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诱惑

2019-10-21陶长江

延安文学 2019年5期
关键词:老段锦华小惠

陶长江,北京怀柔人。北京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延安文学》《北京作家》《辽河》等。

夏初的早晨,太阳很好。安凯琦少有地赖在床上,四肢肆意舒展,扭动。刚才还在窗台上的阳光,转瞬间爬上了床,鲜明地将床分为明暗两色。安凯琦追逐着光线,试着将自己一次次切割。无聊,也无趣。

毕小惠踢踢踏踏走出卫生间,进了厨房。安凯琦突发奇想,嗖地坐起身子,双手麻利地解开睡衣扣子,脱下裤子,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赤条条站在衣镜前。结实的胸肌,壮实的胳膊,除了稍稍隆起的腹部,完全可以称得上身材匀称,体态健硕。嘁,四十岁,看上去还行。

安凯琦,你恶心不恶心,都这岁数了还自恋呢,干脆也把裤衩脱了得了。毕小惠突然出现在卧室门口,脸上一副鄙视。

还行,以前我还真没发现身材这么好,光听别人说,也没在意,今天一看,还行,还行哈!安凯琦嘻嘻哈哈,回到了床上。

奇怪,安凯琦怎么也想不起昨晚的事情了。他挖空心思往回捯,捯来捯去还是捯不回去。正常情况下,他每天早晨比毕小惠醒得早,睁开眼的时候,她还睡得正香。起床,上厕所,奔厨房做早饭,然后叫一声“起来吧,吃饭了”。一系列的。今天则不同,安凯琦睁开眼的时候,毕小惠也睁着眼,眼珠叽里咕噜来回转,吓了他一跳。气氛凝重,事态难料,他没敢贸然起身。麻烦了,以前早上都是他先起床,然后沿着惯性走,今天毕小惠先于他起床,他到不知道该什么时候起床了,只能在卧室自己琢磨,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整出个头绪。直到门咣当一声,毕小惠上班走了,安凯琦这才想起来昨晚说的那句话:你整天早出晚归的,嘴里嚷着工作忙啊忙啊,该不会为工作献了身吧!就这句,没错,就这句。有点伤人了。安凯琦摇头笑着,在自己脸上轻轻扇了一下。

安凯琦和毕小惠结婚,眨巴眼的工夫,十八年了,儿子都十五了。时下经常有人提起一句话:长久的夫妻就像左手和右手,搭在一起也没感觉。真是,如果换作别人,怎么也得起点涟漪吧。安凯琦没事总瞎琢磨,不过琢磨归琢磨,从来没动过真格的。不敢。有贼心没贼胆,顶多算个闷骚吧。打心眼儿里说,毕小惠这个同志还是不错的,不就是人懒点,说话硬点,回家晚点,有什么呀,不都是当个银行主任给闹的。理解。

收拾妥当。安凯琦到厨房转了一圈,掀开锅盖,锅里只剩下半锅汤和几根面条,碗筷也脏兮兮的丢在池子里。安凯琦叹了一口气,尽管满腹怨气,还是挽起袖子,洗涮完毕才走出家门。

昨天下午,王主任交代安凯琦一项工作,说最近龙泉街道要搞一个针对老年人的服务项目,定期为行动不便的老人上门理发,钱是街道出,现在已经有几家理发店争着要接这个活,让安凯琦今天就逐个了解一下,明察暗访都可以,然后提出一个方案,写个报告给他……

刚出小区,安凯琦感觉大腿麻了一下,伸手掏出手机。一看,是南湖社区主任老段。老段说,是不是忙考察理发店的事儿呢,我向你推荐琪琪美发吧。安凯琦纳闷,老段的消息挺灵光,王主任才布置的任务,他就知道了。

安凯琦记得,琪琪美发的老板娘叫向真真,三十多岁,是南湖社区的慈善标杆儿,这几年国家有个大事小情的,总是冲在前边。汶川地震那年,她个人捐了十万块钱,数额在全街道首屈一指。受领导指示,安凯琦专门采访了向真真。采访文章先后在区报、市报发表,后来电视台又专门拍了个专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当时,安凯琦还跟毕小惠吹,说这事儿还是有些准备不足,要是直接在网上发个帖子,兴许向真真也能成为全国知名的网络红人。之后,安凯琦一直没见过向真真。

安凯琦掏出王主任给他的名册,上面果然有“琪琪美容美发中心”的名字。

单位九点营业,毕小惠八点之前到岗。参加完晨会,毕小惠从主管那里找来昨天的头寸,又让客户经理将截止到昨天的个人条线的指标完成情况统计好。仔细看了一下,将数字记在脑子里,驱车赶往支行。今天又是行长约见的日子。

