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俄国城市劳动者的收入来源
2019-09-10T.R.瓦列托夫著张广翔王昱睿
T.R.瓦列托夫著 张广翔 王昱睿
编者按:本期刊发这组当代俄罗斯学者关于帝俄晚期经济与社会方面3篇论文颇具新意。《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俄国城市劳动者的收入来源》一文,与俄国史大家米罗诺夫的观点不同,认为提高收入是所有劳动者的共同想法,劳动者的经济行为是个人选择问题,但是外在因素影响更重要。这种观点是否有道理,值得中国学者思考。《一战期间俄国产业工人的地位》与以往俄罗斯学者多强调当时严重的通货膨胀,很高的生活成本,粮食危机,货物短缺,以及工人和农民生活的灾难性恶化有所不同。该文试图解决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俄国工业工人及其家庭生活水平的变化问题,言之成理。《19世纪末20世纪初俄国的国家与经济增长》一文批驳了帝国末期俄国经济发展依赖外资的观点,认为外国资本绝不是俄国经济发展的决定性因素。外资满足俄国国民经济的迫切需求,适应俄国市场,与俄国资本融合,助推了俄国工业化进程。
[摘要]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俄国劳动力市场形势和劳动者收入结构直接反映了当时社会经济发展水平和人民生活状况。工厂工人、雇佣行业、自主就业和临时工的工作时间、劳动强度和生活条件客观生动地反映了广大劳动者的生存状况。土地、家庭、技术、法规、村社制度、房屋、牲畜、季节等客观因素成为影响劳动者收入结构的重要因素,而行业、家庭状况、在城市和农村中是否拥有私产从根本上决定了城市劳动者的经济活动。
[关键词]城市劳动者;收入结构;经济活动
[中图分类号]K5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3541(2019)03—0035—08
俄国革命前,第一次工业化时期的城市经济史和社会史研究较为充分。这一时期,俄国社会结构发生巨变,国家发展模式导致社会政治前所未有的震荡。如其他进行工业化的国家一样,俄国也是生产方式现代化和劳动环境极端落后的矛盾体。历史学家通常关注工厂工人的日常生活,对城市其他劳动者关注不够,而产业工人并不是城市劳动人口的主体。对工人日常生活的研究带有倾向性,忽略有人从工厂盗窃生产材料或者在工厂放高利贷等“非无产阶级”行为。
由于史料不足,我们对女仆、小手工业者、小商人、伙计、马车夫、守院人、堂官、苦力等劳动者的生活状况并不了解,现代人并不关心类似问题,更关心社会变革潜在力量工人的生活状况。工人阶级在革命中发挥的作用是史无前例的。在大罢工和1905年革命资料中,几乎找不到关于广大劳动者生活状况的记载,可供使用的统计材料不多,大革命前几乎所有和劳动者收支有关的调查资料都只涉及农民和工人,只有基辅的调查有其他无产者的资料。为重现革命前广大劳动者的生活画面,深人了解当时的社会环境,必须对分散的资料进行详细研究。利用有限史料呈现劳动者生活的基本画面。
我们只研究城市居民的经济活动,即劳动者如何维持生活和职业选择的影响因素。
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国家对劳动者职业选择的直接干涉比农奴制时期和苏联时期少。劳动者既可选择打工或从事手工业,也可选择田间劳作或出租房屋,城市居民原则上有多种合法经营途径增加收入。但大多数劳动者的收入受到其他因素限制,如不合理的社会政策和缺少劳动法规(主要涉及工厂工人)。此时,劳动力市场的特点是高技术水平工人严重短缺和低技术水平工人过剩。大多数劳动者不符合雇主要求,尤其是农民,因为没有其他增收方式,所以,尽管收人很低,但也必须努力工作。对许多劳动者而言,并不存在在几个工厂兼职,做不做副业,以及如何使用闲置资金的问题。劳动者的经济行为首先是个人选择问题,虽然也有其他外在因素影响。在构建劳动者经济活动影响因素模型时,首先要考虑劳动者的内在因素。他们是否愿意加班、田间劳作或自由支配时间。研究者和现代人通常认为,提高收人是所有劳动者的共同想法。
