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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延安一腔火

2019-02-19刘江

延安文学 2019年1期
关键词:秦直道林先生延安

刘江

双手搂定宝塔山,

砂梁哭碎延河月;

我爱延安一腔火,

滔天冷水泼不灭!

——靳之林

“我想在延安办一次画展,用两辆大轿车,一车小程村,一车桑洼村,接那里的农民朋友参加开幕式,让他们来看来自他们生活中的画。”这是靳之林先生晚年的一大心愿,没想到当朋友、学生正为此筹划准备时,先生却永远离我们而去。“在黄河岸边、宝塔山下画画招魂,招艺术之魂!招民族之魂!”先生那洪亮的声音在延安的天地之间回荡……

当年以延安鲁艺为代表的艺术形式、艺术思想特别是古元那“能震撼到人们灵魂的”木刻作品深深地吸引了靳之林先生。1959年,他有幸接受油画《毛主席在大生产运动中》的创作任务来到延安,一下飞机他像战争年代奔赴延安的进步青年一样直奔宝塔山下。夕阳下,他跪在延河边,手掬延河水,热泪盈眶:

俯吮延河水,

脸贴宝塔山,

十年不眠夜,

热泪想延安。

这一次,他在延安一待就是几个月,和当地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足迹踏遍延安周边的山山峁峁,创作获得了巨大成功。从此他决心把延安当作艺术创作的母土、当作故乡,把余生奉献给延安!经过十多年痛苦磨难和努力,终于在1973年11月来到延安枣园插队落户。

在延安工作和生活的十三年间,他创作了《公社女书记》等经典油画作品;徒步3000里全程考察了南起淳化林光宫北到内蒙古包头九原的“秦直道”;考察了陕北由北魏至民国历代408个石窟的10万余尊雕像;把陕北的剪纸老太太带到世界艺术之都巴黎,并成功举办了“延安地区民间剪纸艺术展”,她们神奇的剪刀赢得一片惊叹,为使世界了解中华民族本原文化的博大精深和陕北民间艺术的无穷魅力做出了巨大贡献。

中央美院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主任乔晓光评论说,靳之林先生复活了隐蔽在民间生活中许多古老文化的原型,揭示出民间司空见惯、约定俗成的文化符号中蕴含的文化基因。他揭开了中国本原文化研究的新序幕,打破了当下学术研究之间的门户界限,发现并跨入了民间文化的新大陆。他以一种人类文化整合比较意识为主体的思维,从宏观和具体两个方面入手,以超人的田野考察工作量和极大的耐心、坚韧勤奋的学习精神,终于竖起了人民文化这座丰碑。

后来,靳之林先生离开了延安,但他一直把延安视为滋养自己艺术生命的沃土。他把每次回延安都视为补课,视为向民间的艺术大师再学习。尤其多次在延川的黄河沿岸考察后,他认为,这里不仅是中华民族古老的家园,更是中华民族本原文化的发祥地,他以独特的艺术慧眼破译了留存在民间的一个个神秘的文化符号。每次发现都使他激动不已、都能再一次激发他强烈的创作欲望,也更使他清醒地意识到一位人民艺术家的艺术担当。所以他不仅自己研究黄河、画黄河,而且疾声呼吁,多方奔走筹资,帮助成立了“小程民间艺术村”和世界少有的民有民营的“碾畔黄河原生态民俗文化博物馆”,吸引了法国、日本等地的专家艺术家到这里来考察写生。2007年春节,他还和法国梅耶人类进步基金会主席卡兰默先生共同策划举办了“相邀小程村·国际民间艺术节”,以妇女为主体的欧、亚、非、拉6个国家的23位民间艺术家欢聚小程村与以小程村的劳动妇女为主体的中国民间艺术家共同创作互动交流,小程村窑洞墙壁上的壁画记录下了国际民间艺术交流史上的这一段佳话。

年事渐高后,靳之林先生更是把延安视为灵魂的栖息地和疗养身心的圣地。2012年一场大病,手术过后半年多不能出门,此时他最想念的还是延安。延安朋友是用轮椅将他从机场接回家的,他还执意要到延川去考察,到清凉山看万佛洞,到枣园去画窑洞画丁香,走不动城里坐轮椅,山沟里就只能坐牛车,谁知这样一路坚持下来他的身体竟奇迹般地康复了。2013年,他又先后8次来延安,他说,只要来延安,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什么病都没有了,在延安我有画不完的画。早些年,母亲去世后他就把老人安葬在清凉山上,曾不止一次地表示,他将来的归宿也是这里,天天能陪着母亲、能看到宝塔、能看到延安的变化。

