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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担当
——论电影《全能囧爸》《失孤》《夜孔雀》中的父子伦理

2019-03-06牛殿庆

宜宾学院学报 2019年11期
关键词:艾尔莎马荣父爱

牛殿庆

(宁波城市职业技术学院,浙江宁波315100)

作为一个把孩子养到成家立业的父亲,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父亲,《失孤》《全能囧爸》《夜孔雀》这三部电影中的父亲形象塑造深深地感染了我,引起了我的共鸣。《全能囧爸》的父亲李国富是一个本分、善良、正直、乐天知足的小人物,为了儿子他会不顾一切,与人拼命,也不敢接受一步可及的幸福。《夜孔雀》中的父亲马荣为了儿子可以割舍爱情和生命。《失孤》的父亲雷泽宽在寻子时遇上了被拐找家的修车工人曾帅,在寻找中两个人渐渐移情形同父子。雷泽宽感同身受释放了父爱,也想让曾帅更多地得到父爱。雷泽宽、马荣和李国富这三个父亲的儿子不是丢了就是病了,对儿子都怀有深深的愧疚,儿子就是套在他们头上的沉重枷锁,却也是支撑着他们活下去、默默走过漫漫人生长路的唯一动力。三个父亲为儿子操心甚至寻找的焦灼,深深地刺痛了我,他们时不时地从生命深处走来提醒我:“操点心吧,你比我们好多了。看看我们你知足吧!”

一、 父爱叙事

2015年3月5日全国公映的电影《全能囧爸》叙述了一个在古城西安靠捡废品讨生活的父亲为他儿子操心的故事。这部小成本制作正能量的电影透着善良,警察是善良的,老板是善良的,广场舞的老伙伴们是善良的,就连洗头妹和洗头的有钱人,甚至撞车的司机,每个人都透着友善和包容,只是他们的身份不同而已。罗京民饰演的父亲李国富和孙波饰演的儿子平娃(李发群)组建的单亲家庭,李国富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地把儿子拉扯大,如今儿子都奔三了,让他这个当爹的焦灼地是儿子好像还没长大,让他处处不省心事事操心。

父亲李国富是一个本分、善良、正直、乐天知足的小人物。影片开始的时候他带着儿子在废品收购站卖废品,警察冲了进来把收违禁物品的老板和帮工连同他们父子都抓了起来,在车上他几次踢骂老板和帮工:“你是不是收了黑货了?你是不是收电缆了?狗日的!狗日的!”“钱能把你迷死。”他安慰儿子:“这事儿跟咱没关系,咱到哪都能说清,他咋把咱拉进来,咋把咱送回去。”没做黑心事不怕鬼叫门,君子坦荡荡,李国富就是这样一个正直本分的人。警察冲进屋里,危急时刻他想到的是在外面的儿子。要不他不会不顾一切地往外跑,让警察误以为他是犯罪分子,抓他时折断了他的太阳镜腿还刮破了他的脖子。撞车那场戏也是一样,如果司机不是开车打电话不会撞车,但司机把责任全都推给儿子,责怪、推搡儿子,才把老子搞急了:“你开那么快寻死呀?”争执中他回头到车上拿起铁条,司机软了下来,说:“你说私了还是公了?”父亲的回答是:“随便,没钱!”有的评论诟病小人物的无赖,却不了解一个父亲对残疾儿子的保护欲望有多强烈,爱有多深。

父子被铐在警车上他又踢又骂老板和帮工,是做给儿子看极力撇清自己没做犯法的事,逼着老板说出:“这是跟你没关系。”又轻言软语安慰儿子,让儿子放心、安静下来。我们终于听到了来自警察的道歉:“能支持咱们办案,还把脖子弄伤了,这点钱你拿着……还是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够细致!我代表所里的警察给你道歉了!”父亲没有要钱,他的要求超乎了一个农民捡废品的身份,超乎了观众的想象,说:“我儿子耳朵不好,我跟他说了,你们咋把俺拉来的,就咋把俺送回去。”他这样的要求,为了自己的尊严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在儿子面前树立父亲的尊严,在儿子心中树立父亲的形象。

