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赋形：网络小说中人物形象的构建

胡影怡

（江苏护理职业学院 公共基础部，江苏 淮安 223000）

关于文学作品中人物的理论，叙事学谈论得比较少，且大多时候只把人物当作一种情节功能来对待。其实只有事件与人物同时出现，故事才能得以存在。人物作为小说中的自主性存在体，与情节、环境共同构建起完整的小说叙事。“无论是人物还是事件，从逻辑上看都为叙事所必需；主要兴趣落在哪里，这是一个作者及其公众的变化中的口味问题。在现代艺术叙事中，人物的冥思是主要乐趣。它依赖于个体独特性这一传统，这个传统丝毫不亚于关于行动之优先性的更古老的主张。”[1]97人物是特性的聚合，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在小说文本中，文字使人物现实化，使其成为性格丰满、有血有肉的存在。艾布拉姆斯认为人物是“被赋予特殊道德与性格特征的人（people），由他们发出动作……除了包括由一个人的性格所驱动的身体动作，‘人物’的范围可能渐进式扩大甚至包括他借以表现其自身的那些思想与言语”[2]。网络小说中的人物形象不仅反映着社会生活，还寄寓着作者的理想和读者的期盼，所以人物形象塑造的成功与否决定着网络小说质量的高下。

一、人物设定

网络小说写手们为了创造出能打动读者心灵的文学形象，常会在构思写作题纲之前，就精心作好小说的人物设定。人物设定，简称“人设”，一般由姓名、性别、外貌、性格、职业等背景要素组成。人设属粗线条设计，是对人物形象的轮廓勾勒，随着故事的展开，可以不断从言行、细节、心理上对其进行添补，使其进一步丰满、鲜明，直至成为受众眼中鲜活、拥有自己特性与思想的人。换言之，人设是为人物构建与情节发展指明方向，而不是对其加以限制。一份出色的人设，通常意味着小说离成功又迈近了一步。人物设定可简可繁，复杂详细的人设可以包括人物的行为、人物之间的关系等。人设中主角的姓名通常排在第一位，特别新颖或诙谐幽默的名字容易让人眼前一亮，记忆深刻，如Fresh果果的仙侠小说《花千骨》中的女主之名—花千骨，就很容易引起读者好奇，诱使其点开小说，待看到女主出生之时满城鲜花尽凋，方恍然大悟。一旦人物被赋予了姓名，它所确定的就不仅仅是性别，社会地位、籍贯以及其他更多的东西都会随之而来。

人物出身与背景影响着人物的性格，故而背景设计也非常重要。在故事进程中，背景还将成为人物行为和感情显现所背靠的事物集合场所。背景设计可以使人物的行为和性格合理化、明朗化，如《花千骨》中女主角出场时便处于母逝父丧的凄凉状况，这样的背景决定了其独立坚强的性格，也促成了她上茅山学艺。人物性格、背景与职业相互影响，相辅相成，其中人物的性格对故事情节的展开有着重要推动的作用。职业、背景或个性等事实可以制造出一种预期效果，故事可以达成这种预期效果，也可使其落空。但不论哪种情况，人物都会对读者产生吸引力。缪娟所著的《翻译官》中，男主人公程家阳是一名法语翻译官，温柔、多情、聪明，虽才华横溢、出身高贵，但由于其性格及单恋傅明芳之故，其内心深处有着不可言说的孤独及无处安放的追求，这样的现实背景如若不发生改变，读者只能读到一段颓废消沉的时光。乔菲是程家阳生命里的阳光，她以救赎者的身份出现在程家阳的世界里。程家阳的职业是翻译官，乔菲是外语系大二的学生，故事背景必然与翻译场所、涉外事务有关；法语翻译不免又与男主人公温柔、多情的性格相连。这样的性格决定了程家阳的行动，推动着故事有条不紊地展开。善于考虑细节的作者，有时还会给自己的人物设计一些不经意的小习惯。拥有专属印记的人物，其形象会更加鲜活并富有特色。

在晋江文学城原创交流区“碧水江汀”版块，以“人设”为关键字串搜索帖子主题，可以查到2027条相关信息，仅2017年9月就有29条之多，可见写手对于人设的重视。网络小说中人设并不单指文字上的设定，还包括文字人设的具象化，用画笔将人物的外貌特征、表情动作、服装样式等绘制成图，给读者以生动形象之感。所以，网络小说中的人物设定实际上由两部分构成：以文字设计为主的“文设”和以图片形象呈现的“图设”。