支行谭行长去年底刚刚到任,年龄不大,很有水平,还是个女的。毕小惠匆匆赶来,有几个主任早到了,个个眉头紧锁。这几年,毕小惠有一个很深的体会,现在的中层是越来越难干,尤其是基层网点,一年到头,各项任务不断,存款,基金,保险,加起来有二十几样,哪样完不成都不行。完不成,年底奖金拿不上,底下人在你面前牢骚满腹,你得听着,行长呢,大会小会上敲打你,你更得听着。不然能怎么着。

年龄上,谭行长小毕小惠五岁,但在工作场合,年龄不能说明问题,职位才是根本。毕小惠每次见行长多少都有些紧张,不光是她,那些男主任也是如此,毕竟是领导,很多事情她能左右你,你无法奈何她。如果站在人堆里,谁也不认识谁,她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女人,长得不算漂亮,身材算不上匀称,即使擦肩而过也不会有什么印象。但是,在行长办公室,就完全不一样了。人家是行长。

好在,毕小惠近段时间的成绩不错,不靠后,也不在前,对今后工作的一些设想,也得到了谭行长的肯定。所以,毕小惠没有像前面几个主任那样脸上挂霜。汇报完毕。毕小惠刚出支行门口,单位就打来电话,让她赶紧回单位,有客户在大堂吵上了。

回到单位,毕小惠没有贸然进去,在营业厅外,把大堂经理叫了出来。大堂经理一脸无奈,说,您看见了吧,就2号窗口坐着那位,姓毕,刚才被柜员没收了三张假币,不干了,咣咣直捶柜台,现在刚消停会儿,堵着窗口不让后边的人办业务。

毕小惠皱着眉头,问了一些情况,然后让大堂经理想办法把客户请到她办公室。好一会儿,客户才过来,脸上余怒未消。

毕小惠忙站起身,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说,您好,毕先生是吧,我是这里的主任,真巧,我也姓毕,来来,请坐。大堂经理端过一杯茶。

毕先生,您的事儿我刚才了解了一下,您看是不是這个情况,您刚才存了一万块钱现金,我们柜员清点的时候发现三张假币,给您没收了,也给您开了没收假币的凭证,您看我说的对吗?

我想,我们柜员当时也跟您解释了,您肯定也知道,假币到银行来,一经发现肯定要没收的,这是规定,柜员不能也不敢违反规定,的确,谁遇到这事儿心里也堵得慌,谁的钱来得也不容易,是不是,这件事还得需要您的充分理解,我虽然很同情您,但是也无能为力。

对嘛,您看您还是很理解我们的,今天这件事您一点错没有,我们也是按章程办事,不瞒您说,这阵子还好点,要赶上上个月就麻烦了,上级行规定发现一张假币都要向派出所报案,笔录,备案,您说烦不烦。

行,行,那就好,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理解,太谢谢了,以后您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事儿,尽管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您收好……

解决问题是一种能力,更是一门艺术。经过这几年的锻炼,毕小惠发现自己越来越艺术了。类似事情一年不知道碰到多少次。

临近中午。毕小惠到单位旁边的快餐店,买了一个盒饭。一般情况下,她的午饭在单位解决,凑合吃一点就算了。如果和客户谈事情,到饭点还没谈完,就得请客户吃饭。吃饭就要喝酒,女的,女的不喝也不能,喝了就不能少喝。好几次,喝得天昏地暗的家都找不着了,只能打电话让安凯琦下楼来接。第二天,啥都想不起来了。哎呀,太难受了。毕小惠想起来就发怵。

吃完饭,毕小惠躺在沙发上,刚要眯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大事,今天上午约好了,要去明旺集团公司拜会谢总的,一忙,全忘了。

段主任早晨给向真真打了电话,告诉她安凯琦今天上午可能会过来,让她准备准备。准备啥呀,街道领导又不是傻瓜,不懂什么划算什么不划算,况且,她是真心实意想做点好事,心里舒服。不过,听到安凯琦要过来,她心里突然荡出一种喜悦。三年前的那件事,向真真想起来就觉得好玩儿,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那种情况,否则她肯定不会接受采访。安凯琦,这个人挺有意思,表面上看有点木讷,言语不多,肚子里还真有点玩意儿。

和安凯琦不一样,向真真一直对上次的采访念念不忘。采访是在茶馆,安凯琦问一句,向真真回答几句,问一句,答几句,整个过程不过半小时,一杯茶还没喝完,采完了。向真真觉得这事儿挺好玩,街道主管宣传人员就这水平,也太“洼”了。出乎意料,安凯琦的采访文章一经发表,她的美发店生意直线上升,从早到晚店里人流不断,把大工小工累得手都抽筋了,吃饭时筷子都拿不起来。知道原因,向真真赶紧找来一张区报,把那篇文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这,这写的是我吗?简直是一菩萨,一圣母。向真真竟然羞愧的无地自容。之后的宣传更是铺天盖地,弄得向真真整天晕晕乎乎的,看见的,听到的,尽是赞美之意,连上厕所都觉得在飘着。这种状况持续了近半年,她身边才慢慢安静下来。

