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蔚县古建筑壁画调查分析及价值评价研究

2019-09-06崔晨阳丁玉琦

自然与文化遗产研究 2019年8期

崔晨阳，丁玉琦，刘晗

（北京建筑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北京 100044）

依照制作工艺和保存环境以及载体的不同，可将壁画分为石窟壁画、墓葬壁画和建筑壁画，其中建筑壁画专指依附建筑墙壁而绘制的画，因此极易因墙体遭受自然或人为破坏受到影响。河北地区壁画发展丰富，蔚县素有“八百庄堡”之说。加之文化信仰多样化，庙宇戏楼等公共建筑较多，古建筑壁画内容相当丰富。这些壁画具有很高的历史文化价值，经历千百年保存至今实属不易。

我国在历史建筑保护研究方面往往更多注重建筑本体的保护，而忽略其艺术附体的重大价值。笔者在对蔚县古建筑壁画调查中发现，随着城镇化以及乡村的发展，这些珍贵的壁画或被大量涂改，或因古建筑拆除而逐渐消失，保存形势不容乐观。

1 蔚县地区文化信仰及壁画历史溯源

蔚县位于张家口市，北与宣化、涿鹿、阳原3县相邻，西接山西大同。清乾隆四年（1739年）刊本《察哈尔.蔚县志》中记载：“蔚为古冀州地，于明设州，属大同。设卫所，属宣化，国朝因之。康熙三十二年改为县，属宣化府，隶直隶保定府之布政使司”[1]。由此可见，蔚县文化底蕴丰厚。冷兵器时代，此地战乱较多，古堡高大，居民居住的古堡内设施齐全。随着堡内经济文化手工业的发展，除日常生产生活外，人们还营建了许多具有精神寄托的宗教建筑，包括各种寺庙宫观。譬如，阳眷镇南堡村的清泰寺、南留庄镇水西堡的三官庙，曹疃村的伽蓝殿，以及关帝庙、真武庙、娘娘庙、玉皇阁、五道庙、老君观等。真武大帝作为道教最主要的神仙，有战神、水神职能之说，在蔚县战争阶段人们有极高的真武信仰。

除佛教、道教等宗教信仰之外，蔚县百姓还有很多民间信仰，民间信仰中世俗神有自然神、职业神和人神。其中自然神有玉皇大帝、雷公电母，土地神等，在蔚县对应的有玉皇阁、土地庙。职业神信奉的有灶神、财神等，人神主要是将英雄作为神来祭拜，如关羽。

随着文化艺术呈现世俗化，百姓的精神、文化生活需要得到满足，堡内才出现大量壁画。壁画作为一种文化载体，在艺术发展史上承载着独特的文化责任[2]。蔚县壁画的出现不早于明代，明清时期是蔚县古堡壁画发展的繁盛时期，这一时期经济、宗教、文化、商业生产活动等都曾被充作壁画绘制的源本，绘画技法高超，各种生活场景刻画生动，反映出当时古堡居住者的精神生活状态。

河北省早在1957年就进行了全省范围的文物普查工作，此次普查的侧重点在于规模较大的建筑文物，对壁画关注较少。2000年数据显示，蔚县对附有壁画的古建筑记录为70多处。2007—2011年间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数据显示，蔚县寺庙古壁画总共298处。随着时间推移，古堡壁画或多或少遭受毁坏，留存形态较好的壁画已然不多。

2 蔚县古建筑壁画的调查分析

蔚县壁画数目可观，其早有记录夏源关帝庙的百工图实属罕见。除此之外，还有城内玉皇阁壁画（道教题材壁画，正面绘制玉皇大帝、西王母、五岳大帝，两山墙绘制三十六雷公[3]）、李堡子村六神庙财神殿壁画、南留庄关帝庙壁画、北方城真武庙壁画等。笔者对蔚县多处壁画进行调研，在其基础上对保存较好的3处古建筑壁画进行分析研究，试图为民间建筑文化遗产保护贡献力量。

2.1 阳眷镇南堡村清泰寺

清泰寺（清光绪年间修建）位于南堡村，是一座保存较好的合院式寺庙，占地面积约506 m2，建筑面积约252 m2。院内4座殿宇分别为大雄宝殿北殿、护法安僧南殿、行愿无边西殿和圆通自在东殿。墙体部分风化，局部出现裂痕，建筑本体却依旧完好，壁画也因此得以完整保存。

