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苗医药理论探赜“肾架疾病”的苗医方剂数据挖掘❋

孙越臣，王 璐，云雪林

(贵阳中医学院, 贵阳 550002)

苗族医药是最具底蕴的医药文化之一。苗医三界学说将人体按上、中、下分为树界、土界、水界3个主要功能区域，进而联系脏腑功能细分为脑、心、肺、肝、肾、肚、身、窟、性等九大架组，“三界”“九架”通过“四大筋脉”有机联系，共同完成人体的各种生理活动[1]。肾架为九架组之一，苗语名比瓜叽薄，是指腰子(肾)、尿管(输尿管)、尿包(膀胱)等实体，与解剖学中的泌尿系统相类似，具有“管水管尿”“生精藏精”“管性管命”等功能[1]。因此苗医肾架疾病主要是指与泌尿系统有关的尿淋、尿闭、尿路结石、肾炎水肿、肾虚腰痛等疾病的概称。本文录取苗医药相关书籍文献及调研获得的诸多验方中与肾架疾病相应的方药，通过数据标准化处理构建数据库，并运用数据挖掘技术，探赜苗医治疗肾架疾病的用药规律。

1 资料与方法

1.1 数据来源

本课题组所收集的单验方主要来自《苗族医药学》[2]《民族医药与方剂学》[3]《苗家整病技法》[4]《苗家实用药方》[5]《雷山苗族医药》[6]《湖北苗药》[7]《贵州民族天然药物》[8]《风湿病苗药本草荟萃》[9]《黔方选编》[10]《黔本草》[11]及调研文集《中国苗医药》及CNKI收录的相关苗医药文献[12]。

1.2 处方筛选

1.2.1 纳入标准 以文献中肾架疾病所涵盖的尿淋、尿闭、尿路结石、肾虚腰痛、肾功能衰竭、小便不利、尿血等为关键词，检索相应的验方。除未见肾功能衰竭医方外，其余治疗肾架疾病相关医方均予录用。对于某些验方的加减方作为独立医方进行录入。

1.2.2 排除标准 以《苗药学》[13]《中华本草苗药卷》[14]为依据，界定验方中药物是否归属苗药。若药物无苗药名，或不具备“质征、走关、入架、入冷热经、功效”等苗药理论特征的，界定为非苗药。据此排除非苗药占方中总药味数50%以上验方，苗药基源不明的验方亦不录用。

1.2.3 筛选结果 运用Microsoft Excel2010软件筛选功能，对收集的苗医肾架疾病医方查重筛除，共得到肾架疾病医方126首。

1.3 处方录入与核对

将筛选所得126首医方录入中医传承辅助平台，为避免人为失误，医方录入完成后由双人进行数据勘误审核，并参考《苗药学》[13]《中华本草苗药卷》[14]进行统一规范。

1.4 研究方法

利用中医传承辅助系统V2.5软件内嵌的数据挖掘模块，统计苗医诊疗肾架疾病医方用药频次，运用药物关联规则分析、改进互信息法、复杂系统熵聚类等数据挖掘方法进行组方规律分析，并在苗医药理论框架下开展专家知识发现与解析，探赜相关苗医方组方特色与结构。

2 结果

2.1 药物频次统计分析

表1显示，肾架疾病的126首方剂171味药物，使用频次在7次以上的药物有15味，高频药物前三位的分别是金钱草、海金沙、白茅根。

2.2 基于关联规则的方剂组方规律分析

表2、3图1显示，通过方剂分析模块，设定支持度个数为5，置信度为0.4，高频药组前三位分别是“木通、金钱草”“海金沙、金钱草”“石韦、金钱草”，分析药对的关联规则，分析结果进行网络可视化。

表1 高频药物用药频次

表2 肾架疾病病方常用药对组合

表3 组方规则(置信度≥0.4)

图1 关联规则的网络展示

2.3 基于复杂系统熵聚类药物核心组合分析

表4图2显示，以改进的信息法药物间关联度分析结果为基础，按照相关度与惩罚度约束，基于复杂系统熵聚类演化出3～4味药核心组合。对新配方核心组合进行网络可视化。

图2 新方的核心组合药物网络展示

2.4 基于无监督熵层次聚类的新方分析

表5图3显示，通过无监督熵层次聚类算法[15]得到5个新方，并进行网络展示。

3 讨论

3.1 苗医对肾架疾病的认识

苗医将功能相似或关联度较高的组织与器官归类划分为9个架组。肾架为九架组之一，与中医对肾及相关功能的认识不同，苗医认为肾架与生殖无直接关联，但可以通过“管性”功能为性架提供生成男精女液的精水物质，对男女生殖系统为主体构成的性架起到激发与调控作用。

