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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教学价值与有效教学的思考

2019-10-16徐荣峰

江西教育B 2019年8期
关键词:同情杨绛教学

徐荣峰

导  读:统编版初中语文教材对《老王》部分内容的删减,笔者认为削减了课文的力量,影响其教学价值。不少教师把课文德育定位在“同情帮助身边的老王”,其实是曲解了文意。不能正确地解读文本最重要的原因,在于不能正确审视“文革”这段历史。在文化折戟、文化人受难的岁月里,正是历史的创造者——人民,给予了文化及文化人最好的护卫。这正是作者在文中提到的“幸运”的真正内涵。不幸的是很多人没能认识到生活细微之处“人民”显现的力量,因此值得我们去反思,更应该让我们感到“愧怍”。

杨绛先生经典散文《老王》多次编入教材,但2018年全国统一使用的教材与试用教材相比,删去了“他还讲老王身上缠了多少尺全新的白布——因为老王是回民,埋在什么沟里。我也不懂,没多问”的内容。也许是在使用期间,很多语文教师陷入教材解读的困惑,也许是影响了“小人物身上的光辉”,也许是什么其他原因,总之这段话从课文中消失了。笔者认为这句话的消失,是一大遗憾,因为这句话中信息量极为丰富。回民身份决定着“香油与鸡蛋”的“价值”,“全新的白布”从何而来?“我”为什么“没多问”?这些都直接关系到“愧怍”的理解,也影响到《老王》的教学价值。

一、加强文本解读,明晰《老王》的教学价值

教学内容的问题,关键是合理的文本解读。在诸多研究文献与教学案例中,都紧紧扣住老王身上的“苦”与“善”,彰显小人物身上的“光辉”,或是“活”出高贵的“命”。特级教师韩军抓住一个“运”字,并将“幸运”分成十大要素:身份的运、婚姻的运、工作的运、住房的运、亲人的运、层次的运、身体的运、寿命的运、族群的运、时代的运。以此实施教学,真是匠心独运。但在“文革”期间,杨绛先生是被打击的对象,而老王则是“红五类”。老王的不幸主要不是当时社会造成的,而是他自身的身体条件及生活本身造成的。

文中所叙的“单干户”,拉“人”改成拉“货”,从当时特定社会条件看,恰恰是党和政府确保普通百姓经济与政治地位的体现。新中国成立初期,建立在战争废墟的共和国还没有能力解决温饱问题,所以以“互助组”的形式极大地为百姓生活提供相应的保障。老王的另类而成为“单干”也不足为奇,对方还不是有托词婉拒其入组吗?拉车的是劳动者,坐车的是剥削阶级,是那时的政治认知,取缔人力车夫就是极大地保障其政治权利的重大举措。杨绛先生开篇就有“他蹬,我坐”的语句,不少教师在教学此文时就有相当精辟的解读分析。

杨绛先生在《老王》一文中,并没有把老王的“苦”归咎于“文革”,相反,在她及其全家遭遇苦难时,恰恰是老王生命深处体现出来的爱,让她感到一种温暖。文末“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中的“幸运”,笔者认为,就是杨绛先生在人生低谷能够感受到来自像老王这样的普通百姓中的那份温暖。

杨绛先生说:“惟有身处卑微的人,最有机缘看到世态人情的真相。一个人不想攀高就不怕下跌,也不用倾轧排挤,可以保其天真,成其自然,潜心一志完成自己能做的事。”(杨绛《我们仨》)笔者以为,正是因为身处逆境,才让许许多多的“杨绛”有机缘看到“世态人情的真相”,才有机缘触摸到我们中华民族深处的那份善良的秉性。当他们重返政治与文学的舞台时,他们“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有着鲜明而具体的实质内涵。

作者以“愧怍”的姿态,把老王推到了读者面前,绝不是仅仅表达她与老王都活出了高贵的命,而是让我们反思:我们应该如何让我们普通而善良的人民获得物质丰厚与精神丰盈的美好新生活。这也正是伟大“中国梦”的真实体现。

二、品味语言细节,提取《老王》的教学价值

散文体现着文学性,根由在“语言所营造的世界”。《老王》是杨绛先生极具个人特性的感官所过滤的人与事,其所思、所感,是作者依其独特的境遇所生发的极具个人色彩的感觸、思量。

读《老王》,我们不能用简单感人的道德故事来遮蔽作者对社会责任缺失的反思和对道德现状的忧虑。杨绛在“阴晴隐于其中”“锋芒内敛后的不动声色”的语言里,深沉而含蓄地透出自己的心志。

老王不是没人关心的可怜人。关于他的“家”的讨论,他为什么要回避那个“家”?“那破落大院、塌败小屋”是政府分的,还是他自己租的?他“同院”的老李,身份与地位又如何?作者是不会用“低层”来确立老王的身份的。从作者与老李交谈细节来看,老李是关心老王的,老李与老王同样是“老+姓”,是不是可以说明那仅仅是当时人与人之间相称的贯语?凭着杨绛先生那圣母般的情怀,绝不会从称呼上把老王、老李打到底层。其教学价值不在人名上去下功夫,更不能向学生灌输新中国成立后人有“分层”的观念。

