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瑶族服饰细节看瑶族的图腾崇拜与英雄崇拜

陈杉

【摘 要】盘瑶的头巾、脚套中蕴含着对犬祖图腾的崇拜;全州东山瑶族的锦带、“老虎爪印”刺绣图案意味着图腾崇拜、动物崇拜的衰落，人自身的力量得到关注与肯定;白裤瑶的“五指”花裤、排瑶的雉翎头饰都是英雄崇拜的产物。

【关键词】瑶族;服饰;图腾崇拜;英雄崇拜

中图分类号：J52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16-0233-02

瑶族服饰文化博大精深，其服饰有很多体现其民族文化内涵的细节、讲究，与瑶族的历史、传说、习俗有密切的关系。总之，瑶族服饰的诸多细节不仅仅是为了美观或实用，更是民族精神的体现。从瑶族服饰的一些细节，我们可以看到瑶族文化从神本主义的图腾崇拜向人本主义的英雄崇拜的演变。

一、头巾、脚套中蕴含的犬祖图腾崇拜

瑶族的服饰非常精美，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瑶族人民的头饰了，尤其是瑶族姑娘的头饰非常有特色。在瑶族头饰的构成中，虽然不同地区各有其特点，但在盘瑶中，以布缠成大大的、狗耳状的头巾则比较常见，且有的地方的瑶族姑娘还以头巾层数多为美。瑶族人民喜欢在头上缠头巾，这跟瑶族地区流传的盘瓠传说有关。

古时候瑶族的先祖盘瓠龙犬帮助平王消灭高王有功。为了奖赏盘瓠，平王将三公主许配给盘瓠龙犬为妻，后生下六男六女，分为十二姓瑶人。盘瓠最初是犬形，和三公主结婚之后，白天是龙犬，晚上却变成了人。最后通过“蒸”的形式，完完全全变成了人形。盘瓠由犬形变成人形，象征着从“兽”向“人”转变的过程。这种转变代表着瑶族祖先崇拜的一种演进，其祖先在瑶族的心中从图腾时代的龙犬变为文明时代的人形祖先。这种转变是随古瑶人在认识能力、知识水平的提升而产生的。

蒸——通常能在不改变食物外形的情况下，让食材从“生”的变成“熟”的。龙犬经过“蒸”，由兽形变为人形，隐喻着龙犬“兽性”的消失，“人性”的获得。传说中，龙犬白天是犬形，晚上变为人形，这种改变是源于三公主，准确来说就是源于盘瓠与三公主的婚姻，在结婚之后龙犬才能够晚上变成人。这其实是代表一种半人半兽的过渡状态，是由纯粹的兽性向完全的人性过渡的桥梁。在“蒸”这个隐喻中，他将自己的兽性转化为人性，意味着吃“生食”的茹毛饮血的“兽性”的人变为吃“熟食”的“人性”的人。所以，在传说中，犬形与人形、兽性与人性、生食与熟食的对立与转化，其实是一连串的隐喻，代表着古瑶人在文化上的进展，即在祖先崇拜方面，其崇拜对象由犬形图腾逐渐由人形始祖取代;茹毛饮血、生吞活剥的野蛮状况向人工取火、吃上熟食的文明状态过渡;在图腾制的影响下，族外婚有序地进行，杂乱的、野兽一样的杂交状况逐渐被缔造人际、族群根本秩序的非血缘婚取代。追溯人之所出，这是崇拜祖先、感恩祖先的缘由;展望人之所之，这是通过图腾制、族外婚构建有秩序的血缘谱系的缘由。

二、锦带、“老虎爪印”与图腾崇拜的衰落

广西全州县东山瑶妇女织绣的锦带，是瑶山精致的工艺品。瑶族人在日常的服饰中总是要带上锦带才行。锦带有很多用处，可作围裙带、帽带、绑腿带、小孩腰带及装饰用，也作馈赠亲友、送客人的礼物，寄托除病祛邪，孕生贵子的美好愿望。

关于锦带的来源有这样一个故事：相传过去有个美丽的瑶家女子上山砍柴，只见山间有毒蛇拦路，她毫不畏惧，机敏地将毒蛇捉住，剥其皮捆绑在腿上，然后继续上山。从此，她上山山间的毒蛇见之即跑，于是她用锦线织成彩带用以系绑腿和裙子，以后她再上山砍柴再也不见有毒蛇拦路了。此后瑶家编织的锦带便成为东山瑶传统的技艺和风俗习惯。[1]