父亲也有狡黠的一面,警察答应了他的“咋把俺拉来的,就咋把俺送回去”的要求,在回去的车上,警察说:“过几天把你脖子上的伤换换药去。”他却看上了警察放在方向盘前台上的太阳镜,“就是我这眼镜刚戴了半年,摔碎了可惜。”他得到了警察的雷朋牌太阳镜。谬以为这一面也是身边的儿子给他压出来的,说白了儿子激发了他的智力,他总想做给儿子看,潜台词是:“看你老爸多能!”他戴上太阳镜,首先是回过头来问儿子:“咋样!”儿子在他心中的分量该有多重要!话再说的重一点,他就是为儿子活的。

这个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虚荣心。警车到了巷子,他主动跟邻居打招呼:“帮他们办个案子!”“帮他们破了个案子!”大黑天的还把个心爱的太阳镜,拿下来戴上,戴上拿下来,“你看,雷朋!”最后得胜还朝般地戴着太阳镜带着儿子精神抖擞地进了家门,这就是喜剧的魅力。

《夜孔雀》这部中法合拍的电影讲的是两个兄弟和哥哥的儿子三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的故事。黎明扮演的父亲马荣妻子早逝,这个单亲家庭的父亲一个人带大生病的儿子,一个人守着传统文明和技艺。父爱深重,有个细节是父亲背着儿子到精神病院,期间踉跄地跪下,又再站起来;还有个细节,在精神病医院里父亲跪在儿子的病床边,为了让儿子安静给儿子吹尺八。

马荣连自己的爱情也要顾念着儿子的感受。艾尔莎是一个来自法国的长笛手,骨子里透着浪漫、勇敢、叛逆和倔强。在成都她爱上了马荣,“飞蛾扑火、义无反顾。”马荣爱上艾尔莎,艾尔莎也爱他;作为一个父亲,他不能放弃马小林,为了儿子他什么都可以割舍。这就是马荣的魔咒。因此我被震撼了,人生就是一个妥协的过程,大爱就是包容和放手。马荣为了儿子放手艾尔莎,这是亲情大于爱情的妥协。儿子马小林“是一个有精神病前史的少年”[1],马小林也深爱艾尔莎,可艾尔莎不爱马小林,为了父爱马小林要送给艾尔莎一双婚鞋,说他愿意让艾尔莎穿上婚鞋与父亲成婚,这是一种对亲情的妥协。我感受到了这双父子因为彼此放手真爱,内心的撕心裂肺。

2015年春节期间紧跟《全能囧爸》而来的是《失孤》。《失孤》的故事是说一个两岁的孩子雷达在1999年9月21日下午被拐走,父亲雷泽宽从此开始了长达十五年风餐露宿饱经风霜的寻子之路。在武夷山因为一场车祸,雷泽宽和修车工人曾帅结识,曾帅帮修摩托车时扭头看到了雷泽宽缝补寻子旗帜上的信息,他的眼睛有了晶亮的温暖。

在泉州雷泽宽寻子不成,被人打了出来,跌跌撞撞把泡在海水里的摩托车拖到沙滩上,此时,一直尾随他的曾帅出现,雷泽宽近于疯狂地祈求曾帅帮他修车,说明他还要继续寻找。曾帅被雷泽宽寻子的执拗感动。两个人在澡堂子里,“我不知道我父母会不会也是这样找我的?”“我在路上才觉得对得起儿子。”他们俩说的都是自己的事,又好像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澡堂的躺椅上雷泽宽睡着了腿压在了曾帅的腿上,醒来拿开了,“如果你亲爹跟你一起,我想他也会是这样的,怕你丢了”。曾帅开心地大笑。接着就是一段推心置腹地畅聊,他们已经形同父子了。然后,两个人一架车一起上路,这回是去四川共同寻找曾帅的父母。“全片最精华的部分,不是人贩子拐卖儿童时的可恨,也不是找到亲人后的热泪盈眶,而是雷泽宽和曾帅在路上经历希望与绝望的频繁交错时,慢慢从陌生到接纳、从接纳到熟悉、从熟悉到依赖。”[2]在寻找中两个人渐渐移情,彼此就是彼此寻找的那个人,这或许是制作者的一个隐喻,这就是文艺形象的典型价值。

