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昉《天淨沙》點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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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言

綜合孟昉的一些資料，得出關於其簡介如下：昉字天暐，本西域人，寓北平。延祐(1314—1320)間為胄監生。明敏英妙，質美而行懿，由鄉舉得舉，從事臬司憲部掾樞府，進中書西曹，典國子監簿。元明間回族詞人，曾在元為官。二十年間，讀書不廢，被譽為賢才。至正十二年(一三五二)，為翰林待制，官至江南行台監察禦史。江淮兵亂後，入明隱居鏡湖(在今浙江紹興市會稽山北麓)。其詩文曲詞，皆善。蘇天爵《題孟天昉擬古文後》道：“太原孟天，學博而識敏，氣清而文奇，蓋欲傑出一世。其志不亦偉乎？”《滋溪文稿》卷三十張光弼贊許道：“孟子論文自老成，早於國語亦留情。”(《寄孟昉郎中》詩)可見其文雄稱當時，極負盛名。當時著有《孟待制文集》，但早已失傳。

二、校

现今只能在一些元代作品集裏收集孟昉的作品。通過走訪西北民族大學榆中校區圖書館，以及走訪甘肅省圖書館古籍部查閱《四庫全書》，在查閱過程中，發現《全金元詞》等一些關於元代的詞集裏，沒有孟昉的詞作。在查閱了《元詩選》、《全元曲》、《全元散曲》等著作中，收錄孟昉的作品都只有一首《天淨沙》。但在不同著作中，個別字或詞有些差異。現將以《元詩選》為底本，其他版本作參照，將收集的資料整理點校。

【越調】天淨沙

十二月樂詞並序

凡文章之有韻者，皆可歌也。第時有升降，言有雅俗，調有古今，聲有清濁。原其所自，無非發人心之和，非六德之外，別有一律呂也。漢魏晉宋之有樂府，人多不能曉;唐始有詞，而宋因之，其知之者，亦罕見其人焉。今之歌曲，比於古詞，有名同而言簡者，時

複亦【一】

有與古相同者，此皆世變之所致，非固求異，乖諸古而強合於今也。使今之曲歌於古，猶古之曲也，古之詞歌於今，猶今之詞也。其所以和人之心養情性者，奚古今之異哉!先哲有言，今之樂猶古之樂，不其

善【二】

歟。嘗讀李長吉十二月樂詞，其意新而不蹈襲，句麗而不慆淫。長短不一，音節亦異。旁搆冥思，朝涵夕泳，諧五聲以攤其腔，和八音以符其調，尋繹日久，竟無所得，遂輟其學，以待知音者出，而余承其教焉。因增損其語，而隱括為《天淨沙》，如其首數。不惟于

尊【三】

席之間，便於宛轉之喉，且以發長吉之蘊藉，使不掩其聲者，慎勿曰侮賢者之言雲。

校記：

【一】複亦：徐征：《全元曲》，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8.第1版，8702頁；隋樹森：《全元散曲》，中華書局出版社：1986.12.第3版，1397頁；隋樹森：《全元散曲簡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10.第1版，473頁；均作“亦複”。

【二】善：徐征：《全元曲》，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8月.第1版，8702頁； 隋樹森：《全元散曲》，中華書局出版社：1986.12.第3版，1398頁； 隋樹森：《全元散曲簡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10.第1版，474頁；均作“然”。

【三】尊：徐征：《全元曲》，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8月.第1版，8703頁； 隋樹森：《全元散曲》，中華書局出版社：1986.12.第3版，1398頁； 隋樹森：《全元散曲簡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10.第1版，474頁，均作“樽”。

上樓迎得春歸，暗黃著柳依依，弄野輕寒似水。錦牀鴛被，夢回初日遲遲。正月

勞勞胡燕酣春，逗煙薇帳生塵，蛾髻佳人瘦損。暖雲如困，不堪起舞緗裙。二月

夾城曲水飄香，

埽【一】

蛾雲髻新糚，落盡梨化欲賞。不勝惆悵，東風縈損柔腸。三月

校記：

【一】埽：徐征.《全元曲》.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8月.第1版.8704； 隋樹森.《全元散曲》.中華書局出版社.1986.12.第3版.1398； 隋樹森.《全元散曲簡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10.第1版.473.均作“掃”。

依微香雨青氛，金塘閒水生蘋，數點殘芳墮粉。綠莎輕襯，月明空照黃昏。四月

沿華水汲清

尊【一】

，含風輕縠虛門，舞困腮融汗粉。翠羅香潤，鴛鴦扇織回文。五月

校記：

【一】尊：徐征：《全元曲》，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8月.第1版，8705頁； 隋樹森：《全元散曲》，中華書局出版社：1986.12.第3版，1397頁； 隋樹森：《全元散曲簡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10.第1版，474頁，均作“樽”。