随着对黄河、对乾坤湾的深入理解,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完全融进了这条母亲河。乾坤湾旁边有一个柏树峁,他觉得在这里看黄河就像是看龙摆尾,视野开阔气势磅礴,真有胸怀宇宙般的感觉。2001年,他连续在这里画了半个月的画,有一天他正画着看到远处一缕青烟袅袅升起,一下子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也随着这股青烟升起来了。一瞬间,天人合一,物我合一。他说,已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不在画意了,自己完全进到整个宇宙、天地万物的宇宙之间,整个感情都进去了,随着那缕青烟冲天了。他还说,我改主意了,这里就是我的归宿,就是我的灵魂栖息地。在这种感觉处于最疯狂的时候,我已经控制不了用笔,一下管它色彩不色彩、素描不素描、造型不造型,都不管了!这个时候的用笔都是我的生命符号,我的符号系列应该就是这段时间这么形成的。它是民间的,是中国本原的,不是直接从民间艺术那儿搬过来的,而是进入它的哲学内涵所产生的一种生命符号。

靳之林先生在担任中央美院博士生导师期间,一次次带学生来延安现场讲学,他要求学生要虚心向农民、向民间的艺术大师学习。他说,我们不仅要知道画什么、怎么画,更要知道为什么;否则我们培养出来的只能是技师、是匠人,而不是畫家。你一定要画出你自己心中的东西。要懂得“观物取象”。他认为,现在倡导全国人民团结一心实现“中国梦”,就应该唤醒全民族的本原文化意识。国学的总根是中国本原文化与本原哲学,儒家与诸子百家只是它的枝梢。

每次来延安,只要灵感来袭他都要挥笔作画,不管阴晴晨夕,不避荒草尘灰,在旷野里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作完画拍拍手,一身的疲惫似乎被创作的喜悦冲得一干二净。不了解他的人以为他天生就有一副野外工作者式的体魄,殊不知他不仅有冠心病的病根,而且先后做过四次手术。无论精神上的打击还是病痛的折磨,过后他都一概不记。结果,种种疾患似乎完全被他的一身正气喝退了,使他浑身充满活力。

2014年春节前,延川县桑洼村的乡亲们听说靳之林先生要来他们村过年,真可以说是欢呼雀跃,靳先生进村时他们清水洒路,锣鼓秧歌相迎。这种最高的传统礼遇感动得老人家热泪滚滚,他一一和老朋友热情相拥,情不自禁地加入到了扭秧歌的队伍之中。在那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他和农民朋友一起剪窗花、唱民歌、喝米酒、转九曲,欢度佳节;谁家生小孩了、谁家的老人年纪大了、谁的身体不适了,他也一一挂在心上,只要时间允许他都要登门拜访。

命运的坎坷使他最懂得平等待人,别人蹲着,他绝不会站着和他对话。他说我在黄河边画画时,怕我累着了是农民朋友用毛驴车拉着我早出晚归,怕我饿着了是农民朋友抢着为我送饭。饺子怕凉了,一煮下就装到罐子里提着往山上跑,我吃到嘴里还是热乎的。他们,是我最亲的朋友。正月初五,给小程村的乡亲们拜完年雪花纷飞,靳先生坚持要留下来作画,但是考虑到大雪封山后生活会有诸多不便,大家还是劝他回到了县城。谁知道这一夜竟使先生辗转反侧。第二天,望着那白雪皑皑的山川大地,他说这场大雪我盼望好久了,不能画雪落乾坤湾我会终生遗憾。我死过多少回了,现在的命是白捡来的,是上天赐予我的,我无所畏惧!天堂我去过了,地狱我也去过了,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谁还忍心拒绝?铲雪扫路,在当地朋友的帮助下他又重返黄河边。