B.H.米罗诺夫提出相反观点:绝大多数来自农村工人的劳动道德标准是“满足个人需求”,或者“最低纲领派”,即工作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简单的生存需求。这一观点很新颖,值得进一步研究,但与大多数研究结果相左,也与现代观察家的意见相悖。俄国对工业劳动道德标准
(伦理等)的研究尚浅,农民无产者与西欧工业工人相比节假日较多。大多数工人每天工作11—12小时,工资较低,节假日较多而又无所事事。
劳动者是否可以利用空余时间做兼职与居民的富裕程度紧密相连。这一观点并不完全符合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俄国城市居民状况。大工厂中技术水平较高的工人收,人相当不错,城市农民工也要比在农村更富有,但这类劳动者只是少数;大多数工人只能勉强维持生计。特别委员会研究1905年军工企业工人收支情况(军工企业工人受法律保护程度要比帝国时期更好)后得出结论:“如此低的收人水平势必造成劳动者营养不良和生活必需品不足;为了弥补收入不足,很多工人开始欠债或选择其他不受法律保护和道德允许的方式”。委员会研究计算出了一个单身工人的最低生活保障:一个月男性工人21卢布,女性工人17卢布。将这个结果作为最低生活保障的观点遭到了猛烈批评。1908年,莫斯科省工业工人工资情况调查证实,每月收人少于20卢布的男性工人占50%,女性工人占90%。另一份研究材料表明,无论从收人,还是各方面待遇看,圣彼得堡工业工人是所有行业中最好的,可见其他劳动者生活的艰辛程度。
由此可见:第一,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大多数城市劳动者渴望增加收入;第二,由于主业收人不足,多数劳动者想要寻找兼职(搞副业)。
一、农民无产者移民对城市劳动力结构的影响
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随着城市经济的迅猛发展,在强大的劳动移民潮基础上,俄国形成了巨大的劳动力市场。这些劳动者大多来自贫困且承担国家分配任务的农村。
城市依旧执行行政职能。但第一次工业化时期发展起来的经济使我国城市面貌发生了质的变化,20世纪初俄国城市仍是贵族和官僚集团的聚集地,也是各行业劳动者汇聚的大家庭,这些劳动者大多数农民出身。俄国革命前农民工移民是城市劳动力市场的基础力量。这方面的文献资料比较多,主要来源于20世纪初的史料,其中包括统计学资料。工業化发展的迫切需求和俄国中部地区农村的极端贫困共同促使大批劳动力涌人大城市。1907—1912年莫斯科像纽约一样,城市人口增长十分迅速,甚至比同期的维也纳多增加近一倍。增长人口主要是进城务工的农村移民。大改革后期莫斯科的移民数量远远超过了人口自然增长,见下表:
圣彼得堡的一项城市调查显示,农民比例增长极为明显。1881年农民为36.1万人(41.9%),1890年为48万人(50.3%),1900年时已经达到76.55万人(61.3%)。城市外出生人口所占比例更大,1897年,莫斯科出生人口只占26.2%(21.5%为男性,32.6%为女性)。城市人口调查表显示,1882年,在莫斯科市外出生的人口占74%,1902年占72%,1912年占71%。
俄国农村中脱离农业劳作进城务工的农民数量
