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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动传播场域的话语冲突与秩序重构

2019-04-01漆亚林王俞丰

中州学刊 2019年2期
关键词:价值引领

漆亚林 王俞丰

摘 要:移动传播的“去中心化”和“去边界化”改变了社会构型和传播逻辑,驱动移动网络空间的话语转向。话语祛序的媒介实践改变了话语冲突的生成机制和意识形态形塑的主要路径。新技术、新文本、新场景颠覆了移动场域的话语权结构。移动网络空间的符号抗争改变了话语冲突的隐喻机制。基于文化自觉和国家治理的多元话语主体建构命运共同体、新型主流媒体通过“四态”建设巩固主流意识形态阵地、内外合力重构话语体系是移动传播场域弥合分歧、秩序重构和价值引领的可行策略。

关键词:移动传播;话语祛序;秩序重构;价值引领

中图分类号:G210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751(2019)02-0160-07

在高度分化的社会里,社会世界是由大量具有相对自主性的社会小世界构成的,这些社会小世界就是具有其自身逻辑和必然性的客观关系空间。①由技术引领的“媒体小世界”按照自身的逻辑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并形成新型的“客观关系空间”。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报告显示,截至2018年6月,中国网民规模达8.02亿,手机网民规模达7.88亿,网民中使用手机上网人群达到98.3%。②PC用户向移动用户转变,移动端成为信息传播的主要工具和生活场景。移动场景的社交化、智能化、视听化驱使媒体话语体系的解构与重构,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假道移动终端形成新型的移动传播场域。法国社会学家皮埃尔·布迪厄认为,场域内存在力量和竞争,“在场域中活跃的力量是那些用来定义各种‘资本的东西”③,“场域同时也是一个争夺的空间,这些争夺旨在维续或变更场域中这些力量的构型”④。

移动传播场域同样既是一个“力量的场域”,也是一个“斗争的场域”,其力量来源和斗争态势内决于资本,外显于话语。移动传播场域的主体与客体随时转换,话语表达更为自由便捷。治理者话语、知识分子话语、草根话语等多种话语体系在同一个时空场域不断博弈。知识分子代表的精英话语、商业资本代表的网红话语以及底层社会代表的草根话语在移动网络空间获得较大的话语权,对新闻事件具有强大的议程设置力和舆论引导力,彰显了话语背后隐藏的政治、文化、社会等资本力量所建构的权利构型及其运动轨迹。因此,通过重构移动传播场域的话语秩序,建构新型主流话语体系,形成融通的话语机制,传播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引领主流意识形态,成为当前新闻传播工作的重要使命。

一、话语祛序:移动网络空间权力结构的颠覆

话语是言说者与受众在一定的语境中借助口语或文本进行交流的方式。人们通过话语行动来认知世界、表情达意。无论是马丁·海德格尔所说话语是“存在之家”,还是巴赫金所言话语是“意识形态充溢物”,抑或福柯所称话语是“社会权力关系相互缠绕的具体言语方式”,均表明话语并非是世界“镜子般的倒影”,它是一种意义建构,即不同的话语代表着对世界不同的认知框架、理解方式和不同的价值观。⑤话语本质上是符号化于语言中的意识形态,是对原初事实进行解释的工具和场所,它根植于人类劳动、社会生活与阶级斗争,并在这一实践性过程中生息繁衍。⑥移动传播时代的话语及其言说方式呈现出崭新的特质。