纷纷大雪落在了靳先生的肩上头上,像雪压劲松,如果说这场大雪是上苍挥舞着大笔把大地装扮,那么老人则用他的画笔招来了这雪的魂,让它在自己的画布上舞动。他笔下的陕北大地恢宏大气,壮美无边。在苍茫的大雪中看老人作画,像是在看一位将军指挥一场气势磅礴的战役。老人俨然是这场圣洁大雪中的一尊雕塑,他完全是物我两忘,他的耳边已经没有了风,眼中也没有了雪,只有手中的笔在和着大地的律动在挥舞,笔下涌动的是一位黄河之子、一位人民艺术家的满腔赤诚。

过完年回到北京没几天,天气预报延安还有一场降雪,靳之林先生又动了心。2月17日他重返延安,大雪如期而至。第二天一早,他就手握画笔站在了寒风料峭的延河岸边,他说:宝塔山永远是我心中最高的美学力量,是最高的民族魂的象征。雪中的延安,能使人感觉到一种纯洁和纯净,是我最高的的一种色彩美学的追求。在黄河岸边、宝塔山下画画招魂,招艺术之魂!招民族之魂!在这儿,民族魂就是黄河、延河,在这儿画画和在画室画画的感觉不一样,它是直接和民族文化的一种交流、和高原人民的一种交流,这种交流只有在现场才能和情感融为一体。他的学生为他准备了凳子,但他坚持要站着画,他说站着有劲。创作完成时已是下午一点,他稍作休息又突然决定再去枣园。他说我一直想画大雪纷纷的枣园,主席旧居的院子里一片白,没有人踩过的。我们说枣园的雪早被工作人员清理了,他们要迎接参观的客人。他说带上画箱,去看看,能画就画,不能画再回来。

进入主席旧居的院子,天阴沉沉的,光线很不理想,靳先生背着手转了一圈往大门的耳墙边一站说:就这。清理积雪撑起画架,头上飘下几朵雪花,开始我们还以为是风吹落了墙上的积雪,可那雪花越落越多,抬头一看,一团雪雾正从《为人民服务》讲话纪念台的方向飘来!我们一下子全惊呆了,难道说这就是天人之间的一种感应?

靳先生一脸庄严,手中飞舞的笔像是音乐家的指挥棒,洁白的雪花随着他的指挥翩翩起舞。笔和雪又都像游子归家的脚步,急切,深情。

那张有着故园一般温馨的画画得非常顺利,等他拍拍手说声好了,我们这才发现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住了。我们说,老师,刚才那阵雪真是天人合一,那是你和枣园的对话。你以你的艺术语言和枣园对话,枣园也以它特有的方式和你对话。他说,那是主席对我的启发。现在的雪不太冷,和冰天雪地的感觉不一样,这是春天来了!

2015年8月6日,87岁高龄的靳之林先生再一次踏上了子午岭山巅的秦直道遗址。他精神矍铄,目光炯炯,视远心阔,思接千里,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31年前。上世纪70年代末,在延安地区文化馆工作的靳之林先生在安塞、志丹、富县、黄陵等几个县进行民间剪纸和民间美术大普查时发现一条古道遗痕,时断时续,文化工作者特有的职业敏感使他回去后在地图上把这些古道的点连成线,竟然发现这是一条从南向北延伸的直线。他推测这大概就是赫赫有名的“秦直道”。

1982年,靳之林先生调任延安地区文物管理委员会副主任,他深深感到,勘察清楚秦直道的路线对研究陕北的历史文化具有重大意义,这是他的责任和使命。这一计划未及实施,一纸调令却要将它调回原工作单位——吉林艺术学院。“延安是我生活和创作的故乡,我不离开延安!我的余生就留在延安!”他索性将心一横:去留交给组织决定,不妨乘机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徒步考察秦直道。

1984年2月6日,农历正月初五,56岁的靳之林先生踏上了徒步考察秦直道的路途。时序已经入春,春的脚步还远远没有来到陕北高原,子午岭的深处还是冰封雪冻,他的身体状况也毫无保障,严重的冠心病随时都会有突发的危险。在此之前曾有许多人表示愿意带着猎枪、帐篷,和他一起对付毒蛇猛兽、一起考察秦直道,真正动身时却只有一将一兵一把武器。那兵是延安机械厂工人美术组的一位北京知青,叫伊仲英;那武器是他仿照登山工具打造的一把一头尖一头扁的一把铁镐。妻子文香劝阻他:你死命干,谁说你好?路上没人家,饿了你吃什么?路上没医院,发了病谁救你?下定了决心的靳之林说,死,也要去!走前,他和跟他学画画的贺丹约定,每到一个可以寄信的地方就給贺丹发信寄回考察记录,再由贺丹转给他爱人文香。三五天就发一封,如果一个星期收不到信,就请贺丹到前一站的沿途去收尸!

