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滩歌研究述评

张升浩

（西华师范大学 音乐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9）

1 滩歌的历史源流与现状

1.1 滩歌历史源流

滩歌是依托于水路航运而产生，在通、南、巴、平四县中，水路航运主要依靠通河与巴河.通河与巴河是大巴山的两条主要河流，均属渠江支流.通河亦称通江，即大、小通江相汇合流之水.道光志、续志稿皆引《汉书》：“宕渠县，曹水出东北，南入灊谷”，而谓之“曹水”.另因古置平州县，又称广纳白鹭溪注入之下游为“平州水”.清李元《蜀水经》：（通江河）“又西南经平州故城为平州水，又西南经江口镇入巴”.［1］大通江河古称宕水，发源于陕西西乡县，至大巴山入通江县境，在小江口与诺水河汇合.小通江河又名诺水河，源出陕西南郑县广家乡大红岩，经十字河入通江境，于小江口与大通江河相汇，续南流经双凤乡澌滩坡入平昌县境，续流经云台、元山、张公、荔枝、华严乡境至江口望江嘴汇入巴河.巴河古称北水，唐宋以迄于清，称巴水、巴江，民国始称巴河，是渠江的一级支流.发源于大巴山区南江县东北玉泉乡映水坝，流经南江镇、下两河口、元潭场至枣林漩滩村入巴中县境.先由北向南经枣林场、巴州镇至三江口，再折向东南，经梁永河、曾口至金碑乡木连溪入平昌县境，再沿澌岸、雷山、兰草、坦溪、金宝乡境至江口镇望江嘴与通河相汇，续南流经华严、泻巴、尖山、白衣至原石境，从黄梅溪出口入达县江陵，再南流至渠县三汇镇归入渠江 .［2］

在通河与巴河上下，旧时木船甚多，小的载数十吨，大的载数百吨，船上有舵手，船工，船驾长，他们整日吃住在木船上，专门从事木船运输，许多巴山特产都由木船运往重庆，而又将巴山百姓所需物资运回来.除了木船运输外，还用放筏子的方法把木料运出巴山.筏子，是将木料并排捆绑成一个大船形，放在水面，由放筏人拨方向，随水流运走.巴山的木船水运除了运货物外，也有载人的船，从巴河、通江河到平昌，乃至下重庆，亦可坐船前往.如此繁忙的水路航运，在巴河与通河航道中要经过众多凶险各异的河滩，这给当时的航运带来极大的威胁，为了让船工们能够熟记河道上的滩名，熟悉各个河滩的危险程度，在长期的行船运输过程中，船工们将沿河的滩名依次连缀，编成滩歌，以便记忆，谨慎驾驶船只以保安全，这样巴山滩歌应运而生.滩歌产生的具体年代和作者难以考辨，其源流也无现存史料和文献可查，仅能从与巴山水路航运相关要素作出史学推断：它是昔日在河道行船的船工或放筏人等集体创作，并经众口流传而来.

1.2 滩歌现状

滩歌是巴山水路航运的印证，因其传播途径所限，流传范围较窄，对其知晓的多为通江至平昌境内河道沿岸的渔民、船工，以及昔日从事水路运输的船驾长，除此之外，知晓者甚少.笔者通过走访多位耄耋之年的船驾长、船工、沿河鱼民，他们都知道有滩歌的存在，但只能依稀记得支离片碎的部分.所幸，通江县毛浴古镇的郭仕映老人凭着惊人的记忆，将通江县瓦室镇至平昌县江口镇河段的每个河滩名，以及平昌县江口镇至渠县三汇镇河段所有的河滩名逐一进行了口述（见后），这是非常宝贵的一手资料.由于每个河滩均有滩歌与之匹配，要找全滩歌实属不易.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笔者多次的田野调查中，再次幸运地遇见了两位熟知滩歌的老人，他们分别是通江县长胜乡土地坎的李玖富老人和毛浴镇龙溪村双滩子的郭元春老人，通过他们口述的滩歌，再按郭仕映老人口述的河滩顺序进行串连，于是一首首滩歌较为清晰完整地被记录了下来（见后）.