福柯在《话语的秩序》中提出了话语言说的机制是构序和祛序。构序是掌握话语权的言说者建构的思考程序和话语策略。传统媒体构序的主体是媒体机构或其代表的行政力量,媒体采编人员掌握了传播的话语权,决定新闻事件的价值判断,受众在权力构型中处于弱势地位。新媒体打破了传统媒体的赋权机制,人人都可以通过网络空间获得言说的权力,释放话语生产能力。Web2.0时代的网民开创了UGC模式,这种模式在很大程度上保障了网民的媒介接近权,改变了少数精英主导内容的模式。⑦移动场域话语转向的表征是话语祛序,言说者的主体更为多元,话语生产的支配性程序被颠覆。福柯提出了话语祛序的四个原则:一是颠覆原则,即采用批判反思的手法对传统的逻辑进行彻底解构; 二是不连续性的原则,冲破连续性的逻辑假象,回到真实话语的不连续实践;三是特殊性原则,这是指相对于普遍性的逻各斯的一种反向破解消境;四是外在性原则,意指反对话语隐秘的核心内部和中心本质的设定。⑧这些原则同样适用于对移动传播空间话语祛序的基本特征和发展路径建立阐释框架。

1.新技术改变移动传播场域的话语生产逻辑

移动传播与人工智能将我们带入媒介化社会,技术力量改变了传播形态和社会结构。新媒体实时交互、连接一切的特点颠覆了传统的传播模式,一对多的单向线性传播模式变成了多元非线性的互动模式,人人都是传播者,人人都是话语主体。两微一端、BBS、博客、播客等构建的移动网络空间为多元话语主体提供了传播渠道和交流平台。传播格局的改变促使信息获得和表达的平权化,民意表达空前释放,传统媒体所代表的官方话语权被稀释,民间舆论场在一定程度上分享了话语权,但是改变这种话语生产方式的力量并不是福柯所说的“资产阶级所特有的生产性的权力”⑨,而是日益迭代的技术赋权。因此,在移动网络空间声音最大的是伴随着网络成长的网生代,甚至在诸多公共事件中草根话语或者说底层话语主体在进行议程设置,并推动舆论的发展方向。

叙事视角在话语生产过程中十分重要。叙事视角确定叙事主体观察事物的方位、立场和视点,体现言说者的理性认知与情感态度。新闻叙事视角既有“神一样存在”的全知视角、“我在故我知”的内视角,也有凸显戏剧性效果的外视角。传统媒体强调主导文化的一律性和客观地再现现实图景,多采用自上而下的官方视角以及全知视角进行新闻叙事,通过多信源采信和第三人称讲述,以传播整齐的声音和现实社会的主流意志。但是,移动传播场域去中心化的话语生产机制改变了传统媒体的叙事逻辑,权威话语和一元论在自媒体空间被消解。移动网络空间话语生产既有来自民间的UGC(用户生产内容),也有来自职业机构的OGC(职业生产内容),还有来自专业人士生产的PGC(专业生产内容)。不同用戶具有不同的言说目的和话语生产能力,并以不同的视角进行世相观察和新闻叙事。

不同话语主体的话语表达带有明显的倾向性,每个群体都围绕着各自阶层的立场发言或讨论。UGC的生产者常常是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者,他们在自媒体空间生产的生活碎片、感知再现、喧嚣的声音、情绪和观点大多从内视角进行叙事和言说,从自身体验娓娓道来,在时空变化中呈现喜怒哀乐,具有亲切性、感染力和传播力。PGC的生产者具有专业背景和专业生产能力,为网络空间生产较高质量的信息产品,受技术主义和商业主义的影响,PGC的叙事视角层次多元,既有宏大叙事,也有微观叙事,既有全知视角、内视角信息产品,也有体现悬念叙事的外视角信息产品。OGC的生产者具有职业和组织特征,受过专业训练,承担组织责任和使命,叙事视角也具有多元化特征,常常以传播和沟通的技巧来适应网民的信息需求和舆论引导。新闻媒体的从业人员是OGC生产的主要来源之一。例如,人民日报海外版编辑部的微信公众号侠客岛,自创办伊始便视角下沉,倾听老百姓的声音,以平民化的视角诠释和传播海内外重大新闻,通过通俗易懂的方式报道、解析和评论热点事件,又不失深刻犀利,吸粉无数。侠客岛的政治立场和情感态度十分鲜明,其“非官方视角”话语叙事成功地完成了“官方身份”所承担的舆论引导和思想弥合的主流意识形态建构工作。

