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时间观的现象学研究*
2019-02-25梁倩蓉邱鸿钟梁瑞琼
梁倩蓉 邱鸿钟 梁瑞琼
①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生工作部/学生处 广东广州 510420
②广州中医药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广东广州 510006
时空是世界万物的基本存在方式。离开了时空观,我们就无法指称、命名和认识寰宇中的任何一个事物,科学技术体系也就无从建立。康德和海德格尔都认为,时间是一切直观和现象得以在人心中产生的主观条件,时间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存在论功能,或者是存在论标准,先于人认识其他存在对象而先天地得到表象,所以只有着眼于时间才可能把握存在,只有从存在的视野出发,才能解释一切存在和讨论真理问题。海德格尔[1]405说:“只有从生存的时间性上澄清了存在意义以及存在与真理之间的‘联系’,才能充分地从生存论上阐明科学。”如此就不难理解,如果一种文化的时空观不同于另一种文化的时空观,那么,这两种文化之间的对话、相互理解和理论解释就会存在着根本性的困难,指责、否定和冲突就几乎难以避免。近百年来,中西医这两种异质的医学文化模式不断冲突和试图融合的关系恰好为我们提供了这样一种有助于通过跨文化比较来认识时间现象学的研究样本。
1 中医时间观的基本特点
就时间逻辑的发展和对时间操持利用的程度而言,可以说中医是世界上最古老和最典型的时间医学,我们可以在中医经典《黄帝内经》中搜索到以“时”为核心词汇的命题和词汇超过400个。在中国古人看来,时间其实就是世界变化之规律的另一种称呼而已,讨论时间问题其实与探究事物之存在与发展规律无异。所谓天之道,《素问·六微旨大论篇》有“天之序,盛衰之时也”。“时者道之别名。”[2]海德格尔认为,世界就是奠基在绽出的时间性的统一视野之上,而这种时间的视野规定着生存者的思维和操劳向何处展开。从时间现象学的观点来看,中医学理论的建构与技术操作的确具有一种独特的寰宇性的整体时间的视野,即中医学正是在自己建构的寰宇性的整体时间的视野结构中来照面、看待、分析和操持这个世界中的其他一切存在,用自己独特的时间框架来阐释人的气血生理、病邪变化、疾病流行的规律,以及用以指导用药、针灸施行和健康养生行为。值得进一步深究的问题是:经过立义之后,被建构的中医时间观与使用钟表记录的世界时间具有相同的意义吗?中医时间观对其世界观、认识论、方法论和理论的建构有着怎样的影响?中医时间观在当代还具有合理的价值吗?或者说给现代人带来了哪些启示?笔者认为,中医的寰宇性的整体时间视野结构具有随主体在世界中的存在需要而变化的相对性、就手方便的生活明见性、意向构造的内时间意识性等基本特点。
1.1 具有最直观的生活明见性
为了观察、命名、记录和认识寰宇中一切事物的变化,人类必须最先建立描述时空坐标的工具。那么,日-月-地关系就是人类最容易直观到的时间素材。文献考证不难证明,以日-月-地关系及其建立的太阳历和太阴历正是中医药学时间立义的起点,也是中医阴阳五行源始哲学的起源。《灵枢经》中“阴阳系日月”的篇名最直接地告诉我们,中医学的基本范畴的“阴阳”正是来源于古人对人的生存与日-月-地关系的领会。《灵枢·阴阳系日月》所谓“天为阳,地为阴,日为阳,月为阴,其合之于人。”日-月-地-人关系也即是中医的世界观,是人“在-这个世界-中”生存的基本枢纽,是中医领会生命和病理,以及解释医理的总纲:《素问·宝命全形论篇》中所谓“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中还有“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虽然许多动物和人都有对自然变化的直观的感知,但只有人才能对这种感知赋予时间的概念。