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从暧昧到明朗

2019-07-08张向超

北方文学 2019年17期
关键词:戏中戏

张向超

摘要:小说《游园惊梦》和话剧《游园惊梦》都是白先勇的作品。作者本着“既要保持小说原著精神,又要兼顾戏剧性”的原则对小说进行了改编。话剧和小说一样具有诗意的语言;情节上由暧昧到明朗化;都采用了“戏中戏”的结构方式。本文主要从这三个方面来探讨《游園惊梦》从小说到话剧的改编。

关键词:诗意的语言;暧昧到明朗;“戏中戏”

《游园惊梦》是白先勇先生1967年发表在《现代文学》杂志上的一篇小说,十几年后作者又亲自执笔把这篇小说改编成话剧剧本,可见作者对这篇小说的喜爱!小说中有大量的意识流手法描写,这在话剧中很难表现出来,作者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们没演出之前,我没想到改编《游园惊梦》,因为我想小说和戏剧完全是两回事,而且这篇小说着重于回忆,富有音乐性,改成戏剧,我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一、诗化的语言

在戏剧中作者采用独白这一舞台形式来诠释小说中的意识流,使小说中的抒情气氛在话剧中延续下来。作者自己也这样认为:“我觉得《游园惊梦》的舞台剧主要部分用独白,最能符合原著小说的风貌。独白能制造抒情的气氛,因为多是主角内心的语言,台词可以很诗意化。这剧本基本上是写实剧,对白不能过于文雅,独白却可以。小说重要的部分,有很强的诗意的语言,若没有这些语言,小说也好,戏也好,会失去很多色彩。”

(一)从景物描写到舞台背景

在小说《游园惊梦》中,窦公馆的阔绰和热闹通过钱夫人的眼睛表现出来,犹如贾府里的一切景物和摆设通过林黛玉眼中展现出来一样。但是小说改编为话剧,就是一种文学形式改编成另一种文学形式,为了话剧表演的舞台效果,作者在话剧中把景物描写和物品摆设改成了舞台背景和说明,这样大大减弱了原文的抒情性,但是增强了话剧表演的效果和观赏性。

(二)从意识流到内心独白

小说中的意识流和话剧中的人物独白都是两部文本中最出色的地方。小说中钱夫人的意识流活动是在她喝了花雕酒之后进行的,将她的回忆、联想的全部场景与她的感觉、情绪等,交织叠合在一起加以展现,还原了十几年前的宴会场景。在徐夫人登台唱《游园》这一部分的时候,钱夫人的意识开始流动,她意识流动的这一段时间补上了《惊梦》这一段演唱,她回忆的情节就是十几年前在宴会上演唱《惊梦》时的情景。作者这样的描写超越了时间和空间,使过去和现在巧妙地结合在一起。

二、改编上的出入

(一)从暧昧到明朗

小说《游园惊梦》的语言风格是融古典于现代,雅的部分居多,改编成话剧,雅的部分减少了,变成了通俗易懂的白话。在《游园惊梦》座谈会上,李欧梵说到戏剧性的问题:“小说中非常含蓄的地方,非常暧昧的地方,非常微妙的地方,在戏剧表现中就变得非常清晰、非常强烈,暧昧性就比较减弱些。”

在小说和话剧剧本的对比中,很容易发现李欧梵提出的这个问题。作者把他们三人争风吃醋的情景描绘得有声有色。小说中并没有明说蒋碧月又来抢姐姐的情人,这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十几年前已经给桂枝香下了聘礼的任子久,被妹妹抢了去,难道窦夫人这一次还没有记住教训?

在话剧中原文的主题也直接通过人物之口表达出来。赖夫人、顾传信和窦夫人等人同时感叹昆曲的没落:“昆曲到底是雅乐,格调高。皮黄戏嘛,热闹是热闹,艺术上是不能跟昆曲相提并论的,可是民国以来,昆曲就没落的不像样啦。”接着钱夫人出场,这些人物十多年没有见面,再次相见,难免有些感时伤怀。顾传信这个在剧本开头反复渲染的人物,在他出场之后却没有过多的刻画,但是在钱夫人出场后,由他引出了原文中另外一个主题:“真是人生聚散无常啊。”

小说和话剧都运用了双关的表现手法,只是话剧中表现得更为明显。钱夫人和月月红都喜欢牡丹——碧玉带,偏偏这朵碧玉带被妹妹月月红摘了去,而钱夫人喜欢的情人郑彦青也被月月红抢了去,这里碧玉带影射的就是郑彦青。从艺术上讲,小说更胜一筹。话剧是为了观众的需要,把许多需要细细咀嚼的情节变得明朗化,但是就舞台效果本身而言,这部戏是相当成功的。

罗妈妈:这是吉兆呀,夫人。今天夫人宴客,一高兴连花神都来凑趣儿,把桂花给催开了。

程志刚:难怪!刚刚我从园子里过来,一阵浓香,真是中人欲醉,原来是桂花香!

