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冰“五法一统，辨证择方”治癌经验举隅*

陈世龙 丁 勇 徐勤磊 严 冰

严冰，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继承人导师,博士生导师，江苏省名中医，主任中医师、教授，从医50载。笔者跟随严老临证一年，在跟师过程中发现严老“五法一统”治癌的诊疗方面具有丰富的经验，且有极好的疗效，现介绍如下，供大家参考。

1 中医对癌症的认识

中医对于肿瘤的认识历史悠久，源远流长，自秦汉至宋元明清，对肿瘤的认识皆有发展，如瘿、瘤、癌、积聚、乳癌、肾岩等病名与现代医学所描述的肿瘤基本相同或相近。

中医认为肿瘤的病因与病机主要为脏腑虚损、七情所伤、饮食不节、劳累过度、外邪侵袭等，导致气血不和，气滞血瘀，痰湿不化，停留体内，阻滞脉络，痰瘀互结，郁积生热，毒邪凑之，则痰瘀毒滞留积聚，轻则生为结节，久则恶变为瘤。

《素问·至真要大论》云：“隔咽不通，饮食不下，舌本强，食则呕”[1]。从严老的经验来看，这与食管癌食物下咽时的哽咽感甚则不能咽下等梗塞的症状相同。《灵枢·九针》云：“四时八风之客于经络之中，为瘤病也”[2]。外感六邪，停于经络之中，久聚而成瘤病。比如肝经受外寒侵袭经络不通，可导致乳腺肿瘤的发生。《金匮要略·五脏风寒积聚病脉证并治》云：“积者，脏病也，终不移；聚者，腑病也，发作有时，展转痛移，为可治”[3]，这里首先说明，积为脏病，聚为腑证，积证病位固定，聚证无固定之处，严老认为积聚基本上可以属于现代肿瘤的范畴，故上文可以说明，肿瘤既有内有久寒，积聚不移的一面，又有热毒壅阻，变化无尽转移扩散的一面。宋·陈自明《妇人良方大全·乳病证治》云：“肝脾郁怒，气血亏虚，名曰乳岩”[4]。严老认为，怒则伤肝，思则伤脾，七情失调以致脏腑功能失调，以致气机不畅，肝经循行乳腺，气为血之帅，气乱则气血枯槁，乳络瘀阻，痰瘀互结，遂有乳癌发生。宋·严用和《严氏济生方》云：“若禀受怯弱，饥饱失时，或过餐五味、鱼腥、乳酪，强食生冷果菜，停蓄胃脘，遂成宿滞。轻则吞酸呕恶，胸满噎噫，或泄或利，久则积聚，结为症瘕。”[5]嗜食生冷肥甘厚味，以致脾运失司，水湿内停，气机阻滞，气滞血瘀，故瘀血内阻，瘀滞不散久成积聚。明·张景岳《景岳全书》卷二十三云:“凡脾肾不足及虚弱失调之人,多有积聚之病。”[6]因脾胃为后天之本，脾胃虚弱，正气亏虚，卫外无力，三气乃至，邪滞得以居之，久成积聚。

2 严冰“五法一统，辨证择方”治癌的学术思想

严冰通过四十余年的研古、参今总结出“五法一统、辨证择方”的治癌理念：扶正固本，增强体质，提高自身免疫力，此乃治本之法；活血化瘀，以散肿瘤，祛除瘀毒；化痰散结，化痰软坚，祛除痰毒；清热解毒，以祛热毒；利水消肿，以祛湿毒。

古人云：“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从严老的经验来看，正气不虚，病无可生，凡肿瘤病人皆见正虚。癌者，气血不畅，夹痰夹瘀夹毒，湿郁化火。水湿停聚，久而生痰，痰瘀互结，郁而化火成毒，痰瘀火毒胶结黏滞，损耗津液，轻成结节漫肿，而成肿瘤，重则痰瘀火毒胶缠固结，发为恶性肿瘤。故治癌当以扶正、清热、活血、化痰、利水五法一统。

