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五年来我国高等教育国际化热点研究——基于关键词共词分析

江 晨,赵峻岩

一、问题提出

高等教育国际化是一个宽泛的概念，它是指高等教育向世界开放，接受外国的学者和留学生，与国外大学进行合作研究和开发；教育系统的目标是努力培养具有世界知识、全球视野和国际交往能力的人才，实现上述目标而采取的措施：开设有关外国文化的课程，以及普通课程中的国际视角，为学生提供到国外学习的机会等[1]。实际上，高等教育国际化并非一个新命题，曾在很多时期和地方，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昌盛，如古希腊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讲学的学园，托勒密的亚历山大和它的图书馆，波斯的萨沙尼德斯和贡迪沙普尔，印度的达斯朱普塔斯和纳伦达，中国的孔子讲学，中世纪欧洲的博洛尼亚大学等[2]。那时的高等教育模式是一种世界主义的高等教育模式，崇尚“知识是唯一的善”，而它的价值是普遍的。而到了16世纪上半叶，随着宗教改革运动和民族国家的产生，高等教育日益被民族国家所控制，各国大学之间的国际化特征明显减少，大学逐渐成为民族性质的大学。二战后至今，随着全球化的迅速发展，传统高等教育模式开始难以满足时代的需求，高等教育国际化以势不可挡的趋势卷土重来。

为推进我国高等教育国际化的进程，《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提出：“学习和借鉴国际上先进的教育理念和教育经验，以提高我国高等教育的国际化水平，促进我国高等教育改革，提升我国教育的国际地位和竞争力。”2014年6月教育部、国家发展改革委等7部委联合发布《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规划(2014-2020年)》(以下简称《规划》)。《规划》指出：“要建设开放型职业教育体系,鼓励高等职业院校与国外高水平院校建立‘一对一’的合作伙伴关系，举办高水平中外合作办学项目和机构。因此，国际化发展已经成为高等教育的内在需求和发展趋势，高等教育国际化是我国高等教育质量提高社会开放程度的必然选择。

相比较专著、研究报告而言,期刊发表的学术论文对某一领域的热点和前沿的把握更为敏锐、直接和权威。根据布拉德福文献“离散理论”,大多数关键文献通常会集中发表在少数核心期刊上。因此，本研究利用Bicomb2书目共现分析系统和SPSS对我国近十五年来发表在核心期刊以及CSSCI来源上的有关高等教育国际化研究进行分析和探讨。面对浩如烟海的数字化信息，如何有效地对其进行挖掘并发现其中的特质和规律已成为我们搜集、检索文献的一大难题。共词分析方法作为一种新兴的热点研究方法，对于寻找学科当前的研究范式或研究热点十分有利。它通过直接统计当前已发表的期刊文献，从而找到这些文献中共同关注的主题，通过对这些主题进行分析和探讨，可以得出当前研究趋势背后的焦点。因此，为了更好的探明我国高等教育国际化的发展方向，本文对近十五年的文献进行共词分析，剖析当前高等教育国际化的热点，为更好地开展高等教育国际化研究提供方向。

二、研究方法与研究工具

1. 研究方法

本文以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CNKI)为数据源，将检索控制条件中文献类型限定在核心期刊或者CSSCI来源，年限设定为2003—2018年，内容检索条件中将关键词设定为高等教育国际化，共得到检索文献581篇。通过筛选，最终剔除与主题不相关的征稿通知、课题简介、人物介绍、没有作者或关键词等非研究性文章33篇，得到有效文献548篇。

2. 研究工具

本文以Bicomb2.0(书目共现分析系统)以及SPSS.17作为主要研究工具，共词分析软件由中国医科大学医学信息系崔雷教授和沈阳市弘盛计算机技术有限公司一同开发。

3. 研究进程

第一步：将在CNKI中筛选的548篇文献导出，设定导出格式为notefirst格式。

第二步：打开Bicomb建立新项目并默认该格式为CNKI，对文档进行关键词统计。

第三步：设置频率阈限，提取高频关键词生成词篇矩阵并导出。

第四步：将词篇矩阵导入SPSS，进行相关分析得出相似矩阵。

第五步：对词篇矩阵进行聚类分析和多维尺度分析，生成树状图和知识谱图。

第六步：总结并分析。

三、研究结果与分析

1. 确定高频关键词

本研究对548篇文献进行关键词提取，得到2 069个关键词。把关键频次≥8的关键词列为高频关键词，总的出现频次为1 152次，累计百分比为56%，超过知识图谱中规定的27%，符合分析标准。为此，列举了前29个关键词(见表1)。