这几年,向真真见过安凯琦两次。一次是在商业街,她和一个姐们儿逛街,看见安凯琦一个人在大街上溜达,手里举着一个冰棍,走几步,吃一口,走几步,吃一口,憨态可掬的样子让她忍俊不禁。另一次是在店里,她隔着玻璃看见安凯琦从店门前匆匆走过,手中提着一兜青菜,边走边看表,急急的样子。这就是传说中的好男人吗?向真真心中暗暗发笑。

安凯琦背着包,边走边隔着玻璃向里张望着。向真真看见了。她笑盈盈的,缓步轻摇地走到店门前,推开门,说,凯琦,你来了。安凯琦一下子愣了。向真真也愣了。向真真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凯琦,她居然一开口就叫他凯琦,她居然直呼只见过一面的大她几岁的男人的名字,荒唐。向真真算是经过场面的人,稍一迟疑,马上又说,你瞧,我一直在琢磨见面该怎么称呼你,直呼其名不礼貌,叫你安哥,又怕在后面加一个拉,安哥拉,成非洲朋友了。然后咯咯笑着,将安凯琦让进店门。

向真真带着安凯琦左拐右拐,进了一间办公室。屋里沙发,老板台,电脑等一应俱全,还有一张床。向真真让安凯琦坐下,沏了一杯茶。

安哥,拉,你瞧,真叫不顺。向真真又笑了。

刚刚的窘态还未褪尽,安凯琦脸一下子又红了,忙说,向老板随便,别难为你,怎么叫我都行。然后,直奔主题,跟向真真直接说明了来意。说着说着,说完了,起身就要告辞。

哎,别着急走呀。你这人真是,你说完了,我还没说呢,再坐会儿。向真真为安凯琦续了杯水,接着说,先说免费理发的事儿,估计老段已经跟你说了,我不是为了挣钱,这事你直接和领导汇报就行了。这是一件事。

再一件事儿,我可要好好说一说了。O八年那件事你不会不记得吧,安哥,你可是害人不浅呀!向真真眯着眼睛,瞧着安凯琦。安凯琦一脸茫然。

你那篇文章一出,我本来安安静静的生活全给搅乱了,你知道我那时候的感觉吗?就像是脚底下有一团气托着,忽忽悠悠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你明白吗?

安凯琦点头,他不傻。他以前写过不少人物报道,有小人物,也有大人物,虽然没有向真真这么轰动,但多少也有一些影响。再见到他时,小人物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大人物也会笑眯瞇地紧握他的手,甚至会拍拍他的肩膀。向真真这个人物,还是头一次见到。

见安凯琦坐在那里,眼睛眨巴眨巴的。向真真扑哧一下笑了,说,行了行了,不逗你玩了,开玩笑的。说完,向真真又自顾笑了起来,音量比刚才高了很多。

坐在沙发上的安凯琦,手中捧着茶杯转来转去,喝一口放下,又端起。向真真看着面前这个略显紧张的男人,陡然生出一种亲近感,心里像是突然开了一扇小窗户,有一束光照进来,暖暖的。

安凯琦觉得心脏“扑通”跳了一下。

按着名单,安凯琦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把所有的理发店走了一遍,中午在外边吃了一碗拉面。下班前,安凯琦将一份报告交到了王主任面前。王主任中午喝了酒,脸上红扑扑的,叉着双腿,躺靠在椅子上,抬手拿起报告,只扫了一遍,就说,小安,你的意思呢,跑了一天,你怎么也得拿出一个初步意见呀!

我哪能拿什么意见,您是领导,您定。安凯琦笑着说。

你这个小安,你不给出个意见,我让你出去转一天干什么用呀,这点小事都让我定,还嫌我事儿不多呀!王主任打了一个嗝,喷出一股酒气。

哪能呢,主任,我是不好拿意见,您看,这些店我都去了,有些店主认得我,让我进门喝杯茶,有些店主不认得我,瞧都没瞧我一眼,我拿意见有失公平,当然了,谁好谁赖我也有一个谱儿,比如环境呀,服务质量啊,这些我都在报告里写了,您看看,这事儿还得您定!

小安,你真行。好,你看琪琪美发怎么样?

琪琪美发,还行吧,不过今天那个向老板好像对我有点意见,您也应该知道,上次我写过一篇她的报道,捐款那事儿,说我害得她半年没得消停,夹了半年的尾巴,还说,这事成与不成都没关系,只要别像上次那样宣传就行。

你瞧瞧,这就是觉悟,人家这是做好事不留名,老板叫向,向真真是吧?我也多少从侧面了解过,这个向老板别看年轻,还是个女的,做人做事相当有水平,又不爱出风头,我看行,就这么定了,回头你通知她一下,顺便过去把协议签了。好吧!

