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教学培养学生“质疑性思维”的教师作为
2019-09-10冯卫东
冯卫东
“批判性思维”不只是、不只有“质疑性思维”一种。今天讨论“批判性思维”问题,自然要有更广阔的胸襟和视域,有更多样的方式和方法。当然,也不宜走向另一端,以为此种思维运作过程中不可以或不适合进行质疑,及其基于此而开展的辩论或驳论。可以说,质疑仍然是、亦必须是“批判性思维”的一种重要和主要的“表达式”。只讲一点理由,《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对“批判”的解释有两种,其中第一种是,“对错误的思想、言论或行为做系统的分析,加以否定”。为了写本文,我围绕“批判性思维”进行了较多的专题阅读,有一种明显感觉:大多持论者似乎有意回避(至少是不太愿意较多谈及)其中的“质疑性思维”及其相应的“否定”之举。我倒认为,这些文章所论之对象还是不叫“批判性思维”,而换成另一种也很“通行”的说法——“审辩性(式)思维”——为好。
怀疑一切、批判所有,对于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开始形成或逐步成形的中小学生而言肯定不合宜,而默认一切、承认所有也不利于其独立、创造、和谐人格的养成与发展。以开放、欣赏、拥抱的姿态看待和投入世界与实践活动,而又不时或适时地对这个身居其中的世界和学习生活有所审视、反省或疑虑、追问,也就是说,“主流”为“悦纳”,“支流”为“批判(质疑)”,或许是当下学校教育、课堂教学等要教会学生的一种处世态度或处事方法。随着学生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起初纤细的“支流”可以有所“扩容”,而学生今后一旦能以建设的取向、兼具商榷的意愿走向和参与社会,那将对社会的进步与发展产生积极的作用,也将有益于其自身生命的健康成长。
具体到小学语文阅读教学(本文亦将对初中教学略有所涉),教师如何正确对待学生“质疑性思维”的生成与表达,我有若干思考,就教于方家。
一、总体而言,不必特别鼓励甚至怂恿学生进行“质疑性思维”,更不宜开展专门或专题性的训练
“质疑性思维”是一种较高级的思维形态。如果说,肯定或欣赏性的思维主要以接受的方式来进行,无需学生更深度地追问,进入事物、事件的本质层面,那么,“质疑性思维”就不宜以简单的否定或反对来呈现与表达,它还需要付诸必要的理由回应乃至进行初步的逻辑论证。如果这一判断不错,那么显然,它并非普适于6~12岁、处于皮亚杰所说的“具体运算阶段”(这一阶段一般离不开具体事物的支持;它是零散“运算”的,尚不能组成一个结构的整体,一个完整的系统)的小学生。小学生的思维更多指向于或停留在具象或表象,虽说我们亦应不失时机地引领他们“向着思维的更深处漫溯”,但這“漫溯”主要是指量性方面的,而非质性方面的,后者属于更高级的思维阶段。“高级阶段可以代替低级阶段。低级阶段不能兼容高级阶段。教育要以学生认知发展的限度为依据……以便学生对知识进行循序渐进的认知。”
此外,小学生的心理毕竟比较稚嫩,倘若有意识地、自觉地引发其“质疑性思维”,甚至为他们铸塑、强装“脑后反骨”,那么很可能出现一种情形:他们于无形中会感觉、以为这个世界无不可疑,几无可信,这又会助长他们过于自信或者说自负的心理、人格,使其习惯于普遍质疑而唯独不能质疑与反省自我。
我读过青年名师郭初阳执教《愚公移山》一课的实录,那真可谓“彻底解构”。我还关注过武汉一位青年教师让学生以《狗日的,中考!》为题写作文,抒发对不胜其烦的中考复习一事的愤懑之情。就此我写下《警惕另一种“话语霸权”》一文表达自己的主张。在思想解放得到尊重、思想自由受到保护的情势下,如此鼓励质疑、倡导“批判”的课堂一定还有不少。对此我的一贯态度是:不必那么犀利,不要那么露骨;带着学生谦诚地学习教材文本,从中吮吸有益的养料,这或许才是“第一要务”。
二、“质疑性思维”可以有或不可无,而在其形成过程中,“以守代攻”不失为一种较好的教学态度和策略