表4 新方聚类的药物核心组合

表5 治疗肾架疾病的新方组合

图3 治疗肾架疾病新方药物网络

苗医肾架疾病临床主要有以下几类，一是因其管水管尿功能失常，表现为小便不利甚则尿闭不出等病症。本研究收录医方以治疗此类疾病的单验方为主；二是肾架生精藏精功能下降，导致出现腰部空乏酸软无力、腰痛，本研究收录的治疗肾架虚损医方即属于此类，而涉及肾架精微亏耗衰竭医方暂缺如；三是因肾架管性管命功能减弱，生成输布精水不足致男精女液亏虚，引致性架功能失常产生疾病，归属于性架疾病范畴。

3.2 苗医对肾架病治法与组方的认识

苗医治病与用药总体上讲求“热病冷治、冷病热治”“弱漏用补、邪重用攻”“遇毒要用九法治”“气要通血要散”“常病要用内外治、怪病要用奇法医”等原则。在组方原则与结构上，各地苗医有一定的差异，目前主要有两分法和三分法之别。两分法把方中药物分为主药和辅药[16]，此种结构借鉴了中医的君臣佐使结构，三分法则把药物分为领头药、辅底药和监护药[17]。

因肾架疾病主要因外毒侵袭肾架或内毒自生波及肾架所致，久郁生热为其主要特点，因此治疗主要运用“热病冷治”“邪重用攻”原则，具体多采用赶毒法中“尿窟赶毒法”与清毒法中“清热毒法、除湿毒法”相结合的治法。

3.3 基于研究实证苗医肾架病诊疗用药分析

苗医诊疗肾架病医方用药频数分析所得高频药物前三位的金钱草、海金沙、白茅根，均以通利尿窟为用，具有性冷、入热经的药性特点。以金钱草(苗药名：窝你我)为例，苗医认为金钱草性冷、入热经，质征苦、涩，走里关，入肝、肾、身三架，有清热退黄、赶水通淋、散瘀消肿、解毒、补漏等功效，主治石淋、热淋、野菌中毒。其苗药功效可归结为“清热毒、赶尿毒、散瘀毒”，特点在于“通利”二字。中医认为该药归肝、胆、肾、膀胱经，具有清肝胆湿热、治恶疮肿毒的作用[18]。可见苗医对金钱草功效主治上的认识与中医有相似之处，但更加强调其通利之性，体现了苗医对肾架病以通利尿液、赶毒外出为主的治疗思想。

本研究得到的常用药物组合有金钱草-木通、金钱草-海金沙、金钱草-石韦、海金沙-石韦、小蓟-白茅根、海金沙-木通、木通-石韦、芡实-金樱子。以上药对除核心药物金钱草外，石韦、海金沙亦性冷，入热经，具有较强的赶热毒功效。苗医认为毒为百病之源，毒乱壅塞肾架及筋脉气血[19]，导致肾架机能失调是肾架疾病的病因病机。肾架疾病若因火毒伤及肾架血脉，可致迫血妄行而成尿血之症；或病情危重时毒乱损耗人体生灵能(亦称搜媚若，指机体的能量)致尿窟管尿功能衰弱，可通过补漏以增强生灵能的统御作用。小蓟质征苦、微甜，有补漏止血功效，可改善毒乱侵袭肾架所致尿血；金樱子可收敛涩肠、补诸漏而治疗遗尿、尿频、白浊、带下诸症，苗医认为金樱子还能补虚弱而改善肾架局部的结构，以达止漏存精的目的。肾架疾病又与气血通畅关系密切，苗医认为“气常阻，血常瘀”是人体为病的特性。其中木通性冷、入热经，具有通散之力，既能通气散血而调畅筋脉气血，又能赶尿窟毒而泄出肾架毒乱。数据挖掘药对证实了苗医对肾架疾病治法上讲求“通散赶毒、清毒、补漏”的认识。

