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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空间视角下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整体保护研究
——以洪疃村为例

2019-03-15胡思婷

安徽行政学院学报 2019年2期
关键词:三生巢湖村落

胡思婷,李 明

(南京农业大学 中华农业文明研究院,江苏 南京 210095)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了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对新时期、新阶段的乡村发展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这是党中央在深刻认识城乡关系、变化趋势和城乡发展规律的基础上提出的重大战略。2018年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一号文件”,全面部署实施乡村振兴战略[1]。2018年9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具体部署了一系列重大工程、重大计划、重大行动。这些都为中国传统村落保护创造了重要的历史性机遇,也为传统村落保护提供了“三生”空间的视角。传统村落的建立与发展伴随着人类社会发展的很长时期,是在长期的农耕文明传承过程中逐步形成的,蕴藏着丰富的历史信息和文化景观。环巢湖地区农业文明历史悠久,是夏文化发祥地之一。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是安徽传统村落的重要组成部分,尽管数量不多,但特色鲜明是环巢湖地区农耕文明的精粹。从“三生”空间的视角对其进行整体保护,对于传承环巢湖地区传统文化,创新合肥“大湖名城”文化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传统村落保护的视角:从“一生”走向“三生”

传统村落是一种复杂的自组织系统,作为一种人类聚居的空间,由生态、生产、生活三个空间维度共同构成。它饱含着传统的生产和生活,也包含了良好的生态,是一种生活生产中的活态遗产。我国传统村落的保护实践经历了从侧重于生活空间的保护,到侧重于生活、生态空间的保护,再到生活、生态、生产空间并重的保护,即从“一生”保护走向“三生”保护。

(一)侧重于生活空间保护的阶段

中国传统村落是中国农耕文明的精粹,是几千年农业文明历程的历史见证,同时也是中华民族记忆和传统文化的载体。随着工业化的快速推进,传统村落作为多种类型遗产所交互形成的综合体,存在与价值受到了社会各界的重视和肯定,兴起了对其的研究与保护。

国家快速推进城镇化、工业化加剧了乡村社会的急剧衰退和传统村落的消失,据住建部《全国村庄调查报告》数据显示,1984-2012年,全国自然村总数从420万个减少到267万个,年均减少5.5万个[2]。村落减少的数值由于城镇化、村庄改组等因素影响还在不断增长中。

我国传统村落保护工作是以“中国历史文化名村”评选工作为开端的,中国历史文化名村是由建设部和国家文物局共同组织评选的,自2003年以来全国共评选出六批共276个中国历史文化名村,安徽省共入选19个,占中国历史文化名村总数的6.9%。对于中国历史文化名村的保护应时而生,刘沛林在《论“中国历史文化名村”保护制度的建立》中指出,建立“中国历史文化名村”的保护制度,既是人类文化遗产保护的迫切需要,也是发展旅游文化事业的当务之急[3]。文化与经济皆得到了发展,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赵勇等在《我国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保护的回顾和展望》中提到,我国的历史文化名村的评价标准从2004年建设部、国家文物局公布的《中国历史文化名镇(村)评价指标体系》后相继出台了《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保护条例》、《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评估标准》等[4]一系列整体政策的出台使得村落保护的发展跨上了新台阶。

与此同时,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历史文化名村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及传承的特殊性受到了高度的关注。周高亮等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理论认识与我国立法保护历程》中提及,从1982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颁布实施,到2011年2月25日《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获准立法,我国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认识与保护也走过了近30年的历程[5]。这一阶段,传统村落保护理念不断深入,保护手段也在不断创新,但其始终处于相对孤立的状态,未成为完整的体系。

(二)侧重于生活、生态空间保护的阶段

2012年首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的公布,标志着我国传统村落保护已经上升为国家战略,也标志着传统村落保护进入了侧重于生活、生态空间保护的阶段。中国传统村落名录是由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文化部、财政部、国家文物局等部门共同公布的。并明确提出了传统村落的含义:“传统村落是指村落形成较早,拥有较丰富的传统资源,具有一定历史、文化、科学、艺术、社会、经济价值,应予以保护的村落。”自2012年至今全国共有四批4 153个村落入选《中国传统村落名录》。其中,共有四批163个安徽传统村落被列入《中国传统村落名录》,占中国传统村落总数的3.92%。安徽省的中国传统村落总数在全国省区中排第9位,虽然安徽省的中国传统村落数量排名不算高,但是其价值和品位却非常高,并且独具特色。安徽省省级传统村落名录由安徽省住房城乡建设厅、文化厅、文物局、财政厅联合公布。自2014年8月以来,安徽省省级传统村落名录共公布了两批共363个传统村落,其中包括了安徽省的163个中国传统村落。

