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前的伤痕
——“钝刀剌肉”四人展展评
2019-03-15王杰峰
王杰峰
编者按:要想割开一摊肥肉,仅凭手里的一把钝刀恐怕是不够用,除非你会剌肉。剌,意味着要付出更大的痛苦,并在收获伤痕时重获新生。盛天泓、王鹏杰、于艾君、赵银鸥四位艺术家,他们的作品闪烁着当代艺术家中难见的不确定性与无限可能。四位艺术家如同把钝刀,每次出手便在当代艺术界狠狠地剌下一道口子,惊扰了众人的美梦。
展览链接:
“钝刀剌肉”四人展
艺术家:盛天泓、王鹏杰、于艾君、赵银鸥
开幕时间:2019年10月27日(周日)下午3:00
展览时间:2019年10月24日—11月14日
主办:悦•美术馆
出品人:王飞跃
策展人:成蹊
展览地点:北京悦•美术馆A、B厅
展览地址:北京市朝阳区酒仙桥2号路798艺术区B06
2019年10月27日下午3点,“钝刀剌肉”四人展在798艺术区的悦•美术馆拉开帷幕。展览展示了四位风格并不相同的中国当代艺术家的作品,盛天泓、王鹏杰、于艾君、赵银鸥四位艺术家与策展人成蹊共同用一场极具碰撞感的艺术盛宴向观众阐述每位艺术家和而不同的理念。
本次展览的核心无疑是冲突,四位艺术家身上流露着当代艺术家少有的思想性、前沿性与观念性。正如本次展览名为“钝刀剌肉”,一把坚硬的钝刀想要剌开案板上滑腻的肥肉注定少不了碰撞与冲突,这是刚与柔的交锋,是工具与肉体的对抗,而在碰撞后留下的伤痕,则将是当代艺术新生的前兆。
出生于江南传统的国画世家,却毅然远赴德国寻求当代表现主义内核,盛天泓的冲突是源自中西文化间的差异。中国文化的根源是什么?在一个“崇洋媚外”的时代,儒释道的精神渐渐被淹没在潮流中,即使有人愿意沉下性子重新翻出四大名著,也多是流于表面功夫,难再深究。西方文化又在如何改造我们当下的思考方式?多数人被西学清晰且深刻的思想所打动时,往往转眼间又陷入朦胧幻境,感到触不可及。显然盛天泓并没有在东西方强烈的思想对冲中迷失自我定位,或是落入俗套。他清楚自己要表现的是什么,也懂得如何将多元文化展现,答案就在他的笔下。盛天泓所有作品的来源都是有根的,其蕴含的思想也有谱系可寻,这源自艺术家对中西方文化长期的深入研究与在日常琐事上的耐心思考。
王鹏杰 黑雨中的永动电力公司无主题大会 布面综合材料 170×250cm 2013年
盛天泓思维严谨,笔法又轻松活泼,作品时而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十足的趣味性。将幽默感贯穿整幅作品是他独有的风格,这常使观众日后回想起还会忍俊不禁。一个不懂得智慧的人是学不会如何使用幽默的,作品中的意趣源自画家深刻的人生感悟。作品《白虎》中一眼所见的除去作品中下方的白色老虎,更多的是指向模糊的特殊符号,有的是历史上的名人,还有些是如同图腾般的特殊记号,似乎在传达出某些特殊的隐喻,这些都是艺术家自身内心观照的具体显现。艺术家娴熟地使用一种私人语言,塑造出一个多元文化冲突的小宇宙。作品中的时空是混沌且开放的,不同文明被艺术家操纵着去摩擦,在碰撞中结合,恰如艺术家所观察到的近一个世纪以来世界不同文明交融语境下产生的种种异相。
