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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物史观与人的全面发展

2019-02-19贺文霞

社会科学家 2019年11期
关键词:唯物史观马克思现实

贺文霞

(南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350)

纵观人类历史,人的全面发展是社会历史进步发展的动力,是人类社会发展的终极价值追求。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下文简称《形态》)这部著作中,马克思、恩格斯从“现实的人”研究的基础出发,站在历史唯物主义的视角,科学地阐述了人的全面发展学说。可以说,“现实的人”是唯物史观的重要前提基础,而研究“人的全面发展”必须回到《形态》中去,回到“现实的人”这个逻辑起点,立足唯物史观,结合当今全球化与信息化时代背景,来破解人的全面发展的时代性问题。

一、“现实的人”是唯物史观的重要前提基础

在马克思看来,唯物史观这种考察方法不是没有先决条件的。“它从现实的前提出发,它一刻也不离开这个前提。它的前提是人,但不是处在某种虚幻的离群索居和固定不变状态中的人,而是处在现实的、可以通过经验观察到的、在一定条件下进行的发展过程中的人。”[1]这段表述说明,“现实的人”既不是黑格尔所理解的抽象的自我意识,也不是费尔巴哈界定的抽象的类存在,而是要放到横向社会维度与纵向历史维度去考察的、从事实践活动的具体的人。

从横向维度理解,“现实的人”存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是通过生产劳动和人际交往等实践发生交互作用的具体的人。各种形态的社会,都是人的实践活动交互作用的产物,这种交互作用包括人际交互和人与自然的交互两个层面。人通过实践活动形成了一定的社会关系,也使社会生活具有了实践本质。于是“现实的人”便必然有了社会性和实践性规定,从不同的社会关系中考察人、认识人,就要明确人是一定社会关系中的人,在一定生产关系基础上形成伦理关系、政治关系等各种社会关系。

从纵向维度理解,“现实的人”是在一定历史条件下活动、发展着的具体的人。社会历史总是“现实的人”的发展历史,离开了人来谈历史,历史只是一个空洞的抽象,而离开历史来谈人,那人也只能是无法捉摸的“天外来客”。马克思曾把人类发展历史分为三个阶段,即“人的依赖关系”的阶段、“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阶段和“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阶段,这恰恰表明历史是在人们追求自己的目的而进行的活动中形成的,“现实的人”的实践活动、交互作用需要一定的历史条件。而历史在实质上是人的实践活动所形成的现实运动,它不能游离于现实的人之外。

实践是人的存在方式,也是从横向维度与纵向维度理解“现实的人”的重要联结点。实践性既是除社会性、历史性之外“现实的人”的第三重规定性,更是唯物史观的根本特性。在马克思看来,“现实的人”与社会历史是不可分割的内在统一体。人类社会的生产力、生产关系及其关联等,既是人的实践活动的条件和制约因素,也是人的实践活动的内部结构和产物,劳动实践开启了人类历史的序幕,一切社会关系也都根源于实践。“现实的人”和不断发展变化的社会实质上是同一个人类历史进程中对立统一于实践的两个方面。基于此,马克思将“现实的人”作为唯物史观的出发点,以人的实践活动、物质条件为依据,通过实践中形成的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结构去揭示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并以此说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现实根据和历史必然性。总之,立足马克思主义理论视野,“现实的人”与社会历史是不可分割的内在统一体。[2]

恩格斯曾把唯物史观定义为“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3]。这一论断的一个重要依据正是社会历史规律和人的发展规律的内在统一。唯物史观对社会历史的本质及其发展规律的揭示,实质上是对“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把握;而对“现实的人”的本质、存在以及历史发展规律的科学研究内在地、必然地包含着对社会历史的本质及其发展规律的揭示。

因此,准确理解把握“现实的人”这一核心概念范畴,是打开唯物史观之“门”的钥匙。但进一步讲,马克思的理论活动背后都有着强烈的实践动机,马克思、恩格斯创立唯物史观的根本宗旨绝不仅仅是要揭示社会历史和人的发展的客观规律、达到对历史和现实的科学理解,更重要的是要运用这些规律进一步科学阐释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终将实现,并找到实现人类解放的有效路径。因此,我们还要再次回到《形态》中,深入探索马克思、恩格斯对“人的全面发展”及其实现条件、途径的理解阐释,以期破解人的全面发展的时代性问题。

二、立足唯物史观,把握人的全面发展内涵及其实现

“现实的人”是唯物史观的基础,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也明确指出代替资本主义社会的新的人类联合体中,一切人实现自由发展的前提是“现实的人”的自由发展。在《资本论》中他又进一步强调,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是共产主义社会形式的基本原则。

