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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水之于巧克力》中蒂塔形象研究

2019-04-27梅博雅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9年4期
关键词:反抗劳拉

梅博雅

内容摘要:墨西哥女作家劳拉·埃斯基韦尔于1989年出版的长篇小说《恰似水之于巧克力》,自问世之日起就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被誉为“美食版《百年孤独》”。本文选取小说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艾莲娜家的小女儿蒂塔。从女性主义视角出发,分析蒂塔形象所包含的作者对传统父权制社会的抨击,对拉美地区女性未来命运的思考。

关键词:劳拉·埃斯基韦尔 恰似水之于巧克力 蒂塔 反抗

《恰似水之于巧克力》共分12个章节,每个章节为一个月份。除了六月的“制作火柴”以外,其余11个月都以菜肴名为标题,如恰维拉糕饼、牛尾汤、香喷冬戈馅饼等。每一章的内容都以菜肴的制作方法开始,而小说的故事,就在叙述每一个菜谱时缓缓展开。这种介绍菜肴和叙述故事相结合的手法,为小说增添了生活化的气息,拉近了其与读者的距离,为我们带来更加真切的感受和更为深刻的阅读体验。

小说的主人公蒂塔是一位“非传统”的墨西哥女性,她既有传统女性的贤惠温柔,又兼具男性的勇气和叛逆性格。蒂塔作为加尔萨家族最小的女儿,从出生起就背负着照顾自己母亲艾莲娜夫人直到去世的命运,一生不能出嫁,也无法拥有爱情。纵然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选择,她也无法选择。从小在厨房长大的蒂塔,对食物有着天才般的第六感,她能闻到菜豆煮熟的味道,能听到煺鸡毛的水烧开的声音,她并不了解厨房以外的世界,只有食物能让她安心,只有厨房能让她暂时躲避母亲的控制。在厨房里,蒂塔以无声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反抗着自己的母亲,厨房成为蒂塔唯一可以尽情释放自我的地方。“就像诗人遣词造句一样,蒂塔随心所欲地变化配料的成份和用量,做出绝妙的菜肴。”[1]她不因整日忙碌于厨房而怨天尤人,对蒂塔而言,食物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还为她提供了躲避母亲的庇护所,为她的生活增添了色彩,为她在父权制压迫的环境中生活下去提供了动力,使她有勇气表达自己的独立人格和创造精神。蒂塔的厨艺便是她独立人格的表达,也是她对企图掌控她命运的父权势力的挑战宣言。在埃斯基韦尔笔下,蒂塔作为天生的烹饪天才,用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书写出了美妙的烹饪艺术,也表达着自己内心丰富的情感。在加尔沙家族,对话的渠道和话语权几乎是不存在的,因此蒂塔只能运用菜肴来沟通与表达情感。对蒂塔来说,食物就是她与外界沟通交流的方法,厨房就是她的所有,她全部的世界,她的本能,她的欲望,都在这个小小的世界得到满足。

而蒂塔自我意识的觉醒同样也是通过食物去表达。当佩德罗第一次出现在她家时,当蒂塔对着他的眼睛,第一次感受到那种炽热的目光,“在那个时刻,她完全体验到了油炸饼面团落入滚开的油锅该是什么感觉,遍布她全身的灼热感是那么真切,由于害怕,全身——面部、腹部、心脏和乳房——像油锅里的面团那样噗噗冒泡。”[2]这段描写,将蒂塔和佩德罗的一见钟情生动地描绘了出来,我们可以深刻感受到蒂塔第一次遇到爱情时内心兴奋又害怕的情感。这种感情是那样的陌生,从小生活在母亲的高压控制之下的蒂塔,第一次在内心生发了爱情的萌芽,而这种感情又是那样的真真切切、无法压抑、不受控制。但这段爱情,注定没有结果,当艾莲娜妈妈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告诉她必须遵从家族世代的习俗,蒂塔的心中第一次升起反抗的念头,她开始思考自己的命运,质疑那个荒唐的决定。然而这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蒂塔清楚地知道,“在德·拉·加尔萨家族中,只有听从,不能反对。”[3]蒂塔的爱情就这样被母亲生生扼杀在摇篮里,随着佩德罗与罗莎乌拉的婚礼,随着蒂塔为婚礼做糕饼时流下的苦涩眼泪,都永远地留在了蒂塔伤痛的记忆里。