(主要进工厂打短工)增长迅速。俄国中央工业区各省的外出打短工人数最多,20世纪初,这些地方很多农户靠多种经营维持生活。在卡卢加省、弗拉基米尔省、特维尔省、梁赞省、雅罗斯拉夫省、莫斯科省和图拉省的农村有30%—40%的成年男性获得了进城务短工的许可证
(当时政府规定,进城打短工必须持有政府发放的许可证,即进城务工身份证明)。据估计,19世纪90年代,中央工业区每年约有200万农民外出打短工,在俄国欧洲部分则多达600万人,约占全体成年男性总数的⅓。
农民改革和国家“农村”发展政策是:农民必须靠挣来的现钱缴纳各种税赋,这些赋税只靠土地收入无法缴纳。因此,许多劳动者就要通过进城务工来缴纳繁重的赋税。据不完全统计,1896年仅卡卢加省外出打工的工业工人就缴税近1100万卢布,这是一个相当大的数额。外出务工的手工业者,尤其是非黑钙区域各省的手工业者比在农村劳作收人更多,进城打工的农民工多是手艺较好的劳动者。20世纪初有一项关于雅罗斯拉夫省农民的调查:“几乎所有男性农民都外出务工,只有达不到中心城市工作要求的’老弱病残’留在农村耕作”。(如酒鬼、老人等等)
乡土关系(老乡之间的联系)是这一时期劳动力市场的典型特点。乡土关系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劳动者勞动和居住的条件,在大工厂中这种乡土关系的影响最小,因为每个劳动者都直接与工厂中的办事处打交道,很大程度上弱化了乡土关系。革命前俄国农民务工者乡土关系普遍以合作社形式存在,城市劳动者按工作性质组织起来的城市合作社也比较常见,如建筑工人合作社。一些现代研究人员把要求社员投入资金的合作社称为交易所(如贷款储蓄交易所),但对于合作社最普遍的理解是:合作社是共同从事某一项工作工人的劳动组合,他们同吃同住,雇请厨师(指从工作较差或技术不好的劳动者当中),一起工作,推选代表同雇主协商合同。
二、工厂工人的收入结构
在研究收人结构这个问题时,我们首先研究最简单、最普遍的一个方面:工厂工人收人结构。
虽然可供参考的调查材料不多,也不够详尽,但现有材料内容的一致度非常高。例如,M.达维多维奇对41份关于收支问题的材料研究后就得出结论:“圣彼得堡纺织或相关行业工人的经营生活,尤其是单身工人的合作社活动异常一致,无需更多资料。E.M.杰缅季耶夫在整理大量史料后也认为,工作环境和工作行为习惯几乎完全一致。工作时间过长严重限制了工厂工人选择短工的可能性。I0.I.基里雅诺夫在其关于工人生活状况的专著中全面研究了工作时间问题,得出以下结论:I9世纪80—90年代俄国工厂工业的纯工作时间是12—13小时,加上用餐、休息及上下班途中时间,共计14—16小时(另有例外,如一天24小时两班倒,就是说纯工作时间6小时,之后休息6小时,休息时间包括来去工厂的上下班时间)。1897年6月2日颁布《限制工作时间法》后,状况有所改善,特别是1905年革命之后,工人纯工作时间缩减到10—11小时。
工人工作量巨大无法从事其他兼职工作。手艺人增加收入的方法通常与其在工厂从事工作相关。为了增加收入,工人在完成计件工作之后也愿意去加班。限制工作时间的法律原则上是严格控制规定时间以外的加班,但工厂监督检查机关并不能严格监控所有工厂,虽然抗议过分剥削,但工人为获得额外收人,宁愿加班、宁愿违反法律规定的时间去工作。对厂方而言,绕过法律规定十分容易,表面上不强迫工人加班,而事实背道而驰。在冶金工人题材《工人笔记》中描写了机器制造厂的普遍情况,工长把紧急任务交给工人,在法律规定时间内无法完成,工人不得不在下班后留在工厂,为此向工长讨要加班费。这可能吗?书中写道:“与工长一起加班的全过程是怎样的?原则上,这1.5—2个小时应按加班而额外支付工资,而事实上加薪是不可能的,加班也按日工资来支付,计件工人加班没有酬劳。”