滩歌作为巴山民间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与巴山的历史、地理环境、经济文化、方言、民俗等紧密相连，它虽没有文人诗篇的清丽典雅，却自有一种淳朴、真挚、爽朗的风格，具有典型的巴山地方语言的独特韵味，大俗至雅的风格特点，情真意切，读来朗朗上口，巴山滩歌内容丰富，多处体现了巴山人的乐观精神和浪漫情怀.然而，现实中的巴山滩歌已经退出历史舞台，淡出人们的视线.

2 滩歌文本

2.1 平昌县江口镇以下滩歌

跳跳河整反角，宝林贯要搭纤.鸡猴子包整过，四金滩满盘换.石落尾槽槽多，通贯子整船十八个.武滩烂船庙里拖，江陵溪过站火烧过.黄梅溪的流水多，铁匠滩各顾各.鱼滩扯得打坐火，三家缘要提驳.揽载出在蒙溪河，牛奶三湾界盘过.踩水滩各骑各，小风滩整船盘上拖.大风滩拉船妇女多，客人的帽子六磨子.老板招手狗掌子，女娃解便通贯子.船过狮子滩，老板把灶掀.［3］

2.2 平昌县江口镇至通江县毛浴古镇的滩歌

通江河、南江河，条条河上滩口多.船驾子一肚子光石头，哪怕滩险大水沱.平昌拉船开上水，吆呵一声唱滩歌.狮子头上一柱香，一声号子两分江，儿子进巴河，老子进通江.大代陵、小代陵，甑子石上挂纤藤.卫坑子一道坎，杨柳滩上使蒿杆.花滩子不算滩，石岩奶拐一担担，定宝寺里问神仙.十八罗汉哈哈笑，转个弯弯小林滩.斑鸠抱儿孵鹞子，矮子过河哈趴口，两口子回门双滩.红宝观跃鸭滩，手拿刷把去洗滩.老官庙无过站，包子石上一老錾，不知道靠的哪一边？好个泥滩生不成，上去下来吊一绳.秀才写字笔架子，客人吃饭牛肚子.寡母子养儿是澌滩，澌滩河口不好缠.大澌滩小澌滩，拉上澌滩吃早饭.鹅鸭火嵌同到老，前面有个叫断滩.凤凰闪翅鸡公浪，一翅飞过大石盘.犁弯三滩喜鱼子，纳溪口上办交言.方石子、桂花滩，圣贤坐在佛中滩.新接媳妇男哥子，郭家河里玩一玩.婆娘当家门扣子，女娃子屙尿小聋子.大聋子蒿杆响，深溪子去喝二两.大浪飘飘扯索荡，化鱼滩上打一网.弓架子杨尾子，园卫三滩广纳子，谨防丁滩拉不起.花滩子不算滩，前面还有一丁滩.檬树子不算滩，蜷着鼻子拉干纤（卷鼻子滩、干纤子滩）.说起高坑难上难，揭了锁桴拉空船（锁桴：船上的舱板）.船儿拉得呵呵笑，抬头就是老官庙（通江县广纳镇旧名老官庙）.老关滩望斜滩，苦竹签儿在眼前.洗澡滩龙门罐，梭坡子望长滩，长滩拉的二面纤.牛肋巴不算滩，撑起镐杆打捞蹿.五里河一声喊，转眼就是老石坎.老石坎麻柳林，红石盘的反角拉死人（这儿的河床近似直角形状，水急而且特别陡，船往上拉很费劲）.木溪号七里沱一声吼（木溪号：通江县春载乡旧名），转个弯弯小江口.小江口裤裆片，两条河流分支线（小通江河与大通江河在此交汇），左边上平溪，右边是正线.小江口肋弯弯，烧火老就是金老汉.

