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体性与体系化:强竞争态势下艺术学理论的双重挑战
2019-05-31顾亚奇
■ 顾亚奇
近年来,艺术学学科建设发展迅速。就“艺术学理论”而言,它不仅在十九大召开的总体语境下肩负着建构文化自信的重任,还在全球化新视野下承载着连接民族与世界的使命。从整体人文社科的角度看,“艺术学理论”可打破与其他各门类艺术学科之间的壁垒,起到连接各门类艺术的作用,从而稳固艺术在人民精神文化生活中的重要位置。
2017年9月、12月,“双一流”学科建设名单和全国第四轮学科评估结果相继发布。显然,国家层面的两条权威信息,不仅展示了高校学科建设的实力现状,对各高校未来学科调整、布局、建设也起到了风向标作用。本文主要以国家发布的两项数据为基础,通过多维度比较分析,聚焦不同高校尤其是综合性大学中“艺术学理论”的学科建设,力求为高校探寻更适合自身学科发展的路径提供参考。
一、整体态势:综合性高校建设“艺术学理论”学科优势明显
“双一流”学科评定的标准主要参考了第三轮学科评估结果、QS排名、ESI学科实力排名和自然科学奖四个方面的因素,第四轮学科评估标准则主要围绕师资队伍与资源、人才培养质量、科学研究水平、社会服务贡献和学科声誉四个方面展开。与第三轮学科评估的评分制不同,第四轮评估采用级别制,并对相关指标进行了调整与优化。整体来看,“双一流”评定标准与学科评估在测算指标上重叠居多,结果上也有相当大的趋同性,这从侧面反映了评估结果与发布名单的科学性。
通过对比艺术学门类下五个一级学科入选“双一流”学科与第四轮学科评估结果的名单,可看出:艺术学门类下的艺术学理论、音乐与舞蹈学、戏剧与影视学、美术学、设计学这五门一级学科上榜学校主要分布在艺术类院校、综合类院校、师范类院校及少量理工类院校中。因本文主要分析国内高校“艺术学理论”的分布及竞争力状况,所以教育部学科评估结果提供的信息更值得关注。
1.综合性高校“艺术学理论”学科竞争力凸显
全国参评“艺术学理论”学科评估的院校共计50所,按照第四轮学科评估70%入榜的规则,上榜学校共计34所,学校类别及数量分别为:综合类院校11所,艺术类院校16所,师范类院校4所,理工类院校3所,见图1。仅从数量上看,综合性院校并不占绝对优势,但从获得A级学科的高校数量和“双一流”学科入选情况看,综合性高校在这一学科上优势明显。
图1 “艺术学理论”学科评估学校类型情况①
“艺术学理论”入选“双一流”学科与北京大学、东南大学被评估为A+评级,二者吻合。通过分析两校官网信息,二者名列前茅的因素中师资实力(科研水平)或为主要因素,如北京大学有叶朗、王一川、彭锋等知名教授,东南大学则拥有张道一、凌继尧、王廷信等多位“艺术学理论”研究领域的知名学者。不仅如此,东南大学在师资数量上还占有较大优势,该校“艺术学理论”全系有20多名在职教师。此外,东南大学的“艺术学理论”发展历史悠久,为仅有的国家二级重点建设学科。
从获得A级(A+和A-)评估结果的5名院校看,除了中国美术学院外的其它4所均为综合类院校,占比80%。可见,综合性高校在“艺术学理论”学科上竞争力占据绝对优势。
2.与其他四个一级学科相比,综合性高校建设“艺术学理论”潜力大
除“艺术学理论”外,进一步分析“双一流”公布的其他四个一级学科中的高校名单发现,除了设计学中的清华大学和戏剧与影视学中的中国传媒大学之外,其他上榜院校全部为专业艺术院校。
再分析第四轮学科评估中获得A类的高校,从艺术学科所在高校类型的分布数量上可看出:音乐与舞蹈学多集中在师范类与艺术类院校;戏剧与影视学基本呈综合类、师范类、艺术类院校三分状态;美术学学科分布中师范类院校占比较大,综合类与艺术类院校二者占比基本持平;设计学偏重于理工类院校,见图2。
