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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版本价值角度探析民国平装书版本信息著录*
——基于民国时期文献联合目录平台

2019-04-13李海瑞

图书馆学刊 2019年1期
关键词:著录民国馆藏

李海瑞 朱 慧

(辽宁师范大学图书馆,辽宁 大连 116029)

1 引言

民国文献,是产生于民国时期的(一般认为是1911年至1949年间),记载中华民族为寻求独立解放而抗争的奋斗历史,记载中国社会剧变期思想文化的交锋碰撞,记载中国近代社会沧桑变化的珍贵资料,具有较高的历史价值、学术价值和文物价值。[1]民国文献不可再生,并且难以长期保存,因此对其进行保护性的整理与开发十分必要。

国家图书馆在2012年启动“民国时期文献保护计划”,并随之开展民国时期文献普查工作。利用普查平台,按照著录标准,各签约成员馆对本馆馆藏民国文献进行著录,并提交书目数据。全国图书馆联合编目中心对数据查重质检后录入“民国时期文献联合目录平台”。[2]在这一过程中,成员馆对民国文献书目数据的著录质量,决定了民国文献价值的揭示程度,影响着民国文献普查的全面性与准确性。笔者以民国平装书为研究对象,基于“民国时期文献联合目录平台”,对其版本信息著录与版本价值挖掘中存在的问题进行探讨。

2 民国平装书的界定及版本价值

民国文献种类繁多,包括图书、期刊、报纸、档案、票证、信件、照片、唱片等。笔者的研究对象是民国平装书,据《民国时期总书目》记载,民国时期我国各类出版机构共出版中文图书12.4 万余种,其中并不包含线装书。有没有研究民国平装书版本价值的必要,是讨论民国平装书版本信息著录问题的先决条件。民国平装书在西式印刷技术与文化的影响下,无论是在版本样式、印制发行,还是在语言文字、收藏流传上,都出现了根本性的变化,并从此奠定了在出版形态上的主导地位,因此其版本价值同样值得研究。

2.1 民国平装书的界定

关于民国文献的定义,其历史分期十分清晰,但是归类却存在很大分歧。[3]民国文献的印制有其特殊的历史背景,一方面是千百年来中国传统制书工艺的沿袭,另一方面受西方机器印书的影响而出现了现代的出版方式,传统与现代的融合造就了民国文献的多样性。仅就图书而言,既包括更近似于古籍的民国线装图书,也包括类似于现代图书的民国平装图书(又称“洋装”“西装”),不可一概而论。

民国平装书,并非是对应“精装书”的现代平装书概念,而是相对于民国线装书而言的。民国平装书融合了古籍包背装和线装的优点,利用机器,采用钉装或胶装形式进行装订,是民国时期图书最常见的形式。目前,图书馆对民国图书的整理与开发,基本上都是以民国平装书为对象,而对于民国线装书,在保存、整理和日常管理上一般都和古籍相同。

2.2 研究民国平装书版本价值的重要性与必要性

相对于古籍,民国平装书毫无疑问要被归在“新书”的行列。然而,民国平装书与建国后出版发行的图书仍有较大差别,对其版本进行研究也更具重要性和必要性。第一,民国平装书产生的时代具有特殊性,正处于我国图书出版的转型时期,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都具有强烈的时代印记。第二,民国平装书的印量相对较小,一般在几百册到几千册,而且书质一般较差,能够保存至今实属不易。第三,民国时期学术气氛活跃,古今中外思想激烈碰撞,同时又受到政治、经济等因素的强烈影响,造就了民国平装书思想内容的独特性。第四,长期以来中国人阅读线装书所养成的阅读习惯,在阅读民国平装书时仍然延续。因此,民国平装书在流传过程中被赋予了很多附加的信息,例如钤印、题跋、赠言等等。第五,民国平装书使用的纸张一般酸性大,而且较为粗糙,质量差,长期存放就会出现变脆、碎裂的情况,难以长期保存。也就是说,民国平装书所承载的珍贵价值,包括版本价值都将随着文献本身的毁坏而湮灭。[4]因此,在对民国平装书进行著录时,应当尽可能详细保留它原始面貌和版本信息。

2.3 民国平装书版本研究的现状

一直以来,民国文献尤其是民国平装书的版本研究不受重视。2006年,李致忠先生提出“中国版本学,迄今为止主要指的还是古书版本学,晚近图书的版本研究尚没有形成强劲的气候”。[5]对于新书版本学的研究,《晦庵书话》开拓了新的天地,是新书版本学的一部奠基之作。该书对新书版本的版本形式和版本内容作了探讨,并对多种新书版本进行了细致严密的研究。[6]