2.新文本激活移动网络空间的边缘性权力

真理和历史的连续性在福柯眼里都是“逻辑假象”,这是话语背后的权力逻辑使然。传统媒体时代,多信源求证、跟踪报道以及全知视角叙事形成的新闻语态致力于凸显事件的连续性和真实性。在移动环境下,话语文本的拼盘与碎片化冲破了真相与时空“连续性的逻辑假象”。网络空间的新闻文本可以通过文字、图片、视频、音频、动画等多种文本符号和传播形态进行跨时空传播,新闻事件由一个个碎片拼成,真相也在一个个碎片中逐渐聚合。真相和历史的连续性经历“万花筒”般的信息复原,可能产生阻断历史必然性的力量,近年来发生在一些国家的颜色革命易于见到这种力量的身影。新媒体生产机制易于激活偶然性、边缘性的微观权力,因而契合了福柯对权力中心化的反叛思想。新媒体场域有大量的转发者、点赞者、评论者、信源提供者,还有新文本的生产者,他们试图运用“在场围观”的表达力量还原事件真相,破除传统权力机制对公共事件的议程干预和真相“留白”,推动网络事件的生成和网上舆论的发展。网络问政、网络反腐、网络监督的微观权力机制正在社会构型中生成新的权力关系。

表情话语是移动网络空间极具表现力的视觉话语,移动网民运用流行的明星、语录、动漫、影视截图等素材,配上合适的文字来表达特定的情绪和情感,打破了连续性的线性传播逻辑,多种表情符号与流行语的结合在传受互动中创造了奇妙的意会语态和隐喻意指,具有较强的话语张力和想象空间,甚至达到“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表达效果。2016年,以青年网民为主体的“帝吧”出征,运用了表情包、网络流行语等多元化的话语表达方式,以美食、城建、风土人情等图片表情包征战Facebook,大战“台独”势力。这种具有青年亚文化特征的视觉修辞颠覆了传统的国际传播话语方式,在西方社交媒体中形成强势话语权。移动网络空间话语文本的拼盘与表情化颠覆了权力话语的连续性和话语秩序,但是也催生了网络暴力、群体极化、后真相等话语构境。

3.新场景“反向破解”传统的话语模式

西方哲学中的逻各斯“是位于一切运动,变化和对立背后的规律,是一切事物中的理性”⑩,德里达、福柯等解构主义先驱则消解了“逻各斯中心主义”的理论底色。德里达对真理、主体、本质、目的等“在场”的批判,福柯对于理性的恒定性和主导性以及二元理论的反叛,都表明权力关系中存在着异质性、偶然性、去中心和非理性力量。网络技术、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力量建构的微博、微信、客户端等移动场景,AR、VR等虚拟现实技术建构的沉浸式场景,改变了传统媒体理性、线性、单向以及冷静的见证者话语方式,甚至颠覆了传统的新闻价值规律和传播原理。移动传播场景中打破了主体—客体、权威—臣服、主导—跟从、主流—非主流、内容—形式等二元结构。连接一切、即时互动的技术应用将碎片化的生活场景、娱乐场景、社交场景、消费场景等融合在一起,生成人的生活方式和价值图谱。

入口的多元化、算法的智能化、传播的精准化建构了移动场景的话语模式,形成了显性的话语特征。人们在移动场景中的媒介使用行为具有很强的伴随性,比如,吃饭时追剧、坐地铁时刷微信、等人时看视频等,这就需要内容生产者从移动用户的角度生产“浅阅读”“轻阅读”的融媒体产品,以满足用户伴随性的媒介消费需求。同时,移动场域中那些对原文本进行解构,并与当下社会热点、流行话题、公共问题相结合的文章以及具有强烈个性化、情绪化的话语表达常常为网民所青睐。在移动场景中,事实和真相甚至不再是传播的核心,一些毫无意义的流行语和图片可以瞬间成为“流量神器”。

