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GVC分工特征及贸易互补性研究
2019-03-18杨杰
摘 要通过对“金砖国家”全球价值链长度的测算与分解,从垂直生产结构视角探讨了2000~2014年“金砖国家”56个行业相关产品生产所需阶段数目的变迁。继而,基于贸易增加值核算框架,借鉴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与国内增加值出口的国际比较,探讨了“金砖国家”56个行业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现状与国际地位差异。借助贸易互补性指数测算以明确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的贸易互补性强弱。研究表明:中国全球价值链长度与增加值出口规模均居“金砖国家”之首,“金砖国家”共有19个行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较为接近,但对于多数行业而言,其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存有一定差异。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贸易互补性较强,合作空间极为广阔。
关键词?演全球价值链;价值链长度;增加值出口;贸易互补性
[中图分类号]F114.1;F752[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1673-0461(2019)03-0053-08
一、引 言
伴随贸易壁垒削弱、运输与通讯成本降低,生产非一体化与模块化趋势有所加强,中间产品贸易日益盛行,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 GVC)分工对世界经济影响更为深远。由于全球价值链不同链节体现出不同的价值创造,一国(或地区)融入GVC的方式将直接决定其获利能力。这种生产与贸易模式的转变,迫切需求新的统计指标来客观评价一国(或地区)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所处地位,全面刻画全球价值链的分布特征。现有文献对一国(或地区)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评价主要基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其一,是基于贸易增加值核算框架,借助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来分析各国(或行业)国际分工地位的演变(Koopman,2014;刘海云、毛海欧,2015;乔小勇、王耕、李泽怡,2017;尚涛,2015;王厚双、李艳秀、朱奕绮,2015;王岚,2014;周升起、兰珍先、付华,2014);其二,是基于GVC长度指数(Fally,2012;马风涛,2015;周彦霞、郭一文,2017;卢进勇、杨杰、郭凌威,2016)和上游度指数展开(Antràs,2012;Fally,2011;董有德、唐云龙,2017;鞠建东、余心玎,2014;刘洪铎、曹瑜强,2016;刘祥和、曹瑜强,2014;王金亮,2014);其三,是基于垂直专业化和出口技术复杂度来测算国际分工地位(邱斌、叶龙凤、孙少勤,2012;刘维林、李兰冰、刘玉海,2014;苏庆义,2016;于津平,邓娟,2014)。在全球经济一体化浪潮下,发展中国家正积极融入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作为新兴经济体代表的金砖国家在国际分工体系中的重要性日益凸显。鉴于数据可得性,本文仅选取“金砖四国”,即巴西、中国、印度、俄罗斯为研究对象,借助全球价值链长度测算与分解、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与国内增加值出口对比来探讨“金砖国家”全球价值链分工特征与国际分工地位变迁。而在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贸易互补性指数测度中则涵盖所有金砖国家样本。
二、测算方法、指标与数据
(一)测算指标
1.全球价值链长度指数
依据Fally(2013)的研究,全球价值链长度指数可借助递归思想进行求解,核心观点可概括为一国特定部门产品在生产中所蕴含的生产阶段数取决于不同中间投入品的垂直生产阶段数和该产品生产过程中对每种中间投入品的直接消耗系数。由此推出:当某产业的产品在生产中不涉及中间投入时,其全球价值链长度最短(值为1);否则其全球价值链长度测算值必将大于1。其表达式如(1):
其中,N和N依次为m国i产品和n国j产品的价值链长度指数,表示m国单位价值i产品中所蕴含的n国j产品投入价值。通过矩阵运算便可以得出产业价值链长度的相关公式:
式(2)中,N为产业价值链长度列向量,?滋为单位列向量,A为投入产出直接消耗系数矩阵,(I-A)为里昂惕夫逆阵。
2.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
基于贸易增加值核算框架,Koopman等(2010)通过构建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GVC Position Indices)来考察一国特定产业在国际分工格局中所处地位及动态演进过程。