其实早在1953年,时任北京图书馆善本部主任的赵万里先生就第一次提出了新善本的概念,确立了新书版本研究的意义。随后,关于新善本的相关研究不断出现,2003年,姜德明先生提出“除了重要原本和初版本、孤本、手稿本外,作家题跋本、签名本、亲笔校订本、部分土纸本、革命烈士的书和引发文坛书林重大风波的书以及具有特殊装帧艺术价值的书等均可入善本之列”。[7]2004年,赵长海先生参照古籍善本的定义及各图书馆新善本的入藏实践,提出“新善本是相对古籍善本而言,在近现代历史上具有历史文物性、学术资料性、艺术代表性且又流传稀少的书刊资料,均可视为新善本”。[8]诸如此类对新善本的研究,肯定了包括民国平装书在内的“新书”的版本价值,影响着图书馆民国文献相关工作。

在图书馆进行民国文献整理时,对民国平装书的著录已经成为常态化工作。在研究成果上,章亦倩的《民国图书版权页的解读与著录实践》、陈新洁的《高校图书馆中文新善本的管理工作》等文章都做了理论及实践领域的探讨,国家图书馆颁布的《民国图书联合目录数据暂行标准》为图书馆从事民国平装书著录工作提供了依据。

3 “民国时期文献联合目录平台”与民国平装书版本信息著录

“民国时期文献联合目录平台”是民国时期文献保护计划工作的数据发布与展示服务平台,展示了文献普查各成员馆提交的民国图书书目数据和馆藏数据,同时为普查工作提供数据检索查询服务。截至2017年底,该平台已汇聚国家图书馆、首都图书馆、南京图书馆、重庆图书馆等22 家民国时期文献普查成员馆的民国时期图书数据30余万条,馆藏数据60余万条。[9]各成员馆在对馆藏民国图书进行著录时,依据的是《民国图书联合目录数据暂行标准》(以下简称《暂行标准》)和《民国时期图书联合目录数据制作阶段性要求》(以下简称《阶段性要求》)。

3.1 《暂行标准》和《阶段性要求》对民国平装书版本信息著录的规定

《暂行标准》的出台,规范了民国图书著录的格式,使民国图书的著录工作有了明确的依据。该标准中涉及民国图书版本信息的字段,主要有:091统一书刊号、205 版本项、210 出版发行项、215 载体形态项、300 一般性附注、305 版本与书目严格附注、306出版与发行附注、307载体形态附注、310装订及获得方式附注等。著录的对象是民国平装书,在实际工作中,基本是把民国平装书作为现代图书进行处理。按照《暂行标准》对民国平装书进行著录,如同按照《中国文献编目规则》(第二版)和《新版中国机读目录格式使用手册》对现代图书进行著录,只是在表述上考虑了民国平装书的特点,例如货币单位、版次、出版发行者等。[10]

为加快民国文献普查速度,2018年国家图书馆发布了《阶段性要求》。其中规定:205 字段只著录在编文献的版本信息;210 字段只著录在编文献的出版发行等信息,出版发行日期等要求著录准确。这些根据普查工作进行中出现的问题而拟定的阶段性要求,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对民国平装书版本信息著录的重视程度,也折射出民国平装书版本信息著录的难度。

3.2 《暂行标准》和《阶段性要求》著录民国平装书版本信息的局限性

《暂行标准》对著录字段的设置,与现代图书的著录字段完全相同,并没有针对民国平装书的版本特点进行调整。虽然有字段结构举例和字段要求说明,但是一些著录项目仍然缺乏明确的规定,使得著录人员常常产生不少困惑。

民国文献普查对文献版本信息著录的要求与古籍普查相比存在较大的差距。古籍普查遵循客观著录原则,登记每部古籍的基本项目,包括索书号、题名卷数、著者(含著作方式)、版本、册数、存缺卷数。其中版本一项又包括版本(带补配)、版本年代、版本类型、版式、装帧形式等。除此之外,还要著录序跋、刻工、批校题跋、钤印、附件、文献来源、修复历史等。[11]这些情况,在《汉文古籍著录规则》中都进行了详细的规定与说明。民国平装书作为从古籍向现代图书过渡时期的出版物,无论是在制作工艺、版式形态上,还是在人们阅读、传播的习惯上,都有着深深的传统烙印。单纯用现代图书的著录规则来指导民国平装书的著录工作,显然是不合适的。