除了加班费,一些工厂工人可以凭借优异工作表现得到奖金。他们尽力减少罚款,尽可能从工厂中偷出材料、工具和成品。技师向新学徒收取培训费也是一例。例如,普罗霍罗夫家族手工厂的织布女工记录了自己工作之初的情形:“我跟母亲学织布,就是为了不支付3卢布的培训费。”加班时偷工厂的东西也是本职工作收人的一种形式。
与农村的联系和土地收益对工人收入的影响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农业经营最初是城市劳动者增加收入的实物来源(整个20世纪城市居民的副业起着很重要作用)。农民出身的城市居民占比相当高,在对非农业工人日常生活研究中,现代人更关注工人与土地关系问题。调查显示,夏季在自有土地上劳作的工人数量不多。1844—1885年,莫斯科省18岁以上的1.45万人中,从事农业劳作的只占14.1%,在高技能手工业工人中这个比例更小(3.8%)。1897年,弗拉基米尔省17—40岁5.1万工厂工人中,赴农村从事劳作的只占12.6%。1900—1902年对2.5万圣彼得堡工人的调查显示,冶金企业工人只有7.5%从事农业劳作(其中59%在农村有份地),化工领域占7.3%(40%有份地),纺织工厂中占6.3%(66%有份地)。莫斯科工人与土地的联系不强,1899年莫斯科一家纺织工厂的调查资料显示,在农村有土地的1213人中,去农村劳作的只占13%,有36%的人甚至不知道有多少份地。即使如此,工人也尽量不与土地断绝关系。1335名被调查的工人中有1213人(91%)在农村有土地,51人(4%)在农村有木屋,只有71人(5%)完全与土地没有联系。
在城市里工作的劳动者定期给农村的亲人寄钱,这也是城市工人与农村关系的典型特点。史料证实,农村生活艰难,城市工人寄回家的钱也只能维持基本需要,农村的老人和孩子不能养活自己,此时“工厂里上班的父母必须给他们买食物,而他们本身的粮食也不够吃”。城市工人回忆:“供养农村耗费了我们所有工资。需要维修棚子、农舍,抑或需要交税时,老人就会给我们写信要钱。”然而,工厂工人也没有食物和多余的钱可寄。1906年对莫斯科840户没有工作的家庭调查显示,只有两成的家庭得到农村的帮助。1909年调查了巴库石油工业工人的收支情况,从2064份工人收支调查表中研究了59家工人的家庭食品消费和23家出售食品的情况。前者表明,工人家庭食物消费的总额占工人总收人的0.1%和0.2%;后者证实,工人出售的食品,基本上是自己酿造的葡萄酒,这些酒只卖给亚美尼亚人和格鲁吉亚人,不在俄国中部地区销售。
在農村没有亲人,只有木屋或份地的劳动者仍然与村社保持联系,他们要寄钱交纳赎金和各种赋税。1914年,莫斯科有20%高级钟表匠和修理工向农村寄钱,即便许多人和农村已毫无关系,但是,仍寄钱缴纳土地税。
理论上,去城市工作的劳动者可以出租自己的土地,但这种现象并不普遍。莫斯科无工作的1173名劳动者中,只有⅓出租土地。1908年收支情况调研资料表明:“劳动者收入中,没有来自农村土地的收人。如果他们出租土地,不但要交纳赋税,还要交一袋粮食。出租土地获得收人并不现实。另外,承租人每年除赋税外要再交3卢布,这更是直接损失。出租土地带来的损失相当大。工厂钳工巴利亚需支付8个月前欠缴的19.76卢布税款,发放工资时,工厂的财务部门还要从中追缴1.5卢布。农村的粮食储备商店被盗,工人也要为这个毫不相干的事件承担一部分损失。”可见,土地给城市劳动者带来了很多额外压力。
实际上农村不能给城市居民带来任何额外收入。城市中的农村劳动者不能与土地脱离关系,因为当时几乎没有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当劳动者不能在城市工作时(指因伤或年老)只能回家。在农村虽然收入少,但尚可勉强维持生活。史料表明,尽管从事手工业远比田间劳动收入高,但钟表匠仍然会定期返回农村,历来如此。村社尽力阻止劳动者完全脱离农村土地去城市工作。因为在农村的村社成员需要维持生活,外出务工者只要与农村和土地有联系,就要寄钱回农村。在劳动者完全脱离农村和土地的诸多影响因素中,最基本、最重要的是身份证证制度。