换而言之,时间概念是人对日-月-地关系等时间素材所形成的一些彼此连续的“意识相”,并且将这些被意识给予的东西立义为阴阳变化的最基本的“时间”单位。正是在这种意义上,康德[3]36说:“时间不过是内部感官的形式,即我们自己的直观活动和我们内部状况的形式。”胡塞尔[4]240也说:“时间意识的明见性,不间断的连续性伸展得有多远,明见性伸展得就有多远。”以农耕文化为存在方式的中华民族在先秦时代从日-地关系的领会中创造的二十四节气的时间文化就是这种明见性的一个典型。2016年,二十四节气被正式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甚至被誉为是“中国的第五大发明”。古人以自然界时令、气候、物候等变化的直观为基础而制定的二十四节气,既是指导农业生产的时间准绳,也是人们预知气候变化和健康养生的日常生活指南。由于二十四节气的气象物候现象是以华夏文明发祥之地的观察为基础的,因此它只适用于中国和北半球中纬度地区。这也恰好说明,时间坐标的建构既具有经验的实在性,也具有人类感觉直观的明见性。
1.2 具有时间坐标系的多元性
太阳历并不是中医直观到和立义建构的唯一的时间坐标,古人以方便就手的开放性,还建构了太阴历(农历)、黄道十二宫太阳历、以北斗星座为参照的九宫八风系统等。以月-地关系建构的太阴历为例,仅在《黄帝内经》中就可以找到208个以“月”字构成的理论命题。例如,《素问·阴阳离合论篇》中“日为阳,月为阴,大小月三百六十日成一岁,人亦应之”,《素问·移精变气论篇》中“色以应日,脉以应月,常求其要,则其要也”,《素问·八正神明论篇》中“月生无写,月满无补,月郭空无治,是谓得时而调之”。可见,日-月-地(人)关系是中医基础理论的重要元命题。中医人眼中的世界亦即是眼界所能瞭望的整个星空,并且认为,大面积的疾病流行也一定受制于人与天的某种关系。《素问·八正神明论篇》中所谓“星辰者,所以制日月之行也。八正者,所以候八风之虚邪以时至者也”,这种包含有昼夜、旬、月、季、年和60年甲子等多元的时间坐标为中医观察、记录和分析生命和疾病变化提供了丰富而方便的尺度。中医时间坐标多元性的并存现象充分揭示了时间尺度的相对性和主体意向构造的性质。
1.3 时间坐标的场域性
中医眼中的时间是因主体存在的场域变化而确定的。所谓场域性可以理解为观察主体从自己在这个世界中存在的“此在”出发,以身边某种现成的可见之物和可资利用的现象作为确定周遭环境的时空坐标。海德格尔[5]就这样认为:“天空的诸场域是通过太阳的上升与下降而源本地得到揭示的;太阳在天空的各个不同的场位,特别是日出、日午、日落这些突出的场位,乃是一些不断地现成可见的、特定的场域。作为寰宇之中的经行,这些场域使一种定向成为了可能,由此而来,出自于天空相联系的东、南、西、北,所有的属于寰宇的场域重又得到了规定。”换而言之,日-地关系不仅构造了时间意识,也构造了空间场域意识。《黄帝内经》中记录了古人从时间构造出人体三阴三阳空间划分的方法:“帝曰:愿闻三阴三阳之离合也。岐伯曰:圣人南面而立,前曰广明,后曰太冲,太冲之地,名曰少阴,少阴之上,名曰太阳,太阳根起于至阴,结于命门,名曰阴中之阳。”进而中医还建构出一系列的天人相应的关系命题,如《素问·阴阳别论篇》中“四经应四时,十二从应十二月,十二月应十二脉”等。时间性对此在空间性的奠基作用由此可见一斑。所以海德格尔[1]418说:“只有根据绽出视野的时间性,此在才可能闯入空间。”这是因为人的思维只能思考着此在当下的事物,而对于过去的或将来的事物,远处不可见的事物都只是通过“现在化”后的时间处理或展开才能进行思考。因此,当空间在它的所是辩证地被思的时候,黑格尔认为,空间的这一存在就绽露为自身是时间,“空间即‘是’时间,以及,时间是空间的‘真理’”[1]484。在这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认为,中医经络理论中关于经络的空间性实际上就绽放为子午流注的时间性。
