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莲

◎ 文 | 程广海 编辑 | 孙钰芳

多年来，一直为生长在微山湖畔而骄傲，为家乡有烟波浩渺的碧绿湖水而自豪。小时候，和伙伴们在湖里游泳、摘莲蓬、捉鱼……故乡的湖带给我们无尽的欢乐。即便离开家乡在外谋生，也常常想起波光潋滟的湖水，让我在留恋乡愁、回味故乡的绵绵思绪里，愈发想亲近故土，追寻儿时记忆里那些美好和温暖的场景。

微山湖是个聚宝盆，湖里不仅有几十种鱼类，更有几万亩成片的莲花，特别是每年6至9月的盛花期，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莲花怒放开来，用“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来形容这壮美的场面一点也不为过。

莲是多年生草本水生植物，在我国有多年的种植历史。莲的名称很多，如荷花、莲花、鞭蓉、水芝、水芸、水旦、水华等，溪客、玉环是其雅称。未开的花蕾称菡萏，已开的花朵称鞭蕖。《诗经》中又称荷，楚辞中叫芙蓉，另外还有的叫玉之、六月春、净客等。

莲的品种也很多，按用途又分为只开花的花莲、结莲蓬的籽莲和结藕的藕莲三种。以观花为目的称为花莲，以采收莲籽为目的称为籽莲，以采收肥大的地下根状茎为目的称为藕莲，通常也称作莲藕、莲菜、藕等。

谷雨过后，微山湖变得俊俏丰满起来，岸边的芦苇冒出尖尖的嫩芽，苲草开始变得更加青翠了。而湖中不可或缺、婀娜多姿的主角——莲，在4月中旬开始悄悄萌发。某一天的清晨，渔民们划船而过，不经意地抬头一看，如手心一般圆圆的莲叶忽然冒出来，它们紧紧贴着水面，随着水面的起伏来回波动着，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看着眼前的一切，很容易让人想到唐代诗人张籍在《春别曲》中说的“长江春水绿堪染，莲叶出水大如钱”的美妙场景。

说到与莲相关的美食，人们吃到最多的是藕。藕，即莲藕，一年四季均可采挖。所以百姓餐桌上最普遍的一道家常菜是凉拌藕片。把藕切成薄薄的片，在开水中焯一下，加以姜丝或姜丁后，配以香醋、香油、葱丝凉拌，吃起来脆生生的，非常爽口，这个菜，最适合喝白酒的食客。

江米藕也叫桂花糯米藕，是一道清甜滋润的凉菜，特别受孩子们的喜爱，做法也不复杂。首先，要选用粗壮肥硕的、藕段完整的藕，以便往里填充江米，把藕断切好后备用。然后开始浸泡江米，大约一个小时后，浸泡好的江米放入白糖或红糖，搅拌均匀，就开始填充了。往藕里面灌江米，只要七八成满即可，如果过于饱满结实，在蒸制的时候，江米会从藕眼里流出来。最后，把填充好的藕段放入蒸笼，旺火蒸制一个小时，江米藕就熟了，取出来切片后，即可食用。

莲藕做成的各式美味。 摄影/视觉中国

在我吃过有关藕的美食中，炸藕合是我的最爱。还是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在一次和朋友的聚会上，第一次吃到热腾腾的炸藕合，一口咬下去，焦酥松脆，立刻就被里面包裹的肉香所吸引，其中还有一股葱花的香味。饭后，向师傅请教炸藕合的具体做法：先将猪肉剁成肉泥，在肉泥中参入葱花、料酒、茴香面、老抽，待上一个小时，各种原料入味后，用切成薄薄的两片藕将肉泥夹在中间，然后挂上事先用鸡蛋勾好的芡，放入锅里用六七十度的温油炸熟即可。我回家如法炮制，时间长了，慢慢地把炸藕合这道菜做的炉火纯青，什么猪肉馅、羊肉馅、牛肉馅；先是炸，后是煎，翻来覆去地吃，就是吃不够。

莲藕既可生食、炒食、蒸食，又可加工制成藕粉，营养丰富，是妇幼老弱皆宜的滋补品，还可加工成蜜饯糕点，蜜汁甜藕等食品，作居家旅游之零食，色、香、味俱佳。莲藕还具有清热、凉血、散瘀止血、清痴解渴、醒酒等功效，熟藕养血、健脾、开胃、滋阴，藕节含单宁酸，能止血，可治各种出血症。