图2 “第四轮学科评估”各学科学校学校类型分布情况②
“艺术学理论”的研究虽然离不开具体的艺术实践,但该学科的本质主要是从各具体门类的艺术实践中提炼普遍规律、探索艺术的一般性问题,因此综合性高校宽厚的理论基础具有先天优势。再者,从“艺术学理论”跨学科、跨门类的发展趋势来看,该学科亟需诸如人类学、社会学、传播学、管理学、文学、哲学等人文社科的研究方法和理论的借鉴和注入。由此可见,综合性院校建设“艺术学理论”学科比其他四个一级学科具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3.“博士授权”与学科实力密切相关,成未来学科竞争的关键
在教育部学科等级评估中,一个较为值得关注的是“博士授权”与学科实力的关联。目前,拥有“艺术学理论”一级学科博士授权资格的高校共有18所,其中获得A级以上的高校100%具有博士授权点,B级以上(前10名)的高校超过90%(除中央戏剧学院外)拥有博士授权资格。这充分说明了二者之间的正向关联:一个方面该学科拥有博士授权的高校一般都已具有较长的历史积淀,另一方面也强化了所在高校对该学科的重视与扶持程度。此外,博士点的建设对于该学科师资队伍建设、人才培养起到了不断推进、强化的作用。
五个一级学科中,“艺术学理论”属于偏重理论研究型的学科,这与其他四个一级学科艺术实践—艺术研究交叉并行的属性有很大差异。正是由于这样的学科特性,发展“艺术学理论”的“博士授权”,意味着能将这一注重学理研究的学科推向更深邃、高远的层面,促进深层学科构型的建设也就迫在眉睫。值得关注的是,2018年1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办公室发布“2017年学位授权审核结果公示”,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20所高校跻身“博士硕士自主授权单位”,这20所高校几乎均为综合性大学。目前,这些高校中已经有不少学校启动了增设“艺术学理论”博士授权点的申报工作。显然,这对未来几年“艺术学理论”学科的竞争格局将施加不小的影响。
二、主体性:学理辨析应服务服从于规则制定与教育实践
从艺术学升门的原点看,其下属学科的布局不可避免地带有行政规划的特性。一些曾参与学科规划的专家指出,按照国家相关规定,艺术学下属的一级学科数目不能超过原来所属的文学门类,一级学科数量最终确定为5个。对于庞杂的艺术学科而言,目前设置的五个一级学科显然难以涵盖,这不仅给门类艺术的研究造成难度,更从一开始就给“艺术学理论”的身份问题带来了争议。近年来,随着学界进行大量的交流、研讨,在争议中形成的共识虽然部分消除了对“艺术学理论”合法身份的疑问,但这并不能表明学科本身的合理性问题得到了完全的解决。
1.学科主体性尚不明晰,评价标准科学性不足
按照最初的学科构想,“艺术学理论”应该是关于所有艺术的综合特性与规律的研究,是包含各种门类艺术的一般艺术学和普通艺术学。这种“包含”不是各门类艺术研究的简单叠加,而是对于具体艺术一般规律的抽象与学理提炼。这一定位带来的现实难题在于:只有具体的艺术,“一般艺术”并不存在,“艺术学理论”的研究对象学理上即使能界定,但在实际研究中却又必须依赖“具体艺术”的文本或者现象,这是研究者绕不开的现实困境。艺术学既无法与具体的门类艺术学科隔离,又很难跟传统的哲学和美学分清界限,由此“艺术学理论”的研究领域、对象,与文艺学、美学之间的关系、学科边界等问题,一直困扰着学科主体性的建立。
