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五代宋初敦煌寺院的蔬菜及相关问题研究
2019-09-18徐秀玲
徐秀玲
摘 要:晚唐五代宋初敦煌寺院的蔬菜种类有萝卜、生菜、草豉、葱、姜、蒜、花椒、苜蓿等。收获的蔬菜,除了本寺食用一部分外,其余多用于出售,成为寺院收入的一部分。此外,敦煌寺院写经生的用菜,吐蕃统治时期由各部落百姓供给,归义军时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极有可能是寺院自给。敦煌寺院菜田上的劳动者一般是众僧或沙弥,这也从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敦煌佛教的世俗化。
关键词:蔬菜种植;敦煌寺院;晚唐五代宋初
中图分类号:K2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9)08-0114-03
晚唐五代宋初敦煌寺院的种植业比较发达,种植种类繁多,有麦、粟、水稻、豆等粮食作物,麻、柰等经济作物,葱、姜、蒜、桃、梨等蔬果,基本上与当地百姓的种植业保持一致。更难得的是,与中原地区僧侣“不耕而食,不织而衣”相比,敦煌寺院的僧侣从事农业生产,种植麦、粟、豆,座葱、掘葱,栽树,砍枣木等等,在寺院隶属的田地中参加各类劳动,与当地普通百姓的生产生活无异,与中原地区的僧侣不事劳动相比也有很大的差异性,具有独特的区域性特点。为更好地了解敦煌寺院的蔬菜种植情况,此处,笔者分别从蔬菜的种类、寺院菜园分布、劳动者、菜价等几个方面略做说明。
一、敦煌寺院的蔬菜种类
敦煌寺院蔬菜种植种类有萝卜、椒、姜等各种蔬菜。如S.12671V《年代不明(9世纪)四月卅日上座因佛事配物谘》记载9世纪四月三十日寺院分配给每位僧人的任务,其中一项是“十八人……生菜萝葡菜各一斗、椒姜各少多”。①可知敦煌寺院种植有生菜、萝卜、椒、姜等蔬菜。
寺院还种植有葱。敦煌文书中多处有众僧掘葱、座葱的记载。如P.4906《年代不明(10世纪)某寺诸色破用历》第49—50行载“(六月)白面壹斗,麦各面贰斗伍升、油两合,众僧座葱食用” [1]235;P.2032V《后晋时代净土寺诸色入破历算会稿》第844行载“面一斗,支与园子用。面一斗,于园坐葱用” [1]508;S.6452(1)《某年(981—982)净土寺诸色斛斗破历》第7—8行记载净土寺“(十月)六日掘葱午料白面壹斗,连面叁斗,两日中间油壹升半” [1]222;S.6452(3)《壬午年(982)净土寺常住库酒破历》第37行载“(十月)六日掘葱酒壹斗”。可知净土寺等寺院的众僧在每年六月座葱,十月掘葱。
二、敦煌寺院的菜园
敦煌寺院有专属菜地。如P.2049V《后唐同光三年(925)正月沙州净土寺直岁保让手下诸色入破历算会牒》第45行载“麦拾硕,菜田渠地课入” [1]349 ;P.2049V《后唐长兴二年(931)正月沙州净土寺直岁愿达手下诸色入破历算会牒》第49行载“麦伍硕伍斗,菜田渠厨田入”;第139—140行载“豆两硕捌斗,菜田渠麻地课入” [1]369、375;P.2040V《后晋时期净土寺诸色入破历算会稿》第124—125行载“麦贰拾贰硕,菜田渠税入”;第139行“麦贰拾硕贰斗,菜田渠地税入”;第230—231行载“粟二斗,菜田渠修渣木价用”;第533行载“麦贰拾贰硕(又肆斗),菜田渠地税入” [1]408-434;P.3234V(5)《壬寅年(942)正月一日已后净土寺直岁沙弥愿通手上诸色入历》第8—9行载“粗面捌硕四斗,秋入。麦玖硕壹斗,菜田渠地(生)税入。麦贰拾贰硕肆斗,菜田渠地税入” [1]440;P.3234V(9)《癸卯年(943)正月一日已后净土寺直岁沙弥广进面破》第23—24行载“面壹斗,牧羊人来及菜田渠地送地税人吃用” ;第57行载“(连麸)面一斗菜田渠种人夫食用” [1]447-449。P.2032V《后晋时代净土寺诸色入破历算会稿》第4行载“麦贰拾贰硕肆斗,菜田渠税入”;第78—79行载“(甲辰年六月)麦贰拾贰石四斗,菜田渠厨(田)入”。