疎疎【一】

拂柳生裁，炎炎紅鏡初開，暑困天低寡色。火輪飛蓋，暉暉日上蓬萊。六月

校記：

【一】疎：徐征：《全元曲》，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8月.第1版，8705頁，作“疏”。

星依雲渚濺濺，露零玉液涓涓，寶砌衰蘭剪剪。碧天如練，光搖北斗闌干。七月

吳姬鬢擁雙鴉，玉人夢裏歸家，風弄虛簷鐵馬。天高露下，月明丹桂生華。八月

雞鳴曉色瓏璁，鴉啼金井梧桐，月墜莖寒露湧。廣寒霜重，方池冷悴芙蓉。九月

玉壺銀箭難傾，

缸【一】

花凝笑幽明，霜碎虛庭月冷。繡幃人靜，夜長鴛夢難成。十月

校記：

【一】缸：徐征：《全元曲》，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8月.第1版，8707頁； 隋樹森：《全元散曲》，中華書局出版社：1986.12.第3版，1398頁； 隋樹森：《全元散曲簡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10.第1版，474頁，均作“釭”。

高城迴冷嚴光，白天碎墜瓊芳，高飲撾鐘日賞。流蘇金帳，瑣窗睡殺鴛鴦。十一月

日光灑灑生紅，瓊葩碎碎迷空，寒夜漫漫漏水。串銷金鳳，獸爐香靄春融。十二月

七十二候環催，葭灰玉琯重飛，莫道光陰似水。羲和

遷【一】

轡，金鞭懶著龍媒。閏月

校記：

【一】遷：徐征：《全元曲》，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8月.第1版，8707頁：作“迂”。

三、

本組曲由壹段小序、和十三首天凈沙組成(包括壹到十二月及閏月)組成。序言先闡述了有韻之文“第時”、言語、音調、聲等方面有所不同；繼而引出樂府、詞。再以此引出今曲與古詞當換了時空來唱時，仍不過時，也不會有突兀之處，“今之樂猶古之樂，不其善歟”。從而引出寫作緣由：因讀李長吉十二月樂詞，羨其“意新而不蹈襲，句麗而不慆淫”，而苦思冥想，作出《天凈沙》組曲。

組曲從壹月到閏月，每月壹組，共十三組，每組對應壹個月。通過每個月季候上最具代表性的物象的描寫，來突出季節的更叠以及在更叠過程中人因感物而引發的內心的感觸。正月春天開始回歸，用“暗黃著柳依依”來寫這壹月，寫出柳枝剛發芽時的樣子，也寫出了正月的季節特征。二月用“勞勞胡燕”、“酣春”這樣的字眼，用“酣春”寫春季已進入第二個月，興頭最為強勁；“勞勞胡燕”這時候的燕子也正忙碌著築巢。三月梨花已經雕落，小河水因為落花的花瓣掉在河水之上，似乎整個小河都飄散著香氣了。而“落花”、“流水”總是能引發人對於人生、對於青春的很多思考，而不禁惆悵。四月水上浮萍已生出，芳已殘、粉已墮。春季在這“殘芳墮粉”中，也走到的尾聲。五月，季節已進入夏季，因而出現“舞困腮融汗粉”，在暖融融的天氣裏，連跳舞都在發困，汗流到腮邊，浸濕了香粉。六月到了真正的暑天；七月北鬥星掛在高空；八月“丹桂生華”，即丹桂已開花；九月“露湧”、“霜重”。十月以後進入冬季，天氣到壹年中最冷的時候，故而十月“霜碎”、“月冷”，十壹月“高城迴冷嚴光”，十二月“寒夜漫漫”。閏月指出組詞的主旨：“七十二候環催”，作者點名自己根據動物、植物或其他自然現象變化的征候，說明節氣變化。而在這變化更叠的季節裏，引發了作者對人生的感慨。組詞中出現的壹些詞語如“惆悵”、“空照”、“冷悴”、“鴛夢難成”等揭示了組詞的感情基調——淡淡的感傷。而最後《閏月》壹曲中，“莫道光陰似水”揭示了這種感傷的來源。原來在這季節的更叠中，作者感受到時光飛逝之快，從而生發“光陰似水”感嘆！歷來我國感嘆時光易逝的作品數不勝數，但通過對壹年四季十二個月季節物候的描繪之後，引發時光易逝的感嘆的，確實不常見的。

組詞如行雲流水，前十二首如講故事，娓娓道來，直至最後的《閏月》，揭示組詞的主旨“光陰似水”的感嘆，讓人如在曲徑中尋壹處清幽之處，在慢慢讀的過程中，來到了這清幽之處，水到渠成，無任何唐突之感，不禁讓人叫絕！不失是曲的發展史上重要的壹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