移动场景下的沉浸式传播也是对“普遍性的逻各斯的一种反向破解”。智能媒体借助智能手机、可穿戴设备、网络直播以及VR、AR等技术和设备完成新闻写作、摄影、摄像、制作、发送、即时通信等工作,形成浸入式和临场化的媒体体验。打破时空边界、媒体边界、现实与虚拟边界的沉浸传播带来无远弗届的传播效果,对用户产生奇妙的通感体验、情感偏向和临场感受。但移动场景也带来因“信息过量和话语膨胀造成了意义的‘表征紊乱”B11。

二、线上抗争:媒介场域话语冲突的隐喻机制

作为理解、认知世界的意识形态,是在物质生产和社会关系中形塑而成。话语是主体权力的体现和意识形态的表征,话语冲突体现了言说主体的意识形态冲突,并通过话语符号的象征意义和含蓄意指建构隐喻机制。从本质而言,话语冲突是话语主体争夺话语权的过程。话语权说到底就是思想领导权,是话语主体主导意识形态导向、控制意识形态教育内容以表达自己的思想观念、价值取向和政治立场的权力与方式。B12移动网络空间的话语主体代表了更为细化的阶级或阶层,不同“圈层”的话语主体存在的话语冲突体现出不同言说主体的物质条件、精神追求和族群文化的差异性及不同的价值观,折射了社会的阶层差异和不公平现象。对抗权力、表达反抗和不满的过程,就是话语冲突的过程。学者们把话语冲突命名为“后台语言行为”“对抗情节”“冲突性行事行为”“对立言论”“冲突话语”“冲突性言谈”“混乱话语”,以及“对抗性话语”“反话语”“抗争话语”“替代性话语”等。B13移動传播空间话语冲突成为线上抗争的主要形式,并成为围观政治和生活政治的一个重要面向。

媒介场域的话语冲突体现了官方舆论场、民间舆论场和境外舆论场的话语差异性与对抗性。体制逻辑、技术逻辑和空间逻辑导致媒介场域出现三个具有鲜明特征的舆论场。以党报党刊、广播电视台等为主形成的传统主流媒介场域是国家意识形态的宣传重镇,是主导文化和主流价值观传播的重要平台。传统主流媒体具有强把关机制,是党和政府工作的延伸,是新闻事业的一部分,但是长期以来,其话语形态和传播方式具有单一性和刻板性,新闻表达多是格式化的官方语言,不活泼,不生动,不流传,甚至一些关于重大节日或者国家盛事的新闻报道多年来都相差无几。议程设置掌握在传播者手中,受众的反馈和参与度较弱,缺乏普惠的媒介赋权和赋能机制。技术逻辑驱动新型媒介场域的生成与升级,形成了以底层民众为主体的民间舆论场。移动网络空间是民间舆论场的主阵地,生产出大量的反讽、质疑、隐喻、段子、娱乐等话语修辞,颠覆了传统媒体的话语范式。这种体现个人意识形态和非主流意识形态的话语表达在移动网络空间交汇浸染,建构成日常生活政治化和政治日常生活化的媒介幻象。移动新媒介与传统媒体形成更为强烈的话语冲突和撕裂,一些传统主流媒体的报道甚至成为移动用户嘲笑和暗讽的对象。科学技术破除了境外舆论场与国内舆论场的壁垒,境外“妖魔化中国”的报道在移动媒介场域出现“舆论倒灌”的现象。

