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认语言学视角下致使类兼语构式的概念套叠研究
2019-06-08刘云飞
刘云飞
(三峡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北 宜昌 443002)
0 引言
现代汉语兼语构式的句法形式为(N1)+V1+N2+V2。在特定语境中N1可省略,V1为兼语动词,N2既为V1的宾语又兼任V2的主语,为兼语成分。如:
(1)我叫他来。 (语法小组,1952:23)
例(1)中“他”兼任“叫”的宾语和“来”的主语,为兼语,整个句式为兼语构式。陈建民(1960:101)指出,在句法上兼语构式由动宾结构和主谓结构套在一起组配而成(若动宾结构带上主语,则是两个主谓结构套在一起)。如在例(2)中,动宾结构“让他”和主谓结构“他哭”套在一起组配为兼语构式“让他哭”。
(2)让他哭吧,一会儿就好了。(陈建民,1960:101)
吕叔湘(1979:84)、胡裕树等(1995:354)、邢福义(1996:135)等与陈建民观点一致。也有研究者采用“套叠”的描述,认为兼语构式的两个成分结构套在一起并在兼语处重叠(张登岐,2005:184;黄晓冬,2009:41)。兼语构式的句法套叠特征集中体现了汉语句型的特殊之处,对这一特征的研究若能有所突破,会对汉语句型的归类与分析带来好处(邢欣,2004:3)。本文吸收已有研究成果,反思其不足,在体认语言学(Embodied Cognitive Linguistics,简称ECL)视角下建构概念套叠模型,进一步分析兼语构式句法套叠的认知机制和成因。
1 语料来源及致使类兼语构式的界定
笔者找出《汉语动词用法词典》(孟琮 等,2005)中标注的全部兼语动词,共计194个,基于这些动词在BBC语料库、国家语委语料库以及CCL语料库中筛选满足兼语构式特征的语例,共收集11656条兼语构式例句,每个兼语动词约取50条例句,建构了目前已知最大规模兼语构式语料库。范晓(2000:146)指出“致使结构……反映着这样一种客观事实:某实体发生某种情状(包括动作行为、活动变化、性质状态等)不是自发的,而是受到某种致使主体的作用或影响而发生的”。如在“我叫他来”中,若“他”并非自发而来,而是受“我”的影响而来,此例则属致使类兼语构式。基于致使结构的定义,约164个兼语动词(占所有兼语动词的85%)可形成致使类兼语构式。刘云飞(2014)依据兼语构式所述事件中力量关系的心智表征对兼语构式分类,本文中的致使类兼语动词与其列出的致使类兼语动词一致。致使类兼语构式形成了兼语构式的主体,对该类兼语构式的剖析具有典型意义。
2 已有研究及反思
2.1已有研究
兼语构式的成因分析主要集中在TG学派和认知学派(1)TG学派也属于广义认知学派,本文中的认知学派指以Lakoff、Langacker、Goldberg等为代表的狭义认知学派。。TG学派相关研究主要存在如下两种观点:
(1)空语类观。兼语构式中的V1向其宾语指派了题元,无法再赋给N2题元角色,因此有一个空语类成分在V2的主语位置接受其题元,兼语构式的深层结构为:N1+V1+N2+e+V2,e为空语类(邢欣,1984/2004;杨大然,2006;成镇权,2007)。
(2)成分合并观,否认兼语构式中存在空语类,主张N2由分属两个动词的题元合并而来(游汝杰,2002;刁世兰,2009),或认为N2为V1的宾语,并被拷贝,这一拷贝可承担独立题元角色,且和N2在V1的宾语位置合并,形成兼语现象(温宾利 等,2009/2017)。
认知语言学的相关研究将兼语句式视为构式单位,并主要基于自主/依存关系分析致使类构式的组配模式(牛保义,2011a/2011b/2013;李香玲,2015)。依据自主/依存观,V1为依存成分,N1和N2分别精细化描写其射体和界标性详述位(e-site),由此联结为N1V1N2。这一结构具有依存性,凸显“致使原因”义,包含一个表“致使结果”的详述位,V2能基于其凸显义精细化描写N1V1N2的详述位。两者由此联结为N1V1N2V2。在精细化描写过程中,V2的射体性详述位也同时被N2具体精细化描写。如:
(3)我们选他当班长。 (牛保义,2013:53)
成分结构“我们选他”(2)已有认知研究用自主/依存关系分析了成分结构“我们选他”和“当班长”的形成机制。本文赞同其对成分结构的形成分析,但这不是本文的讨论重点,不展开论述。凸显“致使原因”义,并包含一个“选他做什么”(“我们选他”引发的结果)的详述位,该详述位意味着“我们选他”无法独立叙述。“当班长”凸显“过程”,可精细化描写该详述位,在精细化描写过程中,“当班长”中的射体性详述位也被“他”精细化描写,形成兼语现象,并由此组配为“我们选他当班长”。
2.2反思
已有研究深化了我们对兼语构式的认识,但尚有以下两个问题需要进一步解答:
(1)成分结构在组配为兼语构式的过程中如何形成和“致使”相关的临时获得义?
