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之光 照亮未来
2019-09-10柴纯青
柴纯青
中国近现代教育之发端,起于19世纪中叶。而传统教育向现代教育的转化,则历时长久,到20世纪的前几十年,方成大观。一时之间,与私塾、书院和官学迥异的新型学校,与传统知识分子有别的新一代本土教育家,以及新的教材、课程与教学方式等,共同构成了中国教育现代化起点上的绚丽图景,完成了中国现代教育的基本造型。
尽管百年间沧海桑田,但依然有相当数量的学校薪火不断,延续至今,向我们诉说着超越时代的不凡气韵。在面向2035、追求中国教育实现总体现代化的今天,我们回眸这些百年名校的历史纵深,就是要找寻那些虽经时代变迁、但依然保持丰富的创造性的优秀文化基因,希望能从中汲取精华与养分,以服务于当代教育之大变革。这其中最令人着迷的,就是赋予这些学校独特文化基因的本土教育家群体身上的独特精神。无论是学校的创建者,还是再造者,他们的精神都穿透了依然芬芳的建校理念,和依然挺立的旧时建筑,不断给我们以温暖与启示。
这些伟大的教育家投身教育之时,中国“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帷幕已经大开。国家存亡与文化存亡,是他们必须超越的精神困惑。我们注意到,他们从传统的儒学大厦中走出来,鲜明地保持着传统知识分子特有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在面对国家存亡与文化存亡所带来的强烈精神困惑中,他们重新定义了知识分子与国家的关系,并将“教育救国”作为这种使命感的落脚点。广东广州同文馆(今朝天小学)就是官员兼知识分子谋求教育救亡的早期代表。张伯苓先生说:“南开学校系因国难而产生,故其办学目的,旨在痛矫时弊,育才救国。”川中名儒陆慎言因“欲救垂危之国势,必自教育之大兴大革起”的认识,而创今日之成都师范大学附属小学。
“教育救国”,需要以人的培育为着眼点。北师大附中的“全人格教育”、浙江春晖中学“培养有健全人格的国民”、四川成都盐道街小学的“新民”,乃至江西九江双峰小学“造就女子文明资格,养成女子高尚程度,使其学识足于服务社会”等若干学校关于培养目标的描述,其落脚点大概都是陶行知先生所说的“真人”。为此,这些学校常以改造国民弱点为当然使命。如南开学校以德、智、体、美、劳全面施教的教育方针,力图去除国民“愚、弱、贫、散、私”的五大积弊,造就具有良知、良德、良能的一代新人,理念与实践都极其清晰。
总体上,本土教育家们试图“从教育入手”,系统改造国民身体与精神,使学生能够主动适应世界潮流,融合进步文明,成为现代国民,“为社会谋进步,为公共谋幸福”,进而共同创造真正意义上的现代中国。
对“教育救国”的伟大追求、对国民性弱点的洞见,以及对教育之于人与社会改造价值的深刻理解,塑造了这一代本土教育家群体的精神气质。这时,中国近代教育史上最伟大的一瞬出现了:怀揣教育救国梦想的先驱们,与被称为“儿童的世纪”的20世纪相遇。他们从中国传统的“成人中心”观念中走出,汲取杜威以“尊重儿童的世界及其成长规律”为核心理念的“儿童中心论”,充分认识儿童及其发展阶段的独立价值、主体性和作为创造者的生命存在。在办学实践中,他们期望培养“自动”“自觉”、自负责任以求上进的学生。在我看来,这种认识超越了古代书院“传斯道而济斯民”的思想局限,以实现“民”的“自济”为教育目的,为“教育救国”提供了重要的理念支撑,是真正近现代意义上的儿童观。
这种儿童观成为他们所办“新式学校”里实施教学的坚定基点。在陶行知先生创办的重庆合川育才学校,我们可以领略到,领域化的课程、社会化的资源利用、去行政中心化的组织机构设置、以学生的作品与创造为基础的评量范式等,都具有超越学校物质存在、穿越百年时空的现代内涵。
托克维尔说:“往昔之光倘若不照亮未来,则人类心灵将陷于混沌和迷茫。”当下,上文提到的以及更多的百年名校都在从不同角度,讲述那群本土教育家的故事,践行他们的精神,破解着教育现代化的命题:立德树人,学生为本,培养学生的健全人格、实践与创新能力,成就服务国家和社会之能力。那群教育家的精神,將继续伴随着我们教育现代化的征程。
(作者单位:中小学管理杂志社)
(编辑?孙金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