移动空间话语权的争夺体现了意识形态斗争的新语境、新方式和新特征。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线下的意识形态冲突进入了移动网络空间,意识形态斗争变得更为艰巨和复杂,既有来自西方国家对“异质体制”的中国崛起进行意识形态渗透,也有来自我国不同阶层人群对于国家发展中累积的各种矛盾产生的不满情绪和认知偏差。在新的语境下,移动网络空间意识形态冲突的核心是争夺意识形态话语权。一方面,错误思潮妄图抹黑现行制度。网上错误思潮、反华势力借国家战略调整质疑或否定党和国家重大决策的合法性;民粹主义借我国主张的“全球化”和西方国家“逆全球化”趋势,设置“对比陷阱”议题,趁机攻击国家制度和发展战略;“极左”人士利用曝光腐败分子、惩治腐败现象和一些社会乱象,攻击改革开放和国家制度。另一方面,意识形态“碰瓷”现象频发,出現社会民生问题政治化趋势。近年来,一些高触点、低燃点的社会事件和民生问题在移动传播媒介的助推下形成较为严重的网上意识形态“碰瓷”现象。一些社会事件经过议程转换和话题嫁接,泛化为制度问题、民权问题。

治理者话语表达体系、知识分子话语表达体系和草根话语表达体系既具有冲突性,也呈现出和解的趋势。英国社会学家安东尼·吉登斯指出,现代性导致本体安全与存在性焦虑以及后现代主义对文本、意义、表征和符号的解构,推动了话语体系的冲突与重构。移动网络空间存在代表官方的治理者话语、具有批判性的知识分子话语和底层网民为主的草根话语三种主要的话语表达体系。治理者话语表达体系包括政府机构的官微(微信、微博)以及传统主流媒体的“两微一端”的内容意义和表达风格。政府机构和传统主流媒体的官微秉承了官方视角和主流价值观,大多政府官微的工作叙事保持了信息传播的严肃性和刻板性,缺乏互动机制。传统主流媒体“两微一端”的话语方式具有强烈的创新性,如《人民日报》“打捞沉没的声音”的实践,代表了主流媒体话语生产机制的转向,将主流意识形态融于网民喜闻乐见的话语形态和表达场景。知识分子尤其是公共知识分子具有的批判性深受网民的喜欢,他们抛弃意识形态固有术语,采用平等对话的方式,甚至借助揶揄、调侃等话语方式表达自己的观点、立场和价值取向,具有很强的传播力和影响力。底层网民的规模和环境决定了草根话语的多样性、边缘性和高语境性,但是草根话语表达从无厘头的个体体验到公共社会的即时性记录创造了“围观改变世界”的话语范式,建构了无逻辑性、合目的性的语言游戏。在媒介融合与网络治理的语境下,治理者、知识分子和草根话语表达体系在话语权的博弈中不断调适、协商,以适应网络生态的发展。

三、秩序重构:主流价值引领话语体系的建构路径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意识形态决定文化前进方向和发展道路。要牢牢掌握意识形态工作领导权。”B14技术主义驱动传播的社交化、移动化和智能化大大增加了意识形态工作的难度。移动网络空间的话语冲突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和弥散性,随时随地都可能因为一件事、一句话、一个表情引爆舆情,引起移动场域话语权的争夺,甚至发展成线下抗争和社会运动。因此,重视移动传播规律和特点,重构新时代移动网络空间话语秩序是不断增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凝聚力和引领力的逻辑基础和必要条件。

1.打造“三位一体”的移动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

网络安全关系到人民安全、国家安全,建构多种移动传播平台统一战线的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是新时代意识形态工作的重要任务。网络空间存在多种主体的利益冲突、话语冲突,由此带来诸多舆论风险和公共危机,给国家治理和社会发展带来困扰和挑战。福柯认为权力是内在于它们运作的领域中的多种多样的力量关系,是一个微观的、循环的、流动的生产性网络。B15移动传播场域存在“多种多样的力量关系”,并建构成话语生产性网络,其中存在三种主导性传播力量,即党媒、商业机构媒体和自媒体。党和政府主管主办并为党的事业服务的媒体都是党媒,党媒移动平台包括各级党报党刊、广播电视台以及党政部门的两微一端、政务移动服务平台。党媒生产的OGC或PGC建构了官方舆论场。商业机构媒体是由民营企业创办的市场化的信息传播平台,今日头条、一点资讯、知乎、爱奇艺、抖音、快手、一条等商业机构媒体是OGC、PGC和UGC的聚合平台,对年轻用户具有极强的吸引力和引导力。依托商业机构媒体和平台形成的自媒体是UGC的主要来源,它建构了民间舆论场,也是推动危机事件舆论走向的主导性力量的发源地。