第206—207行载“粟壹斗,菜田渠送厨田物看人夫用”;第595—596行载“麦贰拾贰硕肆斗,菜田渠地税入。麦伍硕叁斗,菜田渠生地种入”;第717行载“面伍升、菜田渠秋耕地食用” [1]455-466、491-499。P.3763V《年代不明(10世纪中期)净土寺诸色入破算会稿》第71—72行“粟二斗卧酒,目家庄上折木及菜田陈家园内折梁子用” [1]518。P.2776《年代不明(10世纪)诸色斛斗入破历算会牒残卷》第40—41行载“面贰斗收菜列菜沙弥女人食用,面贰斗园间收菜众僧斋时用” [1]545。S.6330《年代不明(10世纪)诸色斛斗入破历算会残卷》第10—11行载“麦壹硕壹斗,与城南菜田渠种子用” [1]562。P.4694《年代不明某寺诸色斛斗入破历算会牒残卷》第4行载“麦捌硕伍斗,南菜田渠入” [1]565。以上敦煌文书分别记载了寺院菜田渠的地税收入、种地人夫粮食支出、城南菜田渠种子、南菜园收入粮食、菜田陈家园等内容,由此可知敦煌寺院有地在菜田渠或城南菜田渠附近。其中净土寺的一处菜田还被称为“陈家园”,亦知敦煌寺院有寺属菜园,并分布于菜田渠附近,抑或菜田渠的名字也缘于此。
此外,有的寺院菜田还分布在官渠附近。如S.6452(2)《辛巳年(981)十二月十三日周僧正于常住库借贷油面物历》载“(八月)十七日连面肆斗,官渠收菜用,威教取” [2]241。
三、敦煌寺院菜田中的劳动者
敦煌寺院菜田中的劳动者,除了园子以外,比较多的是寺院中的僧人或沙弥。如S.5952(2V)《粟入历残片》第4行载“□拾贰硕贰斗自年众僧菜价入” [1]119。P.3490《辛巳年(921或981)某寺诸色斛斗历》第32—33行载“油壹胜聚菜日僧食用”;第85行载“面叁斗聚菜价日僧食用” [1]186、191。P.2049V《后唐同光三年(925)正月沙州净土寺直岁保让手下诸色入破历算会牒》第129载“粟柒硕斗,自年僧菜价入”;第391行载“面贰斗,造胡饼收菜用” [1]349、352、363。P.2049V《后唐长兴二年(931)正月沙州净土寺直岁愿达手下诸色入破历算会牒》第112—114行载“粟玖硕柒斗,自年人上菜价入。粟硕,自年众僧菜价入”;第138—139行载“豆叁斗,保护折菜价入”;第170—171行载:“麦玖斗,十月卧酒,众僧聚菜贾日及零散看客用”;第243—245行载“粟捌斗,初冬卧酒,零看诸僧官及聚菜价众僧等用”;第369行载“面贰斗,造胡饼众僧收菜斋时用” [1]369-385。P.2040V《后晋时期净土寺诸色入破历算会稿》第44—45行载“(谷)面壹斗,三日拾菜沙弥用。又面一斗,亦拾菜沙弥食用”;第127—128行载“粟玖硕肆斗,众僧自年菜价入。麦壹硕伍斗、粟一石五斗,自年人上菜价入”;第157—159行载“粟玖硕肆斗,自年僧上菜价入。粟壹硕伍斗,自年人上菜价入”;第424行载“粟捌硕肆斗,自年僧菜價入”;第535行载“麦捌斗,自年僧菜价入” [1]404-434。P.3234V(5)《壬寅年(942)正月一日已后净土寺直岁沙弥愿通手上诸色入历》第15行载“粟拾硕伍斗,自年僧菜价入” [1]440。P.2032V《后晋时代净土寺诸色入破历算会稿》第8行载“麦壹硕柒斗,人上菜价入”;第37—38行载“粟拾硕贰斗,自年僧上菜价入”。第87—88行载“(甲辰年)粟拾硕贰斗,自年僧上菜价入”;第618行载“粟拾硕,自年僧菜价入” [1]455-492。可知与中原地区僧尼不事生产相比,敦煌寺院菜田的劳动者一般是众僧、沙弥或人上等。①
有时,寺院也雇牛等牲畜在菜田里劳动,如S.5927IV《戌年(?)某寺诸色斛斗入破历算会残卷》第14—15行载“麦肆斗,雇牛具种菜用” [1]306。
四、敦煌寺院中的菜价收入——以净土寺菜价收入为例
晚唐五代宋初敦煌寺院菜田中种植的蔬菜除一部分用于本寺食用以外,其余多出售,成为寺院收入的一部分。