蒂塔的第二次自我觉醒是当罗莎乌拉和和佩德罗的孩子降生时,初生的婴儿唤醒了蒂塔心中的母性,她意识到她正在体验一种全新的爱:对生命、对孩子、对佩德罗的爱,甚至是对她鄙夷已久的姐姐的爱。这种真实的爱,使蒂塔忘记了从前遭受的所有委屈,所有怨恨,而这种真实的“母爱”,竟使蒂塔一个未婚的女人有了乳汁,给予了那个可怜的孩子第二次生命。这一魔幻的场景,这种超自然的现象使得蒂塔深切地感受到作为母亲,给予一个孩子全部爱时的快乐。蒂塔的心又一次被点燃了,她觉得自己太幸福了,怀抱着孩子,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这个孩子比谁都更需要她,只要能够在他身边,她的命运有什么要紧呢?”[4]她怀抱着深切的爱做了辣烧火鸡,每个人都异乎寻常的快乐,大家又笑又闹,仿佛忘掉了战争带来的饥饿与死亡。然而蒂塔的这种幸福并没有维持很久,艾莲娜夫人还是决定把孩子从她身边夺走,尽管是蒂塔救了孩子的性命。

蒂塔内心所压抑的欲望与自我意识再一次被唤醒是在第六章中,当布朗医生告诉她:每个人必须找到能够点燃自己肚子里火柴的雷管,否则火柴盒就会潮湿,我们的灵魂就失去食物,生命便失去光彩。而这就是蒂塔一生命运的写照,每当她找到点燃生活的雷管,重新燃起对生活的热情,试图点燃一根火柴时,却都被无情的熄灭了。而造成这一切的,是那个腐朽落后的家族,是自己恪守父权制传统的母亲。当蒂塔想到这一切,回想起布朗医生拿起她的手时那种传遍全身的幸福感,她决定再也不回那个家了,再也不愿在艾莲娜妈妈身边生活了。此时的蒂塔,内心已经决定要彻底逃离父权制的控制,与一再压抑自己的欲望,操纵自己命运的母亲彻底决裂。这种反抗的勇气,使蒂塔第一次敢于平等地去看待自己的母亲,她第一次刚强地正视母亲的目光,并且原谅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为她做了充满着回忆的牛尾汤。蒂塔内心是平静的,再一次面对母亲艾莲娜夫人,她没有怨恨,也没有恐惧,相反,她依然用自己真诚的爱去照顾她、服侍她。

以艾莲娜夫人为代表的父权制度是造成蒂塔悲剧的根源,而加尔萨庄园是当时那个抹殺女性欲望、强调父权绝对权威的墨西哥社会的缩影。在这部小说中,男性角色是缺失的,然而父权制社会强加在女性身上的标准却依然根深蒂固。而艾莲娜夫人,便是这种父权制度的代言人,她对蒂塔的控制体现了父权制文化标准的强制性,即女性必须接受其“第二性”的地位,成为父权制社会所期待的“完美女性”,即富有女性气质的、依附于男性的、被动的、服从的、作为客体存在的“他者”。作为一个寡妇,一个母亲,她规定:在加尔萨家,人人都只有服从的份--立即服从。她对每个女儿的爱都是畸形的,随意决定大女儿的婚姻,与不听自己命令的二女儿断绝母女关系,运用铁腕手段将小女儿牢牢禁锢在自己身边。艾莲娜夫人一生恪守父权规范,把自己对男性社会的仇视,转化为对小女儿蒂塔命运的控制,最终成为了父权制社会的牺牲品。但她的悲剧不是个例,在拉丁美洲的墨西哥,多少个家族都有着这样一位独断专制的母亲,有着多少相似的家庭悲剧。

不同于母亲艾莲娜夫人如同机械般的冷冰冰,蒂塔的每段感情都如火般炽烈,对佩德罗、对小外甥、对布朗医生,都付出了她真真切切的爱。她一生都在追求食物带给人的那种真实的幸福感,而她的情绪、感情也如同食物一般无法欺骗任何一个人,她的幸福、悲伤、委屈、愤怒使所有吃了她食物的人都能深切地感受到。即使蒂塔深知自己的命运,但她依然没有放弃对满足自己真实欲望的追求,对当时父权制社会的反抗,她一次次质疑母亲艾莲娜所做的决定,一次次思考自己的命运,最终在布朗医生的启迪下走上了逃离传统的道路。可以说,蒂塔代表了作者劳拉·埃斯基韦尔对墨西哥女性的期望:独立的意志与真实的情感,敢于挑战传统权威和反抗父权制度的勇气,而这构成了作者笔下一个完整独立的女性人格。

参考文献

1.劳拉·埃斯基韦尔.朱景东[译].恰似水之于巧克力[M].上海:接力出版社.2007:4.

2.劳拉·埃斯基韦尔.朱景东[译].恰似水之于巧克力[M].上海:接力出版社.2007:12.

3.劳拉·埃斯基韦尔.朱景东[译].恰似水之于巧克力[M].上海:接力出版社.2007:8.

4.劳拉·埃斯基韦尔.朱景东[译].恰似水之于巧克力[M].上海:接力出版社.2007:60.

(作者单位:山西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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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