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川出土动物纹牌饰初探
2019-03-26马悦
马 悦
(张家川回族自治县博物馆,甘肃天水741500)
张家川县位于甘肃省东南部,陇山西麓,属六盘地槽与陇西陆台两大地质构造的过渡地带,镶嵌于世界文化遗产丝绸之路长安—天山廊道东段的关陇古道之上,具有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是丝绸之路南大道必经之地。
近年来,张家川县境内出土了大量先秦时期的车马具和动物纹牌饰等,器形小巧,多为实用器,其中以动物纹饰为装饰题材的金属牌饰最具特色,现就具有代表性的墓葬及金属牌饰作一简要介绍,并对其所蕴含的艺术风格及文化属性进行初步探讨。
一、墓葬介绍
马家塬战国墓地2007 年被甘肃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3 年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该墓在张家川县木河乡3 公里的桃园村北约300 米的马家塬上。其地形特殊,中部低凹平缓,两边高陡,远眺呈簸箕状,北依马家塬山梁,东、西两侧是地势较高的毛家梁和妥家梁。现地表为农田,在以马家塬为中心,向东、西两面各延伸100 米内有较为密集的墓葬分布,墓地总面积约3 万平方米。探明共有墓葬78 座,已发掘60 余座,出土车乘40 余辆,出土文物2 万多件,出土具有代表戎人特点的器物铲脚袋足鬲,动物牌饰铜大角羊、银质大角羊、金薄虎、双鸟形牌饰、鸟形牌饰等。
坪桃塬遗址群位于张家川回族自治县张川镇上川村西北200 米,下马家沟北面阶地,东距北川河600 米。地势北高南低,墓地位于中间较为平缓的几个台地上,东西长200 米,南北宽150 米,面积约3 万平方米。从出土文物判断,年代为新石器时代到战国中晚期。出土有铜麋鹿和鸟形牌饰。
马达遗址位于张家川回族自治县川王乡北河南岸三级阶地,马达村东南300 米台地顶端。北到马达村约400 米,西到高崖约400 米,东到何湾约2000 米。东西约150 米,南北约40 米。遗址面积约6000 平方米。从出土文物判断,与马家塬墓葬为同一类型。年代为战国中晚期。出土的动物牌饰有铜鹿、双羊牌饰。
大庄墓地位于张家川回族自治县川王乡大庄村北侧。墓葬分布呈梯形,东西长约250 米,南北宽约80 米,面积为2 万平方米。在盗洞中发现与马家塬战国墓及高崖战国墓出土相同的红陶、釉陶珠、夹砂灰陶罐残片、人骨、马骨、漆皮、绳纹灰陶罐残片等器物。经抢救清理的一座墓葬出土了骨管、铁剑(残)、釉陶珠、铁器残片、青铜饰件等器物。
二、动物牌饰介绍
铜质大角羊:出土于马家塬战国墓地,铸造成型,背部有一固定用钮,羊呈行走状,头低垂,颌有须,头顶部有花边形大角延伸至腰部,尾上翘(见图1)。
图1 铜质大角羊
银质大角羊:出土于马家塬战国墓地,锻制而成,羊呈行走状,头低垂,颌有须,头顶部有花边形大角延伸至腰部,尾上翘(见图2)。
图2 银质大角羊
金质虎形牌饰:出土于马家塬战国墓地,锻制而成,羊呈行走状,头昂,嘴大张,颈部毛卷翘与背与上卷尾巴相连(见图3)。
图3 金质虎形牌饰
双鸟形牌饰:出土于马家塬战国墓地,上部为两鸟回首相对,长啄弯钩,鸟体镂空圆点纹,鸟尾展开相接,呈弧边三角形状、镂空三角形和弧边三角形纹(见图4)。
图4 双鸟形牌饰
鸟形铜牌饰:出土于马家塬战国墓地,一鸟呈回首状,尾部展开并列三“S”形,外呈三角形(见图5)。
图5 鸟形铜牌饰