表1记载净土寺菜价收入情况,后唐同光三年(925)、长兴二年(931)菜价收入分别是麦粟36硕与23硕7斗。后晋时期(某些年份人上菜价缺载),基本上维持在麦粟10硕—14硕之间,如P.2032V《后晋时代净土寺诸色入破历算会稿》中某年与甲辰年两年间菜价收入众僧菜价粟10硕2斗,人上菜价麦1硕7斗、粟1硕7斗。后唐至后晋时期净土寺僧人的数量变化不大 [3]46-56,但菜价的收入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由此可知后唐到后晋时期净土寺菜田的规模发生了较大的改变,菜田面积减小,蔬菜收入降低。
此外,从净土寺年度菜价收入在寺院整体收入的比例来看,后唐同光三年菜价入36硕,当年寺院新附入诸色斛斗540硕左右[1]348,菜价入占当年新附入总数的6.67%。后唐长兴二年菜价入23硕7斗,当年寺院新附入诸色斛斗253硕2斗4升[1]370,菜价入占当年新附入的9.36%。后唐同光三年与长兴二年两个年度的比例一般不超过10%。可知净土寺每年的菜价收入虽然在当年寺院的收入中占据一定数量,但是总体比例不高。
五、敦煌寺院的经坊供菜情况
敦煌寺院中专门供养了一批写经僧,吐蕃占领敦煌以后实行部落制,①寺院写经僧人的蔬菜一般由当地百姓供给。S.5824《经坊供菜关系牒》记载:“应经坊合请菜蕃汉判官等。先子年已前蕃僧五人,长对写经二十五人。僧五人,一年合准方印得菜一十七驮,行人部落供。写经二十五人,一年准方印得菜八十五驮,丝绵部落供。昨奉处分,当头供者,具名如后:行人大卿、小卿、乞结夕、遁论磨、判罗悉鸡、张荣奴、张关子、索广弈、索文奴、阴兴定、宋六六、尹齐兴、蔡殿殿、康进建、冯宰荣、宋再集、安国子、田用用、王专,已上人,每日得三十二束。丝绵苏南、触腊、翟胡荣、常弁、常闰,杨谦让、赵什德、王郎子、薛卿子、娑志力、勃浪君君、王、屈罗悉鸡、陈奴子、摩志猎、尚热磨、苏儿、安和子、张再再,已上人,每日得三十三束。右件人准官汤料合请得菜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牒。”(后缺)[4]412
吐蕃时期敦煌的寺院写经僧人的蔬菜供应是由当地的百姓供给,如丝绵部落、行人部落等。如某年行人部落供吐蕃僧五人、长对写经二十五人、普通僧人五人,一年的菜是十七驮。丝绵部落供写经僧二十五人菜八十五驮。归义军时期敦煌寺院的经营制度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虽然抄经僧人的蔬菜供应者文书无载,然根据上文敦煌寺院蔬菜的种植者主要是园子以及寺院的僧人,可推知寺院写经者的蔬菜供应有可能是寺院自供。
综上可知,晚唐五代宋初敦煌寺院的蔬菜種类有萝卜、生菜、草豉、葱、姜、蒜、花椒、苜蓿等,收获的蔬菜,除了本寺食用一部分外,其余多用于出售,成为寺院收入的一部分。此外,敦煌寺院写经者的用菜,吐蕃统治时期由各部落百姓供给,归义军时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极有可能是寺院自给。此外,敦煌寺院菜田上的劳动者一般是众僧或沙弥,这也从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敦煌佛教的世俗化。
参考文献:
[1]唐耕耦,陆宏基.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3辑[M].北京: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1990.
[2]唐耕耦,陆宏基.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5辑[M].北京: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1990.
[3]陈大为.晚唐五代宋初敦煌净土寺研究[D].北京:首都师范大学,2005.
[4]唐耕耦,陆宏基.敦煌社会经济文献真迹释录:第2辑[M].北京:全国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