五法一统并非五法一方，因病因症，辨证使用，严老临证常用治癌方剂如下。

2.1 普济肿瘤饮(自拟)方药：黄芪、党参、茯苓、山药、灵芝、霹雳果、白术、巴戟天、泽漆、海藻、白花蛇舌草、半枝莲、重楼、莪术、炙水蛭、石见穿、甘草。主治：各种恶性肿瘤、白血病以及良性肿瘤。临床指征：体倦乏力，面色少华，神疲乏力，纳谷不香，舌质紫暗苔薄白，脉沉细、弦涩，尺脉不扬。经确诊为恶性肿瘤者(含白血病和良性肿瘤)。方义：方中用黄芪、党参、山药、茯苓、巴戟天、甘草，益气健脾，增强正气，绝生痰之路，巴戟天、山药合用强后天、补先天，扶正抗癌，重楼、半枝莲、白花蛇舌草清热解毒，莪术、水蛭、石见穿活血化瘀，海藻、水蛭咸寒软坚，善治痰证，合泽漆利水消肿，化痰散结。诸药组合可以起到散瘀、化痰、祛毒、清热、补虚、标本兼治，以达良效。

2.2 培土生金治癌饮(自拟)方药：党参、白术、山药、茯苓、天冬、芙蓉叶、白花蛇舌草、石上柏、法半夏、皂角刺、泽漆、全瓜蒌、铁树叶、甘草。主治：肺癌以及咽喉癌、鼻咽癌、皮肤癌、甲状腺癌。不宜手术或放化疗恢复期。临床指征：体倦乏力，面色白或萎黄，咳嗽痰中带血，纳谷不香，脉沉弦细涩，舌质紫暗，苔薄白或微黄腻。确诊为肺癌者，或肺癌术后放化疗恢复期或不宜手术者。方义：党参、白术、茯苓、山药、天冬健脾益气，脾为生痰之源，健脾渗湿，以绝痰源，此乃扶正抗癌之本，全瓜蒌、半夏、泽漆、皂角刺化痰散结、利水消肿，铁树叶活血化瘀，用芙蓉叶、白花蛇舌草清热解毒，甘草调和药性。诸药合用起到清热解毒、活血化瘀、软坚化痰、活血消肿、扶正抗癌，标本兼治，以达良效。

2.3 肝癌调达饮(自拟)方药：夏枯草、生麦芽、广郁金、白术、茯苓、黄芪、陈皮、砂仁、姜半夏、草河车、白英、蛇莓、炙水蛭、土鳖虫、石见穿、莪术、泽漆、杠板归、半枝莲、甘草。主治：肝癌、胰腺癌、恶性淋巴瘤、甲状腺癌、肠癌、肌肉瘤、神经系统肿瘤等各种肿瘤不宜手术或放化疗恢复期。临床指征：面色晦暗或面色少华，神疲，脉弦或涩或细，舌质淡或紫暗紫斑，苔薄白或花剥或少苔、无苔或苔白腻或黄腻。确诊为肿瘤且处于术后放化疗恢复期或不宜手术者。方义：黄芪、白术、茯苓、砂仁、陈皮、半夏等益气健脾，和胃助食，以扶正抗癌，以达“见肝之病当先实脾”之意，广郁金、夏枯草、生麦芽疏肝解郁、清肝之热，草河车、白英、蛇莓等入肝经以助夏枯草之力，水蛭、土鳖虫、石见穿、莪术等活血化瘀，夏枯草软坚散结，皂角刺和姜半夏化痰散结，半边莲、泽漆活血利水，甘草调和药性。诸药合用以达疏肝解郁、活血化瘀、软坚化痰、活血消肿、健脾助运之功效。

2.4 新治参苓白术治癌汤(自拟)方药：人参、黄芪、茯苓、白术、山药、陈皮、蜈蚣、莪术、铁树叶、急性子、海藻、山慈菇、海桐皮、瓜蒌壳、半夏、硇砂、半枝莲、石打穿、藤梨根、芙蓉叶、水杨梅根、甘草。主治：脾胃系统癌症，如胃癌、食管癌、胰腺癌等。临床指征：面色晦暗，脉弦或细，舌质淡，苔薄白。确诊为脾胃系统肿瘤且处于术后放化疗恢复期或不宜手术者。方义：本方人参、白术、茯苓补气健脾，山药益气养阴，半夏、陈皮健脾和胃，燥湿化痰，甘草合参芪配伍补脾益气，缓急止痛，以上药物合用益气固本以抗癌，莪术、急性子、大黄、铁树叶、蜈蚣活血化瘀，海藻、山慈菇软坚散结；半夏、瓜蒌、硇砂化痰散结，半枝莲、石打穿清热解毒，利水散结，本方将活血化瘀、化痰散结、清热解毒融为一体，攻补兼施，增强自身抗癌之力。

