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欣赏芭蕾舞剧？ ——以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剧《睡美人》为例

⊙ 文 / 李少璐

由于工作原因，我经常能接触到一些芭蕾舞者，他们看起来高高瘦瘦的，无论说话还是做事时，总是把腰挺直、脖子伸长，双脚有意无意地站成“外八”造型。芭蕾到底是什么呢？沉下心来去观察、去欣赏之后，我才意识到，芭蕾是一种优雅的舞蹈，芭蕾舞者的身姿纤细，一举一动都像贵族般彬彬有礼。童话中的仙境、王子与公主、贵族与神秘的王国，经常是芭蕾舞剧中特有的主题，依托着这些富有想象力的华丽故事，芭蕾这种美丽的舞蹈形式也被传到了世界各地。

在芭蕾的历史中，有一部被称为“古典芭蕾教科书”的舞剧——柴可夫斯基的《睡美人》。柴可夫斯基是俄罗斯著名的古典作曲家，也许是受悠扬起伏的俄罗斯民间音乐影响，柴可夫斯基喜欢并且擅长长线条的旋律写作，他创作的旋律极其优美，他本人更是被后人称为“旋律大师”。他一生创作了三部芭蕾舞剧，分别是《天鹅湖》《胡桃夹子》和《睡美人》。柴可夫斯基把交响乐的写作手法运用到这些舞剧的创作中，简直浑然天成。他的浪漫大旋律在别的地方可能还略显浮夸，但放在同样浪漫奢华的芭蕾舞剧中，就把芭蕾舞剧的观赏性与赏听性迅速提高了一个等级。

中国有句古话叫“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可见当人类的情绪无法用语言和歌声表达时，人们就会借用肢体语言来传达信息，这种肢体语言后来就发展成了舞蹈。芭蕾舞剧更是把这种肢体语言无限放大，甚至把生活中的细枝末节都放到舞蹈中展现。——见面时点头表示问候，敬礼时单膝跪地，快乐时用足尖进行连续的小跳表达欢快的心情，表达爱意时亲吻额头以示亲昵；这些平日里的普通动作，通过舞蹈编创者的巧妙构思变得美丽而富有仪式感。

《睡美人》中的六大仙子，各自都有表现自己特定性格的舞步：金丝雀仙子机灵活泼，铃兰花仙子温柔浪漫，面包渣仙子洒脱帅气，紫丁香仙子大方善良；还有国王与皇后的端庄稳重，小公主的无忧无虑，王子的坚定勇敢……这些鲜明的性格特点都可以通过舞蹈中的肢体语言传达出来。通过观察舞者的舞步，可以很快地了解舞剧中每个人物的性格特点，感知剧中不同人物间的交流。

除了通过肢体动作与观众进行视觉沟通外，舞剧中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环——配乐。柴可夫斯基擅长使用的交响乐是芭蕾舞剧配乐中的典范。交响乐演奏一般有数十名乃至上百名乐手，但简单说来一共只有四个大的功能分组，分别是弦乐组、木管组、铜管组和打击乐组。这四大组乐器表达的情绪不同，因而有不同的分工。弦乐组由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和低音提琴四组乐器组成，一般用来表达整体的气氛，例如下雨、打雷、天晴、阳光照耀等天气状况；弦乐就像水晶球的外壁，或舒缓或激烈地模拟舞剧整体的背景氛围。木管组因其强烈个性特征而常常用于具体形象的模拟，比如用短笛和长笛模拟百灵鸟，用单簧管和双簧管模拟野鸭和大雁，用大管模拟声音更低沉的大型动物等。铜管组和打击乐组因其巨大的音量和丰富的音色，通常起到点缀或推动剧情发展的作用；一般来说，剧情发展到有剧烈冲突或矛盾爆发的时候，铜管和打击乐都会竞相出来，营造强烈的情绪氛围。

除了乐器对背景环境的渲染和模拟，音乐的主题和旋律也非常重要，音乐主题和旋律的写作风格直接影响舞蹈动作的编创。《睡美人》中有几段非常好听的舞曲，比如《玫瑰慢板》《婚礼双人舞》《蓝鸟双人舞》和《花环华尔兹》，单从舞曲的名字来看就极其华丽而富有想象力。就连柴可夫斯基自己也忍不住给好友写信说：“我似乎认为这部芭蕾音乐是我的最佳之作了。它的主题是如此的富有诗意和乐感。”

芭蕾舞剧的舞美、灯光和服饰道具都极其奢华并富有色彩，说起来这与一个人有密切的关系，那就是十七世纪后期法国波旁王朝的国王路易十四。

由于小时候曾受到专业的芭蕾教育熏陶，路易十四在位的七十二年中，他致力于使艺术成为贵族们日常生活及社交礼仪的重要部分，大力在法国上层社会推行自己的主张。他甚至刻意要求法国的贵族们都必须以芭蕾舞的基本站姿来训练贵族举止，他专门建造了豪华的凡尔赛宫作为众神的乐园，他一生先后在二十六部大型芭蕾舞剧中担当主角，其中有一部芭蕾舞剧的演出时长居然长达十二小时。这一舞剧的剧情是从夜幕降临到旭日升起的轮回，路易十四出演他最喜欢的“旭日”角色——阿波罗太阳神，他所出演的部分是舞剧的最高潮部分，他也因此获得了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太阳神”称号。

在路易十四之后，芭蕾艺术蓬勃发展，除了柴可夫斯基的三大芭蕾舞剧，还先后涌现了《吉赛尔》《木偶王子》《罗密欧与朱丽叶》《仲夏夜之梦》等等古典芭蕾，以及后来的现代芭蕾——斯特拉文斯基的《火鸟》《春之祭》、巴托克《神奇的满大人》等一批优秀的芭蕾舞剧。芭蕾被传到中国后，由中央芭蕾舞团创作的《红色娘子军》《黄河》《梁祝》等，也是芭蕾舞剧艺术发展的丰硕成果。

艺术和生活总是密不可分的，在欣赏一部舞剧、歌剧或者交响乐的时候，我常常在想，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一部作品呢？它出现的契机是什么？它写作的内容和作曲家、脚本写作者有什么样的关系？它出现后又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引发了怎样的共鸣？单纯从作品的故事、舞蹈的动作、写作的手法去了解一部舞剧是非常简单的，它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可以总结出来的规律和方法；但研究这些作品为什么经过了如此长久岁月的冲刷依然常年上演于世界各地，并被各地肤色、语言、年龄都不尽相同的人们接受，是一门非常有意思的学问。

其实艺术之所以被称之为艺术，一是经过了时间的检验，另外是经过了人性的检验。看书、看文章，看的都是自己。那些大浪淘沙留下来艺术作品，也许正是一面能够映照出大多数人内心渴望的镜子。看一部芭蕾、听一首交响、哼一段琵琶曲儿、念一首诗，其实生活也没那么无趣。

有人说，爱一名女子，始于颜值，忠于才华，敬于人品。而艺术作品我想也是一样的，因为美好而被喜欢，因为丰富的内涵而被欣赏，最终因为高洁的品质而被传习。也许，这就是一部经典艺术作品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