(2)成分结构合并的动因是什么?
关于第一个问题,很多情况下成分结构(N1)V1N2和N2V2在组配为兼语构式后才表达和“致使”相关的语义,在其他叙述中它们可不表达这类语义(严戎庚,1987/1998;刘永耕,2000a/2000b)。吴竞存等(1992:238)将成分结构组配为兼语构式时体现的与“致使”相关的语义称为“临时获得义”。如:
(4)a.有时他赤足赤身地跑上雨天里去立在那里,我叫他,他不应。(郁达夫 《南迁》)
b.程涛声说话含蓄,点头说:“是的,他来,我们谈过。(王火 《战争和人》)
在例(1)“我叫他来”(“叫”取[呼唤、召唤]义项)中,“我叫他”和“他来”才分别凸显“致使原因”和“致使结果”义。在其他不同语境中,这两个成分结构的不同义项会得到凸显。例(4)a中的“我叫他”凸显“我看到他在雨天赤身站立”引发的结果;例(4)b中的“他来”凸显“他过来”这一行为过程;这两例中的“我叫他”和“他来”均未凸显和“致使”相关的语义。因此,兼语构式的语义并非TG空语类观中N1+V1+N2+e和e+V2这两个成分的语义的简单加合,而且包含了其成分不具有的新语义。自主/依存观将“致使原因义”视为(N1)+V1+N2成分固有的凸显义,这同样与语言表达实际冲突。此外,兼语构式也体现出语言结构的紧密度与语义结构的关联度之间的像似性(黄锦章,2004)。成分结构N1V1N2和N2V2紧密、“无缝”联结,组配为兼语构式,以表达特定致使关系。在这一关系中,致使原因(由N1V1N2表述)和致使结果(由N2V2表述)之间紧密关联、互为前提、时间间隔紧凑。相比之下,在例(4)中,“我叫他”(N1V1N2)和“他来”(N2V2)与其他结构的语义相互关联度较低,因此也不与其他结构组成连贯、紧凑的构式单位。两个成分结构在组配为兼语构式过程中如何产生成紧密关联的新语义,还需进一步研究。
关于第二个问题,TG成分合并观要么认为N2由两个动词的题元合并而来,要么主张N2与其拷贝合并。李香玲(2015:21-22)指出,TG成分合并观尚需解释两个特定成分合并的动因,为何其他成分没有合并。认知研究主张,V1的宾语和V2的主语合并的根本动因在于(N1)V1N2无法独立叙述,需要V2精细化描写其详述位,在精细化描写过程中,V2的射体性详述位也被N2精细化描写,即V1的宾语与V2的主语合并为兼语成分。例如,牛保义(2013:52)认为,“NP1让NP2”(“让”取[致使]义)、“NP1选/逼/请/鼓励/命令/劝告NP2”之类的(N1)V1N2都包含表“致使结果”的详述位,不能独立表述,须和其他结构形成兼语构式。但除了“NP1让NP2”不能独立表述(属单一压制类概念套叠模型,详见3.2),其他结构其实均可独立表述,而不形成兼语构式,如此也就不存在V1的宾语与V2的主语必须合并为兼语的动因。以“NP1逼/请/NP2”为例:
(5)a.我夹在当中,左右为难,父母逼我,他又为难我。(亦舒 《小花园》)
b. 当年,皇帝召他,王公请他,可他的追求是建一座寺院。
上例中的“NP1选/逼/NP2”都能形成独立叙述,不包含表“致使结果”的详述位,也未与其他结构合并形成兼语构式。该现象和牛保义描述的合并动因不符。成分结构在可形成独立叙述的情况下如何组配为兼语构式?这值得进一步思考。