2.5 益肾抗癌饮(自拟)方药：山萸肉、山药、黄芪、焦白术、野葡萄藤、瞿麦、土茯苓、小蓟、皂角刺、莪术、土鳖虫、蜈蚣、天葵子、石上柏、凤尾草、甘草。主治：肾癌、脑癌、膀胱癌、宫颈癌、睾丸肿瘤、前列腺癌等。临床指征：头昏乏力，倦怠气弱，腰痛腿软，或下腹疼痛、小便不利，女子带下赤红相兼，或便干难解，或大便溏泄，或夹黏液，甚则夹血。舌淡红苔薄白或舌紫暗或舌红苔薄黄或腻黄，脉沉细尺弱或沉涩不扬。确诊为肾系癌症，不宜手术或术后放化疗恢复期患者。方义：山萸肉补益肝肾，与山药、黄芪、白术、甘草配伍，肝肾同补，扶正抗癌，小蓟、土茯苓、瞿麦合用健脾助运，利水渗湿，补中焦、利下焦，天葵子、凤尾草、石上柏清热解毒，土鳖虫、蜈蚣活血化瘀，莪术、皂角刺合用化痰散结。诸药合用补益肝肾、清热解毒、祛湿消肿，对肾系癌症，标本兼治，以达良效。

3 医案举隅

花某，男，75岁。初诊：2015年12月，2015年8月行左肾癌切除术，术后未进行放化疗，术后行2次干扰素治疗，自觉不适，纳谷不香，寐尚好，二便调和，望诊目下如卧蚕之状，下线超过鼻梁1/2，爪甲不荣，乃肝血亏损，舌质暗红苔薄黄，脉弦细尺弱。综观全案，肾家早亏，排泄不畅，无力抗邪，集毒成瘤，虽经手术治疗，然先天之气受损，受累及肾。拟扶正抗癌、清热解毒、活血化瘀、祛湿消肿、化痰散结，五法一统。选方：益肾抗癌饮化裁。方药：山萸肉、巴戟天、黄精、枸杞子、山药、党参、灵芝、白芍、桑椹子、丹参、防己、焦三仙、莱菔子、天葵子、了哥王各12 g，黄芪、炙龟甲、薏苡仁、山药15 g，三七、肉桂各4 g，铁树叶20 g，土茯苓30 g，松贝10 g。7剂，日1剂水煎，早晚各1次温服。

方义：山萸肉、桑椹子、枸杞子合用补益肝肾，与山药、黄精、灵芝、甘草配伍，肝肾同补，扶正抗癌，土茯苓健脾助运，利水渗湿，补中焦、利下焦，天葵子清热解毒，三七、丹参活血化瘀。诸药合用补益肝肾、清热解毒、祛湿消肿，对肾系癌症，标本兼治，以达良效。

先后服药4月余，自行停药，回访状态良好，精神佳。

2018年12月18日此值冬至，要求膏方调治。方药：山萸肉、桑椹子、枸杞子、无花果、肉苁蓉、芙蓉叶、皂角刺、生白术、茯苓、铁树叶、土茯苓、半枝莲、薏苡仁、分心木、黄精、山药各300 g，巴戟天、霹雳果、白芥子、炒陈皮、红参、西洋参、泽漆、炙龟甲、炙鳖甲、川贝母、灵芝、石见穿、黄芪、川怀牛膝、地榆、鹿角胶各200 g，金樱子、王不留行、楂曲、生甘草各150 g，鹿茸60 g，龟板胶20 g。上方如法炮制，武火烧开，文火煎熬，取浓汁，用胶、山药粉、冰糖收膏，滴水成珠为度。

4 结语

严冰老师40年前开始运用中医药临床治癌，严老从普济消毒饮中获得治疗癌症的灵感，自制一方名曰普济肿瘤饮，经临床验证，最终成方。然癌症种类增加，断然不能“一方万能”，依据脏腑学说，经临床验证，形成了新治参苓白术治癌汤、培土生金治癌饮、肝癌条达饮、益肾抗癌饮等效方。运用“五法一统、辨证择方”治疗凡不能手术，或术后放化疗者，在强体质、助康复、防复发、防癌症之转移、减放化疗之痛苦方面皆取得积极的治疗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