大雄宝殿是整个寺院的核心建筑，殿内供奉本师释迦牟尼佛，两侧山墙均保存有壁画，山墙上绘制《释氏源流》内容图文共40幅，左右各20幅（图1）。《释氏源流》为罕见且极具珍藏价值的明代内府刻印版画，共4卷，是明代广为流传的佛学巨作，记录了佛教东传及佛教本质和教义。该作从100本佛教经书典籍中摘录佛教传记故事一共400则，一事一图，内容极为丰富。

清泰寺山墙所绘制场景为书中卷一和卷二部分内容（表1），西侧山墙壁画绘有古王起塔、楞伽说经、佛指移石等20幅应化事迹壁画（图2），东侧山墙绘有天人献衣、六年苦行等20幅应化事迹壁画（图3），其中两处壁画内容模糊，难以辨认。

表1 清泰寺两侧山墙壁画内容

2.2 南留庄水西堡三官庙

水西堡堡内设南北堡门，两堡门对建成直线，整体为蔚县特有“穿心堡”形制。北堡门门楼上建三官庙，庙廊下设一石碑，石碑上双龙盘卧，文字现已模糊不清。三官庙内四周墙壁绘制有三官画像：天官唐尧、地官虞舜、水官大禹。道经中有“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的说法，此壁画反映出蔚县人民对美好生活的精神向往。

正墙壁画天官居中，水官居左，地官居右。天官正襟端坐，双手扶椅，双目半睁，眉须灵动根根分明，身后左右各侍僮两名，皆表情生动。右侧侍僮二人身披白袍，手托红盘，盘中有物一为仙鹤，另为马、狗等形象（图4）。

居左者侧身面右而坐，双手持笏，圆目多髯。居右者侧身面左而坐，面目清秀，身着红袍，双手持笏（图5）。左右山墙为三官出行图，架龙车，后随侍从。壁画所绘人物皆生动活现，其衣着采用沥粉贴金的工艺，线条干净华丽。

2.3 暖泉镇砂子坡老君观三清殿

砂子坡老君观（道观）位于蔚县暖泉镇砂子坡村，为2013年公布的文物保护单位。道观坐北朝南，整体为二进制院落。三清殿为前院正殿，其北壁及东西侧山墙墙壁上皆有壁画。北侧墙壁绘有10位真君的形象，其中西侧壁画由左及右依次为重阳开化真君、正阳传道真君、纯阳警化真君、东华紫府真君、清静顺化真君（图6）；东侧壁画由左及右依次为长生明德真君、长真蕴德真君、丹阳普化真君、庄子南华真君、广宁太古真君[4]（图7）。

北壁中间为老君画像，双手扶椅端坐（图8），东西侧壁绘制有老子八十一化图（图9）。该图是以历史人物老子为原型，以《老子化胡经》为蓝本精心构建的关于老子神话故事的叙事性图像[4]。相比北壁上的人物画像，两侧山墙壁画漫漶不清，多处已脱落，保存情况堪忧。

3 蔚县古建筑壁画评价

3.1 历史文化价值

蔚县古建筑壁画实例遗产众多，以丰富的内容题材记录了蔚县政治、经济、生活、文化等各个方面的历史信息，真实地反映了当时蔚县人民的生产生活状态。建筑壁画蕴含着宗教史、美术史、服饰史、建筑史等多方面信息，极大地弥补了古代文献之不足，为研究蔚县社会形态与社会发展提供了珍贵的资料[5]。譬如，老君观是蔚县至今留存较少的道教建筑之一，道观的整体格局真实地反映出明清建筑风貌，具有很高的建筑历史价值。蔚县西合营夏源关帝庙的《百工图》壁画是对蔚县人民市井生活的真实记录，内容为各行各业的生产生活场景（成衣局、豆腐坊、弓箭铺、砖瓦窑等），这对了解当时的生活水平以及各行各业技艺都具有极大历史参考价值。

3.2 教化价值

蔚县壁画题材多样，多为宗教故事、经变故事、地方传说、历史人物故事等，基本与建筑功用一致，可配合建筑进行中国传统文化中仁、义、礼、智、信的教化以及宗教精神的宣扬。壁画内容将现实世界与蔚县人民的精神信仰联系起来，神格人格化，神像人像化，真实历史故事形象化。譬如，古堡中众多关帝庙描绘关羽的生平功绩，三义庙描绘桃园兄弟情义，以及老君观描绘老子神化等一系列故事，以此来教育启示大众，具有很高的精神教化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