这一阶段,在理论研究方面也有许多进展。胡燕等深入分析了传统村落的文化内涵与物质属性,并将其与学界常见的其他几个概念(古村落、历史文化名村、乡土建筑等)区别开来[6]。在传统村落这一名称被确立之前,一般多以古村落、历史文化名村等对拥有传统资源的村落进行统称,并且多侧重于生活空间的保护,传统村落则是将自然生态环境也囊括在内。传统村落的文化内涵主要体现在传统建筑风貌、村落选址和格局、非物质文化遗产等三个方面[6]。

传统村落的生存面临严峻的挑战,刘馨秋等提出了中国传统村落保护存在四个方面困境:一是工业化、城镇化导致农村空心化日益严峻;二是对新农村建设的曲解导致村落遭到建设性破坏;三是以保护为由搬迁村民,大搞“博物馆式”开发;四是村民改善生活条件意愿与村落原真性保护之间矛盾凸显等[7]。这些都是在保护的实践过程中所形成的切实需要解决的问题。

传统村落的保护方式有哪些?传统村落的出路在哪里?自传统村落进入大众的视野,诸多学者对于其保护与利用方式进行了多角度的探索。

以“古村落保护区”和“露天博物馆”等传统村落保护新方式的提出[8]开始了将固有的保护形式向新型的、更为符合发展逻辑的方向所展开——从着重于建筑规划方面逐步向非物质文化遗产方面扩展,再延伸到自然生态环境方面。

区域保护区的提出,对于传统村落所蕴含的遗产做出了更加细化的分类,提出了生态遗产的划分。保护传统村落就是保护村落建筑、村落形制等物质文化遗产,也是保护与村落形成息息相关的自然生态环境,还是保护民间非物质文化遗产和村落文化生态系统的完整性[9]。将自然生态遗产纳入传统村落保护的范畴,无疑使得传统村落保护的概念更具有完整性、现实性和可持续性。从原始聚落到现今的城市格局,自然环境对其形成发展的影响是与生产力的发展程度成反比的,即生产力的发展程度越高,对于自然改造的能力越强,自然环境对于聚落、城市的影响就越小。在传统村落保护过程中,将自然生态环境系统纳入传统村落的保护体系中,形成保护的统一体,稳定不变的环境有助于传统村落的传承与留存。这样做的原因是,其一,在工业化的进程中,要保护好自然环境。发展经济不能以牺牲自然生态为代价,欧美发达国家经济发展进程中的教训足以成为我们现今的前车之鉴。其二,传统村落的所在区域大多数都属于未被过度开发、工业化水平较低的地区,生态保护相对完好,保护对象价值高,保护成本较低。其三,环境对于人类文化印迹的影响远高于我们的想象,各类文化遗产的区域差异性在自然环境的比较中凸显无疑。

(三)生活、生态、生产空间保护并重的阶段

“三生”概念的兴起,是适应当今时代发展的需要所提出的。“三生”空间的构建是国土空间开发中的重要环节,凸显了人与自然之间更为紧密的关系。以“三生”空间为理念的规划主要是对于国土空间结构的优化,划分为生活空间、生产空间、生态空间三个部分,各部分的主要职能突出,三者之间亦存在着相互性的作用,其分类与分类法则为主体空间的划分提供了依据[10-11]。生态空间作为最基础的空间领域,为人类提供了生活与生产空间的必备要素。生活空间与生产空间都属于人类在地理环境中所衍生出的产物,在经过人类长期的活动过程中反作用于生态空间,从而形成较为稳定的整体格局。

传统村落中所涵盖的物质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和自然遗产等,形成了完整的、相互作用、相互交融的遗产系统。物质遗产包括文保建筑、村落形态、古董器具等,在传统村落中主要为生活空间场所;非物质遗产包括传统技艺、民风民俗、宗族文化、土地耕作方式等,在传统村落中主要为生产空间中所存在;自然遗产包括村落中所含有和村落周边生态环境如植被水文、自然物种等,可以划分为生态空间。传统村落中的各空间并不孤立,它们通过人类的不断活动进行相互的促进与利用,形成了传统村落物质文化与非物质文化的构成。