所谓“以守代攻”指的是,教师不必太过主动、有为,强力地将学生往质疑的方向上引去。即便看准了某个(些)可疑之处,亦不必“强把己(教师)见当人(学生)见”,在可疑点并不妨碍学生认知发展、人格成长等大前提下,无妨疑而不表、存而不言。在有所斟酌和权衡的基础上,倘能确证质疑之举有益于学生当下提高或未来进步,那也要力争做到隐藏教育的意图(苏霍姆林斯基说:“教育者的教育意图越是隐蔽,就越能为教育的对象所接受,就越能转化成教育对象自己的内心要求”),努力让学生在润物无声的情境或浑然不觉的心境中解疑释惑,提升思维。当然,如果学生发现了连教师自己都未曾看到的文本破绽之处并加以质疑,则可在保护学生积极性和创造性的同时,坦承“师不必贤于弟子”,甚或以生为师……总之,正面价值的引导乃小学语文阅读教学的“正道”,适度质疑则可以成为“正道直行”过程中的一点有益补充,一些必要完善。
我把上述想法概括为,隐而不发、引而不发与愤启悱发。
关于“隐而不发”。例如,《半截蜡烛》一文(苏教版六年级下册和沪教版试用本五年级下册都有该文,北师大版五年级上册则有课本剧《生死攸关的烛光》),写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法国一家母子三人机智勇敢地保护装有情报的半截蜡烛的事迹。我读时顿生疑窦:如此重要的情报怎能、怎会藏在最显眼、最容易暴露的蜡烛之中;知情者应该越少越好,可为什么主人公伯诺德夫人却把绝密之事告诉了两个年幼的孩子,这既增大了情报工作的冒险性和危险性,也给孩子们带来不必要的紧张和恐惧感……我认为,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退一万步说,即便确有其事,它也不符合“事理逻辑”。(后来,我还读到杨瑶发表在《阅读》杂志上的《由“半截蜡烛”这篇课文想到的》,介绍她所进行的一项实验,证明文中所写火苗燃到金属管时蜡烛会自动熄灭一说是错误的)就此,我向一起听课的老师们抛出“‘可疑性文本’教学中如何‘待疑’”的问题。事后还向执教过这一课的薛法根老师请教,他在回复我的微信中写道:“小说是虚构的,要读的是小说家的意图和构思;当然,如能看出不合理之处,也是可贵的。”“批判性思维和阅读,要努力帮助学生养成不唯书、不唯上、不唯权威的自由、独立精神,关键不在于让这个年龄的学生发现文本缺陷。”这“于我心有戚戚焉”。其实,当我发现文本中此一“疑窦”时,几乎同时意识到,不必告诉或“启发”学生;无妨视之为一篇“童话”,“让童年住在童话里”,这比引导他们感知其失实、不真的一面进而使其原有的一些美妙阅读体验“幻灭”的情形要好得多。教师可以或应该用成人较为理性而深刻的眼光“解读”文本,但是要用儿童般的眼睛和大脑去“教读”文本。“解读”文本时可以无限地“放大”思维,“教读”文本时则要有限地提取思想。
关于“引而不发”。它出自《孟子·尽心上》:“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原意为,君子教导别人,正如射手张满了弓,却不发箭,作出跃跃欲试的样子。在这里,它有三层意思:其一,教师可适当引导学生质疑,但如果这不在学生知能的“最近发展区”内,则不必勉强;其二,教师仅司引导之职,而不可越俎代庖,替学生质疑和“发疑”;其三,教师引导学生质疑,也要尽可能不露痕迹,不让学生发现、“识破”教师的意图及其相关作为。
这里说说第三层意思。李兴强在《高中语文教学中的批判性思维培养》一文中说,应当遵循隐性培养的思路,“只做不说”,确保学生能在批判性思考的过程中形成相应的能力;它并不太适合以显性方式教学,更多地应当遵循隐性培养的思路,将批判性思维当成一条“暗线”,隐藏于日常教学当中,这样既不影响正常的语文教学需要,又可让批判性思维在潜移默化中对学生产生作用。对此我是认同的;我还认为,不唯高中语文教学是这样,小学语文教学更当如此,“只做不说”,或者“心知之而佯不懂”,才是更理智也更理想的态度和姿势。
关于“愤启悱发”。孔子说:“不愤不启,不悱不发。”朱熹解释为:“愤者,心求通而未得之意也;悱者,口欲言而未能之貌也。”可以讲,这些才是“质疑性思维”表达的最佳契机,倘若到了这一步,还不让学生质疑问难,那么既是对教学以及学生认知发展规律的违逆,也不合人之常情、常理。
福州一小学生质疑《羿射九日》一文。课文前边说“江河里的水被蒸干了”,后边又说羿“蹚过九十九条大河”,既然河水已蒸干,何来蹬水?人教社对此作出回应,称“蹚”字的确用得不恰当,将对教材进行适当修改。然而也有专家认为课本没问题,并建议“引导孩子,着重去感受神话的奇迹”,“不要过于纠结于文章前后的逻辑问题”。人教社从善如流,尽显“大社风范”;而“专家”的观点我则不敢苟同:既然“逻辑问题”已经明摆在我们面前,学生予以指摘,又怎能告诫他们“不要过于纠结”,这是一种什么“逻辑”?再则,指出这点瑕疵,就不能“感受神话的奇迹”了,这又是一种怎样的“逻辑”?