TG和认知语学派的不同研究者分析兼语构式时采取了类似的方式:仅聚焦于语言和认知(心智)之间的关系。王寅(2013/2015/2019)将源于西方的认知语言学本土化为“体认语言学”,凸显语言中的“互动体验”(可概括为“体”)和“认知加工”(可概括为“认”),强调辩证唯物观和人本精神,彰显其和Chomsky(他也称自己为认知语言学家)TG区分。既然语言为人所创、为人所用,研究语言就不能离开人的因素,但若只讲人的“认知”或“心智”,忽略人的“体验”,则难以对语言进行全面、深入的分析(王寅,2014;王天翼,2012)。本文认为相关研究的不足正是仅聚焦“认知(心智)”,忽略“体验互动”造成的。鉴此,下文以体认语言学为视角,提出概念套叠模型,以期更深入地解释兼语构式的认知成因。
3 体认语言学视角下概念套叠模型的类型及运作机制
体认语言学视角下概念套叠模型的核心观点为,生活中人们对实体物质(如管状物)套叠现象的体验映射到心智中,使概念结构的套叠成为可能,概念套叠又形成兼语构式套叠的理据。为论述方便,下文将组配为兼语构式的成分结构(N1)V1N2和N2V2视为成分构式,分别用C1和C2表示;用C0表示兼语构式(N1)+V1+N2+V2。可根据概念套叠过程中压制运作的不同将概念套叠模型分为3个次类:相互压制类、单一压制类以及无压制类。
3.1相互压制类
严戎庚(1987:15)认为,兼语构式中两个成分结构一般可单说。相互压制类概念套叠模型中的情况与此相符:C1和C2均可独立叙述。这意味着C1和C2都不具备组配为致使类兼语构式的概念次结构:用于实现成分构式之间联结的详述位以及形成致使因果关系的凸显义。此类概念套叠模型的运作遵循三个阶段分层进行:(1)C1和C2相互压制;(2)在压制的作用下,C1和C2形成相关概念次结构;(3)C1和C2基于概念次结构以相互依存的方式形成概念套叠,并由此组配为C0。相互压制类概念套叠涉及以下159个兼语动词(占所有兼语动词的82%):
现以例(1)“我叫他来”(“叫”取[呼唤]义)为例进行分析,该兼语构式由C1“我叫他”和C2“他来”组配而成。第一阶段:C1和C2相互压制。Goldberg(1995:238)指出词汇和语法构式冲突时,语法构式压制词汇,使其具有系统相关之义。Michaelis(2003:10)基于“强制原则”(the Override Principle)将压制描述为“若词项与形态句法语境不兼容,则词项义需顺从其所在的结构义”王寅(2011:364-365)。强调压制的本质是压制主体选择被压制对象的特定信息进行凸显,并基于语料分析主张“只要是对语句(包括短语或分句)的结构、意义和用法起主导性或关键性作用,并迫使他者作适当调变的现象,都可称作‘压制’”。本文采用王寅的压制观。基于例(4)可见,C1“我叫他”和C2“他来”未组配为C0时体现如下特征:(1)能独立叙述,其概念结构中可不出现用于与其他结构组配为兼语构式的详述位;(2)“致使原因”和“致使结果”义都不是C1和C2固有的凸显义。因此,在组配过程中C1和C2首先以相互压制的方式互动,以迫使对方的概念结构做出适当调变,形成两者得以组配的概念次结构。
第二阶段:C1和C2中概念次结构的形成。相互压制涉及两个方面的认知操作:(1)C1压制C2,选择性凸显后者概念结构中潜在的“致使结果”义项;(2)C2也压制C1,选择性凸显其潜在的“致使原因”义项。原因和结果互为必要条件(徐盛桓,2001)。“致使原因”的成立要以“致使结果”的存在为前提,否则就无所谓“致使原因”,即“致使原因”预设“致使结果”的存在。因此,C1中临时凸显的“致使原因”义会产生一个表“致使结果”的详述位。与此类似,“致使结果”的实现也要以“致使原因”的存在为前提,否则也就无所谓“致使结果”,即“致使结果”也预设“致使原因”的存在。因此,C2中临时凸显的“致使结果”义也产生一个表“致使原因”的详述位。