2.3 通江县毛浴古镇至通江县永安镇的滩歌

毛浴虽小景可观，犀牛卧在大河边.五马石下一石盘，遇见石马来钻嵌.元包石河中现，抬头望见三台山.石门子景致不好看，生在懒龙乱石湾.毛滩子一员官，十门子关门石一道坎，洪水期间最危险.猫洞子九浴溪择老板（老板：指船驾长），船儿拉上磨盘滩，老板忙把灶子掀，老板娘喊莫忙掀，前面还有花滩滩（通江县瓦室镇下渡口处）.金匣子难拿走，楼驿溪大水可喝酒，枯水时才算陡.耙尖滩有尖尖，逼得团鱼石往葫芦里钻.吃了饭来洗了碗，船儿拉上土地坎.栓好船儿扎好桅，闫李两姓都想回.回到家来叫算账，婆娘骂我是和尚，搭起扯索拉跳上.长滩长箭上平，肖口滩头大石临.小卯滩大卯滩，大石安在跳中间.小青滩莫贪玩，大青滩难行船.磨心石不算滩，小广坝如谈闲，湾滩才把人来缠.郑家营、死人岩，烟溪口上行空船.五里碑、驴子溪，黑空子洪水要当心.金银坎银钱多，凉水岩、碧溪喝，下坝滩里才平和.桐油滩中有灯捻，添油好过关渔箭.重石寨是古关，上面可以四处看.关门石就是石门子，庙子滩上想断滩.轿子滩中择人坐，白土地滩有反角.［4］351大通江河在此往上，由于水浅河窄无法行船，因此滩歌也到此结束.

3 滩歌依附的河滩（通江县毛浴古镇郭仕映老人口述）

3.1 通江县毛浴古镇至平昌县江口镇河段所有滩名

毛滩、亮垭子滩、鸡翅膀滩、双滩、龙滩、红滩子、斗笠口滩、肋湾子滩、大滩儿、石龙过江滩、反角滩、红石岩滩、钓鱼石滩、扑井滩、老石坎滩、五里河滩、牛肋巴滩、长滩、龙门罐滩、洗澡滩、苦竹签滩、斜滩、老关滩、剑郞子滩、高坑滩、干签子滩、卷鼻子滩、蒙树子滩、丁滩子滩、花滩子滩、广纳子滩、河兀溪滩、原尾子滩、弓架子滩、大化渔滩、小化渔滩、索荡滩、大聋子滩、小聋子滩、门扣子滩、箱子石滩、郭家河滩、南角子滩、湖中滩、方石子滩、纳溪口滩、死鱼子滩、梨园子滩、大石盘滩、鸡公浪滩、凤凰滩、断滩、鹅颈子滩、火钳子滩、斯滩、牛肚子滩、鼻架子滩、泥当滩、洗滩（下老关庙）、庙垭子滩、下双滩子滩、虾爬口滩、卷子石滩、虎跃子滩、小林滩、定堡石滩、奶柺子滩、石岩子滩、杨柳滩、位坑子滩、代林滩、镇子石滩、土地塘滩、大代林滩、小代林滩、黄梁滩、鸭子滩、踏板石滩、王家嘴滩 江口镇（平昌县城）

3.2 平昌县江口至渠县三汇河道险滩

狮子滩、通贯子滩、谢巴河滩、狗掌子滩、六帽子滩、大风滩、小风滩、牛肋三湾滩、老鹰溪滩、饿狗堆滩、蒙起河滩、三家园滩、鱼滩、篾匠滩、黄毛溪滩、板凳场滩、武滩、石落尾滩、跳跳河滩、莲花三坨滩、罗车河滩、立河嘴滩、磨子盘滩、斑竹背滩、背滩子滩、大斜滩、小斜滩、九节儿滩、南江壕儿滩、鱼肚石盘滩、湿地坎滩、清洞子滩、花石盘滩、牛石号滩、蚊虫溪滩、下篾匠滩、沙湾河滩、后格子滩（属于渠县）、龙门卷滩、龙汇坨滩、金浪子滩、石虎滩（三汇镇）.

4 滩歌丰富的文学语义和精准的修辞手法

滩歌产生的具体时间无从考证，它既属于民间文化，也属于民歌范畴，既属于民俗文化，也属于口头文学.因此，滩歌具有集体创作、口头流传、形式多样、风格各异的特点，具有丰富的文学语义和精准的修辞手法：

4.1 比喻

如“小江口裤裆片，两条河流分支线”，用无人不知的身边事物——裤裆，非常形象地比喻了小通江河与大通江河在小江口汇合的情形.语言虽俗，但并非粗俗、粗鲁，恰恰相反，这类语言给人以大俗至雅之感.

