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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之我见——《我爱桃花》小剧场话剧的探索精神

2017-06-02王雯

北方文学·下旬 2017年5期
关键词:情感

王雯

摘要:当我们对传统的话剧形式略感疲劳,小剧场话剧逐渐走进了人们的视野,引起了大众的关注。本文以《我爱桃花》为例,从话剧的表现主题即对现代人现实生活和情感的探索、“戏中戏”的独特叙事体系、别具一格的舞美灯光等方面分析了小剧场话剧在探索过程中的一些显著特点,在此基础上提炼出了小剧场话剧发展的重要条件:紧贴现实、时常创新,体现了小剧场话剧的探索精神。

关键词:情感;“戏中戏”;叙事体系;創造性

当我们看惯了作为舶来品的话剧,以一种大气磅礴的气势在各大剧院上演之后,当我们看腻了所谓悲剧、喜剧、多么宏大著名的却不在现实生活之内的改编话剧之后,也许我们会对传统的话剧演出形式略有审美疲劳。而随着物质文明的不断提高,社会压力的逐渐增大,相信观众也会在精神文化方面去要求文化作品能够反映自己的生活,表达自己的呼声。那么,如何对话剧进一步发展,把大家看腻了的“高大上”话剧拽到地面上,与观众同呼吸,就成为一个亟需解决的问题。或许邹静之的《我爱桃花》这个小剧场话剧给了我们一个参考。

桃花,这个意象从古至今在诗文中并不少见,毕竟桃花形色娇艳,许多文人墨客都喜其形,爱其色,陶醉在花开的浪漫中,心醉于花落的伤感中——古诗中既有“竹外桃花三两枝①”的勃勃春意,也有“桃花乱落如红雨②”的款款悲情。然而,我们经常忽视的一点是,桃花还是情色欲望的象征。古人认为桃花盛开的季节是男女结合的婚恋季节,桃花具备了原始的爱欲基因,所以在古人看来桃花的开放与男女情欲的爆发是密切相关的,因而桃花带有两性结合的色彩,遂与艳遇、美色结下了不解之缘。邹静之笔下的桃花,便是选取了桃花的这一层易被忽略的意象,并与古代与现代、传统与现实都让人心跳的情感问题——出轨相结合,使《我爱桃花》这部话剧的主题意蕴从剧名上就呼之欲出,同时,也使观众对于这部话剧的探求欲望进一步增加。下面,我就结合话剧内容来对《我爱桃花》所表现出的探索精神作逐一解读。

首先,这部剧所表达的主题是对当代人的现实生活及情感的探索。

《我爱桃花》这部话剧的元核心在于“出轨”,这本身就是一个让人避之不及的话题。在现实生活中,也许很多人都会遇到,但很少有人会主动说出来,因为人们深知“出轨”在当今社会是一种挑战道德底线的行为和象征。而为何人们本知如此,却依然会选择出轨呢?究其根本,是本我、自我与超我三者的平衡制约状态被打破所导致的。弗洛伊德的本我原则中强调说“我们整个心理活动似乎都是在下决心去追求快乐而避免痛苦,而且自动地受唯乐原则的调节”,因为“本我”本身就是由潜意识中的本能、冲动和欲望构成的,是人格的生物面,遵循“快乐原则”,不理会社会道德、外在的行为规范,不顾一切的追求个体的满足和快感③。所以不能否认的是,我们所处环境的经济高速发展带来的除了社会生活的丰盈饱满,也带来了物欲横流,价值乱判,而在此影响下人们对于婚姻的烦恼,对于自我体验的重新诉求又卷土重来,不少人渴望“重新洗牌”,在这样的背景和诉求下,“出轨”产生了。如此,面对欲望、爱情、婚姻,这三者到底该如何调剂?欲望一定会产生爱情,爱情也许会走向婚姻,但是婚姻却不一定是爱情。这三者的关系正是都市人面临的头疼的关系,因为现代人的婚姻在一定程度上也和古人的婚姻一样被一些外在的、不可忽视的力量所捆绑和裹挟。不同的是,古人是媒妁之命,而现代人则是各种的社会关系和物质利益,所以,这些人根本无法得到爱情与婚姻的完美结合。正由于他们都被捆绑束缚,所以才会像冯燕、张妻一样陷入纠结——杀、不杀。选择谁?妻子?情人?留下谁?婚姻?爱情?痛苦的抉择,实际上是邹静之在不停地问观众:你选谁?或许这个社会的情感归属问题,普遍的、潜在的情感,只有在邹静之的小剧场话剧里也许才能找到一点答案。