与前两个保护阶段相比较,生产空间纳入保护的范畴,使得传统村落的保护体系更加完善。李伯华等从“三生”空间视角对传统村落的人居空间进行了全方位的讨论,怎样建设可持续发展的传统村落人居环境[12]。随着生产空间逐步走进人们的视野中,农业文化遗产逐渐提出了它的诉求,联合国粮农组织对GIAHS(GIAHS,Globally Important Agricultural Heritage Systems,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的定义“农村与其所处环境长期协同进化和动态适应下所形成的独特的土地利用系统和农业景观,这种系统与景观具有丰富的生物多样性,而且可以满足当地社会经济与文化发展的需要,有利于促进区域可持续发展”。农业生产空间随着村落的消亡逐渐丧失,作为“三生”空间中的重要一环,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刻不容缓,它的最终目标是达到整体保护、活态保护、开放性保护、发展中保护和可持续保护[13]。传统村落的特殊性要求了不能以普遍通用的模式对其进行发展规划,而是须结合其特点,制定适宜自身的发展前景,才可达到事半功倍之效。

二、洪疃村的“三生”空间及其保护实践

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具体包括入选中国传统村落名录的安徽村落和入选安徽省级传统村落名录的村落。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入选安徽省级传统村落名录的共有10个,包括巢湖市的黄麓镇洪疃村和张疃村、柘皋镇北闸老街、烔炀镇烔炀老街和唐嘴村,肥东县的长临河镇西湖村和六家畈村,庐江县的汤池镇果树村、柯坦镇柯坦老街、白山镇齐咀村,占安徽省级传统村落总数的2.75%。目前环巢湖地区入选中国传统村落名录的村落仅1个,即合肥市巢湖市黄麓镇洪疃村。洪疃村也称洪家疃,是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的突出代表,属于山地传统村落。洪疃村文风浓厚、民风淳朴,在20世纪30年代就形成了一个从幼稚园、小学到中等师范的完整乡村教育体系,素有“文化之乡”之称。2014年8月,洪疃村被列入安徽省第一批省级传统村落名录。2014年11月,洪疃村被列入第三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全村现有农户216户,人口781人,耕地面积1 100亩。

(一)洪疃村的生活空间及其保护

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的村落格局与生活空间大多保存比较完好。洪疃村坐落于巢湖北岸地区的西黄山山麓,面湖靠山,自然生态状况良好。村庄的大体格局建成于元末明初,当时江西地区所流行的“九龙攒珠”的规划,随着当时移民的到来而在巢湖岸边得以展现。洪疃村作为环巢湖地区具有典型性历史悠久的综合移民村落,文化底蕴深厚,传统农业发达,多种移民文化互相融合,展现出独具特色的生机与繁荣,是江淮地区独具特色的移民村落。

在传统村落中传统建筑所占比重是具有绝对的优势地位的,随着对于传统文化深入了解,建筑构造中蕴含了大量的民俗知识、建筑智慧和当时的社会认知等重要的不可复制遗产,这就决定了作为传统建筑的民居、祠堂等,如今不单单只作为生活性的场所所在,同时也作为一种历史见证的留存与记载。

在传统村落规划与格局方面,洪疃村按照“九龙攒珠”的规划建造整个村落,巷道有9-10条全部按照东西走向平行分布,略向东南倾斜。巷道内人工挖槽的水渠可使雨水汇集到村口的水塘中,排水系统同徽州民居如出一辙。洪疃村自明初建村至今历经600余年,伴随着村落之间的交流与融合,依旧保存了当初基址所在。历史巷道11条,为北边巷、张家巷、徐家巷、大巷、缩头巷、中间巷、黄家巷、古井巷、弯巷、南边巷、祠堂巷。

洪疃村传统建筑物占村庄建筑总面积的比例达到了60%左右,依然在使用的传统建筑物比例达到了村庄建筑总面积的45%左右。其中,张治中故居为省级文保单位,洪氏宗祠、黄麓师范学校、洪家疃古民居群为市级文保单位。