党媒、商业机构媒体、自媒体有各自的特点、优势和用户群。它们形成统一战线就是要在移动网络空间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新闻传播与舆论走向,坚持客观、真实、公正的信息传播原则,坚持文明赋权,承担社会责任。有利于国泰民安是各种媒体平台寻求的最大公约数,也是它们存在的逻辑前提,是以党媒、商业机构媒体、自媒体建构移动网络命运共同体具有现实基础和共同理想。但是,由于运营主体各自的定位、机制与目标不一致,它们的话语生产还存在明显的冲突和撕裂,尚未形成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主导的协同传播机制和统一战线。

以国家利益和人民福祉为核心打造党媒、商业机构媒体、自媒体“三位一体”的移动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是网络安全与治理的必由之路。一是党媒阵营要形成有效的舆论引导统一战线。不同类型和层级的传统主流媒体需要加强平台合作、资源共享,积极探索移动传播场域的传播规律,改革话语方式,提高议程设置的艺术和舆论引导的能力。各级党政部门的政务新媒体要超越日常工作的信息传播和服务,充分体现媒体属性和功能,在公共事件的舆论走向和意识形态引领等方面尚需加强与主流媒体形成齐声共鸣的传播态势。二是党媒要善于借助社交、短视频、直播等商业机构媒体传播信息,这些商业机构媒体建构的传播场域是深受网生代喜欢的信息集散地。例如,2018年国庆期间,《人民日报》联合微博、抖音、快手、B站、秒拍等商业机构媒体发起“向祖国表白,中国有我”网络征集活动,话题阅读量4天便超过22.6亿,起到示范的作用。B16三是商业机构媒体要主动承担社会责任和弘扬主流意识形态。商业机构媒体是“后真相”和低俗内容的主要推手,盈利导向驱使它们试图摆脱媒体赋予的社会责任和文化使命。在国家网络治理中,它们逐渐意识到承担社会责任和传播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性。四是自媒体传播主体要增强媒介素养和公民意识,传播正能量。自媒体是公民自我赋权的重要平台。自媒体的便捷性和弱把关机制推动了民间舆论场的兴起,但也带来伦理失范和大众狂欢的传播乱象。众多网民缺乏基本的媒介素养和公民意识,不知道自媒体也具有意识形态属性,对于移动传播场域中的谎言、流言和虚假信息缺乏甄别能力和处理能力。自媒体传播主体应该自觉提高媒介素养和公民素养,积极传播正能量、阳光信息。商业机构媒体有责任和义务通过注册审核程序和信息发布机制对自媒体传播主体进行媒介素养和公民素养的监测与规训,相关部门和党媒也有监管和引导的责任。党媒、商业机构媒体和自媒体合力打造“三位一体”的移动网络命运共同体,才能最终营造清朗的网络空间,建构健康的现代化传播体系。

2.促进新型主流媒体的“四态”建设

主流媒体是网络舆论引导的主力军,也是意识形态宣传的主阵地。传统主流媒体传播力逐渐式微,试图通过媒体融合打造新型主流媒体,进入意识形态斗争的的主战场。新型主流媒体通过移动优先战略提升网络舆论场的传播力、影响力和引导力需要进行“四態”建设。

