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设计”视野中的创新思维培养路径研究

薛伟明

一直以来，艺术设计始终与社会关系密切，是社会意识的一种体现形式。近年来，日益凸显的自然环境与社会多方面的问题已经引起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的重视。美国设计理论家维克多·帕帕奈克（Victor Papanek）率先提出了设计伦理观念的设问，即“设计为了什么”。他在《为真实世界设计》一书中指出：“设计的合目的性的内容势必反映其赖以产生的时间和外部条件，而且设计必须适应人类一般的社会经济秩序，因为需要在后者中发挥作用。” [1]基于此，帕帕奈克积极倡导一种兼具批判性和创造性的、以社会和生态为导向的设计方法。在此背景下，凤凰网所倡导的“社会设计”，就是针对特定人群或特定社会问题，结合企业产品及相关服务，通过技术和创意设计的形式提出解决方案，诞生新的“人与物、人与社会”沟通的内容与服务的精神内涵，以此帮助企业找到一种新的商机及模式。例如：由凤凰网公益、女童保护基金携手创意机构“生米”组成共同打造的儿童安全创意教具“勇敢的娃娃”海报，解决了家长面对儿童性侵如何巧妙教育的问题。（图1）以及2016年，凤凰网为保护野生动物创意的“承诺胶带”项目夺得戛纳国际创意节铜狮奖，从而使获得商业利益和社会利益的双赢。（图2）所以，“社会设计”是有别于通常“艺术设计”所体现的“造型”或产品单一“使用功能”的问题解决方案，而体现的宗旨是希冀帮助企业更好地找到实现企业与社会共赢的渠道和方式。“社会设计”是艺术设计中的特殊形式，“社会设计”中的“‘设计艺术’正是从实在物体的存在中衍生，通过人们理念上选定的应当状态过渡到理想化的必然结局的行为。”[2](P42)“社会设计”以创新与社会责任推动社会进步为目的，用创意设计的手法解决更多的社会问题，因而，对促进当代社会和经济的良性发展具有积极而重要的意义。

一、社会设计的概念及意义

社会设计，是一个内涵相当宽阔的概念。由于其内涵与艺术设计的其他设计门类概念比较接近，除了都要求设计及产品“形式的合目的性”之外，强调将看不见的关联性运用设计强化，改变人与社会联结的关系。社会设计是以创新思维指导在不同领域回应社会需求问题的设计，这是社会设计的本质。

我们今天面对诸多日益凸现的生态环境和社会问题，必须重新考虑设计艺术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这正是对设计提出了新挑战，社会设计也应运而生。因此，社会设计可定义为“解决社会问题的机能性设计”。从“社会设计”的角度来重新思考人与社会的关系，会给设计师一个不一样的视界。在这里，社会环境不是单一意义上的，“而是指人在一定社会环境下生存和发展的状态。设计要符合人性，要符合人自身发展的目的。” [2](P140)无疑，“社会设计”就是一种“向善的设计”。社会设计有别于其他设计方案的特征是人、社会、企业“实现共赢”和“带来改变”。在此背景下，凤凰网率先倡导的“社会设计”，就是“针对特定人群或特定社会问题进行问题发现、再定义，并结合企业提供的服务和产品，通过技术和创意的形式产生解决方案，诞生新的沟通的内容、产品、服务甚至帮助企业找到一个新的商业机会和商业模型。”[3]

二、社会设计创新思维培养的影响因素

从设计社会学的方面看，社会设计是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相交叉的学科。“设计在社会中产生，是协调人与自然、社会、文化的催化剂，它与人类社会息息相关，社会是设计的环境、土壤和背景。设计的成果，不论是从建筑到交通工具，从家具到服装，从广告到日用品，从环境规划到室内设计，都直接进入具体的社会生活中，服务社会，成了社会的构成要素之一，并具有鲜明的社会功能。”[4]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社会设计有几个非常重要的指标，就是当代科技发展应用，当代经济的发展模式及人们通过消费反映出来的一种生活方式。当我们看到很多社会现象时，必定会逐渐在心目中引发感触，凝结成一个个问题，当你围绕问题试图用创新的设计来解决问题时，就会受到多方面的因素影响。