用莲藕来做的菜肴很多，如糖醋藕片、莲藕排骨汤、炒藕丝，等等，但凡人们能想到的藕的种种做法和吃法，食客们都不会轻易放过。

莲的茎也是可以吃的。在莲花苞蕾刚刚开放的时节，取此时的茎最好，必须当天食用，否则，莲的茎就会快速老掉。为保留其青翠的外貌和爽脆的口感，需用猛火快炒。

莲的茎清炒为妙，最能体现其野味，保留其营养成分。我去年在杭州吃过一次，里面放了肉丝，肉丝有些硬，吃起来不免有画蛇添足之感。一如莲清纯美丽，其自身暗香，就足以让人感叹，过多的粉饰，则破坏了莲的原味。

可以说，莲全身是宝。《本草纲目》中称莲子“固精气，强筋骨”。《神农本草经》称莲子“主补中，养神，益气力”。所以古人一直比较看重莲子的养生功效。民间相传，有一贵妇人，失眠日久，面容憔悴，后久病不起。家人打听到有一道姑医术高明，于是求她治疗。道姑来到贵妇家中，看到池塘里的荷花，便用手一指，那便可治愈。按照道姑的吩咐，家人剥出莲子做成莲子羹，连喝十天就治愈了。《红楼梦》中提到的一道“建莲红枣汤”，是来自福建建宁县的莲子，据传，这也是专门给乾隆皇帝的贡品，由此莲子做出的“莲子雪蛤粥”，乾隆爷每天都要喝一次。由此看来，古人对莲子的重视和喜爱。

莲花出污泥不染，有“花中君子”的美称，为历代文人墨客所颂扬，莲花可作饮汁，清暑解渴，去暑开阳，活血祛痰。“软炸荷花”是一款取材新奇，成菜美观的菜式。鲜荷花的花瓣漂洗干净，裹上蛋清糊炸后，撒上胭脂糖而成。成菜颜色淡雅，白里透红，食之酥软芳香，甜美爽口，多用作夏季筵席上的时鲜甜菜。

翠绿的莲叶叶大而圆，它的用途可多了。我们夏天到微山湖里洗澡回来，摘一个大大的莲叶放在头顶，既好玩又遮挡太阳光。上个世纪60、70年代，我老家附近的一些小商贩为了省些钱，就跑到湖里采摘莲叶当包装纸，所以，集市上常常见到卖家，用它包裹狗肉、烧鸡、豆腐皮、猪头肉……

如果你夏秋季节到微山湖去旅游，可以在湖区里品尝到许多用莲叶做的新鲜美食。比如莲叶烧鸡，有点类似于南方的叫花鸡。其做法就是把肉鸡浸泡在十几种香料熬制的老汤里，半小时入味后，捞出鸡，把姜块、葱段、大小茴香等料填入鸡肚子中，用新鲜的莲叶把鸡包裹严实，用黄泥巴再把莲叶包裹一层，放在木炭炉子上慢火烤制，大约一个半小时，莲叶烧鸡就出炉了，砸开泥巴，有点软塌焦黄的莲叶那种十分清香的味道，连同烧鸡特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使莲叶烧鸡有了不同寻常的魅力。

另一种用莲叶做的菜是油炸莲叶。主料是当天摘取的新鲜嫩莲叶尖，即还没有开放的莲叶，大约有五六公分的长度。辅料是微山湖出产的乌鳢鱼，把乌鳢鱼肉剁成肉泥，轻轻剥开莲叶的尖，把乌鳢鱼肉泥卷入莲叶里面，最外面用提前煎制好的鸡蛋皮卷包裹一层，下油锅烹炸。包裹的鸡蛋皮卷不仅起到了保护莲叶尖的作用，还增添了几分香气，使菜的搭配多了一些色彩。炸出的莲叶鲜嫩翠绿，乌鳢鱼肉泥松软可口。

李渔一生嗜花如命，说夏天如果看不到莲花，就像要了他的命一般。这虽然有些夸大，但也看出他对莲花的喜爱。所以李渔说，莲花“无一时一刻，不适耳目之观；无一物一丝，不备家常之用”。

古今有许多名士钟爱莲花，以莲的纯净品德来自喻自勉，淡泊名利，洁身自爱，这样的人生态度，自然会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