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城是如何建成的?
2019-09-25
我们的观察更像是一次刚刚开启的、漫长的自我教育。石头城、吾木、油米,金沙江干热河谷里的纳西三村,以传统生物文化多样性系统,揭示出传统知识、技能和智慧在当前减贫、乡村社区发展和应对气候变化的重要价值和作用。
金沙江河谷里的石头城,隶属丽江市玉龙县宝山乡宝山行政村。地处丽江东北部,距丽江坝126公里。城内城外共6个村民小组,247户纳西人家,居民814人,纳西族794人。
丽江地处金沙江江湾腹地的口袋底,四周大山为其屏障,又有难以逾越的金沙江曲折环绕,纳西人得以在此平静生活千余年。直到1253年,忽必烈率蒙古大军革囊渡江,征服金沙江口袋底,它才进入“大写的历史”。
马里博(Robert B. Marks)在《中国环境史:从史前到现代》一书中写道:“尽管一直被中央政权看作依附性的周边地区,但以云南为中心,包括中国西藏、缅甸、越南和孟加拉的一部分在内的这些地区,也逐渐形成了一个高度融合的经济系统,在有些地方还被称为‘西南丝绸之路。”
在权力末端和不同文明的过渡区域,边界、边疆、族群是一些社会的“危险地带”,却是另一种本质上分裂、扩散的社会精心选择的地理空间和生活方式。
对于石头城而言,正是如此。
曾经的湿热河谷遭受干旱考验
石头城、丽江、昆明、北京……在世界的其他角落,我们屡次书写石头城;而石头城人又如何以“本土本方”,由自身找到世界?
去石头城,最好的交通工具是“一汽红桃”。“红桃”即“红塔”,能够进入这一地方的人或物,似乎都要经过纳西方言的重命名。穿越玉龙雪山腹地,白水黑水,十三峰列现。经鸣音,宝山乡政府所在地果乐稍作休憩。翻过山梁,折入深谷,直降金沙江。
宝山乡政府的资料显示,这里只有不到7%的土地地势稍缓,且土壤含有足够的养分,能够用于农业耕作。
越接近谷底,植被状况越发单一,云南松是绝对的主体。海拔2500米上下,瘦小的栎木间杂在松林中,水源稍好的沟箐里有水冬瓜、核桃等。海拔1800米开始,树木渐渐稀疏,灌草带出现了。仙人掌丛生在裸岩和砂砾间,这多浆而多刺的“宝物”,看见它等于看见热带。
高山深谷的现实空间,呈现着“干热河谷灾变”的状貌。
金沙江河谷曾经气候湿热,沿岸山体覆盖着原始植被——常绿落叶阔叶栎林,剑齿象、中国犀、野牛出没其间。从沿江峭壁,到高山岩洞,海拔垂直升高。以植被为代表的生命形态依次展开:河谷灌草,松栎林,云杉冷杉,高山草原、苔原、砾漠……河谷定居农耕、高山游牧游耕,人类也随环境发展出不同的生计。
金沙江岩画有这样的生活记录:一男一女骑马执旄,狗吠豺狼,牛羊乱,熊犀旁伺……
清代以前,金沙江中下游依然水草甘茂,处处林木森密。到了清代,内地人口增长,以及“治藏先安康”的边疆开发政策,使金沙江流域进入生态灾变期。大量人口涌入这一地区,因为这时他们有了在山地也能高产的源自美洲的农作物——玉米。开田定居,伐木、采矿、淘金,山地生态渐渐改了模样。
进入21世纪,鹦鹉没了踪影,老虎跃过的礁石深埋水底。金沙江中游首尾相连的梯级水坝逐渐建成、蓄水,温室效应和河谷焚风效应扩大,干热河谷灾变见证了“康乾盛世”三百年以来的人类故事。
去石头城,还有当代的理想水路。车行至阿海水库坐船,溯游而上,约一小时抵达。两岸庞大的山体上,星落般散布着一个个古老的村寨:当子落、岩科、吾木、翠依……
吾木,与石头城隔着牦牛岭巨大的山梁。它是金沙江两岸难以计数的箐谷造成的又一个小流域生态系统。传说中,纳西先民来到这里时,到处都是原始森林,只有江边一块地方的树木相对少一点,就最先在此处开挖了第一片梯田。由此,它成了“簸箕里装满粮食的地方”。