雷泽宽一直执拗地给曾帅夹菜,是一种移情的感觉,你看那眼神里充满了湿乎乎的怜爱。他是把曾帅当成了寻找15年的儿子,这是一种心理期待形成的错觉。而曾帅则是因为这父爱突然降临而不适应,同时也对雷泽宽的父亲般的照顾受到了感动。两个人默契地一同洗碗,给人洗车打工的时候,互相泼水逗乐,两个人的感情越走越近。这也是一种移情,不知不觉中他们都把对方当成了他们要寻找的那个人。或许这就是他们在寻找中,产生了互补的情感,找父母的儿子把找儿子的父亲当成了父亲,找儿子的父亲把找父母的儿子当成了儿子。这就是错觉、幻觉或互补,是他们在寻找的人生旅途上彼此绝望中的希望,曾帅和雷泽宽夜市里走散相互寻找担心对方丢失,两人见面互相埋怨,满满的都是父子一样的关心。也不知道这个父亲的寻找有没有尽头,这个为了儿子放弃自己的父亲,帮别人的儿子找到父母的父亲,我真的希望他的寻找不是遥遥无期。

儿子就是一切,父亲的疯狂是失去儿子就是失去一切。

二、 自我在父爱中的沉沦

《夜孔雀》中的马荣是一个好父亲,却不是一个好爱人,为了儿子他可以割舍爱情,甚至生命。影片有几场重戏把马荣这条人物主线,和儿子、弟弟的两条副线,或平行或交叉,以艾尔莎这个核心人物串联起来,影片的伦理价值十分悲情但不错乱。“第一次见到马荣,听到的第一句话是蚕茧里的小生命。”19年前爱人在法国难产去世,马荣十分珍视这个破茧而出的儿子。“《夜孔雀》中虽然表面上讲的是蝉和丝,然而其实骨子里恰是以其文化视镜所书写着的生命与美丽更深层次的含义。”[3]影片里的蝉、茧、丝绸的宿命,正是人亲情、爱情、生命的伦理。

艾尔莎费尽心思拿一只尺八(箫)见到马荣,马荣却说别脏了我的工作室,留给我们评论的马荣是一个把尺八视作生命的人,儿子、丝绸和尺八,是她生命不可或缺的三元素。爱情出现了,这第一次艾尔莎惊愕于马荣的不俗了。马荣的弟弟马建民把吐丝成茧纹在了艾尔莎的脚上,这就意味着艾尔莎对马荣的爱的第一步开始了。第一步艾尔莎的魅力连尺八都没有撼动。

臭椿树的蝉出茧以后化为蛾就叫夜孔雀。艾尔莎寻找一种失传已久的珍贵乐器尺八,其实是要得到马荣不同凡俗的爱情。因为夜孔雀抽的茧不用杀生,打动了马荣,艾尔莎走近了爱情,两只尺八吹在了一起。这时,在偶然的一次游泳时儿子迷上了艾尔莎,并跟进了她的生活。

马荣放下艾尔莎。马荣板着面孔让艾尔莎下车(摩托车)自己走回去,因为“前面是我儿子的学校,让他看见不太好”。在小桥上,艾尔莎一言不发背转身去,默默地离开,马荣驱车驶向儿子的学校义无反顾。马荣把艾尔莎放下了,在儿子这个破茧而出的生命面前,马荣割舍了爱情。副线跟进,这时候游泳池里儿子和艾尔莎越走越近了,儿子给艾尔莎足疗用的是孔雀胆药酒,“阿盖公主自杀的时候喝的就是孔雀胆药酒”。这为悲剧的结局埋下了伏笔。另一条副线跟进,弟弟马建民把夜孔雀纹在艾尔莎的后背上,这意味着马荣的爱情已在艾尔莎的身上永远挥之不去。

大树上马荣用蝉丝缠绕艾尔莎,这棵树是蚕可以生长和吐丝的桑树,马荣亲吻艾尔莎,爱情破茧而出,突然降临,蝉丝和爱情融汇在一起。但在小桥上,马荣的爱情还不能面对儿子,他在意的还是儿子的感受。“还让我下车!”“下吧!”在儿子和爱人的天平上,马荣还是倾斜了儿子,割舍了情人。

