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格萨(斯)尔》图像调查研究综述
2019-10-18杨嘉铭
杨嘉铭 杨 艺
(①西南民族大学民族研究院 ②西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四川成都 610041)
一、国外学者《格萨(斯)尔》图像调查研究的基本面貌
《格萨(斯)尔》图像是《格萨(斯)尔》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自然会得到国外学者在调查和研究《格萨(斯)尔》时的关注和重视。通过我们对有关国外《格萨(斯)尔》的调查研究的文献简索发现,国外最早有关《格萨(斯)尔》图像调查研究的成果出现于公元1883年①在赵秉理先生编纂的《格萨尔学集成(第一卷)》国外部分《格萨尔》研究论著目录中,也有大致相同的记录,只是提及到文章的目录,而未提及到文中有关《格萨尔》史诗的图像。如果依国外学者最早开始研究《格萨(斯)尔》的实践以1776年俄国学者帕拉斯发表的《蒙古历史文献收集》为起点,那么,至1883年《格萨(斯)尔》图像调查研究的发端,时间跨度为107年,整整相差一个多世纪。〔法〕石泰安.西藏史诗与说唱艺人的研究[M].耿升,译.陈庆英,校.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1993:12.。
《格萨(斯)尔》图像进入外国学者的视野,是在他们从事史诗调查研究100多年后的事。通过对石泰安先生的《西藏史诗与说唱艺人的研究》一书中的《国外研究〈格萨尔〉论著目录》、赵秉理《国外部分〈格萨尔〉研究目录》、黄智的《〈格萨尔〉史诗概论》中的“国内外对《格萨尔》史诗的研究的相关文献目录”等相关文献检索资料的梳理,加之近些年来我们所收集到的国外学者研究《格萨(斯)尔》图像的文章,具体见表1。
二、国外《格萨(斯)尔》图像调查研究述评
(一)国外《格萨(斯)尔》图像调查研究的历史发展轨迹
从表1中不难看出,国外《格萨(斯)尔》图像调查研究从时间概念上讲,最早兴起的时间是以俄国学者阿加彼托夫和汉加洛夫于公元1883年在《帝俄地理学会东西北利亚分会》学报上发表的《伊尔库茨克省布里亚特人的萨满教》一文中,刊载有一幅《格萨尔》史诗的图为起始点,这个起始点据国外最早的有关《格萨(斯)尔》的研究晚了107年①国外最早有关研究的时间,据多数学者认为是公元1776年,俄国旅行家帕拉斯首先在《蒙古历史的文献收集》一书中介绍了格斯尔。。也即是说《格萨(斯)尔》图像的调查研究是在《格萨(斯)尔》的研究已经形成了一个世纪后才出现的,或者说是在《格萨(斯)尔》的研究的基础上形成的。国外《格萨(斯)尔》的图像调查研究开始出现,距今也仅有135年的历史。
表1 国外学者有关格萨(斯)尔图像及其研究文章和图书一览表
注:表中有些作者的国籍和文章发表时间,通过多方面查找,均未获果,故以问号存疑。
国外《格萨(斯)尔》图像调查研究从发展轨迹上来看,呈波浪状起伏。浪起初期,多数成果仅仅是文章中载有《格萨(斯)尔》的图像,或是对图像的说明。高潮时期是20世纪年40年代至50年代,这个时期出现了虽为数不多,但从整个研究发展的状况而言可算是质量较高且颇具代表性的研究成果。如法国著名学者石泰安于1958年在《亚洲艺术》上发表了《〈格萨尔〉生平的西藏绘画》,之后,又于1959年在法国《高等汉学研究所丛书第八卷》中出版了他的高水平《格萨(斯)尔》研究代表作《藏族格萨尔王传与游吟诗人的研究专著》,其中也有关于格萨尔绘画的专论。20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国外《格萨(斯)尔》图像研究跌落到了谷底,基本处于停滞状态。20世纪80年代以后,国外研究《格萨(斯)尔》图像的学者虽十分少见,所发表的文章数量也十分有限,但此时所撰写的论文质量较高,可视作是国外《格萨(斯)尔》图像调查研究的又一个浪起。