大部分获得身份证的家庭都会去城市,完全与土地脱离联系。莫斯科一家工厂的调研结果表明:该厂多数工人家庭都在农村,他们的理想定居点不是莫斯科,而是农村。极少数工人同农村断绝关系,举家迁往莫斯科。这些人通常租住在工I厂附近比较便宜的房子里,自己使用1—2个房间,剩余租给工人或公职人员。
三、其他行业雇佣劳动者的收入结构
研究其他行业雇佣劳动者收人结构,必须着重指出工作时间问题。与工厂工人相比,贫困程度各异的雇佣劳动者面临的劳动时间问题更为尖锐。
研究者对家庭雇佣女仆生活状况的看法是一致的:“昼夜工作”“没有一分钟私人生活,永远像一个女农奴那样干活,一生完全听从主人使唤”。家庭女仆完全不能支配自己的时间,自己也几乎没有任何财产,更没有任何闲钱。在俄国城市中,几十万妇女从事清洁女仆、厨房女仆和保姆等工作。城市中还有一种很普遍的载人、拉货的马车运输业雇工。一项关于圣彼得堡马车夫日常生活的新闻调查显示:大多数马车夫为微薄的酬金受雇,为了有个睡觉的地方和一顿早餐当佣。雇主为了少招募车夫,让雇佣车夫每天工作16—17个小时,而且一年365天无假期,节日甚至出车更多商业领域的雇工,如商店伙计,小铺、客栈、酒馆和饭店雇佣沿街叫卖的雇工,也完全不能支配自己的时间,1897年法律明确限制了产业工人的劳动时间,而商业雇工却长期被排斥在“法律保护”之外。1906年11月15日出台的《规章》更是出人意料地规定,商业雇工每个工作日劳动12小时,而旅馆、小酒店、食品店、花店等一系列商店雇工每天甚至要劳动15小时,《规章》准许了各种延长劳动时间的做法。旅店工作者协会对1520个旅店的1.5万名雇工日常生活的调查表明,雇工平均每天要工作16小时。1909年,圣彼得堡1.3万名旅店伙计的调查结果显示:只有7%的人每天劳动11—12小时,其余都超过11—12小时,13.6%的人每天劳动16小时,甚至超过16小时136。1905年全俄商业雇工平均一天劳动14—20小时,一年只有2—4个全休日。
莫斯科110家小手工作坊雇工的调查结果表明,56.8%的人劳动时间违反当时的法律规定。每天劳动至少15小时(22.7%的雇工超过16小时)。1912年对莫斯科裁缝的调查结果证实:雇工每天劳动13—14小时;25%的人劳动时间更长,最长者竟多达24小时。手套作坊的女工每天工作14小时,忙时劳动时长达17小时。
邮差每天早晨6:30—8:00就开始工作,一直到晚上10—11点结束,没有休息时间,也没有休息日。有轨马车车夫连续2天工作15—17小时,第3天休息。铁路上的低级雇工每天工作16—18小时。蒸汽机车工人每天劳动14小时,列车和车站雇员工作时间达到16小时。伏尔加河的装卸工每天工作14小时,忙时达到16—17小时。忙季时,波罗的海商船水手每天工作15.5—16小时。即便是水手这样的特殊雇员,同样无空闲时间可言。受雇人员认为这样的工作时间是完全合理的。
其他行业雇工与工厂工人的收人结构差别不大,都是以工资为主。无论从事什么职业,无论是谁,雇工都没有空闲时间。一些高级雇工与本职工作相关的额外收人可能高于工资。澡堂雇工、饭店堂倌,看门人、打扫院子的清扫工可以获得雇工小费。例如,澡堂雇工没有薪水且需向业主缴纳预订金,他们的收人来自顾客的小费。服务的顾客越多,赚取的小费越多。守院雇工通过“为租客服务而得到小费。包括清洁地毯、打包行李和搬运东西等,此外在新年、复活节等节日也可赚取小费。他们记得住客人的命名日,去祝贺以获得小费。守院雇工(和市政警察一起)有管理市内交通的权力,从在街上等候顾客的马车夫那里接受贿赂。当时城市交通状况不佳,利用职务之便受贿的情况很普遍。铁路员工生活情况调研表明,“逃票人”为列车员提供了大量额外收入。否则,月薪只有10—15卢布又经常与家人分离的列车员,又如何能诚心工作?