4 民国平装书版本信息著录存在的具体问题

笔者通过参加民国文献普查工作,利用联合编目软件ALEPH进行民国图书著录,同时利用民国时期文献联合目录平台检索民国文献,发现目前民国图书版本信息的著录存在一些问题。有些是平台本身的问题,有些是著录人员在工作中出现的问题,应当予以弥补和避免。

4.1 民国平装书特殊版本的著录

民国平装书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就版本而言具有特殊性,这与民国时期特殊的社会、经济、文化和技术背景密切相关。民国平装书的特殊版本,包括签名本、编号本、伪装本、毛边本、土纸本、油印本等,需要在著录时加以揭示,例如边区本、伪装本和签名编号本。

所谓边区本,特指抗战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在革命边区、游击区、解放区等地域出版的文献。由于技术落后、物资匮乏,边区本民国平装书往往做工粗糙、纸质较差、版式简陋。但是由于边区本所处的特殊历史时期和地理区域,及其介绍革命思想、宣传抗战的红色内容,因此具有较高的历史价值和文献价值,例如1938年出版的《共产党宣言》。在著录时,著录人员往往因为边区本的质量差,而忽视了它的价值;或是因为书籍破损造成版本信息缺失,无法完整反映边区本的原貌。这就要求著录人员熟悉边区本的特征并能够做出准确的判断,除了要尽可能完整地著录其版本信息外,还要在“300一般性附注字段”中加以标注。

伪装本是民国时期文献出版的一种特殊形式。由于受到反动政府的压迫,革命文献、进步文献经常被封锁、扣留和禁毁,为了保证能够顺利出版,往往更换书刊的封面名称,封面与内容毫不相干或者完全相反,以达到伪装的目的。例如揭发特务戴笠罪行的小册子,用的是《戴笠将军及其事业》这一名称。[12]在对伪装本民国平装书进行著录时,需要著录人员能够准确判断这一情况并加以说明,以免造成混淆。《暂行标准》及《阶段性要求》应当针对伪装本的著录拟定相关规范并进行说明,以指导伪装本的著录。

还有签名编号本,例如《良友文学丛书》,每一种都有100册印有从1-100的号码以及作者的签名,具有极高的文物价值和纪念意义。[13]然而通过民国时期文献联合目录进行查询,并没有找到著录有这些信息的记录。如果在著录时能够登记“边区本”“伪装本”“签名本”“编号本”等版本信息,并提供相应的检索入口,便能够直接检索到这些具有特殊版本价值的文献,为研究工作提供极大的便利。

4.2 民国平装书版本要素的著录

受西方和日本的影响,一些民国平装书在设计排版时,十分重视开本设计、封面设计、插图设计和文字排版等。与古籍相比,民国平装书的版本要素更加丰富,包括封面、扉页、版权页、横排、简体、版次、印数、插图、封底等等。[14]同时,在民国平装书的版权页上,具有现代意义的各类版权信息不断出现,如“版权票”。在对民国平装书进行著录时,著录人员有时会忽视对版本要素的全面著录。《暂行标准》并未明确规定必须上传封面、插图、版权票的书影,因此对民国平装书这一类版本要素就没能进行很好的揭示。

例如,民国平装书《十年》和《十年续集》是开明书店为纪念其创办十周年而出版的纪念文集。在众多版本中有一版非常特殊,在版权页上明确标注了“特制本”“非卖品”等字样(见图1),扉页上印有开明书店工作人员、编辑人员的签名,如叶绍钧、夏丏尊等(见图2)。然而,通过查询民国时期文献联合目录,以“题名=十年,著者=夏丏尊”进行高级检索,在11 条检索结果中,1936年初版记录3 条,但是均未著录上述特殊的版本要素。

图1 《十年续集》版权页

图2 《十年续集》扉页

还有民国平装书的封面,有一些是出自名家之手,如丰子恺、陶元庆、钱君匋、司徒乔等,有时在封面上还会留有画家的名字。还有一些作家喜欢自己设计作品的封面,比如鲁迅就设计了《呐喊》《坟》《华盖集》等的封面。这些具有研究价值的版本要素,如果没有通过著录或上传书影来揭示,就难以被从事相关研究的学者所利用。

4.3 民国平装书附带信息的著录

民国平装书在被阅读和流传的过程中,一方面受社会环境的影响,出现了很多具有学术研究价值的附带信息,可以反映出当时的社会状况;另一方面,受古籍藏书传统的影响,经常会留有钤印、签名、藏书票等。参照古籍普查时对古籍版本的著录,民国平装书的这类附带信息,也应当被记录下来。