不同于盛天泓源自文化交汇产生的碰撞,王鹏杰的作品将矛盾转移为感知与现实的对立上。艺术家的创作离不开具体现实处境和本人的实际体验,而当艺术家与现实进行交互时,观测的世界也因艺术家的改变而发生位移,而成功的作品则要求艺术家在变化与不动之间、在感知与现实之间表现出自身与世界的关系。感知与现实的冲突是普遍存在的,但并非不可调和。王鹏杰将这两者构成经纬,作为自我意识进行一切艺术活动的基础,也是整个运动过程的动机。绘画的语言、营造的氛围与最终呈现状态,无不揭示出画家本人的思考与朴实感知。
王鹏杰的作品深刻且复杂,在荒诞叛逆的作品形象下,通过其独有的视觉语言描述自我思想在艺术领域里所进行的创造性转化,将感知与现实的矛盾化为不同作品的全新动机。王鹏杰时刻警惕作品创作的独立性,绘画的冲动可以复杂多变,但无论怎么变也不能迷失本我,或陷于固化的观念,在看似无迹可寻的作品中对社会现实如何深层次地解构与重组,这才是作为艺术家思考的问题。
盛天泓 白虎 布面混合材料 183.5×141cm 2016年
赵银鸥 纸本综合材料 24×30cm 2014年
于艾君将作品的冲突带到表象之外,用作者的原话就是,探究形式与形式出处世界的碰撞。通过绘画的行为与实际的绘画材料,将整个创作过程作为一种干预工具,借绘画搅动艺术行为领域,用不置可否的态度模糊常规媒介的取向,以期当代艺术语境中平权与思想自由的表达。与其说于艾君的作品表达是对传统精英绘画的挑衅,不如说这是一种无所谓,对绘画表现形式与艺术权威的无所谓。于艾君作品并不关心画面最终呈现的视觉效果,也无意细究艺术品应该传递何种情感,艺术创作只该是相对于永恒的刹那行为,因此对于瞬间的艺术只有在不断改造与选择中发现新的媒介才能诠释出艺术作为行为本身的奥秘。
将艺术品内在的多层次矛盾转化为表现形式上的反叛是于艾君作品的特色,艺术家刻意打破架上艺术与装置艺术的边界,以实现行动性绘画的潜在表达,将任何潜在的可能性作为艺术创作的主角,以实现艺术家自身理念的终极臆想。这对观者来说无疑是震撼的,冲突与矛盾本该像画布的正面与背面素来存在,而在于艾君的作品中被刻意调和,或者说本该对立的两极被同化为一体。
于艾君 抹子 纸上油墨、蜡、炭笔 160×246cm 2014 2016年
赵银鸥将作品的冲突转向生活中极小部分人——精神病人,在她的作品中探讨的是秩序与错乱的冲突对立,何为常态,何为病态,这些问题的答案成为其作品的母题。赵银鸥的笔触兼具理性与表现力,并擅于靠此勾画出令人窒息的场景。画面中时常杂糅着艺术家癫狂与客观的情感,使作品所刻画的麻木感更令人窒息,艺术家绝无在作品中刻意消费人文关怀,而是使用一种更为逼真、抑郁的感染力,激起观者心底的最为压抑的意识之流。
展馆阁楼最上方的墙角中,一组赵银鸥一系列灵感迸发的作品在屋顶的空间舒展呈现,画中有一位天使,但作品探索的却是人作为生命本身的焦虑。精神病患与常人的界限在哪?天才与疯子又是谁下的定义?也许这些问题是有答案的,但在画面痉挛般的韵律感下被藏匿了。作品力图表现医院中病人的痛苦,但并不止步于病患,人物空洞的眼神与极度沉默的表情隐喻对未来丧失希望的人。精神病人显然并不全在医院,处于变态压迫下的人随时都会发生错乱,而这时也只有住进了医院,才是回归了正常生活。
一场展览,四位各不相同的艺术家,演绎着四种矛盾冲突,但归根到底是一场共同的交锋。展览在充分展现每位艺术家个性的同时,又敏锐地捕捉到他们的共性,他们既是时代的观察者,也是现实的思考者,但这次选择站出来成为领航者。正如策展人成蹊所言,四位艺术家无一不是艺术界中独当一面的大侠,但这次他们选择携手,给趋于同化的中国当代艺术当头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