四、家庭主要成员打短工的补充收入
劳工(尤其是合伙的劳工)不可能获得任何额外收人。只有负责家务的其他家庭成员有时间打短工,贴补家用。任何一个生活没有保障的市民家庭,无论是工厂工人,还是其他雇工和自主就业的人,都尽可能让所有家庭成员打工挣钱。一份工人收支调查资料表明:“如果没有家庭所有劳动力的共同努力,城市家庭主业收人不能满足生活需要。
工厂工人,尤其是低收入的工人,他们的妻子也在工厂工作。B.B.列昂季耶夫在1900—1902年间考察了13家圣彼得堡纺织厂,只有27%工厂工人的妻子从事家务劳动,其余大部分在工厂工作。独身的工人没有这样额外挣钱的时间和机会,还不得不支付请人照看孩子等额外费用。妇女的技能较低,因此,妇女的计时工资比男工少,而且做母亲的妇女要照料孩子,常常旷工,但得不到任何“病休补助”。如果家中有两个以上的小孩,母亲不可能去工厂工作。
M.达维多维奇在调研中特别强调,“有小孩家庭”的收支比例是另一种状态。工厂不接受有小孩的妇女。有小孩子的家庭只有在父亲工资明显较高时才能生存。这样的家庭贴补收人只能通过妇女兼职洗衣、缝衣、编织花边等。工人家庭的孩子9—11岁甚至7岁,就要到农村和城市去当雇工。女孩去做保姆没有时间限制,男孩去小铺和手工作坊当学徒。通常童工只能挣到自己的吃和住,业主很少付酬金。这些孩子为养活自己,完全听从主人使唤。到14—15岁,男孩到工厂去当学徒或者在小铺当店员;女孩则到成衣店当裁缝或到糖果点心厂和纺织厂当工人。父母为了在出生证上给孩子加1—2岁年龄而向神甫行贿,因为工厂不愿招用年龄太小的孩子。一个女童回忆道:“我小学毕业就到父亲做厨师的地方干活,在那当清洁工、缝扣子,只供吃,没有酬金。14岁时,我到织布厂干活。”另一个女童工说:“我从10岁起当雇工,除草、挑土豆,冬天绣织花边。14岁时到工厂干活。大一些的孩子如果不当雇工,就必须干家务活、搞副业或照看年幼的孩子。
城市居民靠出租住房获取收入,住户通常支付做饭、洗衣和清扫等服务费。
无论市政当局,还是房东的房子,都不是为穷苦雇工而建的。这也是俄国革命前城市化的显著特点。莫斯科1899年调研结果显示:1.2万间斗室77%租给了工人、小手工业者、小商人和铁路工人。住房需求非常大。房东迫不得已转租住房,因为住户不能完全交付房租和供暖费。出租房屋收入较少,但毕竟是一笔收入。
一个在莫斯科生活过的人的回忆:“我们靠打零工生活。老伴给别人洗衣、擦地。我们的小屋是两层楼,租出去3个房间,自己住1个小房间,剩下的2个房间也出租了。困难时,连自己住的房间也租出去,自己搬到厨房去住。我们给住户做饭、打扫卫生,他们另外付一些钱。住户都是工人。特别穷的住户甚至20—50人租一个不大的房间。拥挤的状况很难想象。女主人为所有住户煮饭。1914年的调查表明,莫斯科钟表匠的情况是:“大部分钟表匠不是完全占用一套住房,而是租一个房间。房东全家常常挤在一个角落。18个家庭租12个房间,平均月租金15卢布。在租户中,除1人外,都有家人”E.M.杰緬季耶夫指出了有家室工人生活的这种特点。
只有那些有时间、有自己住宅或有资金的人才能把房间租给别人。从1907年起5000名接受调查的工人,只有⅕能租整个住宅,只有1/20的市民不招房客。租屋床位的数目与房东家出租屋数目大致相符合。
房租为工厂工人和雇佣工人增加的收人有限。根据C.H.普罗科波维奇对圣彼得堡工人收支情况的调查,除去房租,单身工人的“额外”收入占总收入0.4%,有家室的工人占0.8%;计人房租(307家中的53家)后,“额外”收人占总收入的3.4%。在M.达维多维奇的收支情况调查中,单身工人在工厂以外的收人为零,有家室工人在工厂以外的收入占总收入的3.04%。