从表1中还可以看出,国外学者《格萨(斯)尔》图像的调查研究,所涉及到的《格萨(斯)尔》图像的类型形式,主要涉及的关于《格萨(斯)尔》的绘画作品(如唐卡、壁画),此外还有涉及到文本插图和雕塑的文章各一篇。对于《格萨(斯)尔》图像学研究方面的文章相比也就更少。
(二)国外《格萨(斯)尔》图像调查研究的代表性学者及其作品
在国外,研究《格萨(斯)尔》图像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法国著名学者石太安,他也是国外研究《格萨(斯)尔》最具权威性的人物。石泰安十分专注《格萨(斯)尔》的研究,他的研究可谓深入而全面。“他为了实际调查格萨尔史诗,在我国已故著名人类学家闻宥先生等人的陪同下,于1946~1947年在四川藏区考藏,巡游打箭驴(今康定)、德格、邓柯、理塘、松潘诸地……他德格访书、理塘听唱、邓柯拜师、林葱交友,曾先后从寺庙、民间、土司和豪门富户,特别是从流浪艺人那里搜集到了大量有关《格萨尔王传》的资料。这就为他后来从事卓有成效的研究奠定了坚实可靠的基础。他另外还曾到尼泊尔、不丹、锡金和拉达克等地调查格萨尔史诗。为了准备他的博士论文,石泰安1956年于巴黎出版了他对德格版《格萨尔王传》史诗的法文译注本《岭地喇嘛教版本的西藏格萨尔史诗》。他于1957年又出版了《格萨尔史诗的西藏绘画》,主要是刊布、介绍和研究他从箭炉获得的整套有关格萨尔生平的绘画。”①《格萨史诗的西藏绘画》又译为《格萨尔生平的西藏绘画》或《格萨尔画传》。石泰安在今康定明正土司家所见到的《格萨尔生平画传》共计11幅,为一套组画。与当今四川博物院所收藏的“格萨尔组画唐卡”的幅数、画风等都基本一致。参见:石泰安.西藏史诗与说唱艺人的研究[M].耿昇,译.陈庆英,校订.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1993:12.
《格萨尔史诗的西藏绘画》是他发表于《亚洲艺术》第5卷上的一篇《格萨(斯)尔》图像研究的力作。文章大致分为四个部分:第一个部分为了使《格萨尔生平画传》研究更加有序合理,对法国吉美博物馆和邓尼克所藏藏品目录作了简要梳理,以作铺垫;第二部分,对藏品中每一幅唐卡的中央11位人物和神衹作出了简要介绍;第三部分,对藏品中每幅唐卡上方的佛、上师、本尊等进行了确认并作说明;第四部分,对藏品中每幅唐卡四周所绘《格萨(斯)尔》史诗相关故事情节,以及故事所涉及的人物进行研究。应当说石泰安的这篇论文,不仅开启了《格萨(斯)尔》图像调查研究的国际新篇章,而对后来国内学者的《格萨尔生平画传》研究,乃至整个《格萨(斯)尔》图像学的研究都产生了重要影响。不仅如此,石泰安在他的被学界奉为“当代格萨尔史诗研究的高度概括和总结性著作”的《西藏史诗与说唱艺人的研究》中,在第二章里还专门设有“绘画”一节,对当时他所听到的和所见到的有关《格萨(斯)尔》的图像进行了简要分类。按照发现或收藏格萨(斯)尔图像的地点,分为拉达克文本(Ⅰ、Ⅱ、Ⅲ)、炉霍藏本、吉美博物馆藏本、打箭炉藏本、莱敦藏本、石泰安藏本及某处藏本。石泰安在文中指出:“我们于此不讲作为与汉帝关庙等同时起来的战神格萨尔及其同伴的汉——藏或蒙——汉绘画的雕塑像,我们也不论述那些代表作为战神的格萨尔之纯西藏或蒙古的绘画与雕像。除了这些相当常见的形象之外,至今已经有人给出了数量不太大的一批有关格萨尔生平的绘画。林葱土司木刻本的题跋证实了这一切,并称之为‘传记画’”。[1]由此可见,当时石泰安对《格萨(斯)尔》图像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调查。