行,听您的,还是您看问题透彻,毕竟是领导呀!安凯琦笑着退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都下班了。安凱琦简单清理了一下桌子,关了电脑,背上包准备回家。有电话打过来,是老段。老段开口就要请他吃饭,而且马上。安凯琦心里一乐,准是自己刚出了主任办公室,王主任就给老段打了电话,否则没这么快。老段也是,屁大点事儿,弄得风风火火的,跟得了多大好处似的。安凯琦不想去,一是自己不会喝酒,二是还得回去给媳妇做饭。

老段听了有点犯急,什么不行,不会喝酒就不喝,给媳妇做饭,你那媳妇不就当个主任嘛,不给做饭会饿死呀!听我的,你赶紧过来。态度很强硬,没等安凯琦答应,就挂了电话。

正在没办法,毕小惠又打来电话,告诉他晚上有个饭局,得晚点回家,让他自己在家吃,要不就在外边吃点得了,省得回家现做。

行行。安凯琦应着,出了单位,直奔南湖社区。老远,就见老段站在单位门口,抻着脖子向这边张望。这个老段真有意思,说话办事直来直去,从来不讲究拐弯儿。向真真也是,年纪轻轻的,思想倒挺高尚,拼着抢着非要干赔钱的买卖,还不愿意张扬。他总觉得向真真有点儿,有点儿,让人捉摸不透……

老段和安凯琦来到一家小饭馆,找了一张把角儿的桌子。

老段咋咋呼呼,很兴奋,叫来服务员,看着菜单一通点。安凯琦一再阻拦,怎么拦也拦不住。两个人六个菜,又叫了一瓶白瓶牛栏山。安凯琦平时不喝酒,顶多喝一点啤的,可老段今天给他满了整整一杯白的,不喝不成。那叫一个盛情。

凯琦,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我明白,人家王主任也明白,刚才还说呢,安凯琦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办事爱绕个弯子,屁大点事儿也要装糊涂,这是原话,不信明天你问王主任去!

安凯琦呲咪一乐,脸有点发红,说,老段你又瞎扯,这事我能问吗?再说,不用问我也信这话是他说的,我绕弯子,他咋不说他绕弯子呢?一瞧他给我那张名单我就明白,“琪琪美发”下面还,还点了一个点,当我是小孩呀!

两个人推杯换盏,嘻嘻哈哈。一开始还顾及旁边桌子的人,怕声音大了影响别人,也怕有认真听的主儿,传出去不大好。后来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安凯琦喝不了酒,只能一口一口的抿。老段则是一口接着一口饮。

安凯琦心里琢磨着一件事儿,见老段四两酒下肚,到了亢奋的状态,便试着问了一句,说,这个向真真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呀,思想境界那么高,不会有什么别的目的吧?

不会,绝对不会,老段说。你还是不了解她,她真是打心眼儿里想做好事,不讲任何回报,这一点我完全可以保证。

图什么呀,她总得图点什么吧,就图心里高兴,好不容易挣的钱全捐了,那日子还过不过了,丈夫、孩子,一家三口都喝西北风儿去!

境界,这就是我们常常说的境界。老段突然停住,扭头看了看左右,探过头低声说,我只能说,她是一个境界中的女人。然后,意味深长地哑然一笑。

猜对了,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安凯琦心里很兴奋。

明旺集团公司在区内算是一家大企业,旗下有若干个分公司,涉及商业、房地产等多种行业,半年前中信证券公司已经入住,正筹划着短期内在中小板上市。两周前,谭行长带着毕小惠拜访过董事长谢锦华,希望双方在金融方面能有一些合作。说白了,就是希望明旺集团将来的资金募集帐户开在他们行,只要上市成功,就意味着增加十几亿,甚至几十亿的存款。对各家银行来说,眼下的明旺集团像是一块肥肉,谁都想张大嘴巴一口把它吃掉。

虽然来过一次,但毕小惠一进谢总的办公室,还是感到一种眩晕。这那是什么办公室,简直是个宫殿。奢华,辉煌,即使把能想到的词都用上,都无法诠释这里对毕小惠的震撼。谭行长怎么样,第一次来的时候,不也是惶惶不知所措。更不用说毕小惠了。她在公司门口犹豫了再犹豫,才硬着头皮进来。

谢总身材不高,一米七几的样子,微胖,略微有点谢顶。样子普通,却是有身份的人。谢总很客气地请毕小惠坐下。

谢总,实在对不起,您看上次约好的,也没能过来,很抱歉。毕小惠坐在沙发上,身体略微前倾。一脸的歉意。

没关系,正好我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说实话,我很理解你们银行的工作,确实很辛苦。不瞒你说,待一会儿,工行的行长也要过来,而且我们一直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上次谭行长来,我也基本表明了我的态度,所以……