1.4 时间坐标的定向操持性
康德[3]36认为:“时间并不是独立存在的东西,也不是附属于物的客观规定。”“时间不过是内部感官的形式,即我们自己的直观活动和我们内部状况的形式。”换而言之,时间是与人此在的活动相关的尺度。《黄帝内经》中曾提出了一个与针灸操作相关的时间命题:“夫四时之气,各不同形,百病之起,皆有所生,灸刺之道,何者为定?”岐伯答曰:“四时之气,各有所在,灸刺之道,得气穴为定。故春取经血脉分肉之间,甚者深刺之,间者浅刺之。夏取盛经孙络,取分间绝皮肤。秋取经腧,邪在府,取之合。冬取井荥,必深以留之。”所谓“以时调之”,事实上,以四季、物候变化等时间坐标作为确定针灸和服药定向是中医因时而治的基本思想,如《素问·八正神明论篇》中说的“凡刺之法,必候日月星辰四时八正之气,气定乃刺之”,“月生无写,月满无补,月郭空无治,是谓得时而调之。因天之序,盛虚之时,移光定位,正立而待之”。遍览《黄帝内经》,不难发现,等候最佳治疗时间的到来是中医治疗中最需要耐心的智慧。《灵枢·卫气行》篇云:“岁有十二月,日有十二辰,子午为经,卯酉为纬。”《甲乙经》说:“随日之长短,各以为纪,谨候气之所在而刺之是谓逢时。病在于阳分,必先候其气之加于阳分而刺之。病在于阴分,必先候其气之加于阴分而刺之。谨候其时,病可与期,失时反候,百病不除。”南唐的何若愚著《流注指微赋》,将子午流注的应用和方法,作了概括的说明,明代徐凤的《针灸大全》卷五专论子午流注针法,并编写“子午流注逐日按时定穴歌诀”以便医者习诵。至此,中医的时间立义在针灸临床领域得到全面的体现。针灸有效,但经络的存在却晦暗不明,这本是一种难堪的境地,可是智慧的中医家却从时间的视野来看待这一存在。正如海德格尔[1]422所说的那样:“虽然此在的很多结构分别看来仍晦暗不明,然而,随着时间性亮相为操心之所以可能的源始条件,看来已到达了所要求的对此在的源始阐释。”时间坐标也是中医预测与防治疾病流行的指南,如《灵枢经》中有“九宫八风”篇专论季节和方域不同的气候变化对人体健康和疾病流行的影响。《灵枢·本神篇》里指出时间坐标还是健康养生的准绳:“故智者之养生也,必顺四时而适寒暑,和喜怒而安居处,节阴阳而调刚柔,如是则僻邪不至,长生久视。”在这种意义上,中医经络实体空间之谜也许存在于气血流注的时间性之中。
2 中医时间观的哲学意义与现代价值
海德格尔[1]22在回顾了整个西方存在论的思想发展史后无不感叹地说:“一切存在论问题的中心提法都根植于正确看出了的和正确解说了的时间现象以及它如何根植于这种时间现象。”可以认为,中医学不仅正确看出了,而且积极利用了时间范畴在理论建构和临床践行中的重要作用,是中医深邃的哲学智慧的重要内涵,其哲学意义与现代价值如下。
2.1时间意识是中医通向认识世间其他存在路径的起点
康德[3]37认为,时间是我们内部灵魂认识一般现象的先天形式的直接条件,因而也是人认识外部现象的条件。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所有一般现象、亦即一切感官对象都在时间中,并必然地处于时间的关系之中” 。胡塞尔[6]也说:“时间性乃是存在领悟一般之可能条件;对存在的领会与概念把握是从时间出发的。” 我们可以认为,中医建构的时间坐标是中医通向寰宇内一切存在的途径和出发点,一切中医理论都根植于以下这个时间公理之上,《素问·四气调神大论》中“故阴阳四时者,万物之终始也;生死之本也;逆之则灾害生,从之则苛疾不起,是谓得道”。