张治中故居为20世纪20年代末、30年代初建筑物,由砖木结构和青瓦屋面所构成。1989年被列为省级文保单位;1995年被列为市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洪氏宗祠建造于清乾隆年间,为安徽江北地区少有的标准徽派建筑。从祠堂八字形大门、重檐翘角的门楼样式来看,它带有明显的皖南徽州古建筑特色,尽管祠堂的部分墙体、顶部已经倒塌,在祠堂正门厅堂里,主体木质结构还保留完好,顶部木椽、挑檐、梁托上布满了各种精美的雕花。原为四进祠堂,在“文革”时期被损毁两进、现存两进,至2017年8为止因缺乏资金等原因未曾得以修复,目前已被封闭保护。从祠堂的门头样式及门楼的重檐飞角观察,带有明显的徽派建筑风格。而村落的整体规划结构却同江西的多数村落结构相似,这是典型的复合移民聚落。

黄麓师范学校由张治中先生出资建造,距今已有近百年了,同张治中故居一样为砖木构造,青瓦铺面,至今依旧发挥着教书育人的作用。

在非物质文化遗产方面,当地的“纸笺加工技艺”于2006年12月年评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于2008年被文化部确定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在确定传承人的基础上,这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状况良好,这里出品的手绘描金粉蜡笺、造金银印花笺等代表了中国传统手工制纸的最高技艺,还包括朱砂笺、流沙笺、洒金笺及各种水印笺等上百个品种。这些品种均是失传近百年后,而由传承人结合现代的科技考古力量所复制而成的。传承人也于2009年6月由国家文化部授予“文化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先进个人”称号。

从原先的人类活动场所,转变成为历史的见证、旅游参观的景点等多种场所的集合体。由单纯的物质遗产衍生出了丰富的精神文化、行为制度等,对于当地居民的生活有着很大的影响。一方面,富有特色的文保建筑得到了政府的重视,成为重要村落,有了财政资金的投入,改善了村落整体环境,吸引大量游客前来旅游,经济得到发展,洪疃村村民的物质生活有了极大提升;另一方面,文保建筑大多数都是尚在使用的民居住房且修建年限长,居住环境十分糟糕,很多建筑都需要重新规划整理甚至是推倒再建。出于对文保建筑的保护的角度,当地政府呼吁村民待有了科学合理的统一规划之后再行整体修建民居,且由于需要的资金体量大,地方上的财政很难给予支撑,文保建筑的统一修复工作得不到实施。村民的经济条件变好了,生活空间却逐渐僵化。

(二)洪疃村的生态空间及其保护

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普遍生态环境良好,洪疃村生态环境保护尤为突出。洪疃村位于大别山余脉,地势较平原略起伏,南北走向的西黄山位于村落北面,在交通不便的年代中隔开了其与外部的密切接触,形成了较为独立的村落发展环境。同样的原因,其工业化开发难度明显高于两侧的平原地带,在工业化浪潮中受到的影响较小。洪疃村及周边地区的生态空间未曾发生大的变化,村落中的百年名木鳞次栉比,有梧桐树、松柏、龙柏、皂角树、广玉兰等,达到200余株,周围山地也未经过大规模开发,山地、林地资源都是以原生植物、树种为主,生态链条完整。21世纪当地村民重新认识到绿水青山的重要性,对于自然环境的保护更加重视,生态规划更为完善。从单个的村落生态区域向周边区域延伸,形成了整体协同发展的模式。

与生态空间的和谐不仅仅体现在村落周边的自然环境中,村庄的规划是按照“九龙攒珠”的格局建造,村庄内除了整齐统一的建筑格局和沿用至今的排水系统外,村内所存留的古民居门头皆是朝向村口水塘的方向,意为“面水生财保一方平安”之义,村民在劳动中所产生的朴素的“天人合一”的观念由此展现,历经数百年也未曾改变。村口水坝历史同洪疃村一样久远,在村庄的开拓者来到这片荒地上依据西黄山的地形,在西黄山的山麓上修建了水坝,用于农业生产与生活,如今随着农业的没落,水坝也失去了最初的用途,但依旧为洪疃村的居民提供生活用水,使得村庄旱涝不忧,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达到了极致。

生态空间在旅游区域的构建上极为突出,村落以“和平将军故里”闻名,建有张治中纪念馆,在入选“中国传统村落”前以“森林”村庄的美誉打造特色旅游,在入选“中国传统村落”之后将村落周边的山体植被与森林公园等风景区、特色农庄等结合形成了以镇为单位的绿色旅游片区。村落旁的白马山森林公园是国家4A级景区,村落在2013年入选安徽省“森林”村庄,在现行的乡村规划中,洪疃村的环境协调区面积为194.5公顷,占村域总面积的68%,是村庄面积的21.6倍。这也是环巢湖地区生态景观的一环。整体发展的模式在生态空间方面来说较片区发展更有优势。原因有二:一是整体发展具有带动效应,以点到面有着更大的辐射效应带动区域整体协动;二是整体发展更加便于规划与管理,尤其是在乡村地区可有效地避免浪费、走弯路等费时费力的情况发生,迅速且高效地解决问题。

