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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立新:一个非常自我的人

2019-02-27采访顾小喜编辑童姥

电影 2019年1期

采访:顾小喜 编辑:童姥

在酒店里,赵立新指着桌上一个古董花瓶说:“这是我买的,里面的干花,还有桌子上的蜡烛,酒都是我自己带来的。”这是他平时出门拍戏都会带着的东西。他说,在一个地方住两个半月,基本就是半个家了,所以要让它舒服美好,心情才会愉悦。“比如现在就挺好,你看整面墙都能看到北京的夜景。”

他天生不愿意和大家一样,反感一切整体划一的东西,讨厌一切集体活动。从小大家做广播体操特别整齐,他可能就要出点错,故意为之。大家要去一个地方玩,本来想去他也不去,觉得人太多了,没劲儿。

到现在,所有主流的东西他仍然不喜欢。比如,音乐排行榜上Top1的那些歌曲,公认最流行的那些歌曲,他都不听。一定要去找那些最小众的,比如爱尔兰乡间、北欧、挪威冰岛等独立制作的民谣。这些音乐人没开过多少演唱会,也没出过多少唱片,但是他们都很棒。

并认真地告诉记者:“你要记住,特别棒的东西一定是大多数人不喜欢的,因为大多数人是非常愚蠢的。同意吗?这句话你写不写进稿子里无所谓,但这就是我的认识,从众心理是大多数人的心理,而大多数人都是比较差的。”

赵立新从小就是个非常自我的人。连他自己都说:“完全不顾及他人的感受,一路往前冲,为他人想的特别少。”

如果遇到枯燥无味的采访,他会故意调侃对方,会不自觉把记者引偏,所有人会觉得他很怪。他觉得,十个记者问同一个问题,类似‘你觉得这个角色对你是挑战吗?你有突破吗?’特别无脑,大家都在应酬。

“但我不能说结束吧,别采访了,我不想伤害对方。说实话记者们大老远来要问一些问题完成工作,我很理解也不愿意拆台,但是我的内心是抗拒的,觉得这些问题特没劲儿。所以很多时候我不想让他们伤害了我的时间。”

整体来说,他不喜欢努力和吃苦地去做一件事,那样做不成或者做不大成。他靠感应,就像现在的科幻片,倘若你和某个事物之间一下有一道光产生,那就成功一大半了!通俗点说,要看到那个电波,它决定了70%的成功,剩下30%就是技术上的东西。比如你要背个东西,前提你要有70%的爱与激情,如果没有即便背再熟,发挥起来也不会太有魅力。

他和表演之间就有一道光。“人有时候希望自己不真实,想要扮演别人的时候,演员就能赋予你最大的便利。如果一个人只有一生,多乏味,去体验另一种人生,只有演员这个行业最名正言顺,我享受其中。”

在他还是瑞典国家话剧院演员的时候,他享受到了这个职业的魅力。为了让北极圈里的小村落都能看到演出,他体验了一段“艺术下乡”的迁徙生活,在北欧寒冷的冬天。

“特别冷,遍地冰雪!我们自己开着车在漫天风雪里走,开累了就停下来,去森林中间的桑拿沐浴屋,交点钱旁边还有啤酒,那时候觉得特别浪漫。我一般烤上个十分钟就冲到雪地里去打滚,非常海盗式的,很帅的北欧海盗!”

他眼里闪烁的亮光,让人想到前南斯拉夫导演埃米尔·库斯图里卡的吉普赛人,他最有名的作品《地下》,学电影的一般都奉若神明,还有一个就是《吉普赛人的时代》,拍得特别好,吉普赛人是欧洲一个特定的族群,他们四海为家。

演出完的第二天早上,吃个早餐整理行装就去下一站。“我那时觉得自己比瑞典当地人都要了解瑞典,因为当地人不可能去那么多地方,但我们都要去,甚至地图上没有的地方我们也去。这真是独一无二的经历,全中国应该没有第二个演员有这种经历,我可以说这个大话对不对?”

这种国家对于文化的尊重,演员对于艺术的追求,让他很震动。“你想像一下,北京人艺的演员会带上全套设备去宁夏村落去戈壁沙滩,为了给每个老百姓演戏吗?”但是在北极圈的小村落里这是常态。

他说自己需要的东西除了书籍以外已经没有办法得到满足。小的时候,父母是耳濡目染,更多的影响实际上来自一位朋友兼兄长,他大赵立新十几岁,是个文学狂,从小学认识他开始,就推荐给赵立新很多书籍。

印象最深的是在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让他读斯蒂芬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和《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赵立新至少读了三五遍,到现在都还记得里面的内容。比如《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第一句话:“我的孩子死了,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到现在都记得特别清楚。

在那个年龄,是没几个人能理解这样深刻的情感小说的。但赵立新能,因为他早熟。他从小学就开始约姑娘了,并根据不同的姑娘制定不同的追求方式。

他说:“上帝给每个人的代码都不一样,我就是那种对于文学、美学、情感需求都比较早。就像一种生理本能,你特别想要一种东西,这个东西是抽象的,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你的身体或者思想传输着一种强烈的信号,说你需要,需要更多更深。”突然意识到,那时候的孩子就像海绵,求知欲最旺盛,可见成人对孩子的引导多么重要。

除了早恋,还打架。他是孩子头,有给他擦自行车背书包的,还有给他买饭的。从小他就享受站在众人面前,有舞台和灯光,这样他才会特别踏实。不管读了多少书,他似乎都是一个十足的不良少年。

但是,他认为这是大人们贴的标签。“孩子王为什么不能爱上写作?文章写得好怎么可能去打架?”他说,“人与人相处要分类,就像人的精神世界其实分好多抽屉,有的专门为一部分人打开,而有的没必要展示给另外的人。我毕竟是个少年,有些抽屉还是可以和同龄人分享的,这是一种本能。”

并且给他的大道理下了个注解:当你足够强大了,这些困扰就解除了。“比如我逃课、打架、喝酒,但是突然有个文学比赛拿了第一名,这是大家必须要承认的成绩。你给学校带来了荣誉,他们就没有办法继续挫伤你。”

这也正合了他的人性复杂论:“不存在简单的人性,不是你喜欢不喜欢。长大后会发现,人性是最不靠谱的事,它可以在任何极端环境下发生变化,一会儿天使一会儿魔鬼,我们心里都是一半一半。”他从没有塑造过特别单面的角色,他认为这是一个审美观念,“复杂的角色是有魅力的,是具有艺术高度的,更接近我们生活本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