但如今这里的水资源已经不足,持续的砍伐使山体上布满红色裸露的深沟。
水路船行,经石头城再上,穿越太子关、革囊渡,至三江口。无量河在此汇入。我们的另一个目的地——油米村,就在无量河的峡谷里,在“永宁——丽江”纳西民族生者的迁徙与死者灵魂回归的路线上。
油米村至今还保留有两座古碉楼残迹。油米人认为,他们是为木天王驻守边疆的战士,过春节首要的祭祀对象是以“虎”为旗号的胜利神。
宁蒗油米到木里俄亚,中间隔着一座“虎山”。俄亚就在“虎水”(龙达河)边。距今四百多年前(明代中叶),俄亚纳西人从丽江迁来。首领带着人们开展狩猎活动,在这一带留下了“打虎山”“放狗场”等地名。
纳西人对于他们生活的每个地点都有具体命名。在吾木,有老虎走的道路,俯瞰老虎、射老虎的地方,有野鸡的水池,猴子圈、豹子圈……难以想象,如今日趋荒漠化的金沙江干热河谷曾经是另一种生物乐园!
去石头城,我们想要观察在气候变化背景下,金沙江中游干热河谷中的纳西山地社区保持着怎样的“生态文化创新系统”。同时,借助“参与式研究”,推动社区自组织行动与自我发声。
怀揣对“传统农业与智慧”的研究梦想,我们准备了三个问题:一、 山地农业文化及食物系统的现状、变化趋势及面临的主要挑战;二、传统山地农业文化系统适应气候变化和工业化农业的内在机制、作用机理;三、传统山地农业文化系统内在适应性机制的关键要素,以及引入科学知识、开展机制创新的政策意义。
纳西时空:家、小径、山野,记录着古老智慧
行到悬在半空中的停车场,“一汽红桃”只能到这里了,余下的村路步行。
我們到了世界的尽头。一列列文明的火车,撞进喜马拉雅腹地。
这里有田园与荒野的边界,有人类在石头上筑成的圣境、家与梯田。这块土地的耕作者和建筑师,以对自身文化规律的直觉把握,心领神会的理解,赋予它美和象征意义。
一步步数不尽的石台阶,穿过枝杈蔓生的小巷。蛮楼栉次鳞比,一家的屋脚往往就是邻者的山墙。房屋依山势,与岩石嵌为一体。石头拌砂灰砌筑基脚。在坡面制造立体空间,搭建起一重重生活平面,构成院落、人居和禽畜的所在。围绕主体建筑,分布水池、水渠、厨房、卫生间。方便出入的地方开启门洞,凿砌台阶串联上下。
石脚上土基垒墙,木质梁柱包裹其中,升至二层或三层。顶上架设人字形屋脊,覆盖青瓦。两三栋高低错落的房屋,围聚一方小院。保持着里外和上下的向心,适于居住的人间尺度,并提供了朝向社区中心和去往梯田的路径。
这是养成当地人的时空。家、小径、山野,记录着传统智慧的地方性生产:一个彻头彻尾的纳西山地生活功能性王国。
“宝山旧州府”“红色教育基地”,在这个经多方权威文化力量认定的不凡之处,我们见到了宝山行政村党支部副书记木文川。他向我们大声致意,“Welcome to Stone Village !”在往后的日子里,这位石头城中年男人多次用更长篇而丰富的语言,讲述了对于这个地方的记忆,以及他的畅想与忧虑。
“Stone Village”,石头城,曾经以石头、城墙、悬崖抵御野兽和敌人,避开魔鬼和疾病,以清晰的边界划分神圣与混沌。现在,它以风景超越地方特定的价值观,藉由“观光”“纳西传统生活与智慧”与外部世界构建起当代关系。各种话语体系嵌入村落,游客、政客、商人、学者、艺术家及媒体……
石头城的声誉,起于1996年丽江“二三”地震后观光者的涌入及其传播。眼下,玉龙县委、县政府正极力打造“石头城”旅游品牌。陆路水路,马道步道,以物质与精神的双重存在迅速制造新的地方感。
气温作为衡量气候变化的重要因素,是人们了解气候变化的首选信息。近六十二年中,丽江有二十九年高于历年平均气温。其中,1951-1980年期间高于历年平均气温有九年,1981-2012年期间有二十年。