(三)洪疃村的生产空间及其保护

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大多以农业生产为主,传统农业生产与农业制度直到新中国成立后经历几次大的农业制度变革才逐渐有所改变。随着城镇工业化水平的提高、乡村旅游的开发、农村人口老龄化年轻劳动力的缺失,原有的产业逐渐由第一产业转向了一二三产的复合产业链发展,即以农业生产为主转向了以农业生产、农产品加工、现代服务性农业的复合性产业链为主的生产模式。

洪疃村原名徐家坝,起源于明代洪武初年的大移民时期,其前身是一座水坝。来自皖南徽州、江西“瓦屑坝”等地的移民在西黄山山麓依据山势地形修建水坝以利农业生产。至今600余年的村史中,传统的农业生产一直占据了主要地位。在新中国成立以后,洪疃村建立人民公社进入了计划经济时代,到20世纪70年代,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代替了人民公社成为农村经济主要形式。到了21世纪,农业生产逐渐走向没落,青壮劳动力的大量流失是造成这一现状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现代为国家与民族做出巨大贡献的张治中将军的故乡便在洪疃村,除张治中将军外,还有十位家族成员被授予了少将军衔,获得校级军衔者更众,特有的宗族文化在这片土壤上的盛放,产生了独具特色的文化魅力。洪疃村文化的挖掘与文化品牌的建立使得村庄成为环巢湖地区重要旅游资源。安徽黄麓师范学校是张治中于1933年建立的安徽省第一所乡村师范。在此之前,1928年所创立的黄师附小,1932年创立的幼稚园,以洪疃村为中心形成了从幼稚园到小学到中等师范的完整乡村教育体系。体现了以张治中为首的当地宗族对于教育的重视。

青壮年的外出务工使得劳动力急剧缺乏,赖以生存的农业生产逐渐被弱化。黄麓师范曾经的辉煌也由于村庄的落寞而消散,只余下了学校的建筑成了文物保护单位。生产空间总体不断弱化已是不争的事实。

三、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保护存在的问题

由于缺乏从生态、生产、生活三个空间维度的整体保护视角,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保护工作仍然存在诸多问题。

(一)忽视“三生”空间的相互关联相互影响

“三生”空间之间联系紧密并且相互作用。以生态空间为基础,生产空间为重要推动力,生活空间作为文化与物质遗产的结合体,是三者在长期的人类活动中所积累的社会因素的总和。它们的存在并不孤立,甚至在现今的发展趋势下已有了相互融合的态势,形成了共同繁荣的局面。

洪疃村生产结构的转变过程中,不仅是产业的升级转型,它的生产空间同生活空间和生态空间交融的趋势明显,主要体现在:第一,传统建筑与古民居中的生活空间有部分弱化,而向生产空间转变。如村民将民居进行内部的改造与装饰让原来的生活建筑有了餐饮和游玩等生产功能,同时由于村落人口的减少和传统民居修缮的困难,部分民居已经鲜有人居住,成为参观游览地方特色的场所。第二,村落的生态空间中逐渐渗入了生产的部分,洪疃村的生态空间由于旅游观赏的需要由局部向整体性拓展,生态空间同样由于经济所带来的效应,从单空间向生产—生态的交融空间发展。

洪疃村现行的“美好乡村”建设规划中,主要将生活空间、生态空间放在主要的位置。如对于文保建筑和古民居的修建、修复村落中街道与古井,村落中古老的水利工程,结合大量的旅游资源,发展了山林场地、苗木基地等。对于生产空间的发展却显得尤为不足。生产空间作为生态空间与生活空间中重要的一环,在发展过程中是几乎被忽视的。“三生”空间在保护时不应有所偏重和忽略,他们如同三足鼎立支撑起了整个村落的生存与发展,任何的偏倚都会使得村落的发展前行难以全面。