他们的考察先按照比较权威的“西线说”的路线前行,在那莽林之中他们不仅看见了三米多长的蛇蜕,而且还遭遇了一头豹子。在那冬日的山梁上夕阳西下,一棵老杜梨树下豹子目光如炬,当他们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时,也许那猛兽根本就没发现他们、也许它灵敏地感到他们并没有敌意,便尾巴一扫悠然而去。太阳西沉,黑暗和梢林把他们包围。靳之林先生在他的考察日记中写道:爬过一道沟,又爬过一道岭,又翻过一道沟,如掉在山阵里爬不出来。如果说对子午岭的印象,那就是可怕!满山的梢林,满山的杜梨树!

实际情况证明,按照“西线说”的路线是行不通的,在这一带他们也看到了一些古道遗痕,但一般只有4米宽,最宽处也只有16米,根本不可能是秦直道。尽管他们也发现了一些文化遗存,但都是宋代以后的,没有秦汉的佐证。而且由定边到包头这一段路途中多有水泡子,根本不适合大规模行军。靳之林决定折回兴隆关,按照他原先的判断沿子午岭东侧的富县、甘泉、志丹、安塞进行东线考察,没想到在铁角城附近翻越一道山岭时,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靳之林先生心脏病复发,在寻医途中投宿乡野小店又惨遭煤气中毒,无奈之下伊仲英只好将奄奄一息的老师送回家,住进了当时的延安地区医院。

走出医院是已是5月,这时和火辣辣的阳光一起播撒的还有“靳之林临走还想在延安捞一把”的猜虞。靳之林心无旁骛,他带着宜君县文化馆的美术组长孙相武,毅然继续了对秦直道的徒步考察。他日记里的一首诗——本文的题记——表达了那个时期的心情。

靳之林先生的两次考察先后历时三个多月,步行3000里,澄清了四个问题:一是确定了秦直道南起京都咸阳军事要地云阳林光宫(今淳化县凉武帝村),沿子午岭东侧径直向北经过富县、甘泉、志丹、安塞境内直抵外阴山秦长城的全程走向,否定了“西线说”,并对沿线的“堑山堙谷”工程和行宫、兵站、烽燧遗址进行了详细考查记录。二是纠正了宋代《太平寰宇记》将秦直道记为大夏道的谬误。三是确认九原郡的位置在麻池古城,而不在三顶帐篷。在这里不仅有与秦直道起点林光宫如出一辙的三座规模巨大的土台(它是祭天、祭地、祭人的三座祭台)和出土的“单于天降”、“单于和亲”的瓦当,而且在黄河南岸还有防御匈奴的桥头堡。四是秦直道到达九原郡后并没有终止,而是继续向北,直抵外阴山的秦长城。他认为后来长城就形成了三道防线:第一道是外阴山的秦长城,第二道是内阴山的赵长城,第三道是明长城。

1984年6月8日,新华社记者卜昭文发表《画家靳之林徒步考察秦始皇“直道”》的报道,引起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同志的关注,对他的自费考察进行了表扬。

6月16日,省委书记马文瑞批示:请元方同志阅,并请与靳之林同志取得联系,加以鼓励,希望他的艰苦考察取得成功。必要时可告知有关方面协助靳完成这一有意义的事业。

1984年8月,靳之林先生完成秦直道的考察后,陕西省副省长、历史学家孙达人和陕西省文化文物厅副厅长、考古学家陈元方听取了靳之林先生的考察汇报,肯定了他的考察结果,表示,秦直道以他的考察为准,省里不再派考察队进行考察;并提出希望他能到省里工作。靳之林先生还是一个心愿:我要回延安。