气温突变在2000年以后非常显著。在各季节中,冬季气温增暖现象最剧烈。《丽江市2013年气候公报》记录,2013年,干季(2012年11月-2013年4月)降水量异常偏少,气象干旱严重。丽江降水量18.0毫米,较常年同期偏少69.3%;永胜13.7毫米,较常年同期偏少73.8%,为有记录以来第三少,仅比1960年和2001年同期略多。
这年冬、春及6月中旬,气象干旱严重,境内大部河流流量减少,农田灌溉用水不足,对小春生产造成了不利影响,并导致部分地区人畜饮水困难。
丽江市气象台报道:2017年12月,丽江月平均气温达8.8摄氏度,突破了有气象记录以来同期最高记录。上中旬出现异常高温,极端最高气温22.0摄氏度。出现在7日,是有气象记录以来同期第二高。月内,丽江无降水。
2018年1月,丽江整月无降水,空气干燥,风速较大。2月6日-15日,19日-22日,26日,多次发布“大风蓝色预警”。虽然此时段为丽江季节性少雨时期,但长期持续温暖无雨雪,利于农作物病菌、害虫越冬、孳生,并导致气象干旱发展。
有资料显示,全国300多个地级以上城市中,有24个严重缺水的城市,丽江榜上有名。学者和成钧在《丽江水环境的变迁及其对策》一文中这样写道:“上世纪50年代初期,笔者刚能记事时起,整个丽江坝子到处都是高原水乡的景象。那个时期丽江坝周边的高山草甸,还保留着原始生态,满山遍野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每到雨水季节,清澈的山水奔流而下,许多山村里的水磨坊也开始繁忙起来……”
“曾经的‘高原姑苏、‘小桥流水”,在人们的视野中慢慢淡出,许多丽江人从内心发出非常遗憾的感叹。那么,曾经非常美丽,水网纵横交错,处处鱼跃蛙鸣的高原水乡是怎么消失的呢?大多数与共和国同龄的人们,都共同见证了这一巨大的变迁。”
“出现上述问题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归结起来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最早的丽江坝区水量减少不是干旱所致,而是从1958年大炼钢铁开始的乱砍滥伐,开办集体食堂砍掉大片水源林,尔后是森工企业进驻丽江,持续不断的采伐原始森林,使境内的森林资源几乎砍尽伐绝,直至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中央政府下令禁伐长江水源林,才把持续约半个世纪的乱砍滥伐之风制止下来。在长期的无序采伐中,使森林植被遭受前所未有的破坏,特别是丽江坝周边面山水源林的采伐,导致自然生态至今不能恢复。虽经多年严格管护,山又重新绿了,但幼小的林木难以发挥涵养水源的作用,造成雨季山水断流,泉眼水量减少。由于山水断流使很多河流的径流量减少,并直接影响水库的蓄水。这是改变丽江水环境的第一大因素。”
遗憾的是,禁伐区的森林砍伐并未停止。2016年7月,我们在吾木靠鸣音方向山头发现大量被砍倒、堆放、等待运输的松木。
石头城有两个公共“观景台”。一上一下,看残山剩水。
进西门,援升至石头城最高点。這里曾经是石头城人最重要的祭天场所,抵御土匪的烽火台、炮楼,也是“风景绝美处”。
出东门,又一个“观景台”。钢筋水泥,肥燕飞娇俏。村民习惯了劳作或回家途中,在东门口稍事休憩。尺度合适的石阶,正好可以放下背篮,与亲识闲聊,看稻子麦子。
两个“观景台”,提供了可以轻松体验的现代石头城。
有时,航拍器飞过院子,飞过平凡的头顶。在琐碎的梯田半空稍作停留,迅速升高、放远,目光扫向驯服的大江、安全范围内可见的野性太子关。