即使在第四轮评估完成的当下,关于学科正名、学科对象的争论依然受到持续的关注。“关于艺术学的反思,可能就不是一个一个的命题、一个一个概念术语、一个一个局部问题的反思,而是整个学科的反思。”③张道一先生认为,“艺术学理论”这个一级学科的命名仍应使用“艺术学”,赵奎英在《艺术学理论的名称、对象、边界与谱系》一文中提出将“艺术学理论”划分为“元艺术学理论研究”“原发艺术学理论研究”“继发艺术学理论研究”三大研究系统④。在诸多讨论中,颇具启发的是“艺理学”的提法,梁玖教授提出以“艺术理论学”之名替换“艺术学理论”,将“艺术学理论”研究的核心领域概括为“本体、顶点、时空分析、原理、结构”,并对应为研究的五个版块“认识论、本体论、方法论、实践论、评价论”⑤,为下属二级学科、学科群的设置与建立提供了独特的思路。无论是“艺理学”力求从学科名称上化解普遍艺术与特定艺术类型理论冲突的努力,还是实际评估中出现的一些成果认定争议,都从侧面说明“艺术学理论”的学科争议并未终结。
从第四次学科评估中“艺术学理论”的情况看,综合性大学占据优势的确与评价标准不无关系。一些研究者指出:“现今的评价标准制造了理论与实践的割裂,并用理论代替实践,更多注重和抬高论文而忽略和贬低创作的学术性。另外,一个不可回避的事实是,标准的制定、掌控、评判者中理论性专家占比更多,因而话语权势必偏颇。具有博士授权点的高校在评估中占据优势,就能很好地说明这一点。”⑥按照教育部的评估细则,“艺术学理论”的评价指标完全排斥了“创作”的要素与成果,这虽然有一定的合理性,但这是否意味着“艺术学理论”学科的研究者,尤其是学生不需要“创作”能力?“艺术学理论”完全脱离实际创作,成为一种纯粹形而上的概念逻辑、理论探讨,显然并不严谨和科学。此外,第四轮评价体系重量化不重品质,专家多以报表中的数量作为依据进行评判,也受到质疑,这对于今后完善评价标准提供了借鉴。
2.二级学科设置不明确,亟需确立相应的标准与规范
广义上的学科体系,指的是一门学科的学科定义、学科性质、研究对象、研究范围、研究任务、知识体系、研究方法、学科基础等外在结构;狭义上的学科体系,特指一门学科的理论体系及其反映的知识结构。学科主体性不强使学科体系的建设遇到很大的瓶颈。在国务院学位委员会下发的《学位授权审核申请基本条件(试行)》中,将“艺术理论、艺术史和艺术批评”列为基础理论学科,将“艺术管理、艺术教育、艺术传播、艺术遗产和艺术与文化创意”等列为可自主设置的交叉与应用理论性特色学科。这一文件较为清晰地表明,学界目前比较认可将“艺术理论”“艺术史”“艺术批评”设置为基础学科,而对于其他应用型理论学科,仅列举了部分而不做限定,表明该学科强调理论与应用结合的建设思路。但是,作为二级学科的“艺术理论”“艺术史”“艺术批评”依然存在与具体门类艺术理论研究之间如何处理关系的难题。例如,曹意强教授认为,“(第四轮学科评估)把(设计)史论从相应的学科中强拉出来,凑成‘艺术学理论’一级学科。该学科声称是研究统摄各艺术门类的一般理论与规律,却把具有操作性的文化创意产业和艺术管理纳入其中,结果是冲击了专业艺术学院原有的史论研究,其笼统的专业方向搅乱了评价体系”⑦。
在具体实践中,因为“艺术学理论”的开放性,不少院校研究生专业方向模糊、笼统,既有美学、文艺学的研究方向,又有大量门类艺术的研究方向,有些甚至细化到绘画教学和音乐教育,使得学科点及研究方向完全偏移。因此,“艺术学理论”二级学科的规范化问题是摆在国家教育主管部门面前难以回避的问题,理应引起足够重视并尽快出台明确的学科目录和指导标准,这一问题的解决已超越“必要性”,在当前变得极具“紧迫性”了。
需要指出的是,在交叉性和应用性的二级学科上,各个高校自行设置、自主发展从而凸显特色,显然应予以鼓励,但这一定是建立在基本规范之上的。唯有如此,“艺术学理论”才能改变目前学科方向“各行其是、各自为政”的局面。