从事《格萨(斯)尔》图像调查研究的国外学者中,除了石泰安之外,前苏联学者罗列赫也是一位对《格萨(斯)尔》图像的调查研究卓有成效的学者。作为一位前苏联的东方文化研究学者,他的考察地点主要是在前苏联的布里亚特地区和蒙古国,也包括我国内蒙古自治区等地。他就自己在研究《格萨(斯)尔》的过程中所发现的有关《格萨(斯)尔》的图像,在其《格萨尔王史诗》一文中专设一节——“西藏艺术创作中的格萨尔王”,介绍了他本人在当时所见到的《格萨(斯)尔》图像,并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他提到:“格萨尔的画像和铜像在全蒙古范围内均可看到。”②这里主要指当今的蒙古国和我国的内蒙古自治区。他把所见到的《格萨(斯)尔》图像分成了两大类:一是“密切地依照现存的史诗书写本表现格萨尔王的神奇生活”[2]类。对这一类图像,他在文中做了专门的阐释。“属于描写格萨尔王神奇生活的卷轴画,这类画大多数见于史诗的巡行演唱艺人手中,而难得见之于世俗人的堂屋。这些体现格萨尔王生活的卷轴画有些是属于西藏佛教‘旧教’宁玛派喇嘛的,他们首先接受史诗,并按照他们所需要来采用它……《格萨尔王传》的有些画像是属于本教信仰的,可以由象征本教的一些标志来加以辨识。有时画幅的正中就是格萨尔本人,他身穿白色长袍,头戴四周插着羽毛的冠冕似的帽子,而这些是藏在东北的职业演唱艺人今天依旧穿着的一种传统服装。通常围绕着中央神像的是格萨尔王神奇生活的一些情节群像,他与魔王和凶残者的战斗……格萨尔王娶珠牡,和与强大的北方魔王的角斗,以及格萨尔和霍尔三幅王的战争等等……有时将《格萨尔王传》的著名情节构成壁画的主题,装饰在富豪藏人的私宅之中……”[3]对于这一类的格子绘画,罗列赫认为是“密切地依照史诗书写本表现格萨尔的神奇生活”,并与说唱艺人、藏传佛教宁玛派有关系。同时,他指出有关格萨尔的绘画作品,不仅仅有唐卡,还有壁画。但他没有举出具体的唐卡或壁画的案例。
罗利赫所提出的有关格萨尔王绘画的第二大类,是指将格萨尔绘制成关帝的画像。他指出,根据他所收集的相关资料表明,“这类画像数量十分巨大,绝大多数是从8世纪到9世纪时期的”①这里可能是译误,应当是18世纪到19世纪时期,笔者加。。
“这时清王朝大力推广他的保护神的崇拜,且相应地使他酷似于游牧的勇士君王格萨尔。无数的格萨尔王铜像以西方的方式被安置在宝座之上……在藏东北安多地区的一些村子中也可以见到格萨尔——关帝的大泥塑像和铜像。在拉萨有供奉格萨尔的神庙,在那儿人们称之为‘中原庙’。在北蒙的首都库伦(今乌兰巴托),内蒙许多地方以及中蒙边境对这样的庙普遍叫做关帝庙或格斯尔庙,所有这些庙均建于清代。也有格萨尔——关帝的画像,画上关帝站于骏马之旁,身披铠甲,手持大刀,其子捧印匣侍立,从者持大刀在手。格萨尔的神圣保护者赐予他的魔法弓箭也绘于这类画的下角落……这一迹象表明,清代占统治地位的黄教将格萨尔——关帝结合在他的万神殿中,无疑地是出自官方的意图。”[4]关帝与格萨尔合一的雕塑或者绘画,正如罗利赫所描述的那样,在今青海省同仁地区,在西藏拉萨都还存在,而且在外蒙和内蒙古地方自然也是十分盛行的。这种信仰和艺术表现,在其相关研究中鲜有提及。从这一方面来讲,罗利赫为后来的研究者们提供了极为重要的信息,同时也对格萨斯尔图像研究作出了贡献。