这三条线,一个女人和三个血亲男人平行递进,“从中国传统伦理的道德层面来讲,这样的剧情是存在着道德缺陷的”[4]。其实艾尔莎就是个铺垫,反衬了马小林这个儿子在马荣这个父亲心目中的位置,马建民这条副线是专门用来收拾残局的。当老子和儿子这两条线交叉的时候,就是老子试图让儿子接受他们的爱情,这个见面的场面是三个人都万万想不到的,是血腥的。当艾尔莎看到自己精心饲养的小白兔被受刺激精神病发作的马小林残忍杀害时,马荣叫出了杀兔凶手“儿子”的身份,艾尔莎无法面对尖叫崩溃,甚至呕吐夺门而出,儿子崩溃精神病发作,只有马荣哪里还顾得及自己的感受,最后还是把儿子送进了医院。

马小林在游泳池里给艾尔莎穿上了孔雀鞋,这玻璃鞋就像他和艾尔莎的感情一样,他倾囊而出的爱,不过是一种幻想而已。父子同台演出《孔雀胆》,这是全局的高潮,顶峰就是绝路。这父子正如川剧中阿盖公主和父王,不同的是,这对父子在世俗的眼中近于乱伦的矛盾掩盖下隐藏着温暖的父子情,本来川剧票友马荣是在医生的建议下,为了给儿子治病才和儿子同台演出的,马荣对马小林的爱是蛹和蛾的关系无可替代。所以父子同台演戏本来演阿盖公主的儿子给自己准备的毒酒,要成全父亲的爱,而演父王的马荣却夺过来一饮而尽。为了破蛹而出的儿子,父亲这个蛹还是没有等到找到臭椿树叶的那一天。

为了儿子,马荣割舍的是爱情和生命。

在《全能囧爸》中,广场舞大妈刘婶看上了父亲,这一步可及唾手可得的幸福父亲能没感觉能不知道吗?何况话都说白了。当刘婶问道:“你就没想再走一步?”父亲说:“俺娃小的时候把俺娃的耳朵耽误了,俺就想着让俺娃的后半生活得牛皮。”这个父亲心中也只有儿子,为了儿子他什么都可以割舍。

《失孤》中雷泽宽为了儿子苦苦寻找了15年,他什么没割舍?15年,还有什么他割舍不了的?15年的寻子之路他吞下了多少风餐露宿的孤独,但是他坚持了下来了,而且直到影片结束,他的寻找还在路上。雷泽宽就像是苦行的僧人,这15年,是雷泽宽的修行之路,亦是他自我救赎、自我惩罚之路。

《失孤》的主要剧情不在寻找自己的儿子,而在寻找中与别人家丢的儿子之间的感情纠葛。前文说了这是一种移情或错位,为了这个别人家丢的儿子,雷泽宽感同身受,他不单单全身心地帮助这个儿子,更重要的是他一方面释放了父爱,另一方面他也想让曾帅更多的得到父爱。这是这部电影的深刻之处。雷泽宽出现之前,对于寻亲曾帅内心非常纠结,一方面,他怀疑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我是个弃儿”。一路上雷泽宽的所作所为就是活教材,寻子十五年如一日,他的心只有在路上,才会安宁,还有就是“我不敢回家,我怕他们看到我一个人回去失望”。只有寻找他才会觉得对得起家人和孩子,所以,“雷泽宽的‘寻亲之路’,未尝不是对‘人生旅途’的隐喻”[5]。寒夜里这个丢失儿子的父亲给曾帅盖被子,这个被拐卖的儿子感到了父爱的温暖,所以他感动地流下了眼泪,尤其在四川泸州铁索桥线索前的举动彻底解除了他的心理障碍。是雷泽宽为了儿子什么都割舍了的决心和坚持,感动了曾帅这个被拐的儿子,也坚定了他要找亲生父母的决心。另一方面,曾帅寻亲内心有隐情。 雷泽宽为他放弃了自己的寻找,一路上两人形同父子的感情感动了他,于是他借助梦话把隐情说了出来:“不是我一个,同一天村里被拐了两个孩子,我跟他被卖到同一个地方,我们一起长大,可他不想寻亲,因为他过得很舒适。”他不便出头梦中提供了线索,雷泽宽替他替他出头在网上找到了亲人。触动曾帅寻亲的理由也有两个,一个是雷泽宽的出现是个契机,打开了他内心的纠结,他想一探究竟;另一个就是曾帅想要找回自己的身份,形式上自己连个身份证都没有不能坐火车,是个黑人,被社会遗弃的人。