3.人才培养与教育教学是学科最为薄弱的环节
就“艺术学理论”的知识生产者而言,高校艺术研究者是主体,但也包括艺术家、哲学家以及其它相关领域的学者,如社会学家、文化哲学家、符号学家等。对高校而言,学科建设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即人才培养。前述两个问题的存在导致高校在实际培养环节与教育教学中出现诸多问题,甚至已成为“艺术学理论”学科建设最为薄弱的环节。
目前,“艺术学理论”主要承担的是研究生教育工作,但在学科的课程设置上,在全国范围内还未达成共识并形成统一规范,主要问题在于:理论课程大多沿用哲学、美学、文学等基本理论,且内容大多陈旧,与时俱进和关注当下的内容较少;理论型的课程与艺术实践关联不大,导致理论与实践严重脱节。这些课程一方面降低了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另一方面也不能实现通过理论学习指导创作实践的目的,艺术理论类课程更与现实生活关联不强,“到底可以从‘艺术学理论’中学到什么?”是学生的普遍疑问,考虑到今后就业和发展,很多学生感觉理论并无太大“用处”而难以对这一学科给予持续深入的钻研与关注。
与此同时,师资力量的薄弱也是突出的短板。作为新兴学科,教师大多从相关学科如哲学、文艺学、美术学等转变而来,在教学上主要沿袭原有思路与模式,凸显“艺术”的方式、方法严重缺乏。此外,关于研究生学位论文选题的问题也十分突出,仅从分类学角度对近年来各院校研究生学位论文选题进行评估,学位论文选题与学科研究方向的匹配就存在很大的问题。人才培养不仅是检验学科建设成功与否的标准,也是影响学科未来发展的师资储备的关键,“艺术学理论”学科的人才培养与教育教学中的突出问题,值得深入思考并持续改进。
三、体系化:把握学科建设的理念、主体、内涵等多个着力点
体系(system)泛指一定范围、领域内或同类事物按照一定的秩序和联系综合而成的整体,体系化则是使事物成为体系的过程。虽然“艺术学理论”已有八年发展时间,但对于如此学理抽象、视野宏大的学科,要形成完善统一的体系显然尚待时日。既然是“体系”,就不仅关涉学科内部的理论辨析,还涉及建设主体、人才培养等外部保障。当前大多数高校布局该学科的时间较短,诸多学者对于该学科要么初步涉入,要么依然处于对学科的理解层面,“边宣传、边推动、边建设”⑧一直是“艺术学理论”建设的现状。在国内几个较早设立该学科博士点的学术单位的引领下,围绕着“艺术学理论”学科建设举办了不同规模和主题的学术研讨会、论坛、年会等,学界对于该学科的学科价值基本认可并初步形成一些共识:“艺术学理论”学科所处的一般性地位不可动摇,该学科的发展有赖于容量的进一步拓宽。学科实现“体系化”需要“理论探讨”,更需要切实的措施,笔者以为有以下几个着力点。
1.摒弃“顶层设计”的规划思路,先行扩容、动态发展,在实践中逐步建立学科规范
如前所述,“艺术学理论”的产生既有一定的学科依据,更带有行政规划的色彩。在学科边界、研究对象等问题尚存争议、难以明确的前提下,不宜人为或者行政化地限制研究成果的认定,相关评价标准的制定也应更为严谨。“艺术学理论是什么”的难以界定与“艺术是什么”如出一辙,即使是普遍认同的下属一级学科艺术“史、论、批评”三者之间,也并非泾渭分明。周宪教授曾考察西方关于“art”的界定,提出艺术的“总体性概念(或大艺术)”和“地方性概念(或小艺术)”,并指出“在西方学术界,有关艺术理论的讨论也莫衷一是,‘艺术理论’概念也常出现在美学和造型艺术两个不同领域。一些致力于艺术理论研究的西方学者,并没有纠缠于何为艺术理论的知识学问题,而是通过各种不同的路径建构了艺术理论的知识领域,形成了相对成熟和系统的艺术理论”⑨。
