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看雪》与《西湖七月半》对读:名士情怀与幻梦之感
2019-07-08叶雨菲
叶雨菲
摘要:在《湖心亭看雪》中,张岱记述了冬日前往西湖观雪一事,表现了其名士情怀与幻梦之感;而其另一作《西湖七月半》,在描写西湖观月的人与景背后,也同样传达出其对己对人的名士认同与对幻梦的留恋。
关键词:《湖心亭看雪》;《西湖七月半》;名士情怀;幻梦
《湖心亭看雪》是张岱的代表性小品文,文章记述了他冬日前往西湖所见之景、所遇之人、所历之事,表现了其名士情怀与幻梦之感;而其另一作《西湖七月半》,在描写西湖观月的人与景背后,也同样传达出其对己对人的名士认同与对幻梦的留恋。
一、名士认同与名士情怀
就《湖心亭看雪》而言,其题言“看雪”,而文中写雪极少,纵观全文,不难发现,记述的重点并非“看雪”,乃是“遇人”;而对这一“遇人”经历的记述也恰恰传达了张岱的名士认同与名士情怀。时间已是“更定”,张岱决定前往湖心亭看雪,这一行为本身就体现了他不同于流俗的名士风度;来到湖心亭,亭中正有两位金陵人煮酒对饮,双方相见,并无多言,只不过金陵人感慨一句“湖中焉得更有此人?”,便邀张岱同饮,而张岱亦不推辞,“强饮三大白”便离开;欣然受邀,饮罢即别,这种率真旷达,不禁令人联想到《世说新语》中“乘兴而行,兴尽而返”的王子猷,可见其名士风采;而那一句“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是金陵人的感慨,亦是张岱内心的感受,之后“强饮三大白”的行为便传达着张岱对金陵人雪夜湖心亭对酌这一行为的名士认同;至于文末的“更有痴似相公者”,更是借舟子之口直接点出了张岱的心声。
《西湖七月半》中,张岱的名士认同与名士情怀同样清晰可见:提笔一句“西湖七月半,一无可看,止可看看七月半之人”,便将论述的中心由西湖七月半之景转向观景之人。在行文中,张岱列舉了五类人,针对每一类人,张岱都描绘了他们“看月”的情形,看似客观描写众人情态,实则已将个人喜恶态度蕴藏其中:前四类人来“看月”都有着各自的目的——或为附庸风雅,或为沽名钓誉,或只是来凑凑热闹;与之相比,第五类人才是张岱所认可的名士——与好友佳人相伴,于幽静处品茶,随心意观月。从另一角度看,普通人游湖是“巳出酉归,避月如仇”,赶到七月半这天,争先恐后乘舟“赶入胜会”,不过“篙击篙,舟触舟,肩摩肩,面看面”地凑凑热闹,过不了多时,便又急急忙忙地随着人群离开,生怕城门关闭;与之相比,张岱等人则显得从容不迫:待众人散尽,石凳始凉,他们才从树下、湖心出现,登岸置席,观好景,饮美酒,奏佳曲,浅吟低唱,直到天色渐明才分别,纯为美景嘉宾而来,在张岱眼中,此为名士矣。
张岱对名士风度的追求,一方面是对魏晋名士恣意任情、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精神的继承,另一方面也与晚明的经济和社会状况密切相关:“由于晚明社会商品经济发达,市民意识高涨,又平添了市民阶层追求享乐、纵情声色的生活情趣[1]”,受这种社会风气的影响,张岱也倾向于观赏河山美景,潇洒行事;而就社会状况而言,晚明社会黑暗,对文人来说,处处暗藏玄机的庙堂并非他们施展才华之地,寄身于自然、随心所欲的生活方式才是他们更好的选择。此外,晚明时期的社会思潮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张岱名士情怀的形成:“以王艮、李贽为代表的王学左派,反对理学家的矫情饰性,主张童心本真,率性而行。这样的社会思潮与人文氛围,造就了张岱的纨绔习气和名士风度[2]”。
二、幻梦之感
张岱曾言:“鸡鸣枕上,夜气方回,因想余生平,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3]”,《湖心亭看雪》与《西湖七月半》正承载着张岱对于过往生活的怀念及那一份幻梦之感。
《湖心亭看雪》开篇,张岱就提到“崇祯五年十二月”的时间节点,这一方面是湖心亭看雪这一事件发生的时间,另一方面也可谓隐秘地表达了张岱对故朝、故国的怀念;而“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的描述,一方面是更定时分“人鸟声俱绝”的西湖实景,另一方面也传递出一种幻梦之感:天水茫茫一片,人乘舟游于其中,仿若大梦一场;与金陵人的相遇也带有几分梦幻色彩,交谈惟两三言尔,有邀便痛饮三大白,而后潇洒离去;至于舟子的喃喃低语,便更如在梦境中一般了。
《西湖七月半》中,名士的行为是“茶铛旋煮,素瓷静递,好友佳人,邀月同坐”,所处之地是幽静的树下、里湖,带有仙人、仙境般的梦幻色彩;待游湖之人散尽,似仙的众人“杯箸安,竹肉发”,与自然同乐;而当“东方将白”,众人散去,张岱则“酣睡于十里荷花之中”,倍感“清梦甚惬”——对当时当地的他来说,清梦是梦,而对于写作此文时的他来说,这一切过往所历之事都已成为幻梦一般的存在了。
参考文献:
[1]张惠玲,肖菊蘋.《西湖七月半》与张岱的名士人格[J].时代文学(下半月),2010,09:188-189.
[2]石才亮.解读张岱之“痴”[J].语文教学通讯,2018,02:62-63.
[3]张岱.陶庵梦忆[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