（一）问题症结要素

社会设计思维是从人的需求出发，找到问题的症结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无论是关于饮用水洁净卫生、贫穷饥饿，还是儿童教育和妇女就业等社会问题，牵涉到的方面与问题的范围往往很大。但看似复杂问题，但如果从换位思维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总是能找出最关键的问题症结点，只有找到症结点，才能用最精准的切入点去解决问题，这就是社会设计创意思维能够带来的社会价值。举戛纳金奖案例“护手粉笔”来说，印度有些地方“由于卫生条件落后以及用手吃饭的传统习俗，每天有超过1000名儿童死于手部卫生带来的疾病。清洁用品公司沙威隆（Savlon）关注到印度大多贫困地区儿童上课，都使用黑板粉笔作为书写工具，于是生产了由食用级肥皂制成的‘护手粉笔’，供孩子们使用。有了这样的护手粉笔，孩子们可以在下课之后直接冲手，相当于用洗手液洗了手，然后再去吃饭。这真正改变了当地的卫生环境。”[3]这就是社会设计所达到的“实现共赢”的目标。

（二）满足人的需求要素

社会设计思维，是一套以人的需求为核心的创意方法。纵观设计的历史轨迹，都是围绕“以人为本”的核心目标来展开的。在当代，设计的发展将更关注人、产品、社会与环境的协调发展。在社会设计思维的方法中，对这种寻求人的需求、定义问题核心、深入思考并创意的过程，都应有明确的针对性方法，对于有意解决社会问题，却不得要领的人来说，是很有效的帮助。从某种程度来说，每个社会都有一个意义系统，人们通过它来显示自我与社会的关系。“在自然环境—自制造物的环境—人文环境的转变中，人与社会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也体现了人对现实环境的需求与设计的互动关系。”[2](P206)TOMS是美国著名的休闲服鞋品牌，设计师Blake Mycoskie在一次阿根廷的旅程中，发现当地儿童在日常生活中无论是寻找清洁饮用水源，还是上学，常常需要步行数英里，却没有鞋子来保护双脚，有感而发，决定帮助当地人解脱这个困境，他从阿根廷当地传统布鞋上得到创意灵感，经过改良优化，设计出既舒适又耐用的鞋子，并以此为切入点，成立了TOMS这个品牌。并承诺“每当您购买一双TOMS鞋子，将会送一双给全球需要的孩子！”这个例子，很好地说明用心创意的社会设计能“用爱创业，做好事又能获利”！

（三）商业价值要素

在社会设计中，创新不能只是留在纸面上的符号。要达到真正的创新，必须要兼顾社会价值与商业价值，在设计思维的方法中，一切都是围绕着“人到底需要什么”进行，可以从商业价值入手，强调适用性，再加上市场价值与技术的可行性要素去修正设计。“适用的产品必定蕴含着当代人们的生活理念和社会文化内涵”。[5] 2012年，凤凰网借助“两会”契机，与上汽大通推出了“中国校车发展刻不容缓”的呼吁，并最终促成了新校车安全标准的确立，正如凤凰网推出“社会设计”概念所希望的“能发现社会问题，这个问题是社会的痛点，是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不仅是发出倡议，还通过创意形成技术性的装置，或者形成它的产品设计、商品包装上的改造，甚至形成新的商业模式、创意，最后联合社会力量一起推动问题的解决。同时，我们希望能给企业带来的是在保证盈利的情况下，带来社会问题的解决。”[3]

（四）技术可行性要素

技术为人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提供力量。技术与文化是相互依存的；技术也为文化的发展提供物质基础，反过来，文化也为技术的进步提供精神动能。社会设计的可行性要素中包含技术的可行性、社会的可行性。技术的可行性内容是：同类产品功能比较；同类技术优势比较；技术指标与易用性；产品环境依赖性。社会的可行性内容是：解决社会层面问题的深度与力度，就是设计产品一定是要解决某类社会存在的问题，并能带来社会价值；社会认可度与社会影响力，就是通过设计产品的推广，将会给企业带来哪些社会效益，增加多少社会影响力。所以，技术的可行性也是解决社会问题的机能性设计的重要因素。2011年东京大地震后，日本建筑师太刀川英辅在震后40小时就成立了OLIVE系统，这个系统的推出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反响，原因就在于这是一个维基百科式的设计资源系统，任何人都能在此系统中获取有关面对灾难的应急处置方案指导。他将网站中最实用的内容，浓缩到一个名为《THE SECOND AID》的防灾盒里：内有体温计、必备药物、水、食物及一本自救的册子。开本大小易储放，在视觉传达设计上特别设计为统一的白底红字，易识别，还贴心设计有包括中文在内的四国文字。配合易识易懂图文辅助，让人们轻松获取了防灾应急常识，这个关于灾难自救的社会设计项目因此获得了日本优量设计奖。这就是把新技术与常规技术结合，将看不见的关联性运用设计强化，让资源共享创造了更大利益，找到了人与社会联结的捷径，造就了巨大的社会影响力，充分体现出社会设计的本质。