谢总,感谢您的理解,我也说句实话,募集资金帐户的事儿,我和我们谭行长也觉得希望不大,您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工行之前对您有过帮助,您一直念念不忘,我们也很感动。不过没关系,如果您今后有其他方面的金融需求,我们还是希望跟您合作的。

好,没问题,希望今后有合作的机会。

从落座到起身,也就三、五分钟,沙发甚至还没有坐热乎。毕小惠很尴尬,尽管这种结果在预料之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儿,更是一件痛苦的事儿。不过,从谢总那里出来,毕小惠多少有些如释重负,至少在谭行长面前能有个交代。

回到单位,大厅里办业务的人依然很多。毕小惠面色暗淡,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刚进主任室,电话玲就响了。毕小惠瞧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一皱,没接。铃声响了一会儿,停了,紧接着手机又响了。没办法,毕小惠无奈的按下接听键,喂!吴书记……是吗?不好意思,我刚从外面回来,怎么,您有何指教?……晚上,晚上恐怕不行,我都安排好了,几个老同学聚会,多少年没见了……啊,哦,行,要不这么着,您挑地儿,咱们早点进行,那边我打个招呼晚点过去,您看这样行吗?那行那行……

王八蛋,毕小惠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粗话。吴书记是城郊杏花村的村支书。一年前,杏花村下来一笔占地款,毕小惠带着人到村里拓展业务,认识了吴书记。由于吴书记的帮忙,毕小惠吸收了不少存款。为了表示感谢,毕小惠请吴书记吃了一次饭。之后,这个吴书记就像一个甩不掉的牛皮糖,隔三差五就打电话让她请客,每次都说要给她介绍存款大户,可每次喝完酒之后就没了消息。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五点钟营业厅关了门,毕小惠叫来客户经理小赵,让他一块过去。小赵一听吴书记,直摇头,说那玩艺儿,准是又来蹭酒了。

毕小惠说,你甭管了,今天你就管好好跟他喝,其他你听我的……

五点半,毕小惠和小赵來到约好的饭店。吴书记早到了,身边果然还坐着一位,鼠头鼠脑的,像是一路货色。介绍完毕,四个人一落座,吴书记就招呼服务员上菜。菜提前点好的。推杯换盏,你来我往。毕小惠只喝了一杯啤酒。聊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毕小惠起身告辞,并一再叮嘱小赵要陪吴书记喝好。吴书记三两酒下肚,也没过多阻拦。临出门时,毕小惠向小赵使了一个眼色。

走出饭店,天已经黑透了。毕小惠顺着街道往家走,想起一天的工作,突然有些心烦,转身进了路边的公园。春末夏初,公园里的人比以前多了很多。一堆一堆的,又唱又跳,显得快乐无比。受到欢快气氛的感染,毕小惠的心情轻松了很多。在公园里转了一圈,毕小惠感觉手机震了一下,掏出一看,小赵发来的短信:敌人全部倒下,我已安全撤离。瞧着短信,毕小惠“咯咯”笑出声来。心情大好。

毕小惠又转了一圈,感觉有点饿,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再打安凯琦的手机,也没人接。嘿,什么情况呀,电话都不接。毕小惠回到家,屋里灯都黑着。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呀。毕小惠每次回来,不论早晚安凯琦几乎都在家,即使不在,也会事先和她打个招呼。今天是怎么了?毕小惠接连打了几次手机,仍然无人接听。

看看表,快十一点了。毕小惠按耐不住,穿衣服准备下楼。这时候,手机响了。是安凯琦。安凯琦告诉她,刚才手机没在身边,一瞧有好几个未接电话,赶紧回了过来。毕小惠问他在哪?他说在外边,马上就回来。过了十几分钟,楼道里响起安凯琦的脚步声。

一进门,毕小惠就发现了问题。安凯琦脸上红扑扑的,头发蓬松油亮。喝酒了,喝完酒又去洗澡了!毕小惠很吃惊。这么多年,安凯琦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过。不论在家里,还是在外边,安凯琦极少喝酒,烟是绝对不抽,洗澡嘛,前几年在澡堂子洗过,高档次的洗浴中心从来没去过。今天是怎么了。

安凯琦嘿嘿笑着,绕过盯着自己不放的毕小惠,直奔卧室。

酒喝多了什么感觉,这次之前,安凯琦不知道,真不知道!他一直纳闷,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辣乎乎地,喝下去一溜火。所以,他在过去数十年中,一直把酒当作一个敌人,不论什么场合,任凭狂风暴雨,一杯啤酒就是底线,不越雷池半步。但是,那天晚上他喝多了,人生第一次。

准备好协议,安凯琦给向真真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向真真语气低缓,说,现在呀,我这边有点不方便,要不你过来吧,直接到我办公室。安凯琦犹豫了一下,说行。