由此可以看出,人的全面发展包含能力、社会关系和需求三个方面的发展内涵:其一是人的能力的发展。马克思认为人的能力发展达到一定的程度和全面性,人的全面发展才成为可能。每个人都有努力发展自己的任务使命,这种发展包括体能、智力、人际交往能力等多个层面,特别是强调劳动者在体力与智力层面的全面发展,与资本主义社会旧式分工形成的人的片面发展形成鲜明对比;其二是人的社会关系的发展。人的能力不可能脱离社会关系而单独发展,人的生存和发展也都是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实现的。个人唯有通过与他人的普遍交往和社会关系的不断丰富发展,才能避免个体的狭隘性,从而实现全面发展;其三是人的需求的发展。这也是人的全面发展的内在动力。在《形态》中,马克思强调:“需要即他们的本性,以及他们求得满足的方式”[4]人们在满足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后,又会不断产生更高层次的需要,进而人的实践活动就在不断满足新的需要的过程中推动了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更实现了“现实的人”的不断的更加全面的发展。

除了上述三个方面内涵的把握,理解马克思“人的全面发展”思想,还必须深刻把握理解“自由”与“异化”这两个重要概念。马克思在创立唯物史观的过程中,用“异化”和“自由全面发展”这两个术语来阐释人的两种不同性质的生存状态。在这里,“自由”既不是与“必然”相对应的认识论意义上的概念,也不是与“专制独裁”相对应的政治学意义上的概念,而是从生存论意义上来理解的、与“异化”相对应的概念。

从《形态》中,我们可以看出,马克思认为自由,特别是自主活动和自由个性,是衡量人全面发展的根本尺度。当人们的活动被限制在一定的领域,且只是为了获得物质利益而非为了自由全面地发展自己的本质能力,尤其是当劳动不是第一需要和目的而只是成为谋生的手段时,人们不能自由地支配自己的活动及其结果,并受其控制,这种生存状态就是“异化”。而与之相反的将劳动作为第一需要、活动不被限制在特殊领域且以追求发展自身本质能力为目标、能够自我支配驾驭的生存状态就是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那么如何才能消除异化,进而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呢?在马克思看来,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下,高度发展生产力,消灭旧式分工与私有制,使人摆脱谋生劳动的束缚并回归到“真实的共同体”中,才能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具体来讲,在《形态》中马克思指出,分工出现后,人们都被束缚于某一特定领域从事被限定的工作,如猎人只能从事猎杀活动、渔夫只能捕鱼、牧人也只能从事畜牧等等,使人们失去了自主发展的可能性。分工最终导致了私有制,而私有制和阶级对立又为分工进一步发展创造了条件,使分工更加固化,使人的发展异化。而分工和私有制又是由生产力发展决定的。因此只有大力发展生产力,废除私有制和消灭分工才有可能使人摆脱为求生存而劳动的压力、游离出更多的“自由时间”,进而实现全面发展。[5]但仅仅如此还远远不够,马克思进一步又强调了现实社会关系对人的全面发展的制约,认为人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下、回归到“真实的共同体”中,才能最终实现自身全面发展。而所谓“世界历史”,就是扩大人类实践活动的时间与空间范围,突破单一国家、民族和地域的界限,实现人的“普遍交往”,从而将“世界历史”和人的全面发展紧密联系起来。强调“每一个单独的个人的解放的程度是与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程度一致的”[4]。而“真实的共同体”就是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是与以私有制为基础的“虚假的共同体”相区别的,是消除了异化与对立关系的自由人的联合体,也是保障人的全面发展的最有效的社会形式。

三、唯物史观视角下人的全面发展时代性问题探究

恩格斯曾强调,人的认识程度取决于时代条件发展程度。当下,我国正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立足唯物史观和中国现实,以更宽广的世界历史眼光,从当前全球化、信息化时代背景下的“现实的人”出发,特别是着眼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现实与未来,深入探讨人的全面发展问题,既是对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的延伸回应,更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题中之义。