(1)建构主流引领、品质至上的内容神态。新型主流媒体在移动化和后真相的传播环境下要坚守主流意识形态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容生产标准要具有客观性、真实性、公正性、权威性,兼具优良的品味、清朗的品相和高正的品质以及向上、向真、向善的精神气韵。议程设置要善于抓住受众和用户关注的社会热点、舆论焦点、情感痛点和人性亮点展开场景叙事。内容传播效果要具有社会公信力、文化浸润力和价值形塑力,对受众和用户能产生“一箭穿心”的阅读体验。

(2)建构民本关切、张力叙事的表达语态。媒体的表达语态体现在叙事角度、视听修辞、话语方式、情感态度等方面。习近平总书记在2018年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必须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我们的奋斗目标,既解决实际问题又解决思想问题,更好强信心、聚民心、暖人心、筑同心”。B17新型主流媒体的内容生产与信息服务要坚持以人为本,直面人民的现实困难,紧扣群众的实际需要,捕捉年轻用户信息需求的变化。同时,善于吸收移动网络的表达方式,讲好移动场域的新闻故事,将传统媒体的逻辑叙事、深度叙事、意义叙事与微媒体的碎片化叙事、场景化叙事和视听化叙事相结合,将在线表达与线下互动相结合,将故事讲述与技术话语相结合,从而形成较强的叙事张力。

(3)建构文本融合、多端聚合的传播形态。新型主流媒体要重视移动优先战略,通过多种符号建构超文本形态以及多种终端聚合的传播形态,积极争夺移动网络空间的话语权。新型主流媒体可以采用文字、图表、动漫、音频、视频等多种文本进行分类传播和聚合传播。同时通过微信、微博和客户端等自建微媒体矩阵和商业机构的移动媒体进行多渠道、多平台、多场域传播,形成聚合的传播效果。人民网和上海报业集团合作的“唔哩”就是以富媒体形式传播主流价值内容,成为主流意识形态宣传的新型平台,为新型主流媒体创新传播形态、拓展主流意识形态阵地提供了新思路和新模式。

(4)建构产业多元、跨界拓展的融合业态。通过多元产业价值链的融合塑造新的商业模式,增强新型主流媒体的造血功能,甚至实现对媒体主业的反哺,从而为生产高质量的内容和弘扬主旋律提供更为坚实的基础和条件。

3.建构新时代移动传播场域的话语体系

话语体系的冲突与博弈实质上是社会主导性力量和替代性力量争夺话语权。亚文化运动通过“身体抵抗”挑战传统世俗文化规则的合法性,形成一套对抗世俗文化的话语体系;女性主义运动通过“隐性书写”突破单一男性声音所书写的象征秩序,形成一套对抗男权文化的话语体系。B18移动传播场域存在的国家意识形态主导的治理者话语体系、精英意识形态主导的知识分子话语体系和大众意识形态主导的草根话语体系不断冲突和博弈,需要通过话语体系的融通与重构形成具有通识性、通约性的移动网络舆论场。

移动传播场域具有一定的主体间性,传播者和接收者之间并非截然分开,可以转化与相融。无论是胡塞尔提出的“共同视阈”,还是海德格尔提出的“共在思想”,抑或马克思提出的“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都蕴含了移动网络空间可以通过“视阈互换”和“视阈融合”完成话语体系转换与重构的方法论。B19在官方舆论场和民间舆论场可以通过“视阈互换”重构新时代中国话语体系,即建构立足中国逻辑和中国问题的话语体系。社会主导性力量建构的话语体系亦即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体系,是中国话语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治理者话语体系构成主导性话语体系的主体。治理者话语体系承载了马克思主义元理论,凝聚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并结合中国改革“新常态”的实际状况。