在剧中,张妻说“你一直想以一种杀戮的方式,把我从你心里除掉!”冯燕说:“你编的谎言把天下的桃花都给杀灭了。”萨特曾说“他人即地狱”,而冯燕与张妻二人就互为彼此的地狱,一方面他们二人活在自己的欲望中,通过对彼此的爱与恨来证实他们存在的真实性;另一方面他们离不开彼此,因为人往往只能通过他人的评价来认识自己。对于他们来说,可以选择冲破地狱或者安于地狱,冲破地狱就是选择“杀戮”,安于地狱就是选择“回归”,我想或许这就是导演给我们的答案之一,至于选择权则把握在我们每个人的手上。三位演员在舞台上为我们展示了这一值得反思的爱情婚姻关系,而这种平民化的主题,深刻的社会意义似乎更适合于小剧场的白领、大学生群体来思考和讨论。总体来看,《我爱桃花》在小剧场的亲民性上,不同于传统话剧的大悲大喜,这种更切合实际的主题,往往会吸引更多观众群体。由此观之,小剧场话剧的发展潜力很大,而戏剧主题的普遍性、现实性和深刻性是小剧场话剧在初步探索中取得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

其次,这部话剧的“戏中戏”模式是对话剧叙事体系的探索。

“显而易见,诗人的职责不在于描述已发生的事,而在于描述可能发生的事,即按照可然律或必然律可能发生的事。历史家与诗人的差别不在于一用散文,一用‘韵文,希罗多德④的著作可以改写为‘韵文但仍是一种历史,有没有韵律都是一样,两者的差别在于一叙述已发生的事,一描述可能发生的事。因此,写诗这种活动比写历史更富于哲学意味,更被严肃地对待。因为诗所描绘的事带有普遍性,历史则叙述个别的事”在亚理斯多德《诗学》的启发下,邹静之觉得“自由”了。所以他将《型世言》⑤中第五回唐代冯燕与渔阳牙将张婴之妻偷情而后发生的一系列阴差阳错的故事,作为戏剧的内核,采用戏中戏的结构方式,将二人在现代情境中也安排成了一对偷情的恋人,在戏剧之中套演了该戏剧本身的故事,使得主角具有了双重身份,进而使得《我爱桃花》在被解读上有了更加丰富的意蕴。如此独具匠心的叙事结构安排,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使得原本矛盾冲突单一、角色性格扁平的故事原型变得更加丰满起来。这一安排的直接表现就是在戏剧中出现反复的假设性叙事(被杀对象的多次变更),使得这一切的出现合情合理。也给了观众更多的反思空间,因为假设性叙事的意图并不在于问题的反复提出,而在于问题到底该如何解决。

结局一:冯燕杀张妻。

冯燕想趁张婴睡着的时候让张妻取回自己的巾帻,但是张妻会错了意,抽出了张婴的刀,冯燕以为张妻要他把张婴杀死,“我要的是巾帻,你却给了我一把刀。”认为张妻太狠毒,一气之下反把张妻杀死了。

结局二:冯燕杀张婴。

迫于张妻,迫于现实,冯燕杀死了张婴。他们都以为他们之间的最大障碍已经除掉了,以为他们将会“杀出个幸福来!”但是完事以后看着倒在地上的张婴,他们痛苦、迷茫、悔恨、不知所措,反而杀出个痛苦来了。