作为共产主义核心价值,人的全面发展也是社会主义的目标追求,在本质上与资本主义形成根本差别。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看来,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社会是以每个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能否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是社会主义社会与资本主义的一个本质差别。资本主义在其发展早期,把人从封建神学中解放出来,人的发展较之以往社会有了非常大的进步,但是私有制的本质造就了资本主义绝不会将人的发展作为自身价值目标来追求,唯有资本和利益才是它奋斗的聚焦点,人的某种程度的发展仅仅是资本主义成就背后的“副产品”,而伴随着资本主义矛盾弊端的逐步深化,最终使得人非但没有得到解放,反而逐步异化。在资本主义社会,只有极少数人得到自由发展,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绝大多数人,主要是劳动者的片面发展和异化;而在社会主义社会,生产关系的根本转变为人的全面发展创造条件,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也成为进一步发展生产力和进行社会主义其他方面建设的重要条件。[6]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既是科学社会主义的价值追求,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

立足唯物史观,我们需要认清“人的全面发展”尽管有其实现的条件,但也并非是遥不可及的空中楼阁。人的全面发展既是一个理想目标,更是一个逐步实现的历史过程。人的全面发展具有一定的阶段性和过程性,既受制于特定时期的历史任务和所要解决的主要矛盾,也因发展需求和标准的变化而产生时代差异性。破解人的全面发展时代性问题,必须将人的全面发展、唯物史观、时代背景三者有机结合起来,立足唯物史观的立场原则、从“现实的人”所处历史条件与社会关系出发来加以分析解决。[7]

“现实的人”的发展有其特定的历史方位与条件。当代中国人的全面发展已经有了一定的、初步的经济基础,有了人的全面发展的一定的客观条件和可能性。在中国,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实现了人民的当家作主,为中国人民更好地生存发展拓展了巨大的空间。特别是改革开放40年来,高速发展的生产力不仅为政治、文化、社会和谐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更为教育、医疗事业、就业等提供了有利条件。当前,从分工发展看,中国正处在一个变革的关键节点上,随着旧式分工的充分发展,摆脱旧式分工的因素正在萌芽成长。伴随着中国在全球化分工中角色地位的变化,新发展理念指引下的全面深化改革,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信息技术迅猛发展、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逐步推进,中国的城乡关系、社会分工格局势必将继续产生更为深刻巨大的变化。[8]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为社会流动、人才发展开辟了道路,伴随产业结构的变革和人口流动性的增强,“现实的中国人”终身从事一种职业或服从一种固定分工的情况已经并且将持续改变,中国人的素质和能力也将不断的进步提升。

但与此同时,受市场经济负面影响和西方不良社会思潮的冲击,“现实的中国人”也出现道德失范、诚信缺失、价值观扭曲等现象,拜金主义、利己主义、享乐主义大行其道,折射出人的自身发展的种种问题。此外,以资源消耗、生态破坏、环境污染为代价的经济增长,也给人的身心发展造成威胁,同时也阻碍了也阻碍了社会健康持续发展。特别是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这一特定历史时期,我们更不能以“现实中国人”的异化贬值为代价,来换取经济的增长和物质的发展,否则这种对“现实中国人”全面发展的牺牲,就要与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背道而驰。

为此,党的十八大修改的《党章》的总纲中,特别加上了“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充分体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特征。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更把人的全面发展作为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来加以强调。

基于此,破解人的全面发展时代性问题的现实路径选择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展开。一是坚定不移地坚持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与方法。特别是要坚守唯物史观。在分析人的发展问题时必须坚持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把握好社会存在对社会意识、经济基础对上层建筑的决定作用。在宏观分析全球化、信息化时代特征,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程中“现实的个人”发展现状等微观特点时,都必须牢牢把握最深刻的经济根源和社会关系基础,立足当代中国人的生产生活实践,坚持人民主体与群众路线;二是遵循“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强化人在与自然、他人互动中,必须重视协调可持续发展,也必须将自身置于世界历史更宽广视野中,坚持开放、共享,推动“现实中国人”的发展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发展协调统一。也就是说,五大发展理念,是对“现实中国人”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实现个人全面发展的新要求、新标准,是一种基于特定历史阶段的理性选择,有利于我们在完善自身的同时,降低发展代价,实现人与自然、人与人以及人与社会关系的和谐发展;三是顺应全球化进程和信息化趋势,重视教育的作用,进一步促进人的现代化。马克思曾指出如果不打破交往的局限性走向世界历史,那么就只能被笼罩在地域性与迷信的氛围当中,人的发展与社会的发展都会受到严重阻碍,与走向共产主义的目标渐行渐远。当代的全球化、信息化对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现代化建设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也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更多的机遇与挑战。为此,我们要更加重视教育的作用,从思想观念、素质能力、社会关系三个方面促进人的现代化,使之与经济、政治、文化等整个社会的现代化有机结合起来,推动人更加全面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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