家庭剩余劳动力对家庭收人影响很大。有孩子家庭的“额外”收入占总收人的7.63%(调查了11家工人,其中8家转租房间),而母亲上班家庭的“额外”收入只占0.38%(被调查的13家中,只有一家出租房间。父亲是家庭唯一有额外收人的人。A.M.斯托帕尼调查了巴库工人收支情况,单身工人的工厂外收入占总收人的1.12%;有家室工人额外收入占总收人的3.43%,这部分收入主要是其他家庭成员的工资以及屋租。
五、自主经营者的收入结构
小手工作坊主,单身手工业者,短工(洗衣女工、女仆、送水工等)等自主经营者的状况值得关注。他们的主要特点是就业自由,有自由时间和闲置资金,可以独立经营几种行当。
受经济状况和工作条件差异影响,这些人的经济活动各不相同。很多小作坊主在家里设作坊,接受订单,家庭住房既是生活场所,也是工场。对于他们而言,家务劳动和作坊工作没有区别,作坊的工作是家务的一部分。大部分这样的手艺人都努力搞副业。如果作坊的订单少,他们就靠自己的菜园、奶牛和家禽生活。
所有家庭成员都参与业主的生产经营活动。孩子从小就在父亲的作坊干活,跑腿、推销商品;妻子也从事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一位卡卢加的鞋匠家庭成员回忆道:“父亲负责所有的家务活,母亲同父亲一起收购旧鞋,修理后再卖。孩子制作修鞋所用的擦线蜡,给麻线涂蜡、递送钉子、除去皮鞋上的污垢。”较富裕的小手工业家庭除家庭成员外,还包括少年学徒和雇工。20世纪初及更早以前,学徒通常被看作家庭的补充成员和补充劳力。雇主对他们的培训不负任何责任,学徒在雇主家期间都是自学。他们可以安排学徒备料,也可以安排他们去菜园或杂货店买货。这样最大限度地减少教给学徒的手艺。铁路维修工人的学徒第一年也只是跑腿、沏茶、采办东西、收拾房子等等,从第二年才开始学艺,然后承担一些技术工作。
各手工业领域的劳动力供大于求,许多小手工业受到工厂工业的冲击。自主就业的手工业者的工作收入通常不能满足生活需要,8个钟表修理店老板中,只有1人能靠工作收入维持生计。钟表匠时常不能维持生活,因此其他家庭成员被迫从事副业。副业收人变得十分重要。许多人出租房屋,自谋生计的人有更多时间操持家务,许多人完全脱离了农村,和家人一起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只有在城市里有私人房产并且房子周围有一定空间的人才有条件从事副业。雇主大多数来自农村,并非所有个体经营者都认为有必要利用空闲时间搞副业。有关调查表明,有牛家庭的副业规模不大。牛是家庭经营的一个重要支柱,养牛提高了饮食标准,家庭收入提高30%。资料显示,每天男主人要花3个小时照顾牲畜,女主人要花4个小时,2个孩子每天也要拿出一定时间来看管牲畜。在副业经营中,成年人每天要花费大半天的时间看管牲畜。可见牲畜在家庭经营中的重要地位,家中至少有一个成年人不能从事固定工作。并非所有个体经营者都有耕地、菜园或者养牲畜的场地。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大城市逐渐成为工商业中心,适合做耕地和牧场的空地数量不断缩减,许多乡村经营都被挤到了市郊。19世纪80年代拥有90万人口的圣彼得堡(城市和周边人口总计)共计只有6000头牛,平均每1500人拥有一头牛,为了在市场中销售牛奶,大地主一个人就养几头牛。在卡卢加省只有少数人养牛,一些铁路员工可以在铁路用地内割草养牛。