从理想状态出发,“艺术学理论”应该像其他门类如文学学、文艺学那样,以高度抽象的方式,运用特有的概念、范畴与方法研究具体的艺术现象,解决各艺术门类之间的具体问题。但常识告诉我们,艺术的一般规律正是从艺术门类的特殊规律中抽绎出来的。如果将“地方性概念”的艺术研究成果排除在外,所谓的一般“艺术学理论”很容易成为空中楼阁。
可见,“艺术学理论”的发展应视为一个先行扩容、动态发展、自行完善的过程。与其“画地为牢”地设定难以达成共识的“理论范畴”“成果归属”,不如开放性地纳入各艺术门类的学术研究成果。在第四轮学科评估中,“成果归属”即学术成果与“艺术学理论”学科的匹配度问题曾在不少高校中引发争议。学界经研讨基本达成的共识是,“从宏观上认识艺术的普遍规律、不同艺术门类间的比较研究、仅研究一个艺术门类但能够上升到艺术普遍规律的论文均属于艺术学理论学科研究范畴的论文”⑩。在实际的学术研究中,即使是门类艺术的研究其实也很少只限于门类自身内部,这足以说明,在现有情况下,“艺术学理论”不妨容纳门类艺术理论在这一学科下生长。
当然,任何一个学科不应该是无边界的。在现有格局下,笔者主张学科边界、成果归属等问题“不争论”,是想表明“学科共识”的理论探讨不应成为学科成长的阻碍,更不应视作话语争夺和规则制定的分权。以开放包容的姿态吸纳各门类艺术的理论研究,有助于提高大多数院校和艺术研究者的积极性与参与度,有利于学科的整体成长并为未来提供多种可能性。随着整体学科建设的日趋成熟,学科内部必然会经过不断的过滤、剔除,水到渠成地形成更科学、合理的体系。
2.各类院校发挥“特色”,在学科交叉融合中打造二级学科,凝聚学科整体合力
“艺术学理论”作为一门新兴学科,能在综合性大学中扎根生长,一方面在于纯粹理论研究一直是综合性大学的显著特点,另一方面源自综合性大学相对于专科院校具备学科群支撑。整体来看,综合性大学因其学科间支持性较强,故其增长点相对较多。本文根据部分高校在研究生招录中公布的信息,汇总了学科评估中“艺术学理论”学科“A类”学校的主要研究方向,试作分析。见表1。
表1 “艺术学理论”学科“A类”学校中的研究方向设置
表1 “艺术学理论”学科“A类”学校中的研究方向设置
评估结果学校名称师资数量(人)主要研究方向(硕士)学校类型A+北京大学6艺术理论与艺术批评、艺术管理与文化产业综合东南大学23艺术理论、艺术批评、民俗艺术、非物质文化遗产、艺术管理、艺术创意产业、艺术传播、艺术社会学综合A-清华大学16美术历史与理论研究、设计艺术历史与理论研究综合中国传媒大学9艺术美学、艺术传播学、艺术人类学、广播电视艺术美学、艺术口述史、传媒艺术与文化、网络文艺学综合中国美术学院15艺术哲学、艺术史学史、艺术史、视觉文化、艺术管理、艺术理论、艺术教育、艺术鉴藏、考古与博物馆学艺术
综合性高校“艺术理论”“艺术史”是重要基础,专业院校则在应用学科上强化交叉、凸显特色。例如,北京师范大学既有着重艺术理论类的研究方向,如艺术原理、艺术史论、艺术鉴赏与批评、艺术文化学、艺术社会学等,也有注重实践的艺术创意、艺术管理、艺术市场等;中国传媒大学的“艺术口述史”“传媒艺术与文化”,显然是艺术理论与优势专业的结合;同样,中国美术学院则结合优势学科延展出“艺术鉴藏”“考古与博物馆学”等研究方向。