第三阶段:C1和C2“以相互依存”的方式实现概念套叠,由此组配为C0。该阶段的运作机制可图示如下:
上图中的各类箭头和线条表示各方框、圆柱整体之间及其内部要素间的对应关系,这与认知语法中的相关描述完全一致,e为详述位。C1概念结构中临时凸显的“致使原因”义与C2概念结构中表“致使原因”的详述位对应,因此C1可精细化描写C2的详述位;C2概念结构中临时凸显的“致使结果”义也与C1概念结构中表“致使结果”的详述位对应,故C2也能精细化描写C1的详述位,如此C1和C2便形成相互依存关系,相互联结,套在一起。
C1和C2概念结构中的“他”为同指要素,出于经济性需要合并,如此C1“我叫他”的概念结构便和C2“他来”的概念结构套在一起且在同指要素处重叠,形成概念套叠。构式为形(包括句法)义(包括概念结构)配对体,因此C1和C2在概念结构上的套叠也会形成两者在句法结构上的套叠。上图将C1和C2间的套叠展示为两个圆柱体之间的套叠,旨在凸显概念套叠映射自我们在生活中对实体物质套叠的体验,这也体现了“现实—认知—语言”这一体认语言学的核心原则。
3.2单一压制类
在这类概念套叠模型中,C1具备组配为C0的概念次结构,但C2不具备这类概念次结构。如下四个兼语动词(约占所有兼语动词的2%)可用于单一压制类概念套叠模型:“叫、让、使、使得”(这些动词都取[致使]义)。如:
(6) 他喝了几杯啤酒,他日里的疲倦就使他睡着了。(郁达夫 《空虚》)
C0“他日里的疲倦使他睡着了”由C1“他日里的疲倦就使他”和C1“他睡着了”组配而成。C1(包括“……让他”等类似表达)属“A致使B”类表达,其描述的事件为:致使体A(“疲倦”)将致使力作用于结果体B(“他”),该事件位于致使因果链上的致使原因位置(范晓,2000:141)。故“致使原因”义为C1固有的凸显义。如上文4.1所述,“致使原因”预设“致使结果”,因此C1凸显的“致使原因”义形成一个表“致使结果”的详述位。这导致C1无法独立叙述,需要另一结构精细化描写该详述位。但C2“他睡着了”能形成独立叙述,在不同语境中,其不同的义项会得到凸显。如:
(7) a.我刚刚撞进了何梦白的房间,他睡着了,我没有惊动他。(琼瑶 《白狐》)
b. 他睡着了,现在就是我最大,告诉我!(羽昕 《霸爱邪君》)
例(7)a、(7)b中的“他睡着了”分别凸显“我没有惊动他”和“现在我最大”的前提。可见“致使结果”义并非C2“他睡着了”固有的凸显义。此类概念套叠模型具体运作的三个阶段如下:(1)C1单方面压制C2;(2)受C1的压制,C2临时凸显“致使结果”义,该凸显义形成表“致使原因”的详述位;(3)C1和C2基于各自的凸显义相互精细化描写对方的详述位,以相互依存的方式形成概念套叠,并由此组配为C0。
3.3无压制类
在这类概念套叠模型中,C1和C2都具备组配为C0的概念次结构,两者直接通过相互依存关系形成概念套叠,完成组配,无须压制过程。这一情况涉及“变”([改变性质、状态等]义)、“转”([改变方向、形势等]义)两个兼语动词(约占所有兼语动词的1%),仅见于少数惯用表达。现以例(8)为例具体分析。
(8) 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红军转败为胜,大长了苏联人民的志气。(沈永兴 等 《二战全景纪实》)