海德格尔[1]235认为,正是“时间提供了基地,使证明得以跳到‘我之外’去”。从这种意义上说,只有当我们理解了中国古代历法和中医时间意识的构造性之后,才能真正还原中医药理论体系建构的思想史,才能真正领会认识中医药诊疗操作技术与时间构造的内在关系。中医通过日-地关系,阐述了病情昼夜变化的规律,《灵枢·顺气一日分为四时》中“夫百病者,多以旦慧、昼安、夕加、夜甚”,明确了顺应天时进行医疗活动的准则,“顺天之时,而病可与期。顺者为工,逆者为粗”。通过月-地关系,认识了人的气血生理变化的节律现象,《灵枢·岁露论》中有“故月满则海水西盛。人血气积,肌肉充,皮肤致,毛发坚,腠理郄,烟垢着。当是之时,虽遇贼风,其入浅不深。至其月郭空,则海水东盛,人气血虚,其卫气去,形独居,肌肉减,皮肤纵,腠理开,毛发残,膲理薄,烟垢落”。因此,可以说,不了解中医的时间构造,就无法真正理解中医药学关于人体生理、病理、治疗和药性理论建构的发生学过程,也不懂得在四诊和针灸服药等治疗过程中遵循法天则地准则的原因。
2.2 时间立义是中医一切关联意识的基石
将寰宇中感受的许多时间素材意指为一种具有相位的意识流,并作为衡量、阐述和体验其他存在的坐标这是中国古人和中医的一大发明。从认识论意义上,哲学家认为,“时间是为一切直观奠定基础的一个必然的表象”,“只有在时间中,现象的一切现实性才是可能的”[3]34。“每个体验都有其关联意向,这是肯定的,而且这一同属于它作为时间统一的构造。”[4]395正是在时间关联意向中,人才能将周围环境中的事物和现象进行“再造”和“编排”,使得周围的环境对于人来说,有了一种可以理解的秩序和整体的图景。人所认识的“对象只是在时间立义、时间意识中才将自身构造为自身,构造为延续着、自身变化着或不变的”[4]418。例如,中医就是在春夏秋冬四季的时间立义中建构了“五藏应四时”、“四经应四时”、“四时之脉”、“四时之病”、“四时之顺”与“脉反四时”、“逆四时”、“四时之风”以及生死时间预测等理论。中医还用昼夜时间立义阐述了人生理变化的节律,如《生气通天论》中有“故阳气者,一日而主外,平旦人气生,日中而阳气隆,日西而阳气已虚,气门乃闭。是故暮而收拒,无扰筋骨,无见雾露,反此三时,形乃困薄”。
时间关联意识还构造了人的历史和未来,而这种历史和未来却不一定代表真实,而只是意识记忆和推理。胡塞尔[4]398说:每个新的东西总是回复作用于旧的东西:它的前行着的意向在此同时得到充实和规定,并且这为再造提供了一个特定的色彩。”例如,在《素问·上古天真论》中为了说明“今时之人,年半百而动作皆衰者”的原因,作者列举了上古真人、中古至人、圣人和贤人几类“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健康长寿的达人进行历史的对比。其实,越是远古的人类寿命越短,考古学好像从来还没有发现过“度百岁乃去”长寿者的遗骸!从现象学还原的方法来看,这里只是表现了古人前行与回复的时间再造意识而已,并非是一种真实的史实。
2.3 中医时间观与其矛盾对立观和变易观具有内在一致性
在中医看来,机体中矛盾对立的双方变易运动是生命的根本特征,《素问·六微旨大论篇》中所谓“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故非出入,则无以生长壮老已;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是以升降出入,无器不有”。矛盾对立观和变易观既是中国哲学的核心命题,也是中医药理论的核心逻辑,但如果没有时间构造意识,矛盾、变易与不易都是无法想象的概念。康德[3]36说:“变化的概念以及和它一起的运动(作为位置的变化)的概念只有通过时间表现并在时间表象之中才是可能的。”