进入本世纪以来,也有两篇国外学者关于《格萨(斯)尔》图像研究的力作。这两篇文章均刊载于中华书局2012年3月出版的《格萨尔唐卡研究》中。其中,一篇由加拿大籍学者杰夫·瓦特所著,其张长虹的汉译名为《藏族英雄史诗——岭格萨尔艺术图像的初步调查》。这篇文章是围绕四川博物院所藏格萨尔唐卡组画来撰写的,其主题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则是格萨尔这一题材及其在艺术上的图像表现。其讨论的中心是关于岭·格萨尔王的造型形象问题。“在各种讨论宗教格萨尔的文献中,有两个主要的图像样式:一是格萨尔·若布札杜,二是格萨尔·多吉才加。第一个形象,格萨尔·若布札杜遵循的是前面所述的战神形象,也是在绘画中发现的最常见的格萨尔形象。第二个形象格萨尔·多吉才加没有遵循战神的形象,而是遵循西藏艺术中另一个基本的11位人物形成的国王的形象……若布札杜和多吉才加这两位是格萨尔最常出现的形象——绘成一名骑士战神或一名坐着的国王。”[5]第二个部分,则是对四川博物院所藏11幅格萨尔唐卡组画的基本分析。首先,对这组唐卡中每一幅的中央主尊“战神八兄弟”和“战神九兄弟”、多杰苏列玛,以及坛组唐卡的核心人物形象……世界狮吼大王格萨尔进行了辨识;其次,对顶部上方的佛、菩萨、本尊以及上师做了具体的辨识和介绍。应当说这篇文章不失为一篇较为典型的有关格萨尔图像学的研究文章,其精妙之处便是对于格萨尔图象中的两种形象,即格萨尔·若布札杜和格萨尔·多吉才加的认识与分析。
另一篇文章是由瑞士学者阿米·海勒著,赖菲和刘舜尧翻译的《四川博物院〈格萨尔画传〉系列唐卡的历史与艺术史背景》。对于《格萨尔画传》或者说是有关格萨尔绘画的艺术史,作者认为与早期“守护西藏佛教与苯教并且是支持者的藏族男性保护神的形象相符”。[6]同时,也认为格萨尔的形象与吐蕃赞普形象有关。“许多8至9世纪的古藏文记载都对赞普及其神圣的头盔和光芒进行了描述,这两者是其勇猛和不可战胜的重要外在表征……现在,一些特别保护神如国之论师所戴的头盔,尤是格萨尔征收霍尔时使所佩戴的头盔,能够令人们想起古老的赞普的神圣头盔”。[7]作者还认为,“在典型的西藏传统中,每一位以‘行吟诗人’而闻名的格萨尔史诗说唱艺人,当他或她开始仪式性的史诗说唱时,会戴上一种特别的帽子,令人联想到格萨尔的头盔。并当场展示一幅格萨尔的小唐卡……唐卡也可能是格萨尔的肖像画”。[8]
对于格萨尔形象的唐卡,作者认为最早出现的是原收藏于今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德格县仲萨斯的岭·格萨尔唐卡画像,其创作年代为公元1696年,距今已有323年的历史。笔者认为,这个判断是值得进一步商榷的。此外作者关于四川博物馆收藏的11幅格萨尔唐卡组画受到了德格印经院木刻版画模式的影响的看法,也是值得商榷的。关于四川博物院收藏的11幅《格萨尔》唐卡组画的创作年代,文中没有给出确切的断代结果。
文章后半部分,则着重介绍了今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改革开放以后出现的“甘孜新藏画”中的格萨尔绘画,包括唐卡和连环画,以及本世纪初由四川甘孜州200多位艺人,历时近10年共同创作的“格萨尔千幅唐卡”(实为1288幅)等。
(三)国外《格萨(斯)尔》图像调查研究产生和发展的基本因素