“图设”以人物形象的文字设定为基础，只不过更侧重于人物形象的外在特征。在一个征集“人设”的帖子中，求绘人设的楼主“88”发布了文字要求：“24岁；硕士男；戴黑框眼镜；胆小懦弱、内向怕鬼；发型：顺毛有呆毛的乖小孩发型；配色：黑发、黄种人；衣着：白衬衫、黑色裤；动作：推眼镜、抱书；背景：无；备注：来个Q版吧？”“一条想复健的咸鱼”在13楼按该网友需求绘制的人设图贴上（见图1），“88”后来满意领走。①晋江论坛：网友交流区，http//:bbs.jjwxc.net/showmsg.php?board=17&boardpagemsg=46&id=500942。

图1

人物设定中的“文设”是作者在叙述进程中创造人物的依凭，为了制造新颖性与独特性，需与读者保持疏离，写手们但求心中有数，所以一般并不会将“文设”公开呈现于文本中。具象化的“图设”则不同，作者往往将主要人物的肖像图贴在自己的文章之中，成为文本构成的一部分。这些“图设”与人物及文本有着相近的“底色”，或清新明朗，或可爱趣萌，或刚健洒脱。具体可感的人物图片，有一种先入为主的亲切感，在读者脑海中存下印记的同时，还可以激发读者的想象，使读者在故事发展中不断揣测人物的命运与结局。网络小说的人物设定既要新颖有个性，同时也要避免雷同，因为网络小说类型化的特质，极容易让人物形象同质化，这与小说创作中经常出现的“撞梗”“借梗”一样，深为受众所诟病。

在完成人物设定之后，写作开始，人物在叙事话语中依次出现。随着背景的铺陈，主要人物的外貌、言行一一明朗，形象也渐渐清晰。“在写作中，描绘一个人（person）的清晰形象，他的行为，以及他的思想与生活方式。人的秉性、环境、习惯、情感、欲望、本能：所有这一切使人（people）成为人。技巧高明的作家通过对这些因素的描写，把他的重要人物（people）清晰展现给我们。”[1]92当然，不是所有的情节发展都会沿着“人设”的预期行进，小说叙事中，作者经常会遭遇到人设写崩的尴尬境况，但是优秀的写手会小心翼翼地呵护自己的人设，一步步将其雕塑成形，浇灌以思想和情感，使其成为具有独特个性、丰富内蕴的人物形象。

二、造物赋形

如何塑造出经典的人物形象，是网络小说写手们在完成人物设定后，亟需在叙事中将其践之以行的首要任务。“如造物之赋形，当其精血初凝，胞胎未就，先为制定全形，使点血而具五官百骸之势。倘先无成局，而由顶及踵，逐段滋生，则人之一身，当有无数断续之痕，而血气为之中阻矣。”[3]此段论述虽是针对戏曲叙事的结构，但对于小说人物形象的塑造却也是一语中的。在为小说人物“赋形”时，既要将人物看作已经完成的存在，又要将其视为正在进行中的过程，是动态性的建构，而非静态的凝止。

网络小说是类型化的存在，对典型化人物形象的塑造是极富挑战性的。鲁迅先生在刻画人物时，常采取“杂取种种，合成一个”的策略，“人物的模特儿也一样，没有专用过一个人，往往嘴在浙江，脸在北京，衣服在山西，是一个拼凑起来的脚色”。[4]杂取种种人，杂取人的种种，用“拼凑”法塑造出的人物形象丰满立体，性格鲜明突出，可以在网络小说的一众人物形象中脱颖而出，成为与众不同的“那一个”。在采用“拼凑”“杂糅”法对人物赋形的过程中，要时刻谨记当初的人物设定，不能让不相干的枝叶遮蔽双目，让人物失去该有的神采内蕴。

米克·巴尔（Mieke Bal）在《叙述学：叙事理论导论》中认为，“重复、累积、与其他人物的关系，以及转变”[5]是共同作用以构建小说人物形象的四条主要原则。这也是大多数网络写手在构建人物形象时所采取的艺术策略。以此类叙事策略建构出的人物形象通常性格鲜明，立体真实，有着不俗的人格魅力。

（一）重复

“重复”是人物形象构建的重要原则。当小说人物“首秀”于文本时，读者对其知之甚浅，甚至分辨不出其在故事中的地位，这时候人物留给我们的就是一个个模糊的轮廓，未能使我们对其产生“追踪”的兴趣。但当叙事进程展开时，人物的相关特性以不同的方式重复出现，读者的注意力就会被吸引，人物形象也会因读者的主动聚焦而越来越清晰地被感知。人物出现的频率越高，通常意味着其在小说中的地位越重要。同理，相关特性如果频频出现，那也说明其是构成人物性格的主要特征。