以传统主流媒体和政务微媒体为代表的治理者话语体系长期以来存在的官方视角、宏观叙事、刻板语言、互动性弱的表达方式频遭诟病,传播力和影响力下降,因此需要运用互联网思维积极创新表达方式和修辞策略,将主流意识形态的“共同视阈”与人民群众的“自我视阈”相融合,凸显大道无痕、人文关怀和阅读快感,建构一套适应网生代接受与传播的话语体系,使之成为移动场域主流意识形态宣传的核心力量。知识分子对社会现象和专业问题的看法和分析具有很强的科学价值和公共价值,建构了自由平等表达和体现不同利益诉求的多元价值系。有关部门应建立激励机制驱动具有主流意识形态的知识分子在社会热点和公共问题上勇于发声,行业专家还要善于将科学话语体系和晦涩的专业术语通俗化、场景化和故事化,从而提升移动网络空间话语的科学含量和公信力。

底层网民的草根话语是一支重要的替代性话语力量,青少年对移动网络空间流行的网络语、二次元、弹幕、政治波普、反话语、涂鸦等话语表达具有很强的认同感,对移动化、智能化、视觉化和临场化的话语表达具有天然的偏好。草根话语在网络净化行动中亟须与主导性话语融合,将立足个体利益的“自我视阈”向具有主流价值观的“共同视阈”转化,将主流意识形态内化于移动网民喜欢的表达方式和传播机制之中。

四、结语

话语体现了主体看待世界的视角和态度,反映话语主体不同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并对社会现实进行建构。移动互联网的迅速发展,颠覆了媒介场域的话语范式和话语秩序,形成新的“力量场域”和“斗争场域”。移动网络空间的意识形态安全是国家安全的重要保障,亟须各种传播主体形成统一战线,建构命运共同体,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舆论场的话语生产。主流媒体通过融合战略尝试从话语祛序到话语重构,创新表达体系,弥合话语冲突,营造清朗的移动网络空间和健康的媒介场域取得了显性的成果。但是,移动传播场域资本力量的角逐依然激烈,技术主义和商业主义对话语形态和表达方式的影响日益深远,移动传播场域的话语体系重构和主流价值引领还任重道远。

注释

①④[法]皮埃尔·布迪厄、[美]华康德:《实践与反思——反思社会学导引》,李猛、李康译,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年,第133—134、139页。

②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第42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2018年7月发布。

③P. Bourdieu,L. D. Wacquant. An Invitation to Reflexive Sociology.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2, p.98.

⑤彭湘蓉、李明德:《移动传播时代新闻话语创新与主流意识形态建构》,《中州学刊》2017年第2期。

⑥曾庆香:《新闻叙事学》,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3年,第4页。

⑦陈龙、杜晓红:《共同体幻象:新媒体空间的书写互动与趣味建构》,《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4期。

⑧⑨张一兵:《从构序到祛序:话语中暴力结构的解构——福柯〈话语的秩序〉解读》,《江海学刊》2015年第4期。

⑩张隆溪:《二十世纪西方文论述评》,三联书店,1986年,第74页。

B11毕红梅:《试析新媒体语境下社会思潮的传播与价值引领》,《学校党建与思想教育》2014年第12期。

B12李超民、邓露:《自媒体时代如何提升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人民论坛》2018年第15期。

B13漆亞林:《自媒体空间的话语冲突与青年政治认同》,《青年记者》2017年第7期。

B14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17年10月28日。

B15丁方舟:《“理想”与“新媒体”:中国新闻社群的话语建构与权力关系》,《新闻与传播研究》2015年第3期。

B16《媒体深度融合,人民日报国庆放大招》,光明网,http://news.gmw.cn/2018-10/04/content_31519913.htm,2018年10月4日。

B17《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 更好完成新形势下宣传思想工作使命任务》,《人民日报》2018年8月23日。

B18陈龙:《对立认同与新媒体空间的对抗性话语再生产》,《新闻与传播研究》2014年第11期。

B19龚莉红:《自媒体对青年“共同视阈”的塑造》,《当代青年研究》2017年第11期。

责任编辑:沐 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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