雷泽宽、马荣和李国富,这三个父亲的儿子不是丢了就是病了,对儿子都怀有深深的愧疚,他们掉进了对儿子深深亏欠的泥淖里不能自拔,儿子就是套在他们头上的沉重枷锁,却也是支撑着他们活下去、默默走过漫漫人生长路的唯一动力。李国富为儿子找工作找媳妇,马荣为了儿子割舍了自己的爱情,甚至吞下了毒酒,完成了对儿子的献祭,对自己的救赎。雷泽宽在找到儿子之前,他从未想过放弃。就像他自己说的:“只有在路上,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父亲。”这何尝不是对儿子的献祭对自己的救赎呢?《失孤》这部影片中很少出现晦涩、阴暗的场景,所有画面用的几乎全是光亮温暖的色调,就像曾帅饰演的儿子最终找到了双亲,就像高速路上为雷泽宽指引道路的警察,就像那一个个不求回报的志愿者,整部片子总是在给人以希望,因为它不是以社会的冰冷灰暗面来震撼人心,而是力图用人间真情来触动人心。这正如《全能囧爸》中的每个人都透着善良和包容,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解读:父爱,尤其是单亲家庭的父爱,何尝不是一缕温暖的阳光呢?

我喜欢雷泽宽在影片中每一个无言的镜头,在安静的镜头中,那样一个悲怆、孤独,却又倔强、坚守的父亲形象,总能分分秒秒让我震撼。

三、 心灵在父爱中完成救赎

《全能囧爸》的父亲李国富焦灼地是给儿子找一个体面一点的工作,因为儿子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这对一个外地农村来城里捡废品修自行车为业的父亲来说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何况儿子还是个失聪人。这就难上加难了。父亲与心仪他的广场舞大妈刘婶聊天,儿子当保安让人家欺负,大妈说:“跟他打架那个人开除了”,“那就别找了,换了多少(工作)了。”父亲说:“只要俺平娃好,俺就知足了。”父亲怎么能让孩子跟在她后面捡废品哪?没面子不说,就是谁家的姑娘会嫁给一个捡破烂儿的,而且有残疾。父亲托刘婶给儿子介绍对象,儿子却迷上了街口洗头房的小媳妇。刘婶给介绍一个饭店老板的女儿胖姑娘,相亲时姑娘热情洋溢,可儿子一句话没有,看也不看姑娘一眼,气得姑娘流下了泪,儿子的心思还在洗头房女人的身上。儿子把老子的脸摔了一地,气得老子跟在儿子的身后又打又骂。

父亲李国富是在给一个快递员修自行车时了解到,“不需要啥文凭,只要认识字就行”的快递员工作的,父亲穿着西装提着礼物在快递公司王经理办公室被赶出来的那一刻,儿子的自尊受到了伤害。然而,父亲为了儿子不会在乎自尊,按王经理的话“骑个破自行车跟在后面”,这个父亲为了儿子骑个破自行车跟在王经理的汽车后面,给和女朋友吃火锅的王经理买单,王经理这个好人终于理解了这个父亲的苦衷,答应了试用,而且不需要他买单。按王经理的话说儿子在试用期“表现得很不错,很勤奋”,因此还是给她按临时工发了工资,可儿子因发工资时没有他,坚持认为这工资钱是父亲出的,儿子受到了打击,认为自己是农村人耳朵又聋,没希望了。乐观豁达的父亲却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自己会吹拉弹唱这个小调调,人们都很尊重他,儿子说:“你会这个调调有什么用,有本事上电视上去呀?”从外表上看,李国富帮儿子找工作、找老婆,殚精竭虑地为儿子操心费力,儿子还不领情,还要求他内在上是一个有能力有内涵的父亲。为了向儿子证明自己的能力,一把年纪的李国富毅然报名参加了选秀比赛节目,这也是父亲给儿子上的一堂示范课——勇敢地面对生活,没有不可能,只要努力去做。

为了儿子,父亲坚信“未来会给我一双梦想的翅膀”,父亲在电视台选秀节目获得了极大成功,“虽然失败的苦痛已让我遍体鳞伤,可我坚信光明就在远方”。这是父亲发自内心地为了儿子的歌唱,他是要鼓起儿子的生活勇气鼓起儿子的生命风帆,去远方。这首汪峰的《光明》让经历了无数生活磨难的父亲唱出了人生的沧桑,唱出了热爱生活的勇气,尤其那一跪是向未来的拥抱,有震撼人心奋发斗志的作用。在洗头房看电视里父亲演唱的儿子也被震撼了,最后眼含泪水从嘴里吐出两个字:“牛……皮!”