因为来过,安凯琦向店员打过招呼,径直走向向真真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声:进来吧。推开门,安凯琦愣了。向真真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见安凯琦站在门口,不知是进是退,向真真笑了一下,说,进来吧,别害怕,穿着衣服哪。随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怎么还不进来?向真真梳理了几下头发,瞧着仍然站在门口的安凯琦。

安凯琦指了指床上的被子,说,你还是先叠起来吧,要不让人看见了误会。

向真真扑哧一笑,说,你事儿还挺多,进来吧,马上叠起了。

叠完被子,向真真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给安凯琦沏了一杯茶。茶的味道十分浓郁,碧绿的叶子垂悬在杯中,缓缓地下沉。安凯琦喝了一口,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每次都这样。向真真在沙发上坐下,瞧着安凯琦,补了一句,痛经。安凯琦像是被烫了一下,伸了一下脖子。向真真又笑了。向真真突然觉得,自从几天前见到安凯琦后,自己的笑声多了,心情也突然变好了。看到安凯琦,她的心里就觉得暖暖地,不自主地就想伸出手来,触摸一下他的脸颊。安凯琦感到一种暧昧的眼神,正在他全身上下游过。

那天,安凯琦下定决心要把老段喝多,完了,又豁出去,请老段去了洗浴中心。正如安凯琦猜测的那样,向真真有一个有钱的情人,而且这个情人超有钱,不仅给她买了一套别墅,还花钱给她开了一个美容美发中心。听起来像个故事。

安凯琦是一个谨慎的男人,不论是做人做事,感情这方面,尤其谨小慎微。他曾经给自己下过定义,是一种居家男人,这个定义并不低下,反而相当符合他温和的生活态度。关于感情,他是相当专一的,结婚十几年,磨合期在最初的几年就已经过了,没孩子时,他是第二顺位,有了孩子,他变成第三顺位。挺好。但是,莫名其妙地,在遇到向真真这个背景略显复杂,又相当危险的女人之后,他居然有了一种心花怒放的感觉,或者说有了一种心理出轨的征兆。

想什么呢?向真真看着愣在哪里的安凯琦,有什么心事吧!

没有没有,对了,王主任交代,上次那件事就定你们这里了。今天过来是要和你签一个协议,走一个形式,具体怎么操作协议中写得挺清楚,回头你看一下。安凯琦从包里拿出几页纸,递给向真真。

向真真接过协议,看也没看,翻到最后一页签上了名字。安凯琦接过协议,放回包里。

怎么,又马上就走?向真真说。

是呀,单位还有点事儿,得回去处理一下。说着,安凯琦站起身。

真的假的,街道工作有那么忙吗?是不是不想在我这里多呆,要是那样,你该走就走,我不拦着。向真真脸色有点难看。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真有事儿。安凯琦尴尬的笑了笑,拎起包要走。

不行,你先坐着,待一会再走,再说,茶刚给你沏上,喝两口就走,这不浪费吗?向真真有点急。

安凯琦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也是,干吗着急走啊,单位也没什么着急的事,坐坐就坐坐。安凯琦笑着说,你瞧瞧,你这一说,我还真没法走了,行,那就再坐会儿。

这多好,多待一会又吃不了你。向真真笑了,挨着安凯琦坐在沙发上。安凯琦往边上挪了挪,瞧了一眼向真真。向真真也瞧了一眼他。都笑了。

这是什么,这就是暧昧。安凯琦搜肠刮肚想找出一个词来形容当时双方的眼神,唯有“暧昧”一词方能诠释。他觉得匪夷所思,向真真亲近他,背后会不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是一个圈套,要不就是自己多想了,或是向真真本身就是一个多情的人。即使,即使没有秘密,没有圈套,这起码算得上精神出轨吧,这还不够危险吗?安凯琦像是进入了一场游戏,很兴奋,也很刺激。安凯琦正一步步滑向一个危险的漩涡,明知是漩涡,却对他充满了诱惑。

当然,这些只是安凯琦的一种感觉,是以一种四十岁男人的生活经验和判断力,想当然的解读向真真向他传达的信息,对于这种信息,他只是进行了接受和解读,并没有反馈。

毕小惠很忙,早出晚归,天天跟打仗似的。安凯琦依然默默无闻,准时上下班。生活似乎波澜不惊。

又逢月末。毕小惠被存款弄得焦头烂额,求爷爷告奶奶,还是凑不齐任务。回到家里也是一脸愁容,饭也吃得无精打采。安凯琦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突然想起了向真真,想起了那个有钱的男人。

向真真你还记得吗?捐十万块钱那个?安凯琦吃着吃着饭,突然问了一句。

谁,向真真,记得,开理发店那个。

什么呀,美容美发中心,听说她认识一个超有钱的大老板,前阵子我又见着她了。还挺热情,要不,我帮你问问她?