在收藏的图书上加钤印记,这种风气由来已久且流传至今。民国时期,这一风气仍然盛行,例如阿英有一方小型私章,篆“阿英”两字;郑振铎有“长乐郑氏藏书印”“长乐郑氏藏书”等印;刘半农藏书常钤一大“刘”字等等。除藏书章外,还有藏书票。郁达夫、叶灵凤等都有自己的藏书票,同时也是藏书票的收藏爱好者。无论是藏书章还是藏书票,都能够反映出书籍的流传历史,同时具有艺术价值。

还有一类附加信息,类似于古籍中的题跋和批注,是藏书者写在书上的,往往具有独特的价值。例如笔者在进行馆藏民国平装书整理时,发现在一本名为《中国美术》的书籍扉页,题有一段文字:“一九二四年十二月二十日與陳宗良先生,中央神學湯忠謨先生、馬伯熙校長會商購置雞鳴寺附近韓姓田地為中華聖公會中央神學基地,共計七十八畝為中央神學預備置地。奔走多年茲收圓滿效果,馬校長贈書聊為紀念。沈子高 一九二四年聖誕日”,还钤有沈子高私印一枚(见图3)。这是研究民国时期基督教在我国传播发展的重要史料,具有学术价值。

图3 沈子高留字

《暂行标准》并没有对民国平装书附加信息的著录进行明确要求,是否能够被记录下来,更多地还是依赖于著录人员的业务素质和责任心。笔者通过对民国时期文献联合目录进行检索,以及通过其“浏览”功能随机查阅,基本上没有在记录中见到相关的附带信息被著录。因此,《暂行标准》和《阶段性要求》应当对这类具有价值的附加信息的著录进行规范,明确要求著录人员在相关字段进行著录。

5 辽宁师范大学图书馆对民国平装书的整理与开发实践

辽宁师范大学图书馆在2010年前后开始整理馆藏民国文献。2017年成立特藏部,专门负责包括民国文献在内的馆藏特种文献的保护、整理与开发工作。在工作中工作人员十分重视对民国平装书版本信息的著录,着力于挖掘民国平装书的版本价值,在助力有关民国课题的研究工作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5.1 编制馆藏民国图书目录

在对民国平装书进行整理的过程中,辽宁师范大学图书馆编制了《馆藏民国图书目录》。目录中除了登记民国平装书一般性版本信息之外,还专门记录了包括封面、插图、钤印、签名、附言等在内的各种特殊性版本信息。

在此基础上,图书馆将民国平装书整理工作的成果,主动与文学院、历史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法学院等进行对接,把《馆藏民国图书目录》中具有较高版本价值的民国平装书推介给相关学院教师,用以支持各学院与民国相关的教学与科研工作,例如新文学研究、民国法律研究等。另一方面,辽宁师范大学图书馆基于《馆藏民国图书目录》,整理出一批新诗集,多为作者的签名本以及著名诗人臧克家签名或钤印的作品。据此,辽宁师范大学图书馆形成了“臧克家与新诗集”系列民国平装书特色馆藏。

5.2 完成馆藏民国图书数字化

建设民国文献数据库,能够有效解决民国文献保护与利用的矛盾。[15]辽宁师范大学图书馆在2013年对馆藏民国图书进行了数字化,形成自建民国图书特色数据库,全面揭示了馆藏民国图书的内容与价值,尤其是版本价值。数据库建成后,师生读者在利用民国图书时不再需要翻阅原本,只需要利用网络检索、浏览、下载数据库中的相关数据。

在数字化的过程中,通过将基于书影的全文数据库与版本数据库相结合,为民国平装书编写版本提要并对其进行全文检索点标注,为读者提供多种检索入口,尽可能全面的反映出民国平装书的版本要素,在数据库中还原了馆藏民国平装书的原貌。

6 结语

民国文献普查是对民国文献进行保护、整理、开发的国家工程,意义深远。在民国时期文献联合目录平台的建设中,各成员馆对馆藏民国文献的著录质量高低,能否详细、准确地著录民国文献的版本信息,决定着对民国文献价值的挖掘与揭示是否完整、有效。错过了这次普查的机会,一些民国文献的价值可能就会永远不为人所知。《暂行标准》和《阶段性要求》为民国文献的著录提供了很好的指导,但是仍然需要加以完善,更好地约束和规范民国文献的著录工作,更好地展示民国文献的价值。希望更多的有识之士研究、宣传“新善本”和新书版本学,使民国文献的价值像古籍一样被业界认可,尽可能地防止民国珍贵文献的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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