(3)其中,i为产业,r为国家,IV表示r国i产业间接增加值出口,FV表示r国i产业出口中所蕴含的国外价值增值,E表述r国i产业总出口。该指标主要反映一国特定产业在全球价值链中所处位置,其值愈大,意味着该产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愈处在上游,反之亦然。
3.贸易互补性指数
贸易互补性指数广泛地用于测算两国在特定产品上的贸易互补性强弱。一般认为,当贸易互补性指数大于1时,在该类产品上双边贸易互补性较强,反之亦然。其测算公式如下:
RCA表示以出口衡量的国家i在产品k上的比较优势;RCA表示以进口衡量的国家j在产品k上的比较优势;C表示i出口国与j进口国在单一产品k上的贸易互补性指数。
(二)数据来源与相关变量说明
文中计算“金砖四国”全球价值链长度、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及“金砖四国”出口中国内增加值的原始数据均来自于世界投入产出表(2016版),该版本涵盖2000~2014年44个国家(或地区)细分56个行业的投入产出数据。具体行业分类如下:农作物和畜牧生产、狩猎和相关服务活动(C1),林业和伐木业(C2),渔业和水产业(C3),采矿业(C4),食品、饮料和烟草制造业业(C5),纺织、服装、皮革制造业(C6),木材制品及草编制品制造业(C7),纸和纸制品制造业(C8),印刷与记录媒介复制业(C9),炼焦及石油业(C10),化学原料及化学制品制造业(C11),医药产品和医药制剂制造业(C12),橡胶和塑料制品制造业(C13),其他非金属矿制品制造业(C14),基本金属制造业(C15),金属制品制造业(机械设备除外)(C16),计算机、电子产品和光学产品制造业(C17),电力设备制造业(C18),机械设备制造业(C19),汽车、挂车和半挂车制造业(C20),其他运输设备制造业(C21),家具制品及其他制造业(C22),机械设备的维修与安装业(C23),电、煤气、蒸汽和空调供应业(C24),水的收集、处理、供应业(C25),废物的收集、处理和处置活动(C26),建筑业(C27),批发零售及汽车和摩托车修理业(C28),批发贸易(汽车和摩托車除外)(C29),零售贸易(汽车和摩托车除外)(C30),陆路运输与管道运输业(C31),水上运输业(C32),航空运输业(C33),运输仓储和辅助活动(C34),邮政快递业(C35),住宿餐饮业(C36),出版业(C37),电影、录像和电视节目制作、录音及音乐作品出版活动(C38),电信业(C39),计算机程序设计、咨询及相关活动(C40),金融服务活动(保险和抚恤金除外)(C41),保险、再保险和养恤金(强制性社会保障除外)(C42),金融保险服务及其附属活动(C43),房地产业(C44),法律和会计活动(C45),总公司活动、管理咨询活动(C46),科学研究与发展(C47),广告与市场调研(C48),其他个人服务活动(C49),行政和辅助活动(C50),公共管理与国防、强制性社会保障(C51),教育(C52),人体健康和社会工作活动(C53),其他服务活动(C54),家庭作为雇主的活动、家庭自用、未加区分的物品生产和服务活动(C55),国际组织和机构活动(C56)。
三、基于“金砖四国”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现状及国际地位评价
(一)“金砖四国”全球价值链长度的测算与分解
①总的来看,2000~2014年“金砖四国”全球价值链长度均呈波动态势(见图1)。在此期间,巴西和印度全球价值链长度均值增幅较小,而中国和俄罗斯全球价值链长度均值增幅较为显著,其中尤以中国工业与俄罗斯农业为最。②2000~2014年“金砖四国”全球价值链长度均值排名依次是中国(2.382)、巴西(1.888)、印度(1.781)和俄罗斯(1.770)。这反映出中国产业分工最为细化,产品在生产过程中历经的垂直生产阶段数目最多。③考察期间,“金砖四国”工业全球价值链长度最长,农业其次,服务业最短。2000~2014年,“金砖四国”工业、农业和服务业全球价值链长度均值依次为2.395、1.834和1.636。具体到各国而言,情况又有所差异。巴西和印度三大产业全球价值链长度排名与总体较为一致,分别是工业位列其首(2.214和2.416),农业其次(1.848和1.506),服务业排名最后(1.601和1.421)。中国和俄罗斯三大产业全球价值链长度排名有别于巴西和印度,顺次为:工业(3.069)、服务业(2.049)、农业(2.027)和农业(1.955)、工业(1.880)、服务业(1.474)(见表1)。通过“金砖四国”全球价值链长度测算,虽可了解“金砖四国”产品生产过程中所历经的垂直生产阶段数目,但仍无法准确获知“金砖四国”国内分工的精细化水平及对国外中间投入品的依赖程度,下文将借助“金砖四国”全球价值链分解来深入探讨金砖国家在国际分工中的角色变迁。
由“金砖四国”全球价值链的分解不难看出:①就全球价值链之国内段长度而言,中国排名居首,其次是俄罗斯和巴西,印度位列第4位。2014年与2000年相比,中国和俄罗斯全球价值链之国内长度出现不同程度的延展,这主要得益于分工细化、产业间关联加强与产品生产过程中投入中间品类别有所增加;而巴西和印度全球价值链之国内段长度却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收缩,究其原因是由于世界经济依赖性增强,产品生产过程中部分国内中间需求转由国外中间投入品所替代。②就全球价值链之国际长度而言,巴西和俄罗斯全球价值链之国际长度排名相对靠前,中国居中,印度全球价值链之国际长度则显著低于“金砖四国”平均水平。这反映出“金砖四国”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特征存有一定差异,巴西和俄罗斯对国外中间投入品需求旺盛,而印度对国外中间投入品需求较为疲弱,2010年以来中国全球价值链之国际长度略有缩水,这主要缘于后金融危机时代,中国为了规避价值链断裂风险,适当压缩国外中间投入品的有效需求所致(见图2)。