动态建设中的“艺术学理论”呈现出跨界、融合与扩张趋势,与分支、交叉学科相结合,是搭建“艺术学理论”二级学科体系的必然选择。例如,北京师范大学的“艺术教育”,就跨界融合了教育学、心理学的理论,加之以各个门类艺术的具体方法如音乐教育、美术教育等,涉及诸多社会科学研究的定量研究、统计分析的方法从而更具实践性。又如,中国人民大学的“艺术管理与传播”,依靠学校人文社科的平台资源,如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的文化创意产业研究所、经济学院的中国艺术品金融研究所、历史学院考古文博系所设的美术考古研究方向等,将其他社会科学研究的方法融入到艺术理论的研究中,开辟了新的二级学科的建设图景。
从艺术学科的整体状况看,“艺术学理论”与其他人文学科相比差距较大,它的存在和发展一定程度上可以缩小甚至弥合彼此之间的距离。其中,分支、交叉、跨界学科的建设,可弥补学科门类之间的鸿沟,全面且立体地建构“艺术学理论”的二级学科体系。当然,各个高校具有各自不同的优势与特色,如何整合自身资源,建设凸显自身特色的二级学科,并最终以实际成绩获得认可,还需要不断探索。
面对头部院校强者愈强的态势,专业性院校如能把握自身的特色与优势,找准某一具体方向为突破口,也能实现突围,走出差异化发展之路。中国传媒大学“艺术学理论”从第三轮学科评估的第7名上升到本次评估并列第3的位次,是一个典型的案例。梳理其建设过程,这一成绩的取得很大程度上源自2013年7月该校组建的艺术学部,它充分激发优势传媒学科资源,形成了艺术与技术交叉渗透、诸多艺术专业布局的学科形态。此外,北京师范大学以电影艺术理论为中心,向外多向辐射,使其“戏剧与影视学”成为一流学科,也足以佐证“特色”的重要性。概言之,综合性院校、专业艺术类院校、师范类以及理工类院校在建设“艺术学理论”学科时,需要在大的学科框架内以自己的主导方向和特色学科为基础,结合自身实际,充分挖掘优势资源,既不能随波逐流又要避免束茧自缚,自省与自信同步,才能不断创造“艺术学理论”学科的建设空间。
3.实现核心区域的理论创新,构建本土学术话语体系是艺术研究的核心要务
目前,国外并没有一个规范一致的“艺术学理论”学科,有的只是各自独立的艺术门类理论,如音乐理论、舞蹈理论、电影理论等。显然,设立“艺术学理论”很大程度上源自建构中国艺术理论话语体系的目标与诉求。
随着社会经济发展与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新时代的文艺思想对“艺术学理论”提出了新的需求。中国传统的古典艺术与美学、哲学越来越多地嵌入了“艺术学理论”研究的领域,加之全球化浪潮塑造了新语境,重塑中国艺术理论、中国美学与中国哲学的新格局已成为中国艺术研究的现实任务。正如叶朗教授所言,“我们的美学、艺术学基本理论要想体现中国眼光、中国立场、中国精神、中国特色,最重要的是要求我们在美学、艺术学理论的核心区域要有新的理论创造,要从大量的历史资料中提炼出具有强大包孕性的概念和命题,形成一个稳定的理论核心”。这意味着不断探寻本土艺术的理论阐释,在挖掘传统的过程中创造、创新中国本土的学术话语体系,已成为中国艺术理论界的共识,“构建中国特色艺术理论关键在于对古典艺术理论的研究,即以中国学术的自主性重建学统。……将中国古典艺术理论所蕴含的‘艺术精神’与当代艺术实践相结合,完成对中国古典艺术理论的当代性释义”。
对比第四次与第三次学科评估,可看到北京大学、东南大学与清华大学这三所综合性院校较为稳定地占据了“艺术学理论”前三甲的位置。北京大学与东南大学着重“艺术学理论”研究,清华大学的优势在于设计学、美术学,同时也在艺术史方面做了重点布局。因此,将“艺术学理论”学科建设立足于建构中国特色艺术学的新视野中,真正重建本土化学科话语体系意义非凡。
4.夯实教育教学和人才培养的基础工程,学科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