(二)忽视“三生”空间中原住民的主体作用

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内部劳动力的缺失是影响村落保护的重要因素,这是目前大多数传统村落所面临的共同问题。近二十多年来,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的空心化状态从产生到扩散,并没有得到有效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洪疃村也不例外,村落整体发展的滞后,使得村民日益增长的物质与精神文明需求都得不到充分的满足。医疗和教育设施也满足不了村民的需求,使得年轻人大量离开村落走向城市,传统村落的发展也逐渐陷入恶性循环的状态。抑制村落空心化,是当前保护传统村落的迫切需要。

现阶段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村民参与村落保护与发展的热情及参与程度并不高,对于传统村落保护也缺乏系统的认知。只大致认知到自身重建房屋等需求是被政府所否决的,而政府却拿不出实际的规划方案与资金帮助他们解决迫切需求。从一开始洪疃村成为中国传统村落的振奋与希望,到现在对其平淡的反应差异着实明显,此现状令人十分忧心,主体的参与程度对于村落保护是主动状态还是被动状态十分明显,效率与执行程度也是事半功倍,或是事倍功半的直接后果。

(三)忽视村落内在文脉的挖掘与保护

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大多对文脉挖掘和肌理梳理不足,并且体现在传统村落的申报和旅游开发利用中。在洪疃村的发展过程中,对于村落内在的文脉挖掘不充分,对于现有文脉的保护不完善,其中一个方面就是对于宗族文化的不重视。在洪疃村开发旅游资源时,注重于“和平将军”张治中的故居与村落“九龙攒珠”的格局,但对于整体文脉的梳理并不充分。村落内建有张治中纪念馆,对于将军的生平也是有着详细的介绍,那么培养出这样的伟人的宗族是什么样的呢?张氏在洪疃村是大姓,在工业化不发达的年代,乡村中的年轻人往往是由宗族所培养出的,尤其是安徽地区,当地宗族文化也就是地方的特色文化,对于当时代人的影响是极大的,宗族文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洪疃村并未将其挖掘出来而造成了严重的文化空白。

村落内现存的洪氏祠堂是始建于清朝初年的带有典型皖南古建筑特色的祠堂,是江北少有的徽派标准祠堂建筑。这是洪疃村洪氏家族所修建的祠堂,记载了洪氏一族长期的发展历程与迁移过程,却也因为年久损毁失修而变为危房,将其封闭式保护起来而禁止参观,至今尚未修复,十分可惜。

宗族文化是村落文脉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长期以群体组成协作的形式实现了对于村落生产生活等诸多方面建设,留下了或好或坏的足迹。但在目前的村落规划发展中,并未将宗族文化的传承保护纳入羽翼之下,主要是依靠民间力量来维系宗族文化的发展与传承。

四、“三生”空间视角下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整体保护的思路

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保护需要从生产、生活、生态空间统一的视角整体考虑,需要从人与自然、社会的和谐相处中寻找答案,需要从内在文脉的挖掘和梳理中探索保护策略。

(一)注重“三生”空间的整体保护

“三生”空间是将国土空间进行更为专业细致的功能划分,在传统村落的保护过程中将不同的功能场所进行划分,以便于进行针对性、具体性、专业性更高的发展。在此背景下的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发展方向并不适宜走城乡一体化或是工业集聚化的方向,作为活态历史载体的传统村落更适宜在诞生的环境中发展着自身的特色农业、旅游观光业等。

在洪疃村的发展中,我们可以看出政府与民众努力地将村落打造成以旅游为主要产业的特色村庄,在现行的政策下,打造绿色生态旅游是适宜并符合环境发展需求的。在这样的发展模式下,对于生活空间与生态空间的保护和发展是足够的,但主要以旅游参观为主要的生产模式对于生产空间而言是不足的。作为传统村落而言,目前的经济困境和人口不足等劣势是使它将发展侧重于旅游行业,但是从长期发展来说,农业发展应当成为乡村发展的基础产业,这也是乡村的根本所在,传统村落现有的民俗民风、传统技艺、村落布局等都是在原来长期劳动生产中所产生的。在旅游产业得以将村民生活改善的同时,应当将适度的精力与资金投入到农业生产去,进行适当长期产业规划。

产业的发展重点不仅仅是产业的转型升级,而更在于产业链的扩展与延长,这需要“三生”空间各方面的协调同步。以基础农业为根本,发展农产品加工业进而至农产品服务业,实现产业链的延长与交融,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的稳固发展有利于“生产”、“生活”、“生态”等空间保护与开发的同步推进。