梅长苏在《琅琊榜》中首次出现时，着一袭月白衣衫，是一个容颜清朗、面颊苍白的年轻人。体弱是其留给读者的第一印象。在接下来的叙事文本中，他出场的频率，拥裘围炉、经常咳嗽的行为，脸色苍白、身形瘦削等外在特征都加深了读者对其旧疾缠绵的认识。如寓居宁国侯府时，谢玉眼中的梅长苏虽然容颜灵秀，气质清雅，但第一印象仍是病体单薄。“靖王”一章更是直接描写了梅长苏疾病发作时的情形：“梅长苏突然咳嗽起来，开始仿佛还强力压制着，到后来越咳越厉害，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撕裂了一般，满额青筋暴出，渗出一颗颗黄豆般大小的冷汗。”[6]这些与体弱相关的特性，在叙事文本中以重章复沓的形式反复出现，无形之中增强了读者对梅长苏这个人物的印象，同时亦激起读者探究的欲望：这样一个朗月清风的青年，为何有一副残年病躯？所以从另一层面看，重复运用也是使文本产生悬而不决状况的有效修辞工具。如果作者过早对梅长苏的身体状况作出释疑，那么其真实身份势必也会一同曝光，将其体弱原因无限期地向后推延，并一再重复人物的某些特征，可以保持相对长久的悬念，以一种未知的疑惑吸引读者继续跟踪阅读。

（二）累积

人物不是只有单一性格的个体，而是诸多特性的聚合。人物特性在古伊尔德看来，是“任何有区分性意义的、相对持久的方式，经由这一方式，某个体区别于其他个体”[1]105。特性的累积产生零散事实的聚合，这些零散的事实相互补充，从而构成一个人物形象的整体。可见，资料的累积在人物形象的建构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琅琊榜》中，通过对人物肖像的描绘，我们看到了一个朗月清风、容颜灵秀，但沉痼缠身的青年形象。“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曲临江，遍识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7]从叙述者间接的诉说中，我们加深了认知，明白这个病弱青年居然有“江左梅郎，麒麟之才，得之可得天下”[8]的超凡能力与出色的智慧谋略。随着故事情节的一步步推进，之前叙述者的话语不仅被证明是可靠的，且梅长苏的人物形象亦随事件的积累而逐渐丰满鲜明。

“人物的特性倾向于在场发挥作用而不是缺席发挥作用。”[1]112特性与构成情节的事件相交叉，作为“矢量”的事件，按时间的先后顺序线性展开，特性则可以扩展到由事件所标示出的时间跨度之内。从一系列事件中，我们可以看到人物渐渐清晰起来的“面庞”。退百里奇、救庭生、择靖王为主、荒园案、庆国公案、换囚案……无一不是梅长苏的推波助澜，环环相扣、步步为营的背后，让我们看到其性格的另一面——阴郁、腹黑、善权谋、工心计。然而这一切，并不只是为了沉冤昭雪那般简单，在作者海宴看来，梅长苏为的是自己心中对理想朝局、理想天下的追求和执念。忠诚、信念、情义是梅长苏一生守护与追求的信仰和目标，早与其骨血共融，精神互通，它们匡定了梅长苏这个人物形象构成的关键特性。在故事的线性发展中，诸多看似互不相干的事实以梅长苏这个人物为圆心汇聚在一起，虽各不相同，或有轻重缓急之分，但都从不同层面、不同程度地凸显了梅长苏的性格特征，共同向读者传递了清晰明朗的人物图像。

（三）关系

叙事话语中，主要人物与其他人物的关系也有助于自身形象的构建。人物的特性不能仅由人物本身提供，或从人物行动推导出来，还要考察其在一定关系场景中与其他人物相比照之下所产生的独特个性。关系场景“是存在于体制、公共叙事和社会实践之中的关系模式。这是一个关系母体，一种社会网络。认同形成就是在这种关系场景中脱颖而出的”[9]。小说文本中的人物置身于复杂的人际社会网络与具体的时空形态之中，人物与事件、环境之间存在着各式联系。由于某一事件发生，人物的形成过程有可能发生变化，不同人物之间的内在关系亦可能因之改变。反之，人物之间关系的变化也有可能影响人物性格的形成。在小说文本中，主要人物的特性与其他人物性格不仅会有相同，也会有所区别，可依此把人物之间的关系分为相似型与对照型，分析这两种类型的非突出人物在主要人物形象建构过程中所起的作用。

小说《琅琊榜》中，以梅长苏为参照系，其余人物大体上划分为两个阵营：以梅长苏为首的“梅系”和处于其对立面的“敌系”。“梅系”人物有靖王萧景琰、温润公子萧景睿、巾帼不让须眉的霓凰郡主、禁军统领蒙挚、色艺双绝的宫羽、琅琊阁主蔺晨、一代贤王萧景禹等；“敌系”中则有当年陷害赤焰军的元凶谢玉和悬镜司首尊夏江、太子萧景宣、誉王萧景桓等人。这两组人物壁垒分明，“梅系”一派人物重情重义，有胸襟有抱负，可用一个“忠”字概括；其对照组人物则虚伪奸佞、世故圆滑，为达目的可以罔顾法理，可用一个“奸”字概括。两相映衬下，益发烘托出以梅长苏为灵魂人物的“梅系”的高风亮节，有朗月清风之姿。