一切为了儿子,一个焦灼的父亲。

《失孤》用了很多镜头在手机微信朋友圈儿、电脑“宝贝回家”这些新媒体上,“网上有十七万张铁索桥的照片”,电影不断地渲染强调通过网络的力量可以帮助失去孩子的父母们,失去孩子的焦灼牵动了全社会为之焦灼的心,这是新媒体的力量给失孤家庭的安慰和希望。一个家庭的悲剧牵动了整个社会。找不到孩子对于父亲是很没面子的事,就是没脸见人,就是有家不能回,“《失孤》的最大悲剧,并不是雷泽宽找不到儿子,也不是脑海中的记忆碎片,更不是忽悠人的缘聚缘散。影片的悲剧是有家不能回,不敢回。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面,传宗接代的儿子,恰好是家族繁衍的重要标志。无论被拐还是买入的家庭,他们都抱有这样的执着信念,面对悲剧的循环发生,沦为不幸的受害者,活受罪。对这些痛苦的人们来说,回家的路,似乎跟走向死亡一样。我们都得死,没有例外,但是有时候,这条路真的太长了”[6]。

《失孤》行走的焦灼也是寻找的焦灼,这其中有人情的温暖,比如,雷泽宽把周天意的相片做成寻子旗帜和儿子的寻子旗帜并排在摩托车后飘扬,雷泽宽帮曾帅父母,反过来社会也给予了雷泽宽温暖,警察帮他引路又偷偷地把200元钱夹在地图里给他。还有胖姑娘和红头发志愿者,车站发现周天意报警的帅哥等,这些善良的人是和谐价值观的践行者,和谐社会的正能量,这充分说明我们这个社会是和谐温暖的,失孤并不是一个人一家人的事,是全社会的事。《失孤》也有父子情的人性温暖的光芒。在武夷山修理摩托车时,雷泽宽细心缝补着车祸撞破的印着儿子相片的寻子旗帜和全神贯注修车的曾帅,两个人的侧面拍摄效果具有父子般的和谐温暖,曾帅的笑容和语言如一杯热茶一样注入了这个苦难的父亲的心理,“我送你了”“真不用了”,这样的语言闪着温暖的人性光芒。

父子共浴这场戏,真是形同父子的坦诚相见,雷泽宽忽然决定先开始陪脑子一热的曾帅找亲生父母,而且很明显比曾帅更加焦灼更加尽心竭力鞠躬尽瘁。为了这个半路遇上的儿子,雷泽宽父爱大放送,一起洗碗,互相泼水,共同打工逛夜市住宾馆,然后去寻找有“铁索桥” “竹林”, “我妈妈梳的一条特别长的辫子”,有这样一些线索的地方。这部电影的对比呼应的效果使结构十分凝练,比如,周天意的妈妈丢了周天意失魂落魄地看到小天意在马路上出现的幻觉,与雷泽宽满怀希望看过的儿子,却不是自己的儿子相对比。一边周天意找到了,另一边周天意的妈妈经不住失子之痛,却跳河自杀了成反比。雷泽宽看过了那个渔民的孩子伤疤不在左脚,不是自己的儿子,明明已经坐船离开了,却又万分激动地喊道:“回去”“也许我记错了,你就让我带她去做亲子鉴定吧”,他哭喊着,这一刻真让为人父母的心都碎了,谁又能受得了这一次次的希望变成绝望?这一场景又与后来在四川曾帅明知道寻找到的铁索桥不是自己家的铁索桥,可远处过来一个背竹篓梳辫子的老妈妈他还是激动地跑了过去,去看一眼问这问那纠缠一番相呼应。