3.4 基于聚类分析形成的方组

经由数据挖掘模块演变而得5组新配方，符合苗医肾架疾病“毒为乱之因，乱为病之本”的病机特点，治法上亦体现了苗医治疗肾架疾病“以通散赶毒为先，辅以清毒之法，兼顾补体之用”的用药组方的思路，具体分析如下。

肾架补体方1由狗脊、淫羊藿、徐长卿、仙茅、酒组成。方中狗脊属苗药补水药，淫羊藿、仙茅属苗药补火药，狗脊能补肾水，淫羊藿、仙茅能补肾火，共同发挥苗医治疗肾架病精气并补、补漏强肾功效；徐长卿有祛湿行气、解毒消肿之效，属苗药清湿毒药，可清除肾架羸弱所致生乱瘀毒；酒是苗医常用引经药，有通散血脉和行药力作用，新方构成体现了“补肾架为主，兼以清毒、通散”的治法思想。

清毒止血方2由白茅根、小蓟、女儿红、仙鹤草组成。白茅根其性寒降、清热利尿、通淋止血，在苗医治疗肾架病医方中起到赶尿窟瘀毒作用。小蓟功善补漏止血、清热消肿，女儿红具有散血止痛、祛湿败毒作用，仙鹤草能收敛止血，四药合用清湿热瘀毒、赶尿窟毒乱、止痛止漏血，揭示了苗医认为热毒、湿毒是导致肾架疾病发生的主要原因，深化了苗医诊疗肾架病证组方用药思路。

清毒赶毒方3由海金沙、木通、郁金、石韦、金钱草组成，方4同，由木通、金钱草、山紫菀、海金沙、鸡内金组成。方3海金沙属于苗药尿窟赶毒药，能清热利尿并有散血通淋止痛之效。苗医认为木通上清心火，下利湿热，又可利水通淋，既能赶尿窟瘀毒，又能软坚化石治疗石淋；郁金既可止痛，又能化石通淋；石韦、金钱草常配伍协同发挥尿窟赶毒、赶水通淋、清热退黄、散血止痛功效，是苗医治疗石淋、热淋、水肿、小便不利的常用药对，全方共奏“赶毒、清毒、败毒通淋”之意。方4中除用方3尿窟赶毒、清热通淋的木通、金钱草、海金沙外，数据挖掘所得山紫菀、鸡内金用治肾架病颇具新意，为苗医方所少见。紫菀润肺下气、化痰止咳，因其体润亦善滋肾、润大便燥结而利小便短赤，故能宣通壅滞而通畅水道。鸡内金兼可化瘀，用于治疗湿热瘀血、化火伤阴之泌尿结石。苗医认为鸡内金既能涩精止遗而治疗肾架不固之遗尿、小便频数以及性架不密之遗精，又能消癥化石治疗泌尿系结石和胆结石诸症。与金钱草，海金沙相配伍，达通气散血、尿窟赶毒之功。

补漏固肾架方5由金樱子、芡实、覆盆子、莲子肉、野山芋组成。本新方补诸漏药金樱子，一者补漏而治遗尿、尿频、白浊、带下诸症，二者用其补虚弱之效而补固肾架以止漏存精。芡实益肾涩精、覆盆子助肾阳而补益肝肾，莲子肉功善补益脾气、涩肠止泻，为脾虚泄泻之良药，合而用之可增强苗药金樱子补漏止遗与补固肾架之效。新方挖掘所得用药野山芋善清热毒、散血消肿，可改善肾架瘀毒所致淋痛，体现了“以通散赶毒为先，辅以清毒之法，兼顾补体之用”的治疗思想。所以临床运用宜当因机辨证、多法合参、灵活掌握清毒、补漏、通散赶毒法与肾架补体、清湿热瘀毒、补漏止血、固肾涩精诸法的运用，以求临床满意的治疗效果。

总之，所得肾架疾病的高频药物、药组及核心组方也印证了苗医独到的治疗特点，为阐释苗医组方规律奠定了基础。临床治疗中应立足于苗医学的整体观点，法随证变，方亦效之。但由于中医传承辅助系统的研究设定主要基于中医药基本理论体系，因此运用该系统研究苗医方配伍规律也有其一定的局限性。本课题所形成的新配方虽未经过临床验证，但毕竟是为临证提供了一定的参考和借鉴，其临床疗效值得进一步研究与探索[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