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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逍遥游”看庄子的生存智慧

2019-09-10刘倩

青年生活 2019年6期
关键词:逍遥游士人惠子

刘倩

春秋战国是中国历史上社会经济大变革时期。而庄子正生活于这一时期。面对道德失范、政治失序的社会环境,庄子却能看破功利,坦然面对福祸。庄子独特的处世观不仅对春秋战国中人们的为人处世带来很大影响,还一直延续至今,对中国文化有着深远的影响。下面就《逍遥游》文末的三个故事,对庄子处世观中的生存智慧进行详细的分析。

一、功名之辩

第一个是许由让贤的故事。古代著名贤君尧准备让王位给许由。他甚至还不惜放低自己,抬高许由:“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时雨降矣,而犹浸灌; 其于泽也,不亦劳乎?”尧在这里将自己比作“爝火”、河水,而将许由比作“日月”“时雨”要是一般人,此时一定会手足无措、欣喜若狂。然而,许由听了这一番话后却十分冷静,还不以为然地说道“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名者,实之宾也;”对于天子给予的虚名,许由不屑一顾。“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只用一根树枝,“鹪鹩”便可以安心在深林中中筑巢。只要一定的水量,就能够使偃鼠填饱肚子。人也是一样,不用过度地追求外物,也可以生活得很好。许由的不求虚名的态度即是一种人生智慧。

第二个故事叙述了肩吾与连叔的对话。主要讲述了一位居住在藐姑射之山上的神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神人自然不同于一般凡人,他乘风驾龙,不吃人间的五谷杂粮,而是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遨游四方。显然,神人摆脱了世间万物的束缚,进入了无所待的逍遥境界。“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疵疠”亦作疵厉,指灾害疫病。这一句话是讲神人精神专注,能够使世间万物不生灾害疾病,年年五谷丰登。可以看出,神人不依赖万物的施予,而能够帮助万物的生长繁盛。这种不计较功利的处事态度正是神人的智慧。

二、有用无用之辩

第三个故事讲述了庄子与惠子的辩论。惠子列举了“大瓠”“大樗”两个例子。在惠子看来,“瓠”因为太大,既不能盛水,又不能作瓢,只能无用而“掊之”。而“大樗”则臃肿盘结不合绳墨,枝蔓卷曲不中规矩。因其不材也只能被匠人抛弃。借这两个例子,惠子阐述了“大而无用”的观点。而庄子则进行了有力的反驳。他接下来讲了“狸狌”和“斄牛”的故事,“卑身而伏,以候敖者;;东西跳梁,不辟高下”,庄子在这里用生动的语言细致地刻画了了“狸狌”费尽心机捕猎食物的过程。它“卑身而伏”,缩着身子等待猎物,上窜下跳,使尽浑身解数,“中于机辟,死于罔罟”最后却死于猎人的机关之中。而体型庞大的“斄牛”虽然“不能执鼠”却凭借看似笨重无用的身躯而逃脱危险,从而颐养天年。“小而有用”的死了,“大而无用”的反而活了下来。庄子在这里借“斄牛”阐述了无用保身的智慧。

就像大而无用的“斄牛”一样,“大瓠”正因为无用,而逍遥自在“浮于江湖”,而无用的“大樗”则是“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无何有”,指虚无。“莫”,即漠,广漠,“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仿徨”徜徉也,“逍遥”即自由自在。喻指一种怡然自得,逍遥自在的心境。这一句话表达了身处在虚无广漠之野的大樗的逍遥的心境。“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因为物无所用,故不矢折于斧斤也。“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虽然无所可用,却没有困扰和痛苦。个体以对于社会的无用,换取了自我生命的保全。这正是险恶环境下,无用存身的人生智慧。

总的说来,庄子通过以上三则故事试图告诉我们不求名,不贪功,无用存身的生活智慧,即身之游的内容。而要深入体会“身之游”的内涵和价值,则需要结合庄子生活的时代背景。

三、“无用存身”的智慧

庄子生活于战国时期。颜师古《汉书·高帝紀注》云:“春秋之后,周室卑微,诸侯强盛,交相攻伐,故总谓之战国”春秋战国是中国历史上社会经济大变革时期。随着周王朝势利的进一步减退,各诸侯国为了富国强兵,争王争霸而纷纷招揽谋士。到了战国中期,更是兴起了一股养士之风,而当时的达官显贵也都以善养士而闻名。

相应地,这一时期的士也具有极强的用世意识。所以,当时的大部分士人不是已经入仕,就是急切盼望着入仕。而已经身居庙堂之上的官宦子弟,则为了追求功名利禄,对待同辈不惜相互排挤倾轧,勾心斗角,对待上级则曲意逢迎,刻意巴结。余英时先生也说:“以孤独而微不足道的个人面对着巨大而有组织的权势,孟子所担心的‘枉道以从势’的情况是很容易发生的,而且事实上也常常发生。”为描述这一现象,庄子还特意创作了一则“舔痔得车”的故事。故事中的主人公曹商,通过自己对君主巴结诌媚,为其“舔痔”而得到了赏车百乘的厚禄。曹商为了功名富贵,而不惜为人“甜痔”。他的内心和人格已经完全被世俗的名利之心扭曲异化。

庄子的这则故事虽然夸张,然而却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许多士人汲汲于追求富贵显达的心态。在对功名利禄的你争我夺之中,人们放弃了个人的人格和尊严,内心世也界变得狭隘、庸俗、卑琐不堪。在此背景之下,庄子所提出的“不贪名”“不图利”思想真可谓是实实在在的大智慧。因为唯有抛弃名与利的枷锁,人们才能够从黑暗污浊的世俗社会中真正解脱出来,不为物所累,实现人生自由的更高价值。

在险恶的政治环境之中,士人不仅人格和心灵会被扭曲,肉体生命也容易受到损害。伴君如伴虎。在庄子看来,哪怕士人自己做到了德性纯厚,却会因为一味地向君主高陈仁义之道,而被君主误认为他是故意夸耀自己的品德,揭露他人的过错,以至于被冷落甚至“必死于暴人之前矣”。而这样的惨痛例子在历史上屡屡出现:

《人间世篇》:且昔者桀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是皆修其身以下伛拊人之民,以下拂其上者也,故其君因其修以挤之。

《外物篇》: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员流于江,苌弘死于蜀,藏其血三年而化为碧。

事实上,“礼贤下士”仅仅是诸侯卿大夫为了利用谋士而编造的幌子。相对于有钱有势的诸侯卿大夫,士人居于被动的被给予地位,士人仅仅只是人君争王争霸的工具而已。如果君主不再需要士人,或者不再信任士人时,士人就会遭遇冷落甚至性命危险。庄子清醒地看到了这一点。“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于是乎,他站在士人的立场上,给出了自己深刻而沉重的建议:当处于黑暗险恶的社会环境中时,个人应当把趋利避害、远祸保身当做生活的主要目的,而不应该贪功求名,要隐才匿志,以一种于世无用的心态来保全肉体生命和人格精神的完整和自由。我们可以说“无用存身”的处世之道正是庄子基于严酷的社会现实,针对士人的避祸免害,韬光养晦而设计的。

无论是不贪功还是不求名,都是为了达到于世俗无所用,从而远离灾祸,实现自我生命的保全。所以,“不贪功”、“不求名”的思想实际上是隶属于“无用存身”思想的,庄子处世观中的生存智慧实际上就是“无用存身”的智慧。

参考文献:

[1][战国]庄周,《庄子》,方勇译注[M],中华书局2010

[2]班固,《汉书》,颜师古注[M],中华书局1962

[3]余英时《士与中国文化》[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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