4.2 拟人

如“狮子头上一柱香，一声号子两分江，儿子进巴河，老子进通江”，非常精准地将巴河与通江河汇合于平昌江口镇的地形地貌进行了描绘.再如：“船儿拉得呵呵笑，抬头就是老官庙”，这一形象的拟人手法，充分表现了船工们乐观主义的精神特质.

4.3 夸张

如“金匣子难拿走，楼驿溪大水可喝酒”，指通江县瓦室镇街边的河段，被称为金匣子河，这一段河狭长而水深，而且该场镇旁的楼驿溪每逢大雨，山洪就会奔涌而出，势不可挡.通过夸张手法，提醒船工们在这段河水中谨慎航行.

4.4 写实

如“药王老爷孙思邈，龙溪花酒蒸馍好.”用写实手法说明该河段旁边的龙溪沟有一个药王庙，而且该地盛产花酒和蒸馍.“双滩子一纤索，拉拢好吃火烧馍”，是说双滩子这个地方火烧馍好吃.再如：“高石梯幺店子，一年四季在风里.”其语义在于，船行至高石梯这个地方，船工们可以靠岸吃饭、休整，而且该地常年风大.通过这一写实手法，将沿河的地形地貌，风物特产进行了精准的概括.

滩歌的文学语义丰富，修辞精准，然而这些文学语义，绝非处处阳春白雪，恰恰相反，滩歌的文学语义无一不是乡间风物、河道景致，无一不是民俗意味、口语情怀.滩歌中的修辞语言，朴素得犹如随手捡拾，而且韵律铿锵、节奏明快、朗朗上口，原汁原味、本真本色、情深意浓、朴实无华，是地地道道的民间民谣，是货真价实的民间风味.滩歌源于船工口头创作，并在沿河民间广泛流传，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范畴的民间艺术作品，它也是特定时代、在巴山特定地域民族精神和人文精神的体现，具有十分鲜明的巴山地方特色.

5 巴山滩歌与巴渠船工号子的异同

巴山滩歌有别于巴渠船工号子，［5］船工号子是船工们为了统一动作，由一人领唱，众船工帮腔，合唱的一种一领众和式的民间歌唱形式，巴河与州河相汇而成的渠江是巴渠船工号子的主要发源地和传承地.巴渠船工号子历史悠久，品类丰富，特色鲜明，无论是船工们与险滩恶水搏斗时曲调高亢激越的号子，还是在平静江面曲调悠扬舒缓的号子，都是船工们热血和汗水凝铸而成的生命赞歌，都是他们劳动的进行曲.巴渠船工号子体现了渠江流域劳动人民面对险恶的自然环境，所展现的不屈不挠的抗争精神，以及粗犷豪迈中不失幽默的性格特征.巴渠船工号子形式自由，内容丰富，音乐发展较为完善，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从以下两首巴渠船工号子中，可以窥见一斑.

《清早起来把船放》

领：清早起来把船放（啊）， 齐：（咳嗨!）

领：渠江日夜运输忙， 齐：（咳嗨!）

领：不怕凶滩与恶水 齐：（咳嗨!）

领：放滩拉纤全（哪）在行（啊），齐：（咳嗨!）

齐：（威切咗——）（威切咗，威切……）

《要把船儿喊答应》

领：（吆哦），闹岩湾哪， 齐：（嗬嗬嗬嗬）！

领:你一声来我一声（喃），要把船儿喊答应（喃）.

齐：（吆哦，嗬嗬嗬嗬）！

领：（吆哦嗬咳）， 齐：（嗬嗬……）

巴山滩歌内容十分丰富，每首滩歌不仅包含沿河滩名、地名，而且还生动形象地将河流沿岸的地形地貌、风物人事、场镇码头、地方土特产等作了高度集中地概括.滩歌大部分呈对仗形式，有一定韵律，但无固定旋律，这与以歌唱为主、衬词较多的巴渠船工号子有较大区别.滩歌文体大多数是七言四句，排列整齐，自成格调，具有通俗性，趣味性，生活化，大众化的特征，较之船工号子，滩歌更具文学性，如果说船工号子具有极高的音乐价值，则巴山滩歌更具有文学和史学价值.虽说二者风格迥异，但也存在一脉相承的韵味，巴山滩歌与巴渠船工号子都是水路航运者们现实生活的写照，均属集体智慧的结晶，都体现了在艰苦的生活条件和恶劣的自然环境中人们的乐观主义精神，都属于巴山的民间文化、民间艺术.