而周益民老師的做法值得肯定。在教《鹬蚌相争》时,一男生提出质疑:“鹬的嘴正被蚌夹着呢,怎么可能说话呢?……”这一问引发了后续很多连锁反应,学生还就寓言故事的虚构性、生物的特性等问题进行辩论,并致信“编辑爷爷”,谈自己的理解和建议。整个学习活动无形中成为一种“微型课程”,学生则从中获得知识学习、精神涵养等方面的巨大“红利”。
“以守代攻”,“守”是指教师引导或引发学生“质疑性思维”的行为要保持适度的低调、内敛与平和,“攻”是指培养学生全面的思维素养,并精准发力,在适当的时机巧施“四两拨千斤”之功,使学生能较好地感受或享受独立、审慎、严密和深刻思维的旨趣。老子说,“知其雄,守其雌”,这六个字可以给我们很好的启发:教师清楚地知晓“质疑性思维”的意义、价值,以及教材文本中有哪些具体的“生发点”,却常常知而不言,晓而不说,更多地把发现权、发言权留给学生……
三、更多地审视自己,努力让教材、教学和教法几无可疑之处,这是当下语文教育人应共同致力之处
我的一位领导提出,要“为正确而行动”,前不久,我和他一起以此为题,为一项省级重点课题编撰、出版了一本专著。是的,教育教学必须“为正确而行动”,努力做到既合目的性,又合规律性。让人“疑窦丛生”、觉得破绽百出的文本及其教学确乎存在。以教材为例,我发现一种“悖论”:一方面,它由许多一流专家悉心打造,肯定有其权威性;另一方面,原本颇具权威性的教材文本又频频为人们所质疑。就此我想,教材编、用双方都要反躬自省:作为“用者”,我们的质疑是否(过于)轻率,它有没有必要或足够的“理据”来支持,能不能经得起推敲?作为编者,则要跳出自我中心的思维窠臼,以“自以为非”的勇气,并用多种眼光(包括时代要求、儿童立场等)来考量自己精心编出的教材,它到底有没有达到无可挑剔、于我心安的境地?也就是说,要多去“质疑我们”。借助于质疑(批判)的力量而开展的教学实践活动,将更有合理性,更具建设性。
温儒敏教授说,“如果把教材比喻为菜谱,那么教师就是课堂上的‘厨师’”,“‘菜’做得不好倒胃口……应看看‘厨师’的烹饪手法有无问题”。我想说的是,在中小学语文阅读教学“质疑性思维”的形成与表达问题上,我上面所有观点都是就面上而言的,而具体到每一篇文本、每一个问题和每一堂课,又要因人(因师、因生)而异,大致说来,能力强的教师、基础好的学生群体可以在此方面走得稍远或更远一点。“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一概而论的想法和做法本身就值得质疑。
《幼儿普通话365句》 《幼儿普通话365句》编写组编写
《幼儿普通话365句》依据教育部颁布的《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编写,遵循幼儿语言发展规律和学习特点,关注幼儿身心全面和谐发展,始终贯穿一条主线;引导学龄前儿童学说普通话,养成好习惯,懂得爱父母、爱家乡、爱祖国,健康、快乐地成长。全书精选365个贴近幼儿生活的句子,寓意引导幼儿每天学说一句普通话,希望通过一年的时间;使幼儿熟悉普通话基本语句,形成普通话语感,初步建立普通话语言机制。同时;为有效解决贫困地区幼小衔接的语言障碍问题,提高小学初始阶段学习能力、减轻小学控辍保学压力、提高贫困地区人口素质从而阻断贫困代际传递发挥应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