湖光塔影里的似水流年《从废园到燕园》书评
2019-11-12何有
何有
未名湖畔的湖光塔影的确让人心驰神往,在喧嚣的氛围中这珍贵而静谧的一隅,具有非同寻常的象征意义与文化价值。“未名湖”,不是简单的三个字,也不是简单的一个湖,正如其充满暧昧的同时也给人留下了广阔想象空间的名字所提示的,在湖光塔影的美丽外表之下,掩藏着鲜为人知而又引人入胜的历史。
如果没有历史与时间的维度,未名湖与博雅塔可能只不过是三维空间里的寻常景色,我们可以在任何一个公园或旅游胜地看到相似甚至更好的景致。但未名湖的风韵就在于,湖中的石舫以及翻尾石鱼,湖畔的花神庙,无时不在以静默的姿态向观览的人们“倾诉”着那些风尘往事。“倾诉”的意义在于是否有人“倾听”,湖畔那些猎奇或者掠美的眼神一般不会想到,原来未名湖还有着如此绵密而丰厚的喃喃细语,关键在于我们是否具有倾听的能力以及心灵的感应。
唐克扬先生的《从废园到燕园》,无疑是把石舫、石鱼以及花神庙“大音希声”的“倾诉”给文字化了。他将掩盖在未名湖上的灰尘轻轻拂去,向我们展示出了一幅更清晰的画面,也向我们传达了更响亮的声音。在北大的风景宣传册、学校网站以及校史馆中不会看到的内容,一下子落定在不足300页的纸页之中,就成了目前关于燕园最好的一本传记。
燕京大学是近代中国最好的教会学校,但其草创之初的筚路蓝缕,以及司徒雷登等人的苦心经营,很少人能够知晓。书中梳理了燕京大学的来龙去脉,从立校意图,到蓝图勾画,到资金筹措,再到破土动工,这个看似行云流水的过程,却有着那么多的出人意料和感人至深。今天在未名湖畔的学子,一提到司徒雷登,大多会想到“别了,司徒雷登”的铿锵话语,但如果撇开政治因素,在如此美妙的校园景致中生活学习的他们,应该说“谢了,司徒雷登”,似乎才对得起“天地良心”。司徒雷登是燕京大学的首任校长,在燕园建设的过程中,他以理性而实际的领导才能,调解了建筑师墨菲以及现场指挥者翟伯的矛盾与争端,是关系着燕园建设航向的“船长”。
关于墨菲在燕园建设中的功过与是非,书中也做出了详尽的分析与客观的评价,不错,墨菲的作用无疑是举足轻重的,他所提倡的“中国建筑复兴”不管有没有领悟到中国传统建筑的精义,但燕园的古色古香,却完全得益于他的勾画与设计。墨菲首先是一个建筑师,同时,他也是一个商人。所以,墨菲在其工作中肯定会考量自己的经济利益,甚至为了利益而刻意做出一些不必要的东西,这也在所难免,我们必须全面评价而不能执于一端。
作者还提醒我们需注意约翰·M·翟伯在燕园落成中的作用。在一般的校园介绍中,翟伯都是“隐于无名”的,但无名不等于无用,相反,翟伯的作用实际上与墨菲不相上下。燕园的最初筹划是出于文化和经济的考量,但翟伯的出现,让校园规划最终出现了“转机”。燕园建设之初,未名湖畔还是荒凉偏远的“乡村”,翟伯提议要增加燕园“乡村生活的乐趣”,以抵消“乡村生活”的不便和与世隔绝,于是,“风景”逐渐成了燕园建设中的重要一环。更何况,翟伯还是燕园建设的现场指挥者。
在对未名湖以及博雅塔的叙述中,唐克扬先生也揭示了“湖光塔影”的前世今生。未名湖一开始并未出现在墨菲的设计图纸中,出于一系列经济的考量和利益的平衡,未名湖的建设才渐渐浮出水面,博雅塔的建造也是在实用与美观的博弈中进行的,其中的曲折甚多,但也趣味横生。同时,未名湖的名字以及博雅塔的风格问题在书中也得到了比较清晰的说明。
唐克扬先生在《后记》中说有三个写作目标,一是交代一些不为人知的史实,二是讲述一个流畅有趣的故事,三是提出一些有意义的理论问题。以上所述算是主要的“史实”,在故事的讲述方面,唐先生亦是娓娓道来、文采斐然、生动流畅,让人拿起书来就不忍放下,尤其是在对燕京大学学生生活的描述中,更是旁征博引,让人读来兴味盎然;而在理论的阐述方面,唐先生纵横于文化史、建筑史、教育史等不同的领域,游刃有余而闲庭信步,也着实让人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