这是从群体层面的二分法，从梅长苏这个人物个体来看，其与对方阵营的人物也一一形成鲜明对照，如梅长苏与谢玉。谢玉是当年陷害赤焰军的元凶，亦是梅长苏这次回京的主要复仇对象，所以二人的关系是敌非友。从外形来看，两人都堪称芝兰玉树，但谢玉的好皮囊之下却安放了一颗世故、狠毒之心，为了权势与富贵，不惜将亲子当作算计的筹码。反观梅长苏，虽处处谋略，在宫廷内外掀起滔天巨浪，但却并非为一己之私，公平正义、理想信念是他行事秉承的准则。谢玉的伪善狠辣益发彰显出梅长苏的至情至性，义薄云天的热血男儿形象就这样在与他者的对照之下呼之欲出。再来看相似型的人物：蒙挚曾是赤焰军一员，后被迫离开。他是京城唯一知道梅长苏归来的旧人，与梅长苏亲若兄弟。虽然两人性格有相似之处，皆以理想道义作为人生的信念，但人物形象却仍是大有不同：蒙挚正直英勇，忠君爱国，是一个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粗犷壮汉形象；而梅长苏性格坚忍，感情细腻，心性聪颖，是流风回雪般飘逸洒脱的隽秀青年。

（四）转变

福斯特将小说人物分为两类：扁平人物与圆形人物。扁平人物是最单纯的形式，按照一个简单的特性或意念被创造出来。如果在这些人物身上再增多一两个因素，所画弧线趋向于圆形时，便构成了圆形人物。扁平人物易辨认，也容易被读者记忆。圆形人物，则表现为性格上的复杂性。在人物形象的成效方面，扁平人物明显不如圆形人物。在福斯特看来，人物如果不能给读者以新奇感，令读者信服，便是扁平人物。[10]塑造出有个性且能给读者带来新奇体验的人物形象是网络小说创作中写手们面临的挑战，同时也是其可以脱颖而出、一写成名的机遇。在网络小说的故事进程中，主要人物的性格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他（她）们因某些遭遇或变故所发生的变化或转变，可能会改变人物的整个结构形态。我们说特性是相对稳定、持久的个人品性，通常意味着其可以在故事进程中进一步展开，但也可能消失或被其他特性取而代之。

《琅琊榜》中的梅长苏就是一个因遭遇巨变而改变自身的一个人物。如果说聪颖慧黠、奇兵绝谋、意气风发的赤焰军少帅林殊是他的过去，那么宿疾缠绵、心思深沉、才冠绝伦的“江左盟”首领梅长苏便是他的现在。十七岁，正是少年不谙愁滋味，谁料赤焰军遭陷害全军覆没，独林殊在众将士拼死保护下得以苟活。这场血腥的战争彻底颠覆了林殊的一生，也斩断了他的过往。从此，世上再无少年林殊，归来时，已是削皮挫骨后的青年梅长苏。

林殊，或者说梅长苏，改变的不仅是面貌，更是心性。当初的少年意气被暗沉心思替换，现在的梅长苏是一个让人猜不出心思、性格复杂的谋士，但透过重重谋划，我们还是可以看到一颗隐匿于算计之中、染了血腥的赤子之心。如果说梅长苏性格中有一半属“水”，那么还有一半便是“火”。火中煎熬的岁月使他变得工心计，善谋略，对敌人毫不心慈手软。情义、理想、信念，是梅长苏身上林殊性格部分的延续——对飞流的拳拳爱护，对故人之子庭生的出手相救，对少年好友靖王的鼎力扶持，对霓凰的关心祝福，以宽广温厚的胸怀隐忍着命运给予的变故，林殊的蜕变是浴火重生后的涅槃，而这个新生的梅长苏注定斩不断与少年林殊的血肉相连。

“叙事是一个自我建构的过程，也是文化塑形的产物。在叙述自我的时候，我们在建构和重建自我——一个自我或是在不同文化情境中的多个自我。”[11]年轻的写手在多巴胺的诱惑下揭开了网络小说的序幕，在与接受主体前所未有的互动交流中，共同写下一个个烙有青春梦想的光影故事。写手们在讲述着自我，也在想象着自我，通过虚拟的故事空间，他们建构了多面的自我镜像。这些明显被写手意识形态附着的故事人物也如他们的创造者一样，年轻而有朝气，努力践行着为己立言的使命。青春、梦想、自由、爱情……写手们年轻灵动的思维演绎出纵情任性的风情。带着时代的气息，这场平民化的青春式书写，已然开启了当代文学的网络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