C0“红军转败为胜”由C1“红军转败”和C2“败为胜”组配而成,这两个成分构式均无法独立叙述。主要原因为:C1、C2通常描述致使因果链上的特定情境,与“致使”相关的语义为其固有凸显义。C1“红军转败”描述:致使体“红军”将致使力施加于结果体“败(局)”。该事件处于致使因果链上的“致使原因”位置,故C1“红军转败”凸显“致使原因”义。如上文所述,“致使原因”凸显义预设表“致使结果”的详述位,这意味着C1“红军转败”无法独立叙述,需要另一结构精细化描写其详述位。C2“败为胜”表述两个不同局面之间的转变,该转变往往不是自发形成,而是特定致使力的结果,因此C2“败为胜”所述事件处于致使因果链上的“致使结果”位置,凸显“致使结果”义。该凸显义产生一个表“致使原因”的详述位,故“败为胜”也无法独立叙述,需要另一结构精细化描写其详述位。
基于以上分析,C1“红军转败”和C2“败为胜”无须压制过程,便可基于各自和“致使”相关的凸显义相互精细化描写对方概念结构中和“致使”相关的详述位,以相互依存的方式形成概念套叠,并由此组配为C0“红军转败为胜”。
4 讨论
人们在生活中会经历两个实体物质(如管状物)的套叠现象,它是形成概念套叠模型的经验基础,这就是陈嘉映(2013:91)所说的:我们对世界的看法凝聚在语言之中。身体经验能映射进心理知觉,语言或语法是人们在从事社会活动过程中基于身体经验涌现出的有规律的心理反射(王天翼,2012:51;王寅,2015:25)。生活中的套叠经验投射入我们的心智中,成为兼语构式中概念套叠的体验基础。
成分构式之间的压制和相互依存仍是在仿拟对管状物套叠过程的体验:(1)两个管状物在套叠过程中有时需做出适当调整,以在形状、尺寸等方面相互适配,为实体套叠作准备;两个成分构式间的压制也旨在使被压制方做出适当调变,以在概念结构上相互适配,为概念套叠作准备。(2)若两个管状物已相互适配,则无须调整便能套叠,这对应无压制类概念套叠,此时两个成分构式都具备组配的概念次结构,在概念结构上相互适配,可直接套叠,无须压制。(3)两个管状物套叠为一个整体时,两者相互依存,不存在哪一方是自主的,不预设另一方的存在;而成分构式间的相互依存便是对此的仿拟。
5 结语
概念套叠构成兼语构式句法套叠的理据,反映出认知语言学的基本假设:语法作为一种符号结构,其形式特征由概念特征决定。概念套叠的形成涉及成分构式之间的压制和相互依存。压制可在成分构式中产生用于组配的概念次结构,并实现致使因果关系;相互依存体现出致使原因和致使结果之间互为条件。王寅(2011:365)论述了语法构式压制词汇、词汇压制词汇以及词汇压制语法构式的现象。Langacker(1987:300/2008:201-202)指出,自主/依存关系不排除相互依存现象,并分析了语音层面的相互依存关系;王寅(2011:178)、王艳滨(2012)论述了词汇层面的相互依存关系。将压制和相互依存扩展到语法构式层面,既符合认知语言学统一解释语言各层面的要求,也回答了Ostman & Fried(2005)的问题:语法表征中除了构式还存在什么?可以认为,语法构式之间的压制和相互依存关系也是语法表征的组成部分,体现了语法表征中语法构式间的互动。
概念套叠映射自对实体物质套叠的体验,实现概念套叠的压制和相互依存机制也是在仿拟实体物质套叠的实现过程。体认语言学既考虑“认”,也关注“体”,在分析语言的过程中更全面、深入地分析了“人”这一语言的使用者和创造者,融入了唯物辩证观,因此对语言的解释力更为强大,其必将为语言研究和教学开创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