由2000~2014年“金砖四国”56个行业全球价值链长度测算可以得出:①“金砖四国”同一行业全球价值链长度及排名存在国别差异。以农作物、畜牧生产、狩猎业为例:该行业全球价值链长度及排名在巴西、中国、印度和俄罗斯依次为1.848(第30位)、2.027(第45位)、1.506(第31位)和1.955(第19位)。②“金砖四国”不同行业间全球价值链长度差异显著,这种特征尤以中国为最。汽车、挂车和半挂车制造业全球价值链长度在巴西、中国、印度和俄罗斯顺次为2.552、3.567、2.961和2.830,显著超出国际组织和机构活动业全球价值链长度(其值在“金砖四国”均为1)。在中国,两者间悬殊高达2.567,显著超出其他三国水平。③“金砖四国”特定行业的离散程度不尽相同。在“金砖四国”的56个行业中,中国的林业和伐木业离散性最强,变异系数值为0.167;其次是俄罗斯的航空运输业,变异系数值近0.133;中国的其他个人服务活动业排名第3位,变异系数值约为0.120。而家庭作为雇主的活动、家庭自用、未加区分的物品生产和服务业和国际组织和机构活动业,对于“金砖四国”而言,其变异系数均最小。
(二)“金砖四国”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对比分析
由测算结果可以得出(见表2),①2014年“金砖四国”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为正的行业包括:食品、饮料和烟草制造业业(C5)、纺织、服装、皮革制造业(C6)、电力设备制造业(C18)、机械设备制造业(C19)、汽车、挂车和半挂车制造业(C20)、建筑业(C27)、住宿餐饮业(C36)、教育(C52)、人体健康和社会工作活动(C53)。这意味着“金砖四国”上述行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均处于上游,其间接增加值出口高于同期国外增加值出口。②2014年“金砖四国”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为负的行业涵盖:木材制品及草编制品制造业(C7)、其他非金属矿制品制造业(C14)、基本金属制造业(C15)、电、煤气、蒸汽和空调供应业(C24)、房地产业(C44)、运输仓储和辅助活动(C34)、金融服务活动(保险和抚恤金除外)(C41)、批发零售及汽车和摩托车修理业(C28)、批发贸易(汽车和摩托车除外)(C29)、零售贸易(汽车和摩托车除外)(C30)。由此反映出“金砖四国”上述行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相对较低,均处于下游位置,其间接增加值出口低于同期国外增加值出口。③对于其他37个行业而言,“金砖四国”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各有差异。这显示出“金砖四国”产业互补性较强,全球价值链合作空间极为广阔。
(三)“金砖四国”国内增加值出口的对比分析
鉴于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侧重于间接增加值出口与同期国外增加值出口的比较,而未引入直接增加值出口的分析,无法全面衡量“金砖四国”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国别差异。因此,本文在“金砖四国”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测算基础上,进一步引入国内增加值出口对比分析,来详细考察“金砖四国”国际分工地位差异。由表3可知:①2014年中国国内增加值出口规模高居榜首(10 860.24亿美元),远超出其他金砖国家;俄罗斯国内增加值出口规模(2 305.09億美元)仅次于中国,位列“金砖四国”第2位;巴西和印度国内增加值出口规模相对较小,依次为1 190.56亿美元和1 573.62亿美元。对于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较为相似的行业而言,中国的出口体量要显著超出其他金砖国家。②就行业增加值出口排名来看,“金砖四国”情况又有所不同。巴西和中国的农作物和畜牧生产、狩猎和相关服务活动、印度的零售贸易(汽车和摩托车除外)、俄罗斯的采矿业分别位居各国56个行业增加值出口排名之首。③2014年“金砖四国”出口中的国内增加值比例存有差异。中国国内增加值出口占比最高(73.25%),这主要得益于中国加工贸易的转型升级,商品出口对进口中间投入品的依赖性有所降低。同时伴随中国企业对全球价值链核心链节掌控能力的增强,在全球价值链利益分配格局中获利能力有所提升。其次是巴西(69.29%)和印度(65.88%),而俄罗斯出口中的国内增加值比例最低(仅为47.00%)(见表3)。
四、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双边贸易互补性研究