窦夫人:我偏偏就爱桂花,香得也比别的花尊贵。

比起牡丹,桂花算不上尊贵,但是如今的窦夫人已不是十几年前的桂枝香了。十几年前的那次生日宴会,过生日的是桂枝香,但是当天真正的主角却是钱夫人蓝田玉,而现在钱夫人一个人落寞在台南,窦夫人被扶了正,正是享尽荣华富贵的时候,她怎能不得意呢?作者有意拿桂花比牡丹,拿窦夫人比钱夫人,在这一点上作家欧阳子分析得很透彻:“为了营造‘今即是昔的幻象,作者使窦夫人宴会上出现的一些人物,和钱夫人往日在南京相识的人物,互相对合。首先,今日享受着极端荣华富贵的窦夫人,便相当于昔日的钱夫人而已。”

(二)开头佣人对话的加入

小说一开始主人公钱夫人就上场了,而话剧剧本中钱夫人几乎是最后一个上场的,但是观众能够从其他人物口中得知她的背景。剧本刚开头有一段两个佣人的对话,是作者在改编过程中加入的,这样的改编使小说和话剧剧本有着明显的区别。高棣民在访问录里说:“开头的一段,佣人们的对话……我想到的是《雷雨》,《雷雨》不也是这样开始的吗?”

三、冲突

冲突是话剧中重要的因素,由于舞台的限制,一出话剧只有通过冲突才能凸显剧中人物的形象。《游园惊梦》从小说改编成话剧,虽然这出剧是抒情剧,注重细致感情的变化,但是作者巧妙地把小说中强烈的对比转化为冲突,不仅没有淡化和曲解主题,反而能让观众更清晰地理解主题。

(一)实景和人物内心的冲突

剧本的前半段场景是窦府热热闹闹的场面,富丽堂皇的客厅,客厅外院子里飘香的桂花,这些都是给人心情愉悦的场景,但是钱夫人一上台一切就不一样了:“一方面因为自己才貌双全,自视甚高,但又因为美人迟暮,身份降落,而不禁兴起年华消逝,富贵浮云的感伤——这些内心极为复杂的感情,全靠独白表现出来。每段独白的调子、速度,因时因景而异。”作者自己在访谈录中也提到:“实景,是写实的欢愉场面,和内心的凄清、寂寞成对比。这种冲突是主题的需要。若风格前后统一就没有对比的效果了。”

(二)戏中戏

话剧《游园惊梦》采用了“戏中戏”这一舞台展现方式,其实小说中同样运用了这一方式。小说是富含戏剧性的,热闹的窦府和钱夫人凄凉的内心对比就是一出戏。而话剧中是把中国传统的精致文化——古典戏曲融入剧中,作者有自己一套独特的美学,他尝试着将部分昆曲及音乐,运用到话剧舞台表演上,以增加舞台戏剧效果。同时舞台上又采用现代科技,以打破舞台时空的限制,让小说中的意识流活动能生动的展现在观众的面前。

白先勇先生在访问录中说到改编这出话剧的原则:“既要保持小说原著精神,又要兼顾戏剧性。”这两点作者都做到了,话剧和小说一样拥有诗意的语言;虽然话剧不如小说含蓄,但是这两种文学形式面对的观众不同,改编的部分和原文出入性不大;两种文学形式都采用了“戏中戏”的结构方式。从艺术上讲,小说给了读者更多的想象空间,并且以钱夫人第三人称限制视角来展开叙述的,情节比话剧更有真实性。不管怎样评价,从出版和演出的情况看,白先勇的这篇小说和这出话剧都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参考文献:

[1]白先勇.白先勇文集  第二卷:台北人[M].花城出版社,2000.

[2]白先勇.白先勇文集  第五卷:游园惊梦[M].花城出版社,2000.

[3]白先勇.白先勇文集  第四卷:第六只手指[M].花城出版社,2000.

猜你喜欢

戏中戏
论粤剧《梦·红船》的剧作技法
《仲夏夜之梦》戏中戏结构简析
新媒体语境下微动画的视听表达
戏剧之我见——《我爱桃花》小剧场话剧的探索精神
一半戏梦,一半现实——探析电影《霸王别姬》中的“戏中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