从丽江坝子,到金沙江河谷,纳西民族植根于此,创造了高山草甸——坝区——河谷垂直农牧的美丽画卷。然而,气候变化了,江边的“理想生活”正在遭受干旱的直接考验。
纳西人的信仰:“哪里有栗树,哪里就是家”
石头城深嵌于金沙江干热河谷,村落平均海拔1720米。区域海拔最高处为太子关主峰3505米,最低海拔为阿海电站蓄水位1504米。年平均气温约18摄氏度,年降雨量约600-700毫米,年蒸发量却达1200毫米以上。北面隔江有阿祖山挡住寒潮,河谷为石头城蓄积了丰富的热量资源。这里没有真正的冬季。1026亩梯田集中分布在金沙江江面至石头城之间。坡度在36度以上,人均1.26亩,以水稻和小麦为主食。
村民和永军说,纳西人有句谚语:“有饭有水,玉龙雪山都可以移走”(Ha Lei Ji Li Ju,Mu Lei Lu Lv Jer Hei Mei Le)。石头城人对粮食的信仰,以及“精耕细作”的山地农业,与商品化、工业化的农业体系有天然的差异。他们崇尚与自然的平衡,息耕、轮作、混种、套种、三犁三耙……所劳即所得。
在温暖的金沙江河谷,石头城梯田“不用休息”。种了水稻,种玉米、豆类,三年或四年一轮,每年两熟。“不用休息”,不仅是出于对粮食及其他作物的实际需求,也出于纳西人对植物、森林的亲密关系与认识。
但现在,粮食与食物安全的冲击已经直接体现为越来越多的石头城人放弃了水稻的种植,吃米需要外购。
木文川在一次关于“食物主权”的会议中,有这样的记录:“食物是人民大众最基本的民生品、公共品。当食物生产异化为商品生产,那么以资为本、以逐利为目的的生產体系、流通体系、营销体系便成为食物安全问题频发的温床。这一问题的背后是:广大普通生产者失去对生产的自主性,消费者失去真正的选择权,国家失去对食物的自主规划、调控和保障能力,即食物主权的丧失。”
全球化的经济垄断与扩张,农业陷入单一化种植和化学投入品、抗生素大量使用的怪圈;粮食生产片面追求高产,作物品种的选育和改良以杂交种和转基因品种为主要目标。由此已经造成农业生物遗传资源日渐丧失,让发展中国家的生态和社会可持续发展,尤其是小农付出长期和沉重的代价。
当粮食和农业产生的增值部分被贸易商和零售商瓜分后,有尊严的生活就与劳动者无关了。
进入金沙江流域的纳西先民束、和、叶、梅四个氏族,分别以松、栗、柏、杉等树木为图腾。纳西人习惯以“栗”统称壳斗科植物。板栗,正是人们从壳斗科植物里选育、驯化出来的最大果实。
在“祭天”或“祭自然神”这样每年最重大的节日里,祭台要插上代表天父天母的栗树枝,或者将栗树枝削制为各种神灵的象征模样。栗树不仅仅是直接崇拜的对象,其很早就与纳西先民创造文化的山地生活紧密联系在一起,是重要的食物来源。
东巴经里有这样的追忆:“栗树的果子由猪儿捡食,猪儿变得体肥膘厚;它的叶子山羊嚼在嘴头,羊儿的肩胛骨上显出吉祥的好兆头;它的果实鸡儿啄进嘴里,鸡骨上的征兆显出吉庆的征候。”
“哪里有栗树,就可以在那里住下来。”这是纳西人依靠森林、树木求生存的确切信息。用现在的“科学眼光”来看,纳西先民的智慧不无道理:栗树可称作“铁杆庄稼”,果实营养丰富,富含人体所需元素。
徐霞客来到丽江时,土司木增派人送去大活鸡以示犒劳。他在游记里写到:“有生鸡大如鹅,通体皆油,盖肥之极也。”这样感慨的记述,可算是对纳西人饲养家禽本领的极高赞誉。栗树的果实,鸡儿啄进嘴里,果然显出了吉庆的征候。
石头城人对于壳斗科植物食用及药用价值,在稻谷种植这一领域发展出人与生物的全系统运用。甚至可以说,石头城人藉由传统的农耕智慧中天地万物相生相克的原理,掌握了保障粮食生产和供给的“传统生物化学武器”。