在小城市自主经营与农业密切相关,小手工业者通过经营副业过上安逸生活,农夫不但有牲畜,还可以储存干草,养蜂或种烟草,用鱼笼和渔网打鱼销售,增加收入。在主业收人不足的情况下,他们可以搞副业增加收人。20世纪初,小城市仍旧是一个大乡村,1911年,在雅罗斯拉夫省的县城柳比姆871名自主经营者中,有86名以耕田作为主要工作,耕作是除国家公职、家庭服务和商业经营活动外,劳动者最普通从事的工作之一。
六、城市临时工工资收入
城市里有很多临时性工作,例如,在港口码头卸货的驳船周围活动着各种“海盗”(指盗窃驳船上和掉下驳船物品的人),他们或者打捞水中漂浮的木板和落入水中的砖块,或者偷偷拔掉驳船的卡钉、铰链和铁钉。夏季的临时性工作是打鱼和卖鱼,冬季则是破冰,在节日、婚礼仪式上或小作坊中兼职等等。
1906年,莫斯科无业人员调查表明,临时性工作包括清雪、临时装卸工、临时马车夫和抄写员。840个家庭的调查资料显示,一些临时性工作时间比较长
(超过半年),总共约有140种临时性工作。莫斯科的“黑市”寄宿劳动者主要从事日工,劳动力市场上对日工的需求量和用工价格主要取决于季节。春季化雪时,日工主要从事桥梁和院子积雪的清扫工作,复活节之前是用工“淡季”,许多人要忍饥挨饿,从5月开始,建筑工作开始繁忙,日工需求量很大,日工资开始上涨,8月中旬开始,白日缩短,天气变冷,建筑工作减少,日工资开始下降。挨饿的时间要延续到降雪之前,清雪旺季来临,越是降水及降雪量大的年头,日工的日子越好过。
研究表明,临时性工作分为以下五个主要种类:1.建筑工作:清理并搬运砖块、收拾院子(新盖房屋的院子)、顶棚保暖;2.土工工作:挖水渠、地窖、打井等等;3.打扫街道、广场、火车站等等;4.沥青和混凝土相关工作;5.破冰及其他工作。这些都是又脏又累的不体面工作。这些领域劳动力严重过剩,即使在用工旺季,日工每周也只能工作2—3次从事这种不体面的临时性工作是贫民命中注定的事,虽然临时性工作种类繁多,可以增加收人,但这些工作不稳定,不能作为稳定的收入来源,各种不稳定因素对于穷人来说是巨大的灾难。研究者指出,日工劳动者的生活十分拮据。劳动者在黑市开始当日工后,便很难找到正常工作,如果只有一份收人低且不稳定的工作,那也必须全力争取,否则就要挨饿。在闲时或没有工作时,会考虑脱离黑市,但如何获得证件又是问题(日工找工作时通常都要上交证件,这样也使其在离开时,常常受到控制而被迫留在黑市),因此,必须留在黑市统计材料记录了劳动者进人黑市的原因,1896年对3721人的调查中,22.9%的人在未到黑市之前就从事繁重的日工。
总之,革命前俄国城市中大多数雇工除了从主业收人外,现实条件不允许他们获得其他额外收人,而自主经营者(其中外来人口所占比例较小,大多数拥有一些自己私人财产)相反,他们有自由时间可以在主业出现危机情况下,通过出租房屋,从事副业弥补收入缺口。
大多数城市贫民都脱离家庭
(多数家庭在农村)一个人生活,如果他们和其他家庭成员一起生活,也会最大程度利用家庭劳动力。妻子通常找一份全天工作,抑或留在家里做私活。来自农村的劳动者往往会租借房间从事副业。
很多劳动者移民仍然保持与农村的关系:第一,大多数人的亲人仍然留在农村
(父母、孩子、妻子);第二,国家社会制度强迫农民保持与土地的关系;第三,对于很多人来说,农村是“社会保险站”,是劳动者年迈病残时的唯一去处。行业、家庭状况、在城市和农村中是否拥有私产是城市劳动者确定经济活动的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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