结局三:冯燕自杀。

前两种结局演员们都不满意,于是就有了迫于无奈的冯燕——自杀。但是自杀能解决问题吗?这只会让问题一直存留,无法解决。

结局四:没有杀人。

这种结局看似伤害最小,实则伤害最大,看似没有杀人,实则已然杀情。冯燕和张妻回归本位,压抑了内心或爱或恨的情感,夫妻仍夫妻,可每个人心中情感的象牙塔已然崩塌。

不同结局的设置,双重时空的交错,不同维度的舞台叙事,为观众深刻强烈地解构了古代与现代共存的“出轨门”。其实,这四种结局代表了四种选择,邹静之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了观众,结束了对这种自古至今仍然存疑的“情感难题”的探索之路。此外,值得一提的是,邹静之一直强调的“三维舞台剧”——三维的概念显示了人自身的生存状态,扮演与被扮演,人与人的不可知性以及戏与生活的分界,让观众在演出中在第三维看到最现代的男女情感。如他所说,“戏中的戏中戏”使“第四堵墙”的存在更加鲜明,使观众更容易在观看的过程中抽离出来,从戏剧中把自己的想法剥离开来,从而对自己内心进行一种深深地叩问。

“戏中戏”结构的运用使得这部话剧在形式上也具备了一定的探索价值,借鉴中外戏剧叙事的基础上,融入了编剧的自我创新,使戏剧内核更加突出,表达的主题意蕴也更为深厚,为之后小剧场话剧的探索提供了很强的借鉴意义。

最后,在灯光、舞美、音乐等多方面对中西话剧的创造性探索和结合。

邹静之曾提及在剧本创作时多少受到了一些《罗拉快跑》的影响,所以在全剧的灯光和色调的配合上也借鉴了其借色调、色感抒情叙事的手法,全剧主要以黑、白、红为主色调,并且形成了强烈对比,借以表达戏剧中人物的情绪。

《我爱桃花》的舞美设计也十分别出心裁,融合了中国的传统艺术表现形式。一方面借鑒了中国传统戏曲中走台、身段等表演艺术,另一方面吸取了皮影戏中黑白分明、线条流畅的特点,在此基础上设计了女主角的一段独舞,展现出了其优雅美丽的身段,以此来表现出其内心对于自我的认可和对于外界认可的寻求,更深层次上是对爱的憧憬与向往。

在音乐的选取与安排上,可谓是极具中国风。全剧选取了以陶埙为主要乐器演奏的《天唤玄音》为主调,辅之以琵琶、京胡等民乐,使这个剧场内弥漫着一种空灵、悲肃的气息,这与整个故事基调十分契合。同时,在一些关键节点上,如冯燕紧张焦虑,内心十分挣扎之时,插入嗡嗡作响的轰鸣声,使人物的内心情感更加鲜明的表现出来。

总之,在整部话剧中,一方面吸收了电影蒙太奇剪辑、灯光表现、音乐表现和画外音等艺术技巧,一方面汲取了中国传统戏曲中程式化表演形式,是对中西话剧的一种融汇和创新,对于后来的小剧场话剧的舞美设计上具有不可忽视的意义。

总体上来说,《我爱桃花》无论是从主题的选择,还是表现形式的创新,都为小剧场话剧做出了一个可以借鉴的蓝本。中国当代的小剧场话剧是一个新兴的话剧表现形式,因为自身的独特性和受众的广泛性,就决定了它必须要紧贴现实,时常创新,我想,这才是小剧场话剧的生存之道。

注释:

①“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出自宋代诗人苏轼的《惠崇题春江晚景》,充分展示了早春景象。

②“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出自唐代诗人李贺的《将进酒》,桃花的凋零引发了诗人对年华易逝的感慨。

③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M],高觉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年,第315页。这种快感特指性、生理和感情快乐。

④希罗多德(希腊语:ΗΡΟΔΟΤΟΣ),公元前5世纪(约前484年─前425年)的古希腊作家,他把旅行中的所闻所见,以及第一波斯帝国的历史纪录下来,著成《历史》(?στορ?αι)一书,成为西方文学史上第一部完整流传下来的散文作品。

⑤《型世言》为明代崇祯年间刊行的拟话本小说集,十卷四十回,陆人龙著。原本今藏韩国汉城大学奎章阁。明末以来,湮没已久,不为人知。

参考文献:

[1]渠红岩.中国古代文学桃花题材与意象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

[2]林雪华.中国古典诗词中“桃花”意象解析[J].阅读与鉴赏(教研版),2007,5.

[3]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M].高觉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

[4]张和平.我和北京人艺[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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