高频关键词表示在文献中多次出现的词汇，出现的频率越高则表示该词汇受到的关注越多，每个关键词都代表一个领域的热点内容。从表1可以看到排列在前10位的高频关键词分别为：高等教育国际化(499)、高等教育(191)、提升策略(45)、合作办学(42)、美国(27)、国际化人才(25)、高校(25)、英语(24)、走向(21)、政策(21)。但是，仅仅通过高频关键词出现的频率很难发现这些高频关键词之间的联系。因此，通过关键词共现技术生成关键词相似矩阵，以进一步挖掘这些热点词汇之间的内在联系。

表1 前29位高频关键词

2. 高频关键词相似矩阵

SPSS分析生成了29个关键词两两之间的相似性系数，因内容有限，只放置前五组(见表2)。数值越接近于1,两个关键词之间的距离越近，相似度越大。反之，数值越接近于0，两个关键词之间的相似度越小。如高等教育国际化和合作办学之间的相似性系数为0.142，而美国与提升策略之间的相似性系数仅为0.008，这说明高等教育国际化与合作办学有更大的相似性。

表2 高频关键词相似矩阵

3. 高频关键词聚类分析

由表2的相似矩阵得出两两高频关键词之间的相似程度，为了进一步了解高等教育国际化研究领域的热点问题，对这些高频关键词进行聚类分析。采用SPSS17对高频关键词进行系统聚类，选择离差平方和法与离散数据类型中的斐方方法，相似度高的关键词会聚集在一起形成类团，团内聚类相似性最大，团间聚类相似性最小，从而呈现不同研究热点的类别(见图1)。基于树状图以及高等教育国际化的相关研究，将高等教育国际化研究的热点划分为三大类。以分类二为例，最初的每个高频关键词是新趋势(12)、教育竞争(18)、英语(9)、课程(19)、高等教育强国(20)、教育质量(22)都是一个类别，通过计算新趋势(12)和教育竞争(18)之间的相似程度高，聚合为一类；英语(9)与课程(19)之间的相似程度高，聚合为一类；高等教育强国(20)与教育质量(22)之间的相似程度高，聚合为一类；新趋势(12)、教育竞争(18)、英语(9)、课程(19)、高等教育强国(20)、教育质量(22)六个关键词共同聚合为同一大类。这一大类之间两两高频关键词的相似程度相对较高，而与其他类别之间的高频关键词的相似程度相对较低。

最终可以得到关于高等教育国际化研究的热点有三大分类：由高等教育国际化(2)、高等教育(3)、提升策略(4)、美国(6)、政策(11)、高校(8)、走向(10)、学生国际交流(16)、启示(24)、英国(30)、留学生(25)、美国高等教育(26)、国际化人才(7)、教育模式(23)、合作办学(5)、教育平等(29)组成的分类一；由新趋势(12)、教育竞争(18)、英语(9)、课程(19)、高等教育强国(20)、教育质量(22)组成的分类二；由民族化(13)、本土化(28)、学术交流(14)、一带一路(15)、教师(21)、国际化能力(27)、评价(17)组成的分类三。

4. 高频关键词多维尺度分析

尽管聚类分析能将零散的关键词聚合为若干个研究词团，但是无法表示每个热点在整体中所处的位置。通过多维尺度分析，可以看出高频关键词呈区域聚集分布的态势。多维尺度分析通常是二维(或三维)空间，将分析对象以点状分布的方式到一个特定位置，两点之间的空间距离位置代表两个高频词汇之间的相似性，高度相似的词汇会聚集在一起形成本学科的一个研究热点，并且在中间的关键词表示其在学科的位置也是最核心的；反之，越处外围其位差也就越边缘。根据多维尺度分析结果，得出高等教育国际化研究热点的知识图谱(见图2)。对比研究热点知识图谱和关键词聚类分析图可以发现，分类一中的热点关键词主要位于第四象限，说明：分类一的研究热点较为前沿但是研究还不够成熟；分类二中的热点关键词主要位于二三象限，说明分类二的研究热点处于研究的边缘地位；分类三中的热点关键词主要位于第一象限，说明分类三的研究热点处于研究的前沿且研究较为成熟。为便于分析，将研究热点知识图谱分为三大领域，每一领域分别对应关键词聚类分析中的一类，从而形成三大热点。