夜市里曾帅没有跟上,雷泽宽大喊“曾帅”,然后回过头来埋怨,“你为什么不跟紧哪?你买东西告诉我吗?”曾帅笑着说:“这么多美女看着咱们呐,以为你是我爸,这么大了还被你骂。”还有慌忙中喊“雷泽宽”,“干嘛哪,就会说我。”这里是呼之欲出的温情,冷夜里凉亭下曾帅枕在雷泽宽的怀里睡着了,观众已被他们形同父子的亲情打动了。这与后面曾帅找回亲人,雷泽宽在人群中被重重淹没成反比,给观众的心理落下个陌路者终究是陌路者的淡淡凄凉。这样的对比呼应,使整部电影的结构更加紧凑,也便于表达寻子的焦灼、急迫的感情。

《夜孔雀》中的马荣则在父爱和爱情中选择了前者。他的性格正如他所喜好的尺八一样,苍凉辽远又厚重深沉。父子同台演出川剧《孔雀胆》,父亲的爱情之路走不下去了,因为他不能和儿子争夺爱人,他已无路可走只有化蛹成蛾,饮下了儿子准备自杀的孔雀胆酒。当父亲饮下毒酒后,父子在台上的无声和停留,给了观众留下了一个心理冲击的过程,让观众去体验这父爱的决绝,或许父亲的决绝正是父亲给儿子人世间的最后温暖。我不想以媚俗的姿态探讨造成父子伦理悲剧的原因,但是父子同爱的这个女人确实没有和马小林保持足够的距离,在游泳馆足疗这么亲近的事都做了,悲剧怎么能不发生?为了儿子父亲本来想用蚕丝缠住爱情,最后却作茧自缚了,这是父亲的魔咒。

《失孤》中正如曾帅在澡堂里害怕的那样:“原来我担心没有找到他们,我就死掉了。现在我长大了,我又担心,我来不及找到他们,他们就死掉了。”这是这个被拐的孩子之所以要找到父母的原因。第一次和雷泽宽分手后尾随而来的责问:“你自己的孩子都能丢,你对你的孩子负责吗?”其实他一直都是想探究丢失孩子的父母的内心世界,他想探究自己的身世来路,想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温暖,所以第一次见到雷泽宽,就尾随他。这是主创团队从孩子的视角讲的一系列被拐的故事,透视一个遗失孩子的父亲的内心世界。他从雷泽宽身上寻找父母的影子,看到雷泽宽为了孩子已经失去自我,他尾随雷泽宽到泉州,目睹了雷泽宽寻子在海水养殖场被打、发疯般地要修海水泡烂的摩托车,这个失去父母的孩子目睹了失去儿子的父亲的焦灼和苦痛,最终被这个父亲的感情融化了。

曾帅的心理一直在探究丢失孩子的父母的内心世界,他想打开自己的心锁:自己到底是被抛弃的还是被拐卖的?找到自己父母的那一刻,电话那头父亲泣不成声,他流着泪跟雷泽宽说:“你帮我问问他,我是怎么丢的?”“有一天你和妈妈去赶集,你要吃豆花,妈妈去给你买豆花,妈妈一转身,你就不见了。”其实曾帅一直都很自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弃儿,他没有身份证,没有参加高考的资格,他想获得自己的身份,获得社会的认同,所以当他找到父母后他把摩托车给了雷泽宽,“有了身份证我要坐一回火车”。

结语

新世纪以来,中国电影院里出现过一大批父爱题材的电影,《全能囧爸》《失孤》《夜孔雀》中的父亲应该是父爱的极品,用一个“责任担当”已经太轻了,应该说既有父亲的担当又有母性的偏执疯狂,为了儿子他们什么都做得出,甚至不惜生命。这里有很重要的传统文化观念,其感情和格调是凄凉伤感的;也有很浓重的人文关怀,传宗接代已经不是家族繁衍的重要标志了,而是生命延续、国家强大的必须。总体来说,新世纪中国电影紧跟城市化的脚步,在塑造底层小人物的形象时,总是把它放在时代变迁的大背景上,关注一个家庭的悲欢离合,努力塑造父亲形象在家庭的承担,这在建设和谐社会树立和谐价值观的意义上是积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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