(二)注重发挥原住民的主体作用

村民是传统村落的主人,也是各项保护活动中主要的实施者,更是传统文化的传承人。传统村落的原住民是传统村落保护最重要的主体,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的原住民在村落保护与未来的发展过程中是不可或缺的,应该发挥最重要的主体作用。传统村落的复杂性与其需求对于发展和保护提出了较高的要求,原住民在保护的起始阶段很难对于传统村落的发展道路了如指掌。对此,政府应做好主导引领的作用,邀请专业人员参与,帮助村民规划好蓝图、指明发展方向,让村民实施传统村落的保护与发展的新方法。

例如,洪疃村是由多个宗族所组成的历史悠久的移民村落,宗族关系、家庭关系、社会关系等较为复杂,外界在不甚了解的情况下贸然介入可能会损害原住民的利益,各方活动不能很好地展开。在村落原本就是村民自治的情况下,传统村落的保护工作也应当由原住民为主体进行开展,培养村民对于村落的主人翁意识和村落保护的能力,才能够保证原住民在未来传统村落“三生”空间的保护与发展有着长足的动力。

(三)注重挖掘和保护村落的内在文脉

传统村落文脉的挖掘应从物质与非物质两条线来进行展开,物质方面应包括建筑、文物、生产资料等方面,非物质方面应涵盖村落的历史、风水民俗、生产方式等,包括查找宗族的家谱族史、各时期的村志、寻访当地的长者等,对照宏观的历史脉络还原村落重要时期的节点。村落文脉的保护应当同发展结合起来,隔离式保护并不利于使保护对象长期生存,保护过程中应当坚持整体保护的原则,一个地区文脉的形成是人在长期的生活与生产中与生态所共同造就的,割裂式保护或是保护的偏颇都会对文脉产生不同曲解与破坏,村落的文脉也应当是活态传承的,而整体保护对于活态传承的稳定性是十分有益的。

洪疃村作为环巢湖地区唯一一座被列入“中国传统村落”名录的村落,自明初起已建成村落雏形,在巢湖北岸地区已度过了600多年的岁月,期间毫无断代的村落传承,是研究环巢湖地区乡村文化的重要资源,村落中从明末清初到清中期再至清晚期及近代都有着实体的建筑遗产,并且风格也由开始富有地方移民特色到后期充满江淮民居特点的转变。将其文脉进行深度挖掘与保护是我们现阶段及未来所需做的重要工作之一。以张治中将军为代表的地方宗族所展现出此地区“爱好和平、注重教育”的文化底蕴应得到重视与妥善的发展。对于黄麓师范学校的建设工作也应当有所规划,与黄麓师范学校同时期的晓庄师范已是本科院校,而黄麓师范却因种种原因止步于中等师范院校,着实令人叹惋,挖掘学校的光荣历史也是挖掘该地区文脉的重要环节。

五、结 语

乡村振兴战略是十九大针对“三农”问题所提出的新阶段的工作任务与目标。实现乡村振兴的基础是经济的提升与发展,这与传统村落保护的基础目标是相一致的。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传统村落所面临的机遇与挑战也越发突出。从“三生”空间的视角下来探讨环巢湖地区传统村落现状与整体保护下的发展,是希望可以对中国目前传统村落普遍性的困境和难题提出可能性的解决方案,是乡村振兴战略的具体补充。

原生状态下的传统村落所蕴含在当时环境与人类活动所保留的历史文化痕迹,随着载体的破坏,能遗留下的有多少着实是一个未知数。传统村落的保护不能只是在一个圈内的故步自封,将其从一个区域中独立出来进行保护,而是应当将其融入整体环境之中以科学的引领让其自由发展,这样遗产与文化才会有存在的价值和延续下去的生命力。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全球化、信息化时代迅猛地到来,让人类社会历经了数千年未有的变局。城市化越来越显著,乡村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传统村落所蕴含的丰富的乡土文化、农业遗产、自然资源等应当得到妥善的保护与发展。一些村庄的落幕与逐渐消亡是社会发展和经济增长中所不可避免的,我们如何有意识、有目的地将传统村落中人与自然长期和谐共处中形成的遗产保护和传承下去,让其在社会进步与发展中发挥应有的作用。植根于这片土壤上所产生的文化对于我们今天探讨人与自然的关系、城市与农村的协调发展有着无可替代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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