三、社会设计创新思维培养的实现路径

广义的艺术设计是一种特殊的社会现象，而基于社会设计概念下的设计艺术思维特征中含有社会学的某些研究方法，每个时期都具有某种特定而复杂的社会属性，具有丰富的现实社会生活作为设计应用的广阔空间。所以，社会设计的创新思维的突破口是要对某些社会现象与及焦点问题具有敏感性，对一些复杂因素坚持探究，直至理解，善于发现设计作品的社会主题，以“问题”为导向和以“合目的”为主线作为解决问题的创新思维培养的实现路径。

（一）以“问题”为导向的设计模式为创新思维培养开辟了路径

善于面对“问题”，激发思考是创新思维培养的灵魂。没有深度问题体现的社会设计是流于形式、苍白无力的。触动人思考的社会问题能够让设计师经历“从冰冷到火热”的思考。体会到社会设计内在的思维创新。以“问题”为导向的模式，是社会设计的核心载体，通过设计一系列的问题链，激发创新思维灵感。

以“问题导入”来设计，这才是社会设计之所以能够创意性地解决实际问题的根本方法。“我们生活本身就是在不断地寻找、理清、回答、解决生活中各种矛盾、疑难的过程中提高的。有问题才会有创造，因为问题意识，问题能力是创新意识，创新能力的基础”。[6]所以，社会设计的创意前提是设计师必须具备持久的问题能力，以问题导向作为设计创新的路径来实现激发问题意识，探索问题深度，探求解决问题的方法。社会在不断发展，问题总是存在于社会之中，设计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过程。因此，社会设计就是要不断变换角度，在生活中寻找问题，面对同一社会问题，视角的改变常常能使我们的思维活跃起来，从而容易感觉问题。通过把握发现问题的能力、分析问题的能力、提出问题的能力、研究问题的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来实现创新思维的培养。

（二）以“合目的”为主线的设计模式为创新思维培养明确方向

“合目的”的社会设计是指从实在社会环境的存在中衍生，“通过人们理念上选定的应当状态过渡到理想化的必然结局的行为。”因而，社会设计是一种有意识、有目的的创造性行为，是创新思维培养的关键手段。“合目的”目标作为设计模式的导向主线，始终贯穿于整个社会设计过程中。因为，“合目的”符合“适用”性原则，“适用”可以认为是站立在设计产品的社会层面，能满足除必要的功能之外的社会积极意义的诉求。正如鲍德里亚所说：“我们分析的对象不是只以功能决定的物品，也不是为分析之便而进行分类之物，而是人类究竟透过何种程序和物产关系，以及由此而来的人的行为及人际关系系统。”[7]在此观照下的社会设计，就是有关社会—环境—物—人—精神意义的关系设计。

从广义讲，社会设计是在艺术思维的形象思维与科学思维的逻辑思维之间共同作用下，共同完成复杂的行为活动。以问题求解作为“合目的”实现的切入点，问题求解是把当前信息同记忆中的信息结合，达到某种特定目标，就如美国学者西蒙提出的观点“以将现存情形改变为想望情形为目标而构建行动方案”的广义设计。换句话说，创意设计思维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社会问题求解过程。西蒙将问题求解看作是一种对问题空间的扫描过程，具有动态性，“以西蒙的话说，一切设计都是对备选方案的筛选过程，而选择方案的标准往往不是所谓的最优方案，而是在当前约束条件限度内的最满意方案”。[8]从这一意义上而说，社会设计可能不会是最好的，而只能是较好满足约束条件的较满意的选择。也因此，无论以往的社会设计曾经有过多么杰出的创意设计案例，今后的时期中始终还有创意的空间。这种“在有限理性下获得最满意答案”的创新思维路径为以“合目的”为主线的设计模式与社会设计创新思维培养的实现路径明确了方向。

总之，设计源于生活，社会设计在社会中产生，社会设计作为一种社会行为，突破了目前设计界中商业化的框架，走向了关注“社会层面设计”的方向，社会设计可以产生积极的社会价值，正如维克多·巴巴奈克的观点：“设计的最大作用并不是创造商业价值，也不是在包装及风格方面的竞争，而是一种适当的社会变革过程中的元素。”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