“只要在时间里,两个矛盾对立的规定才会在一个事物中被发现,即前后相继地被发现。”海德格尔[1]491十分欣赏黑格尔关于时间的理解:“精神与时间都具有否定之否定的形式结构。”由此可以认为,中医有关天地阴阳、气象物候、五运六气、人体气血、脉象肤色、药性、病情变化的理论既具有阴阳对立统一辩证思维的特点,同时也都是关于时间性的命题。“否定之否定作为点之所以成为点即时间。”“时间是存在,这存在借其存在而不存在,借其不存在而存在,亦即被直观着的变易。”[1]486海德格尔[1]234说:“变易和持久同样源始地属于时间的本质。”由此不难理解,中国《易经》阐述的简易、变易和不易的华夏哲学更源始的基础是人的时间意识。人的大脑意识本只能感知当下事件的变易,而遥远的过去、未来和持久的永恒只能是一种依据记忆的假设和推理。例如,将时间的一维性比喻为河流这似乎是古今中外哲人的一种惯用方法,如《论语·子罕》中“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听上去好像这是站在河边观察的一种感叹,其实这是人意识的一种类比。胡塞尔[4]395甚至将这一比喻扩展为一个普遍的哲学命题:“生活是构造着的意识的河流”,在胡塞尔看来,人的意识生活就是处在连绵的河流之中,人真正能拥有的就是当下的体验或者是将过去当下化的体验,而这两种体验都是一种具有相位的体验河流,它本身是构造着时间的。在现象学看来,寰宇间的任何事物都处在永恒的变化之中,而只有现在的“此在”是可以为人所感知的。实际上,是人的意识构造了时间的概念,也就是说,“每个‘过去’都可以再造的方式变化为一个再造的‘现在’,这个现在本身又具有一个过去。而这是所有时间法则的现象学基础”[4]274。可见,时间意识是阐述运动变化的先行条件。
2.4 真理属于此在的基本建构
要回答“中医是科学吗”这样一个被无数人质问的问题,就必须先回答“什么是真理”这个作为前提的大问题。所谓真理就是知识与它的对象的一致,而海德格尔[1]251则认为,真理与存在相关联这一命题是真的,这意味:它就存在者本身揭示存在者。它在存在者的被揭示状况中说出存在者、展示存在者“让人看见”存在者。
换言之,“说‘是真’乃是一种揭示的方式,即把存在者从晦暗状况中取出来而让人在其无蔽(揭示状况)中来看”,或者说“把真理‘定义’为揭示状况和进行揭示的存在”[1]252-253。依此关于真理的理解,用显微镜看见的细胞病理改变和中医通过脉证、舌诊方法直观的证都是被揭示的存在,不同的只是揭示的方式有别而已。
“此在”也可被翻译为“亲在”、“缘在”等,大致都想表达认识主体因某种缘由,而亲历而为在此时此刻的语义。海德尔格[1]260认为:“唯当此在存在,才‘有’真理。唯当此在存在,存在者才是被揭示被展开的。唯当此在存在,牛顿定律、矛盾律、无论什么真理才在。此在根本不在之前,任何真理都不曾在,此在根本不在之后,任何真理都将不在,因为那是真理就不能作为开展状况和揭示活动或被揭示状况来往。”所以,如果我们从最源始的意义上来领会真理,那么,真理就属于此在的基本建构,而时间内意识正是主体感知、认识、阐述的最先行的基本建构。基于存在者的意义上,“真理只可能在主体中,并随着‘主体’的存在一道浮沉”[1]261。就中医药而言,中医药学的科学性或具有的真理性与中国古人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方式及其时间建构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至此,我们终于明白了中西医之争的困惑在元哲学上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