老王如此窘迫,他在病入膏肓之际,不可能特意买上“香油与鸡蛋”送给作者。从作者对他形象的描述上与他回民的身份上,我们应该读到那“香油与鸡蛋”或是政府的救济,或是他人的帮助。还有死后那标志回民平等而高贵的裹尸白布又是从何而来?现实的语文课堂中,不少教师要么习惯于“直奔”思想内容,视语言形式如不存在;要么在文本表面“滑行”,搬用一些现成结论。语文教学的整体走势,是工笔式微,写意大兴。我们要努力培养学生到字里行间去自主发现和自求索解的习惯,努力转变语文教学方式。

孙绍振教授认为,经典文本的微观解读是难点,也是弱点。中学课堂要的是货真价实的分析,而不是玄妙的、空洞的赞美。《老王》一文的教学,必须从语言细节的品位中提取教学价值。生理缺陷被人取笑,老王并没有抱怨与愤怒,没有对周围的人恶语相向;相反,他以自己的善良真诚为人处世,凭自己的劳动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存。两处“闲话”,三“送”真诚,在三轮车上装上半寸高的边缘等细节,体现的是作者眼中的老王,那文字传输的不是一个“善”字所能涵盖的,而是超越“同情”“怜悯”的尊重。

三、设计教学环节,实现《老王》的教学价值

王荣生教授说:备课备两头,一备学生,二备教材;文章关键点、学生疑难处的重合处就是教学目标。学生的疑难说起来就是两点:一是知识点不到位,二是缺乏相应的生活经验。《老王》一文的教学目标就在文章结尾处:“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

语文教师在教学环节设计上要有匠心。依据七年级学生的心智水平,教学环节可以设置为“不幸—幸运—愧怍”三个环节。第一个环节,学生能读到的就是1~4自然段中有关老王的显性之“苦”。教师设计一张有关工作、身体状况、家族、社会关系等内容的表格就可以。第二个“幸运”环节,教师可以从作者与老王交往的三件事上,引导学生析出“送”“给”的两个动词的碰撞。结合课后练习,让学生读出老王更深层次的“不幸”在于他的付出得不到他所期盼的东西。而杨绛先生的“幸运”,不仅是相对老王的生活境遇,更重要的是她终于明白了,在她身处人生低谷之际,正是连自己都处于“活命”状态的老王,给予了她最为真诚和珍贵的怜悯与崇敬。第三个环节,通过细节阅读,引导学生正确理解作者的“愧怍”内涵。孙绍振教授认为,优秀的语文教师,要在文本省却的地方,更要在学生忽略的地方,“以为是不言而喻甚至是平淡无奇的地方,发现精彩,而且揪住不放,把问题提出来,把逻辑空白揭示出来”。

通过“送”与“给”的碰撞,不难看出:作者愧怍于感情付出的不对等。杨绛心中的老王与老王心中的杨绛,重量是不一样的。杨绛对老王付出的情感更多是同情,同情他的苦,同情他的残疾,同情他的贫困,而老王对杨绛是亲人般的爱。当然作者还有愧怍于知识分子狭隘的“高贵”。在那样一个动乱的年代,作为知识分子的杨绛,出于所谓的本能,他们不愿纯粹地接受别人的施舍、同情和帮助,而是习惯于将这一切量化为金钱,并用金钱给予答谢。因此,在附带送冰可以车费减半时,当然不要他减半;送默存上医院,老王坚持不肯拿钱,而“我”一定要给钱;老王临终前送来香油和雞蛋,“我”谢了香油,谢了大鸡蛋后,转身进屋去拿钱……知识分子那种“来而不往非礼也”“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等狭隘的高贵,使得作者曲解了老王的真情与帮助。

通过作者与老李关于老王死亡的对话,我们也能读到:作者愧怍于迟到的“懂得”。老王这个不幸的人,他的高贵的灵魂,最应该得到尊敬,得到赞美,可是在他生前,杨绛却没有充分理解他。等到老王去世了,杨绛才一再追忆老王和她对答的话,每想起老王,“总觉得心上不安”,她“不安”的是自己作为一个幸运的人,对不幸的、应有所同情的人,却没有理解其高贵的品性——善良、真诚、崇高、圣洁。

杨绛的愧怍,是自我解剖,更是自我批判。精神灵魂的自我拷问,需要极大的勇气,杨绛先生的“愧怍”,让人敬佩。一个伟大的作家总是在反思、解剖自己的同时,也在解剖这个社会,解剖人性。

(作者单位:江西省鹰潭市教育局)

责任编辑  胡波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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