人才培养是高校的基本职责,学科建设最终要体现为教育教学质量的不断提升。当前“艺术学理论”的学科建设,一个突出的问题是高校普遍重视“科研”,或多或少地弱化了教育教学工作。从无到有的“艺术学理论”,更面临着制定教学大纲、完善培养计划、设定教学任务、保障学生就业等多方面的“基础建设”问题。
如前所述,“艺术学理论”师资力量缺乏,在当前更要避免“因师设课”的做法。此外,在教材编写、核心课程确定等方面,“艺术学理论”也到了刻不容缓的阶段。2018年12月,教育部教指委“艺术学理论”组在河北大学专门举办《研究生核心课程指南》编写与建设研讨会,对“艺术学理论”专业研究生的基础课程做出了明确指导,制定了相关文件,为本专业各研究方向的深入学习提供了必要的基础与导览。当然,各个高校应结合自身实际,构建基于统一基础要求之上的课程体系。类似的基础工作迅速有效开展,是这一学科走向成熟规范的务实之举。
在培养方案制定方面,还应做更多深入思考和探索。就“艺术学理论”研究生人才培养而言,目前普遍是传统的讲课、讲座或导师个别指导、学生接受的培养模式,这种老师只管教、学生只管学的陈旧模式不符合“艺术”的特性。在教学理念层面,启发学生的主动性、创造性思维,合理设计不同授课及学习方式已成为一种趋势。另外,“艺术学理论”教学必须体现实践性与当下性,一方面在实践中学习和创新“艺术学理论”,比如结合绘画、音乐、舞蹈、影视等细分艺术门类的艺术实践,将“艺术学理论”的方法带入其中,起到体悟和深化理论的作用;另一方面,“艺术学理论”应对当前的艺术实践、艺术现象做出阐述与回应。对于全国高校来说,大力开展教学研究与交流,尽快探索“艺术学理论”独有的教学方式,也是学科发展的重中之重。
任何学科的主体性与体系化都有一个不断完善、不断深化的过程。“艺术学理论”学科本身具有较强的综合性与多样性,各个高校进行这一学科的建设既需统观全局,又要充分梳理自身资源,科学合理地布局,谋求差异化发展。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艺术要“因时而兴,乘势而变,随时代而行,与时代同频共振”。“艺术学理论”的学科建设更需要不断回应现实命题,在着力构建本土学术话语体系的轨道上促进艺术理论实现新的创造与跨越,这无疑是时代对“艺术学理论”这一学科提出的新要求。
(本文系中国人民大学科学研究基金项目“艺术学升门后中国高校艺术学学科建设问题研究”〔项目编号:16XNDW03〕的研究成果;并受到中国人民大学“双一流建设”专项经费的支持。)
注释:
①② 数据来源:教育部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发展中心公布的全国第四轮学科评估结果。
③ 李心峰:《以学科的反思促学科的发展——关于“升门”后艺术学学科建设与学科发展的思考》,《云南艺术学院学报》,2014年第4期。
④ 赵奎英:《艺术学理论的名称、对象、边界与谱系》,《艺术百家》,2017年第1期。
⑤ 梁玖:《准确认识“艺术学理论”的五个内涵体系》,《艺术百家》,2018年第1期。
⑥⑦ 郭晓:《问题梳理 价值反思 内涵再探——全国第四次学科评估对我国艺术学学科建设的意义和价值》,《艺术教育》,2018年第3期。
⑧ 王廷信:《2015年艺术学理论:在争议中凝聚共识》,《艺术评论》,2016年第1期。
⑨ 周宪:《艺术理论的知识学问题——从西方学术语境来考察》,《南国学术》,2019年1月。
⑩ 王廷信:《艺术学理论:在争议中凝聚共识》,《艺术评论》,2016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