1985年靳之林先生在《中国建设》(英文版)第8期发表文章,公布了他们的考察结果。史学界称靳之林先生对秦直道的考察为建国以来最重大的考古发现之一,是继两千年前司马迁跟随汉武帝耀兵匈奴走过秦直道之后考察秦直道的第一人。国家博物馆根据靳之林先生绘制的地图对馆藏绘制的秦朝地图上“秦直道”的走向位置做了更正。

31年前的那一场行走,靳之林先生的生命得到了涅槃,致命的心脏病奇迹般地再未复发,人生之路也发生了转折性的变化;31年前的那一场行走,让秦直道走出了两千年的尘埃。2009年至2010年陕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员张在明带领的秦直道考古队,先后在富县的桦树沟口和黄陵兴隆关周边进行了多处大面积的考古发掘,进一步证明了靳之林先生25年前的判断。

时隔31年,古道幽幽,往事历历在目,激动不已的靳之林先生回忆起当年考察途中所作的激愤诗句仍是字字在心:

半百踉跄拄杖行,

秦道似铁梢如墙。

风雪弥漫子午岭,

阴山嶂里走长城。

征途常忆小山菊,

梦回犹哭满天星。

盛世难除蛇与虎,

唐都谁不逐炎凉。

书成仍付炉中火,

清凉深处是我茔!

当先生一一展开当年的考察资料时,在场者无不肃然起敬。那发黄的分县地图用胶带包了边,标记一目了然:虚线是误传线路,说明此路不通;实线是他靠实的秦直道路线,大路通天;方框代表古城遗址,圆圈代表石窟遗址。如蚁小楷布满其间,记录着考察中最重要的发现和存疑。方格稿纸上工工整整誊写着他的考察结论,主要章节还附着当年实地考察时用120相机拍摄的黑白照片。他认为,秦直道的主要工程是秦朝完成的,真正受益的是汉,它在“文景之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秦直道首先是长城的生命线,只有通过秦直道及时补给兵员、粮草、武器和辎重,长城才能变消极防守为攻守结合,实现其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巩固国防的作用;没有秦直道,长城只是一个摆设。第二,秦直道是政治路、是民族友好团结之路。据史书记载,昭君出塞走的就是秦直道。第三,秦直道是經济贸易之路。丝绸之路的北路也是由秦直道进入草原之路的。第四,秦直道是文化之路。它的南边是炎帝文化,北边是黄帝文化,再往北是北方民族文化,这三种文化的交融至今在陕北老大娘的剪纸中还能看到。第五,秦直道是世界上时间最早、规模最宏大、工程最先进的高速公路。

他建议,国家应该加强对秦直道建筑遗址,构件和器物的保护,把秦直道沿线区域列入“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建设范围。秦直道沿线各地区也应该按照“共商、共享、共建”的原则,共同打造一个“秦直道公园”。靳之林先生与陕北、与秦直道有一种命定的缘分和文化情感,终生不渝。

2016年11月5日,延安民间艺术精品展《根脉》在北京市鼓楼东大街“时间”博物馆开幕。因腿伤骨裂养病在家的靳先生闻讯执意坐着轮椅来到现场,一接触到这些来自黄土高原的艺术精品他便意兴大发,完全忘记了自身的病痛,不看展签一口就能说出作者的姓名。刘洁琼的承上启下、刘晓娟的准确传神、贺彩莲的大胆活络……他一一道来,如数家珍。他说,民族复兴必须文化复兴,而文化复兴必须清楚承载我们民族文化基因的密码是什么。基因是通过密码表达的,是自古就有的,是无孔不入无所不在的,只不过是我们视而不见,见而不知。许多专家知识分子不知道不懂的东西,农村的老大爷老大娘都能懂得。

近两年,靳先生身体多处发现癌细胞,必须定期到医院接受治疗。治疗间隙,他不止一次来到延安,每次见面都乐呵呵地说:我又逃出来啦!我又回到延安啦!每次来,他都争取多踏访几处古迹、多寻访几个老人,对他心中存有疑点的学术观点进行更加深入的求证。

先生弥留之际,我们赶到北京去看他,夫人文香伏在他的耳边说:靳之林,延安的朋友来看你了,你应该高兴吧?他那虚弱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嘴微微地张了张,似乎轻轻地唤了一声延安,眼角泪花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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