6 巴山滩歌与巴山背二哥的人类学阐释

旧时巴山人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由于山高路陡，不通公路，信息闭塞，物资匮乏，人们所必需的生产、生活用品，以及土特产品，主要依靠水路运输与陆路运输.而陆路运输又主要依靠背二哥，背二哥在运输途中歇气时唱出的歌，称为“背二歌”，颇负盛名的巴山背二歌世世代代响彻在巴山老林，滚荡在崎岖陡峭的山间小路上，巴山背二歌已经成为了巴山的文化符号，深深地镌刻在巴山人民的印记中，背二歌可谓是旧时巴山陆路运输的产物.

滩歌是旧时巴山水路运输的产物，巴山的水路运输主要靠木船和放筏子，一般由船驾长带领一帮船工们常年航行在通江河与巴河至渠县三汇镇渠江之间，甚至到合川，最远达到重庆朝天门码头.解放前大巴山的水、陆运输是相互依存的，码头就是最大的货物集散地，船至码头卸货后，一般都由背二哥将货物转运.相反，陆上的货物也由背二哥背运至码头，再由木船转运出巴山.因此，古老的两种水、陆运输方式，是产生巴山滩歌和背二歌共同的人类学背景，都是巴山独特的地域人文环境孕育而成的.

巴山滩歌主要描写船工们在水路运输中的生活状况，与激流险滩搏斗的劳动情形，沿河两岸的风物人事，地名及场镇码头，而巴山背二歌却真实地描述和记录着巴山脚夫们的苦难行程和巴山人民的苦难生活，如：“弯弯背架一张弓，背起背架走汉中”；“通江河，南江河，最穷不过背二哥”；“今天陪你耍一天，明天要翻九重山，莫怪为夫没心肝，丢下背架缺油盐”；“太阳出来四山红，肩挑背磨到汉中，问你为啥这样苦，一家老小谁来供 .”［4］334巴山滩歌和背二歌都具有短小朴实，幽默风趣，生动形象的特征，充满了浓烈的泥土香，和浓郁的生活气息，反映的社会生活内容十分丰富.滩歌与荡气回肠的背二歌一样，在巴山历史的长河中，其地位和意义本应不分伯仲，然而现实中，滩歌却被边缘化，往往被忽略，被遗忘，这一现象与滩歌的受众对象较少，传播途径狭窄有直接原因.

7 滩歌的当下价值

巴山滩歌，虽然随着巴山水路航运的消失，已淡出人们的视线，但无论从历史学、考古学、民俗学、人类学、文学等角度对其研究，均有它的当下意义和价值.

首先，它为我们了解巴山地域风情、风尘琐事、世俗生活、风物特产，提供了最原始、最质朴的文本资料.

其次，在滩歌丰富的内容中，有诸多涉及到沿河的地名、景观，而今沿河诸多水电站的修建，致使高峡出平湖，这些平湖之下，消失了许多河滩，改变了诸多河床，也淹没了无数景致，对滩歌的研究，可以为寻找消失的地理遗址提供参考和依据.

最后，滩歌对研究巴山的历史能提供史学依据.如：滩歌“较场坝毛滩子，衙门口有对石狮子.快叫客人卸载来，好到草街上摆一台.”这首滩歌中的“较场坝”是明、清时期毛浴古镇的练兵场地，毛浴古镇的形状，简直就是重庆朝天门的缩影，历史上为兵家必争之地.滩歌中记载的这对石狮子，已于2017年从毛浴粮站地基下挖出来，现放置于通江毛浴镇政府广场前面，由此可见巴山滩歌对研究巴山的历史，以及考古，都可以提供有力的线索.同时，这首滩歌也描写了通江县毛浴古镇在历史上的繁华，因为毛浴是一个重要的水码头，来往的货船都要在此卸货，船工们完成一趟运输，也要上街休整，摆一台饭桌以示庆贺.解放后，由于陆路交通发达，水路运输萎缩，其水码头的繁荣才渐渐逝去，为了留下巴山水路运输的历史记忆，滩歌的研究将会为其提供有力的历史佐证和考古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