山地火种:纳西社区的自主路径
一颗颗种子,农人用它实现了神奇的生命链接。以自然之物平等、平衡地连接水、梯田、森林,联系着周遭生命以至超自然力量。这些山地文明的点滴,放置在整个的文化认识和生态系统之中,并扩展至世界。
在不同历史时期和环境状况下,纳西山地农业做出了自己的回应:以“栎——稻”建立的金沙江河谷传统生计,呈现着长江稻作和纳西智慧的漫长融合;金沙江河谷从湿热变得干热,山地人群适时调整作物品种和耕作制度,新的生计方式“松——玉米、小麦”迅速采用。
纳西山地传统农业与环境的关系,展现出了对系统诸要素动态、全面的组织,在变动不居的世界带来的考验面前,适应过程中仍然能够促进系统整体功能优化。
高山曾经大海,纳西田野里有非凡的工作,传统知识系统仍然“实在”或“隐性”地指导纳西山地生活。我们的观察更像是一次刚刚开启的、漫长的自我教育。石头城、吾木、油米,金沙江干热河谷里,纳西传统生物文化多样性系统揭示出传统知识、技能和智慧在当前减贫、乡村社区发展和应对气候变化的重要价值和作用。
人们有明确的族群认同和地方感,为自己是“石头城人”“纳西人”感到骄傲。“石头城”在他们心里,不仅是物理或社会实体,更是“纳西文化”的杰出作品,是一种强烈的精神认同。他们了解且关心与环境的关系,与外部世界保持有尊严的交往,生动而真实地思考,并安顿自己。
在油米、俄亚……纳西传统信仰“东巴文化”活动较盛的村落,公共领域的特殊文化安排,依然在日常中华丽上演。围绕着火塘和家屋,梯田和森林,有序布置着祖先、神灵与现实的生活。
在“纳西三村”——石头城、油米、吾木,我们的观察须依靠每一个村民,以保证所得不虚,并能真正回到社区。我们更希望看到村民的自我行动。
纳西人习惯以自己的信仰、道德和哲学秩序进行思考。
油米的东巴杨扎实老人以不解的《道德经》难题,询问汉语世界的来者。
石头城的木文川,向我们吐露他的担忧:社会与环境影响导致的生计改变,将波及农民的生存根本;人口凋零,社区空心化、老龄化,语言和文化消失,自身、家人和社区的未来将无可依靠。
他从宝山大河说到了生态保护、乡村复兴,他说真的是很纠结。“我们石头城,其他和石头城一样的地方,乡村复兴何去何从?这是我最大的一个想法,也是最纠结的地方。”
参与,基于对资源及服务的可直接使用和获得。只有社区居民才具备这样的天然条件。他们有知识、能力和潜力,分析自己的问题和需求,决定行动的方案和计划,承担起在社区内部实施、管理研究过程和延续活动的责任。他们比任何一个外来者都更加熟悉自己的发展限制、发展潜力及发展机会。同时,通过长时间的实践和乡土知识的传承,已经总结出并掌握了处理自身所面临的问题的一套特有的知识与技能。
我们的到来大概只是一种触动,促成三村社区居民的参与式集体行动,增强自主意识,减少外部依赖。激起社区居民开展自我认知、自我培训,衡量、评价社区的社会构造,提升自己的研究、行动与对话能力,并实现自我组织,从而对社区的发展起到引领作用。充分利用并根据自己的地方性知识去理解和处理面临的新问题、新情况,同时展现他们的潜力和能力,为应对气候变化等社会与环境变迁,提供纳西山地社区的自主路径。
在世界各类地形地貌中,山地维持着多种“关键生态系统”的服务功能,为世界上一半的人口提供水和生物资源,并且是许多族群文化的发源地、聚集地。山地族群和当地社区可持续的生物文化系统,保护着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满足自身粮食消耗及社会需求,延续着人类文明的火种,从未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