众所周知,英雄史诗《格萨(斯)尔》的发祥地在我国青藏高原的藏族地区,之后逐渐向蒙古族、裕固族、土族、纳西族、普米族、白族、撒拉族地区传播,同时也传到了国外的俄罗斯布里亚特和卡尔梅克地区、巴基斯坦的巴尔蒂斯坦地区、印度吉尔吉特地区、拉达克地区、尼泊尔东部地区以及锡金的雷普查人等当中。其中,最盛行于藏族和蒙古族之中。作为一个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民族民间文化,自然会受到国内外学者的关注和青睐。所以,自18世纪以来,欧洲和亚洲的一些学者开始重视并着手研究《格萨尔》和格萨尔文化现象。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外国学者有更多的机会直接深入我国西藏和蒙古等《格萨(斯)尔》流传热点区域,或是收集文本,或是调查说唱艺人,或是收集与格萨斯有关的实物唐卡绘画等。广泛的田野调查和实物收集,为国外学者开展《格萨(斯)尔》研究提供了重要条件。显然这与开展《格萨(斯)尔》图像的调查研究也是分不开的。
《格萨(斯)尔》图像调查研究的产生和发展与国外《格萨(斯)尔》的研究的兴起和发展是密不可分的。《格萨(斯)尔》研究在国外的兴起,较之《格萨(斯)尔》图像研究要早一个多世纪,随着研究的发展和深入,研究队伍不断壮大,研究的范围由最初的仅仅研究《格萨(斯)尔》史诗本身,逐渐向与《格萨(斯)尔》相关的一些派生性的文化拓展,《格萨(斯)尔》图像作为《格萨(斯)尔》史诗的视觉艺术,自然也就会受到学者们的关照。如果“格学”研究不在国外兴起和发展,那么,《格萨(斯)尔》图像是很难在国外被学者们问津,自然更谈不上认同。正是基于此,国外的研究《格萨(斯)尔》的学者们才会以他们敏锐的洞察力,去捕捉那些与《格萨(斯)尔》密切相关的《格萨(斯)尔》图像信息,并进行了传播与研究。
自19世纪中后期至20世纪初,国外的照相机和胶板印刷术的发明和使用,为《格萨(斯)尔》图像信息的传播开辟了新的传播手段和空间。照相机拍摄的图像资料,真实、直观,打破了语言文字的障碍,让接受者(目睹者)一目了然。通过胶印,又可在杂志、报刊和专著中刊发传播。在某种程度上打破语言文字的障碍,方便人们之间的学术交流。所以,《格萨(斯)尔》图像最初在欧洲和亚洲的学者中引起关注,尽管最初只是介绍一幅唐卡或是一尊雕像,但毕竟为《格萨(斯)尔》图像学研究打开了一扇新的窗口。
三、国外《格萨(斯)尔》图像调查研究与我国国内《格萨(斯)尔》图像调查研究比较
(一)从已有的调查研究来看,国外的《格萨(斯)尔》图像研究早于国内。前面已经提及国外的相关研究的最早出现时间为公元1883年,而我国最早涉及《格萨(斯)尔》图像的文章是我国著名民族学家,历史学家任乃强于公元1944年至1947年间,分别在四川的《边政公论》《康导月刊》和《康藏研究》杂志上发表的《藏三国的初步介绍》《关于藏三国》《关于格萨尔到中国的事》三篇研究《格萨(斯)尔》的文章。其中,在《藏三国的初步介绍》中有两段与《格萨(斯)尔》图像有关的文字:一段是有关格萨尔王的形象描述;另一段是他在炉霍寿宁寺格聪活佛的私邸中所看到的关于《格萨(斯)尔》中《霍岭大战》场景的壁画。由此可知,我国国内《格萨(斯)尔》图像研究较之国外《格萨(斯)尔》,从时间概念上讲,国外要早于我国60多年。自然国外《格萨(斯)尔》图像研究的历史也就比我国长。