铜麋鹿:出土于张家川县坪桃塬遗址,铸造成型,背部有一桥型钮,正面镂雕一麋鹿,呈站立状,垂首,耳朵直立,头顶部有花边形大角,大角向后弯曲与臀部相连,大角前部有向下弯曲的小角,尾上翘,身上饰有卷云(见图6)。铜麋鹿:出土于坪桃塬遗址,铸造成型,背部有一桥型钮,正面镂雕一麋鹿,呈站立状,垂首,耳残,头部大角残,尾上翘,身上饰有卷云(见图7)。
图6 铜麋鹿
图7 铜麋鹿
鸟形铜扣饰:出土于坪桃塬遗址,外呈等腰三角形,镂空,镂空纹饰由“S”形的变体鸟纹组成(见图8)。
图8 鸟形铜扣饰
铜鹿:出土于马达遗址,鹿呈蹲卧状,头颈昂起,双耳耸立,两眼正视前方,前后肢内屈,蹄相连(见图9)。
图9 铜鹿
双羊铜牌饰:出土于马达遗址,铸造成型,背部有一固定用钮,两羊对卧,头顶有花边大角,与上翘的尾相连,底座有三对不规则的钉孔(见图10)。
图10 双羊铜牌饰
鸟形铜牌饰:大庄墓地出土,呈“8”字形,由两条凤鸟组成,首尾相接,头部内弯,尾巴外翘,首尾之间饰有连珠纹(见图11)。
图11 鸟形铜牌饰
图12 鸟形铜牌饰
三、张家川博物馆动物牌饰的艺术特征
以上动物牌饰其年代大致与马家塬墓葬出土动物牌饰年代相近,艺术特征也极其相近,草原风格浓郁。县域出土的双鸟形铜牌饰与内蒙古集宁市凉城县毛庆沟墓地60 号墓出土的双鸟纹青铜饰件及鸟形青铜带扣,造型相近,其鸟纹均呈长喙内勾之状,艺术分格与鄂尔多斯式艺术分格极其相近,可见马家塬出土双鸟形铜牌饰在一定程度上受鄂尔多斯文化艺术的影响。而虎形牌饰、大角羊、屈足鹿及双羊牌饰与天山东部乌鲁木齐市南山矿区鱼儿沟墓地及俄罗斯阿尔泰地区的巴泽雷克墓地出土的大角羊、虎形饰件及屈足鹿造型十分相近。其艺术分格可能源于斯基泰文化艺术和巴泽雷克文化因素。这些动物纹饰形象逼真,风格独具,艺术欣赏价值极高。草原民族“逐水草而居”,长期生活在草原地带,在狩猎过程中熟练掌握了动物的体态变化特点,这些变化激发了人们对美的表现欲,因此,动物的形态美被刻画在了在日常的生产、生活用具之中,给人另一种美的视觉冲击。
四、张家川县出土动物纹牌饰的渊源与文化属性
就目前发现的牌饰及其动物纹饰的艺术特征来看,张家川县出土的动物纹牌饰所蕴含的文化是多种文化交流融合而成的。这可能与当时秦穆公霸西戎、商鞅变法和亚历山大东征这个大的历史背景有关。在秦与西戎的角逐中,西戎的势力发展受到遏制,一部分戎人被秦人征服,另一部分戎人西迁融入月氏或斯基泰人,或北上融入匈奴民族。正如蒙文通先生所说:“义渠既失河南,余众为匈奴。”①随着部分西戎陆续西迁及匈奴的崛起,迫使月氏西迁,其一部迁至阿尔泰山,一部进入伊犁河流域,另一部则向南,进入河西走廊,赶走了活动在敦煌一带的大夏,迫其西迁。这就产生了多米诺效应,逼迫居住在伊犁河流域和楚河流域的斯基泰人西迁至黑海北岸,又南下入侵西亚,致亚述帝国衰亡。据载:“为月氏所逐,遂往葱岭南奔。”②随着欧亚草原民族大迁徙,形成了一条沟通欧亚大陆的草原之路。张家川地处天山廊道东段的关陇古道上,又与北方草原地带相接,其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使生活在这里的游牧民族无形中成了欧亚草原之路的开拓者和中间商。因此,张家川县出土的动物纹牌饰包含有大量鄂尔多斯文化和欧亚草原中西部文化因素,同时也融合了其他多种文化因素,可见,在先秦时期,这一地区的文化交流与融合非常广泛和直接,完全超出现代人的想象和理解。
[注 释]
①蒙文通:《周秦少数民族研究》,北京龙门联合书局1958年版,第109 页。
②道宣:《广弘明集》(卷7),《大正新修大藏经》(第52 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年版,第129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