由2012年和2016年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细分21类商品的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测算可以得出:
其一,考察期间,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贸易竞争性与互补性并存,对多数商品类别而言,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贸易互补性强于贸易竞争性。并且,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各类商品的贸易竞争优势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处于动态演变过程。如2016年与2012年相比,中国纺织原料及纺织制品、鞋类制品、摄影及医疗设备等竞争优势有所削弱。其二,具体来看,中国处于竞争劣势的行业主要包括:活动物及动物产品、植物产品、动物或植物脂肪、制备食品、矿产品等。而巴西该5类商品贸易竞争优势均较为显著,两国竞争优势互补明显。其三,中国在生皮和皮革制品、纺织原料及纺织制品、鞋类制品等商品类别竞争优势明显,此3类行业与俄罗斯和南非竞争优势互补性较强,但均面临来自于印度的竞争。而中国在机械器具及电器设备上,既具竞争优势,又无来自于其他金砖国家的威胁(见表4)。
本文分别基于中国作为出口国和进口国双视角来探讨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双边贸易的互补性,由2016年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细分21类商品的贸易互补性分析可知:
第一,总体而言,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贸易互补性较强,但双边贸易互补性因商品类别及商品流向不同而存在显著差异。第二,具体来看,当以中国为出口国,其他金砖国家为进口国时,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在玻璃石材、贱金属及其制品上贸易互补性均较强,而在生皮和皮革制品、纺织原料及纺织制品、鞋类制品、机械器具及电器设备和杂项制品上,中国与俄罗斯、南非和巴西贸易互补性显著。第三,当以中国为进口国,其他金砖国家为出口国时,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在植物产品、矿产品上贸易互补性均较为明显。而在贵金属上,中国与印度、南非贸易互补性极强;在贱金属及其制品上,中国与俄罗斯、南非具有一定贸易互补性(见表5)。
五、主要结论与启示
本文基于2000~2014年世界投入产出表数据,借助“金砖四国”全球价值链长度测度与分解、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与国内增加值出口的国际比较,刻画出“金砖四国”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现状与国际地位。并通过2016年细分21类商品的贸易互补性指数测算,得出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贸易互补性强弱。研究结果显示:
第一,“金砖四国”中全球价值链长度排名依次是中国、巴西、印度和俄罗斯,且“金砖四国”全球价值链之国内段长度与国外段长度排名并非一致。前者反映出中国产业分工最为细化,产品在生产过程中历经的垂直生产阶段数目最多。后者意味着“金砖四国”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特征存有一定差异,巴西和俄罗斯对国外中间投入品需求旺盛,而中國与印度对国外中间投入品需求相对疲弱。
第二,“金砖四国”在全球价值链分工格局中,有9个行业同处上游,10个行业共居下游,其余37个行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各有差异。究其原因主要缘于各国资源禀赋、市场地位、产业结构差异及行业固有特性不同、各国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模式有别所致。这体现出“金砖四国”竞争与合作并存,并且相对于全球价值链竞争而言,“金砖四国”全球价值链合作空间更为广阔。
第三,“金砖四国”无论是国家间,抑或是多数行业间国内增加值出口的绝对规模与相对比例均存有差异。其中,中国国内增加值出口绝对规模与相对比例高居“金砖四国”榜首,这表明中国企业对全球价值链核心链节掌控能力有所增强、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逐步攀升,正经历着由贸易大国向贸易强国的转变。
第四,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贸易互补性较强,但双边贸易互补性因商品类别及商品流向不同而存在显著差异。中国应以自由贸易区建设为抓手,进一步强化与其他金砖国家的双边经贸合作,在实现生产要素与竞争优势互补的同时,加快培育参与和引领国际经济合作竞争新优势,有效提升我国产业竞争力与国际分工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