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山水
2019-06-11贺疆
贺疆
越元始,越真纯;越古老,越元气。
看温中良的山水作品,恍若穿越千万年前的元始大地的惊艳,静谧到惊心动魄,犹如看另—个时空的山川,看另—个时空的自己,字里行间,鼓荡着远古的风声,陌生而熟悉,空洞而切近。
回归远古是—种理想的诉求,开启远古之初的探索,有着宿命式的执着。语境不再的当下,温中良抓住转瞬即逝的原始生态。对远古山水的本真的现代性书写,是远古的回声,是—种审美内质的重新建构,让迷茫的审美和鲜有的真诚,回到至简至真至约至朴。故而,温中良的元山水,与其说是—种山水的新图式求索,不若说是对艺术的返璞归真态度。
去过罗布泊的人,才会体会那种元始之初的洪荒,那些震颤心神的神秘,没有人烟之地的自我真实,为生而来、为生而去的生息传承,霎时间的风情揭开了生命的真谛,足以令人仰望、令人敬畏。温中良就这样用几根线条、数抹墨色孤烟般守候着这片亘古的荒凉与鸿蒙,伫立成一幅幅亘古不变的画面。
多元化的时代,圭臬的多元化,艺术家能不迷失自我,在锤炼个人笔墨高度的同时,不断调整自己的艺术维度,不断完善自我的审美体系,从而找到自己的创作向度,艺术气象一新,温中良就是一个鲜明的个例。从花乌、人物、山水,从文人的小情调到大山水的摹写,一路走来,一直保持着清醒的認知,没有受到时下的笔墨程式化影响,而是以独特的风格拉开了与他人的距离。虽是创新之初,但博采百家之法,在传统肩膀上更进一步,逐渐形成自己独到的艺术语言,独创一格,对山水新向度的推进,姿态可嘉。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好笔、好墨偶然得,是—种岁月的顿悟,是兀兀穷年的积日之功。温中良的山水,笔墨功夫是传统的。骨法用笔和随类赋彩,厚重与透明,丰富与留白,以淡墨线条勾勒山川轮廓,再以纯色敷、染,少皴,使画面呈现一种纯粹的形式美感。这就是他的笔墨意趣。他摈弃了传统山水技法,而是让自己的笔墨在生熟、巧拙、老嫩间找到一个平衡点。画到生时是熟时,熟而后生,由熟返生,由巧而拙,无意之笔,纯朴而磊落大方,机趣乃生,赏心悦目。
清代张庚说:“画,绘事也。”中国的山水画,先有设色,后有水墨。设色画中先有重色,后才有淡彩。在这个层面,温中良的元山水,是追古的,但他没有泥古,而是推陈出新。在他的谋篇布局中,山川丘壑文蕴俊秀,工致劲道,用笔精细而不琐碎。用色瑰丽而不火燥,画中掺以淡淡的水墨皴法,体重与气清的度拿捏得很微妙。工整而无匠气,紧密而不纤弱,雄伟而又典雅,山水气韵,古意深邃。这是山水的精神回归,是以现代的思维对历史的回望与对未来的展望。
温中良的山水,是长镜头,大广角,高天际线。构图深远壮阔,磅礴之中不乏俊秀,壮观之中又有劲健。以笔线的韵律跌宕,使几何形的线与纯粹的墨色融为—体,空气、山峦、河流的原生态美感和清新气息,形成了画面的质感和力度。山茫茫,峰峦挺秀;水潺潺,江河灵动。场景广阔,格调清新秀雅,布局含蓄谨严,意境深远。用笔之精细秀美和写意之豪放概括恰到好处,细笔之隽永与抒写之苍茫张弛有度。空旷中蕴含着丰富的内涵,含蓄中蕴含着实在的内质。苍山无尽,空廓悠远。
中国山水的背后是东方哲学,而元之一字,开元伊始,元始之初,不是空虚无物,而是包罗万象的审美意象的流露。温中良的艺术思想构成和绘画的架构,是对骨法用笔的肯定,糅合了隽爽与含蓄、凝重与飘逸、正大与中和、古质今妍的山水画风,是—种精神的超越。中国的绘画史,是—个文化的遗传史,一切都有渊源,有根有本。只有注入时代气息的艺术才能保持它生生不息的艺术魅力。
犹记得元代画家钱选曾有首题画诗《秋江待渡图》,曰:“山色空蒙翠欲流,长江浸彻一天秋。茅茨落日寒烟外,久立行人待渡舟。”在这个喧嚣的时代,有谁不是待渡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