她,行吗?我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一二百万的管不了用。

说说试试吧,成就成,不成就不成。

这话说过就过,毕小惠没放在心上。安凯琦也没当回事儿,有一次,向真真打过来电话,他顺便提了一下。然而没过几天,毕小惠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明旺公司财务总监,想在他们行开个一般帐户。毕小惠开始没听明白,明旺公司,是谢总的明旺公司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毕小惠大喜过望。开完帐户,第二天就从他行转过五千万元存款。五千万呀。

对毕小惠来说,这是一个惊喜,大大的惊喜,一种雪中送炭般的感受。而对安凯琦也有一个不小的震动。

向真真到底是个什么人呀?凭着一个女人的一句话,一个大集团公司的老总,居然痛痛快快打过来五千万。毕小惠怎么样,谭行长怎么样,虽然也是个中高层领导,在单位也是说训人就训人,说翻脸就翻脸的主儿,在人家面前,粗俗一点说,屁都不如。毕小惠内心颇为感慨。

你说得是真的吗?向真真是谢总的情人?毕小惠满脸复杂的表情,向安凯琦求证。

我什么时候说过,向真真是谢总的情人!我只是说过向真真认识一个有钱的男人,怎么这么庸俗。安凯琦表现出一种极其的不屑。

不是,我管她是不是呢,關键是向真真帮了我一个大忙,说明这个女人必有过人之处。约她吃个饭吧,我要好好谢谢她。

吃饭,愿意约你约,我和她不熟。

不熟,不熟你打声招呼,就替你办这么大事,蒙谁呀?

什么意思?安凯琦吃了一惊,反问,怎的,你认为向真真对我有意思,不傍大款,傍我。

拉倒吧,人家会稀罕你,不过,这事对于咱们是大事儿,在她来说就不算啥了。但是,饭还是要请的。

安凯琦觉得自己捅了一个大娄子,天大的娄子。

晚上,向真真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内心空旷而清冷。这段日子,向真真想起了很多事情。从大学毕业认识谢锦华,十多年的时间,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从内心来说,谢锦华也算是一个重情义的男人。当年,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不顾一切的采取各种方法来捕获这个男人,似乎谢锦华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男人。她认为当初的目的很纯洁,只是为了追求爱情,不掺杂任何金钱与物欲。现在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含糊了。吵过闹过之后,谢锦华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和老婆离婚,反而他的老婆像得了一个亲妹妹似的,经常主动接近她,见了面眉眼都透着那么亲切。他老婆极力主张给向真真买了房子,又帮忙开了店。事情到了现在,像是没有谢锦华什么事了,倒是两个女人你来我往的,打太极。倒是谢锦华的事业如日中天。

一阵轻风吹过,带来一缕淡淡的栗花的清香。向真真又想起了安凯琦。这么多年,向真真不是没有过成家的想法,她厌倦了两个女人围着一个男人斗法的游戏,找来找去始终没有合适的。安凯琦嘛,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男人,但是呢,又是一个有家的男人。向真真突然感到很悲哀,觉得自己命苦,爱上的怎么都是已婚的男人。她郁闷,内心转而愤愤不平。

第二天,向真真打电话给安凯琦,问他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的话帮她一个忙。正巧安凯琦手头没事儿,跟领导请了假。来到向真真的店门口,正要往里走,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按喇叭。向真真从一辆红色马六里探出头来,招了招手。安凯琦上了车。

红色马六顺着青春路往北,驶出了城区。收音机播着交通台的一路畅通,两主持人一唱一和,说得挺带劲。向真真一直没有说话。安凯琦很忐忑,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如坐针毡,实在憋不住了,问,咱这是去哪呀,你不有事吗?向真真一笑,没事,想让你陪着散散心。

车子沿着山间公路开进了栗花谷。漫山的栗花开得正盛。一串串的黄色花朵挂满枝头,肆意绽放,浓郁的花香浸润着整个山谷。向真真把车子停在路旁,下了车。走吧。向真真向还在车里的安凯琦招了招手,便独自向山坡爬去。

安凯琦突然有些害怕。在栽满栗树的山坡上,一个细腰丰臀的女人头也不回地径自向林子深处走去,影影绰绰,渐行渐远。干什么,她要干什么?他猜测着,权衡着。向真真的背影和肢体语言分明在召唤者他,诱惑着他。他环顾左右,迟疑着,鬼鬼祟祟的跟了过去。堕落呀!