(二)纵观国外《格萨(斯)尔》图像调查研究的整个历程,其始发时期起点比较低,多数成果仅仅刊载在《格萨(斯)尔》的图像,或是配一段介绍性的文字,间或有一篇或两篇文章,文章水平从今天的眼光来分析认识也很一般。从公元19世纪80年代起至20世纪50年代,比较有代表性的文章有格伦维尔德于1901年在环球杂志上发表的《格萨尔王传的画像》、白马次仁于1950年在《亚洲研究》上发表的《据藏文资料谈关于〈格萨尔〉的历史·史诗及画像》、罗列赫于1942年在《英国皇家学会亚洲分会会刊》上发表的《岭格萨尔史诗》等,其中罗列赫的文章中有关于格萨尔艺术方面的专论。除此之外,前面已经提及的最能代表国外《格萨(斯)尔》图像研究水平的成果,便是20世纪50年代法国学者石泰安的有关格萨(斯)王生平的绘画文章及其在他的大作《西藏史诗及说唱艺人的研究》中有关《格萨(斯)尔》图像绘画的论述了。
进入21世纪后,沉寂了多年的国外《格萨(斯)尔》图像研究又开始有人接力了。但是,我们仅发现了两篇文章,即我们在前面已经举例的瑞士的学者阿米·海勒和加拿大的杰夫·瓦特的文章。
就田野调查而言,国外学者到中国或蒙古地区的机会不多,加之过去传播与交流的方式存在较大的局限性,所以,国外学者所掌握的《格萨(斯)尔》图像的信息资料相对很少。这些涉及《格萨(斯)尔》图像研究的学者,他们的主要研究对象多为史诗《格萨(斯)尔》的说唱艺人和说唱文本。他们能有心关注《格萨(斯)尔》的图像已经实属不易了。
总体而言,国外《格萨(斯)尔》图像研究的总体水平与我国国内的调查研究水平相比,一是总量少;二是代表性的研究成果相对较少;三是没有专题研究成果;四是研究所涉及的《格萨(斯)尔》图像类内容形式较为单一,多集中在唐卡一类。
比较而言,作为英雄史诗格《格萨(斯)尔》发祥地的我国,在历史上,《格萨(斯)尔》在我国西部少数民族,如藏族、蒙古族、土族、裕固族、普米族、纳西族等当中流传,尤其是在藏族和蒙古族地区聚居区流传极为广泛。虽然上述民族地区地域广袤,但是人口比例从全国范围而言,却比较少,加之语言的隔阂和所处地域比较偏远,所以,多不为国内汉族和其他民族所知。所以,在新中国成立以前,在国内,别说研究《格萨(斯)尔》图像,就是研究《格萨(斯)尔》的学者都十分少见。直到改革开放以前,《格萨(斯)尔》图像一直深深地潜藏在民间,鲜为人知。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和文化抢救保护工作的加强,《格萨(斯)尔》得到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不仅成立了专门的保护、管理机构,而且格萨尔学的学科建设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研究队伍不断壮大。在《格萨(斯)尔》整体性的抢救、保护和研究过程中,《格萨(斯)尔》图像的调查研究也迎来了春天。可以说,改革开放40年来《格萨(斯)尔》图像调查研究以及《格萨(斯)尔》图像的传承、发展同步生辉。以《格萨(斯)尔》调查研究为例,一是形成了一支老中青相结合的研究队伍;二是发表了一批数量可观的研究文章①据我们初步调查在百篇左右。,其中不乏质量较高的研究文章;三是已经有五项在研和已结题的国家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项目;四是出版了6部专著;五是有两篇博士学位论文;六是这些年来收集并发现了不少《格萨(斯)尔》图像的新资料,涉及《格萨(斯)尔》图像中7个传统类型形式和两个创新类型的图像,其中,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丹巴县莫斯塔岭国人物石刻谱系的发现,被认为是21世纪初我国格萨斯尔图像的最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