图1 关键词聚类分析

图2 研究热点知识图谱

(1) 领域一体现的热点为高等教育国际化能力和学术交流，包括10个关键词：课程、教师、民族化、美国、学术交流、“一带一路”、评价、国际化能力、合作办学、本土化。在全球化的影响之下，21世纪的世界高等教育开始向一种普遍主义的倾向发展。这种普遍主义倾向与民族化、本土化相对应，都是本领域的重要组成部分。克拉克·克尔(Clark Kerr)在其著作《高等教育不能回避历史——21世纪的问题》中将现今高等教育的状态称为“世界主义的民族国家大学”，这一说法指出高等教育国际化与民族化、本土化之间并无矛盾，两者是可以一同加强的。为实现高等教育国际化，具备一定的国际化能力是前提。刘岩对高等教育国际化能力内涵进行界定时，指出高等教育国际化能力是在院校与国家层面，将国际的、跨文化的、全球的维度整合进本地高等教育实践或本地高等教育实践影响国际高等教育及相互传递、相互作用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适应国际高等教育动态发展的动力集合及效率[3]。在理解内涵的基础上，相关研究者已经意识到高等教育国家化的能力建设是推进高等教育目标和发展跨境教育的重要方法和战略[4]。对此，彭小建、徐守坤认为，“国际化能力不仅指高校层面和国家层面的高等教育国际化，也指个人层面的国家化能力培养”[5]。因而，为进一步实现我国高等教育的国际化，校内的教师、学生行政管理人员乃至后勤人员的国际化能力都应该加强。本领域的另一热点为学术交流，学术交流是实现高等教育国际化的重要形式。学术交流主要包括：知识交流、教师交流、学生交流这三个组成部分。知识交流主要体现在高等教育课程的内容上，其中最为重视的是国际通用语言——英语的学习；同时世界史、世界各国文化背景、法律、经济等的学习也成为国际化课程的重要内容。对于国际化程度更为发达的大学，它们已经把跨文化的理念和方法融入课程设置、管理和实施的各个方面[6]。教师是课程的主导者，教师的国际化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将决定课程的国际化程度。另外，大学教师多为某一领域的研究者，对于研究者而言，国际视野已经是越发不可缺少的研究条件了。再加上教师经常性地在国际间进行短期交流学习，可以有效促进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因而，教师这一角色对于实现国际间的学术交流意义重大。学生的学术交流多指留学生，这一点在领域三中也有所涉及。现今，政府为促进高等教育国际化，积极制定政策，鼓励优秀学生出国交流，也吸引外国优秀学生来华学习，诸如“一带一路”政策就为学生的跨境学习的交流提供了巨大的帮助。

(2) 领域二体现的热点为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的新趋势，包括10个关键词：提升策略、高等教育国际化、国际化人才、教育竞争、高等教育强国、政策、教育平等、教育模式、英语、教育质量。在一系列政策的影响和高校的共同努力之下，高等教育国际化在向一个新的方向发展，在这里我们称之为：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的新趋势。江波等学者指出当今高等教育国际化的新趋势是高等教育国际化进程明显加快[7]。朴玉、邹丽丹认为，高等教育国际化的新趋势不仅体现在高等教育发展的速度上，而且体现在其动态发展和多元化的价值取向等方面[8]。李燕燕在考察了4所具有代表性的世界一流大学之后，指出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的新趋势有：坚持开放办学理念、重视学生频繁跨国流动、建设信息化校园以及积极参加大学国际联盟[9]。其中，大学国际联盟是指由一所或几所大学共同发起,以增进合作、促进交流为宗旨，以服务联盟成员、服务地区或全球为使命，以解决人类共同面临的地区或全球范围的重大课题而进行合作的大学联合体。李岩松也十分重视大学国际联盟的作用，他指出大学国际联盟组织由于自身的特征,而与单一的跨国大学相比有着更为明显的优势。随着越来越多的世界著名高校参与大学国际联盟，以及大学国际联盟在目标上的多样化和组织上的规范化，其日益成为各个大学之间加强交流、互相借鉴、增进合作的新平台，这极大突破了高校传统意义上以双边交流为主的形式而转向多边交流与合作[10]。