东山瑶民酷爱锦带，而龙胜红瑶妇女则喜欢在上衣后摆左右两侧都绣上方形图案。他们把这种方形图案叫作老虎爪印，这源于一个传说：过去皇帝曾经来到瑶山被老虎追赶，瑶山的红瑶姑娘见老虎要伤害皇帝便奋力相救救出了皇帝，赶走了老虎，自己却受了伤，腰部还留有老虎爪的伤痕，于是皇帝便下旨，保护瑶族姑娘，特别是腰部有老虎爪印的都要受到保护。后来红瑶妇女上衣都要绣上两个老虎爪印的图案。[1]

在上述两个故事中，都有许多相同的地方。首先，都体现了人与动物的对立。第一个故事是毒蛇与瑶家女子，第二个是老虎与瑶族姑娘，非常相似。第一个是毒蛇拦路，第二个是老虎追赶，人与动物发生冲突。其次，在人与动物的对立中，人的一方取得胜利。前者是瑶家女子剥其皮绑在腿上，后者是赶走了老虎。最后，对于其他人产生的影响，是正面的、积极的、受到鼓舞的。前者是用锦带绑身便再不会有毒蛇拦路了，织绣的锦带作为围裙带、绑腿、腰带等广泛流行开来。后者是腰部有老虎爪印的都要受到保护，红瑶妇女上衣都绣上两个老虎爪印的图案。

在这两个故事之中动物与人的对抗，最后总是人的一方取得胜利。尤其是在胜利之后将毒蛇之皮绑在腿上，更有一种示威、警示的作用，是对毒蛇、猛虎这些动物的驱除，也是一种求吉祥、保平安的心理。这不仅仅是一种态度上的转变，更是一种主体地位的转变。人不再是凶猛动物的附庸，而是能够作为一个对抗的姿态出现在动物面前，同时在对抗之中，人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甚至能够战胜凶猛的动物。人能够以自己的能力去抗击大自然，展现人的个性与力量。那么相对而言，对于自然界的动物，人的畏惧心理便会得到一些缓解，这意味着图腾崇拜必然逐渐衰弱。

三、“五指”花裤、雉翎头饰中英雄崇拜的确立

广西南丹縣和贵州荔波县白裤瑶有极富神话色彩的“五指”花裤。所谓“五指裤”是指裤脚口正面绣有五条形如手指、指尖上绣有一个“十字架”的花柱，一是加固裤脚口的韧度，免得剧烈活动时被撕破，二是表示对先辈英雄寄托哀思。

相传远古时候，有一个地方叫契卡强，是白裤瑶的祖先开辟的，后被商人家族侵占。瑶人奋起反抗，因寡不敌众，瑶王被毒箭射中，染满鲜血的双手深深印在瑶王两腿的膝盖上，结成五指硬块。为了弘扬瑶王宁死不屈的英雄气概，瑶族人把男人过去穿的艳丽多彩的长裤，改为单一锁膝白裤，并用花线在裤脚口正面绣上瑶王阵亡时留下的五指掌印，寄托白裤瑶民对民族英雄的哀思。[2]白裤瑶由此穿上了“五指”花裤。

而排瑶头插雉翎也是为了纪念他们的英雄唐豆腐八贵。唐豆腐八贵用雉尾当作令箭，指挥瑶兵打得官兵落花流水。后来唐豆腐八贵领兵追赶来犯官兵，再也没有回来。瑶民把唐豆腐八贵的令箭插在头上，以示世世代代怀念这位民族英雄。[3]

不管是白裤瑶的“五指”花裤，还是排瑶头插雉翎，都有一些相同之处。首先，他们都是为了纪念某个人，对民族英雄的纪念与哀思。白裤瑶是纪念他们的瑶王，而排瑶是纪念唐豆腐八贵。其次，展现一种对抗，人与人的反抗。白裤瑶是与商人家族的对抗，而排瑶则是与官兵的对抗，反抗封建王朝的统治。最后，都对英雄的反抗精神作出了高度赞扬。

瑶族人民对瑶王和唐豆腐八贵的推崇，是英雄崇拜的表现，与之类似的还有流传于湖南江永县勾蓝瑶寨一带的黄将军与李三娘的传说，他们也是保家卫国、抗击外来侵略者的民族英雄。除了瑶族，很多少数民族都有类似的服饰讲究，如羌族流传着英雄黑虎将军的故事，为了纪念黑虎将军，寨中男子头裹青纱，女子头戴白孝，万年不变，故名“万年孝”。从“五指”花裤、雉翎头饰到羌族“万年孝”头帕，都展现了各个民族的英雄崇拜对服饰的巨大影响。

参考文献：

[1]徐正荣.走进中国瑶族[M].北京：中国民族摄影艺术出版社，2009，39-42.

[2]李卓华.中国白裤瑶风情录[M].西安：陕西旅游出版社，2001，106.

[3]王东雨，黄志辉.粤北少数民族发展简史[M].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139-140.

（指导老师：沈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