如果说,之前,安凯琦和向真真之间存在着一种暧昧,那么这种暧昧只是一种感觉,一种猜测,一种心照不宣,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但是,在“栗花门事件之后,这种暧昧迅速产生的变化,如同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影影绰绰的感觉一下子清晰了,透明了。

从见到谢锦华第一眼开始,安凯琦就努力保持着镇静。他刻意把自己的语气和谢锦华的保持一致,表现得不卑不亢。他原本以为,他是以情敌的身份被谢锦华邀请来的,并且准备好了各种应付挑衅、恐吓的方案。他甚至觉得,谢锦华的亲自出面太过隆重,场面太大。他已经决定撤退了,不想玩了,也玩不起。但他没有想到,谢锦华向他提出了一个如此复杂,如此荒唐的问题。太尖锐了。安凯琦有点蒙。

噢,对不起,安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真真生活得好一些。也许你不理解。有一些东西这辈子我不能给她,但是我真心希望有人能够给她。你也许不知道,我待真真像亲妹妹一样,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希望她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如果找到了,我会尽最大的可能帮助她。你明白吗?当然,我知道你有一个幸福的家,你太太我也见过,很漂亮也很能干,我们公司募集资金账户已经开到了她们银行。这不是要挟,我也不是让你非要娶她,但至少不要过分伤她的心……

安凯琦笑了。向真真简直就是一个妖精,她能把一件不合常理的,说出来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公布开来,去让人接受,让人理解。而谢锦华更像一个魔头,他居然要把自己的情人亲手嫁出去,大张旗鼓的,光光鲜鲜的嫁出去。多么的情意浓浓,多么的感人肺腑。

安凯琦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向真真的攻势愈发凌厉,风言风语到处流传,安凯琦感到了恐慌。他成了这件事情的中心,而又是最弱勢的,无法左右方向的主角。向真真仍然打电话给安凯琦,有事没事的总要说上两句,语气暧昧。老段提起向真真,说起话来也是说半句藏半句。更可怕的是,办公室里的同事在背地里也在议论此事,看他的眼光颇为异样。要出大事了。安凯琦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在慢慢崩溃,当初刺激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

安凯琦在深思熟虑之后,觉得有必要和毕小惠谈谈了。因为,事情发展的任何一种结果他都无法担当,他不想把毕小惠蒙在鼓里,纸里包不住火,她早早晚晚会知道,与其那样,还不如开诚布公的,声泪俱下的和她谈谈,求得她的原谅。否则,他会体无完肤。死的很惨。

谈话正式而且隆重。吃完晚饭,安凯琦沏了一杯茶,端到毕小惠面前,并且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在她的身边。

小惠,今天我跟你说一件事儿,很严重,希望你保持冷静。

什么事呀?瞧你吓得那样。

是,是和向真真的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向你解释解释。

向真真,向真真什么事呀?

没有,一点事没有,我向你保证,我和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事情发生。

那是什么事呀?

就是,向真真有点喜欢我,我也感觉有点迷,我知道错了。

你是说,向真真带你上栗花谷,牵了你的手,经常给你打电话,说一些感情上的纠结。是不是?

啊!安凯琦大为吃惊。让他纠结很久的,自认为很肮脏的,很愧对家人的这件事儿,毕小惠早已知晓了。安凯琦恍惚了,这不是真的吧,你隐藏得太深了。

凯奇。毕小惠笑着说,其实在向真真帮我忙的时候,我就觉出来了,一个女人想偷另一个女人的东西,装得再真也是假的,何况,向真真已经把你们之间的事情告诉了我,包括栗花谷,包括谢总,还有更多的事情。

安凯琦瞪大双眼,疑惑地望着毕小惠。

毕小惠收起笑容,轻叹一口气,说,凯奇,我知道你是一个好男人,非常有责任感。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需要谢锦华的帮助。

什么意思,我帮助什么,谢锦华又帮助什么?

行长又找我谈话了,分行干部考核的结果马上就要公布了……

天啊!安凯琦崩溃了。为了当一个处级干部,居然把自己丈夫当做一个筹码,闻所未闻,这样做,值得吗?

是啊,这也正是我纠结的地方,为了一个区区处级干部,把情感和家庭作为赌注,值吗?若在以前,我一定会认为,这是对一个女人的亵渎,但现在,哎,也许是它离我太近了,失去了会心有不甘。

安凯琦:生活中我算什么?

毕小惠:你是一只风筝。

安凯琦:不怕我飞走吗?

毕小惠:不怕,绳子在我的手里。

安凯琦:风要大呢,把绳子刮断怎么办?

毕小惠:断了,我会把你找回来。

安凯琦:找回来的我,还会是原来的我吗?

毕小惠:是啊,那样的话,我也不会是原来的我了。

责任编辑:侯波

猜你喜欢

老段锦华小惠
烂树根打开退休新生活
您的脸像水蜜桃
戈壁苍狼(上)
My Favourite Pet
善报
让每一个学生都能感受到班集体的温暖
没追求的搓澡工
锦华成长记
让每一个学生都能感受到班集体的温暖
您的脸像水蜜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