(3) 领域三体现的热点为英美等国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及其给我国高等教育国际化带来的启示，包括8个关键词：留学生、美国高等教育、英国、高校、启示、走向、高等教育、学生国际交流。相比于欧美发达国家，我国高校的国际化水平仍有较大差距，因而关于欧美发达国家的高等教育的国际化研究可以给我国高等教育国际化进程带来重大启示。通过对欧美等发达国家大学国际化进程的研究，可以发现高等教育的国际化是受大学外部的全球化和科技竞争等因素影响推动以及大学内部文化和组织等因素影响的[11]。相较于我国，美国高等教育制度体现出更加多元化的特色。美国高等教育国际化的经验体现在：具有完整科学的高等教育国际化管理体系、完善的高等教育国际化资助体系、全面推进的国际化校园、重点培养的国际化高校师资等多方面。这也启示我国要在教学、研究和服务三个方面推进我国高等教育国际化改革[12]。英国推动高等教育国际化的做法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其一，政府重视推进高等教育国际化，并充分发挥有关部门的功能；其二，实施优惠政策和奖学金制度，大力拓展留学生市场；其三，积极开展跨国高等教育，推行境内外学分和学历的互认；其四，注重高校课程的国际化建设，积极推进远程网络教学。英国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战略对我国的启示：其一，树立国际化的高等教育理念和培养目标；其二，广泛开展高等教育领域的国际交流与合作；其三，注重培养具备国际化理念的创新人才；其四，强化高等教育国际化的品牌建设；其五，正确处理好高等教育国际化与本土化的关系[13]。

四、结论与展望

根据战略坐标图解读原则可知，关于高等教育领域中的国际化能力和学术交流的研究较为前沿并且研究也相对成熟；关于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的新趋势的研究较为边缘化；关于英美等国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及其给我国带来的启示的研究较为前沿但是研究成熟度不足。通过对高等教育国际化研究的热点分析，笔者认为高等教育国际化研究之后应多注重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在理论研究较为成熟的基础上，将研究成果予以落实将是高等教育国际化下一步研究的极为关键的问题。通过多维尺度分析发现，关于高等教育领域中的国际化能力和学术交流的研究较为前沿并且研究也相对成熟。在厘清高等教育国际化能力具体内涵的基础上，切实提高我国高校内部各类群体的国际化能力才是国际化能力研究的真正目的所在。在学术交流方面，同样要将理论应用于实践。各国不同的高校之间可以加强交流合作，互派学者访学、留学生留学，通过彼此间的学术交流与合作，进一步促进高等教育国际化能力的提升，并且真正促进我国高等教育国际化的进一步发展。

二是，对于高等教育国际化新趋势的研究要总结经验，积极创新，探索更有活力的高等教育国际化的发展之路。通过多维尺度分析发现，关于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新趋势的研究较为边缘化，说明关于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新趋势的研究不够稳定，易受其他研究热点的影响。因此，一方面学者要引导高等教育国际化朝着更有活力、更加多元、更加动态性的方向发展；另一方面要认识发达国家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的新趋势，相信我国高等教育发展能够更加适应国际高等教育的开放趋势，给予我国高等教育开放更广阔的前景。

三是，继续加强对英美等发达国家高等教育的国际化研究，以便使国提高高等教育国际化水平提供启示。通过多维尺度分析发现，关于英美等国高等教育国际化发展及其给我国带来的启示的研究较为前沿但是研究成熟度不足，这说明对英美等国高等教育国际化及其启示研究还有待进一步深入。为促进高等教育国际化研究，研究者首先要具有国际视野，通过比较研究，借鉴发达国家的高等教育国际化经验，这不仅有利于学者研究的进一步深入，更有利于切实提高我国高等教育的国际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