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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裔新移民文学“走出去”模式探究
——以裘小龙“侦探三部曲”为例

2019-02-16娟,

关键词:小龙走出去文化

王 娟, 孙 妮

(1.安徽新华学院 外国语学院,合肥 230000;2.安徽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3)

一、引言

随着中国经济实力不断增强,国际影响力日益提升,有效建构、传播与大国地位相适应的国家文化形象,既符合全球化进程中有关“理解、尊重、融合”的核心价值观念,也是彰显民族文化精髓和综合实力、实现中国梦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途径。自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以来, 中国文化“走出去”的步伐进一步加快。 2016年12月文化部出台《一带一路文化发展行动计划(2016—2020)》,旨在助推多元文化深度融合,传承中国文化与丝路精神,构建我国新时代对外文化战略。

近年来,杂糅“中国文化元素”的华裔新移民英语文学异军突起,成绩斐然,受到海内外学界的广泛关注。作为中国新时代的参与者、见证者和受益者,新移民作家以其多元、敏锐的视角,运用英语叙事,书写着当代“中国梦”“中国情”与“中国味”,得到了西方读者的广泛认可和欣赏,成为跨文化传播的成功范本,也为践行中国文化“走出去”作出了有益尝试。基于此,本文以华裔新移民作家裘小龙系列作品为案例,运用拉斯韦尔5W传播模式为理论基础,即传播主体(who)、传播内容(say what)、传播渠道(which channel)、传播客体(to whom)和传播效果(what effect),深入探究新移民英语文学“走出去”的跨文化传播路径、模式与规律,为建构我国创新型、多元化对外传播体系提供有益参考与借鉴。

二、传播主体

美国学者戴维·贝罗指出:“传播是由多要素及其相关关系组成的动态的、有结构的信息流动的过程。”[1]28在这个多元、复杂的客体结构中,传播者是规划、选择、组织、控制、扩散信息源的核心主体,发挥举足轻重的主导作用。在全球化语境下,传播主体的文化身份呈现出灵活性、兼容性与开放性特征。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全球化浪潮的兴起, 大规模的人口迁移与流动加速了文化间的多元互动。移民群体不再局限于散居状态以及在异质文化夹缝中生存的边缘人形象,而是逐渐衍生为跨文化传播主体。詹姆斯·克里弗德(James Clifford)在《旅行的文化》中指出,移民行为是“连续和断裂、本质和变迁以及共性和差异的历史性对话”[2]。移民群体通过感知、习得异质文化形态和认知系统,不断适应、转换、消弭文化差异与断裂,来促进族群间的社会互动,寻求文化认同与尊重。

随着中国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留学热”“移民潮”“洋插队”“绿卡族”逐渐兴起,一大批中国人走出国门,迁徙海外。这一巨大的移民阵容中包括一群在国内接受高等教育、成长于改革开放的黄金岁月、后移居海外继续从事文学创作的中国人,他们日后成就了华裔新移民文学的新天地。作为游走在东西方间的文化使者,他们不关注早期移民、土生华裔作家有关文化冲突与乡愁记忆等主题,其作品呈现出若干全新特质,即讲述中国故事新主题、传播中国文化新视野、移植与传承母国文化的新方法等。新移民英语作家在题材、表现形式、写作手法等方面各有千秋,其主旨思想却无一不与创作、传承、研究中国元素和文化有关。新移民群体不遗余力地将其对中国新时代的集体感知投射、凝聚并呈现在各自的作品中,他们成为在海外传承、弘扬中国文化的有效承载者和传播者。

作为这一群体中的代表性作家,裘小龙自身生活经历、民族文化心理、艺术思想倾向等对其作品的跨文化传播具有主导作用。裘小龙1953年出生于上海,1977年进入华东师范大学外语系学习,后考入中国社会科学院,师从卞之琳研究外国文学,早年曾加入中国作协,以翻译西方印象派诗歌而闻名。1988年他获得美国福特基金资助前往美国,在华盛顿大学获得比较文学博士学位,现留校教授中国文学,并从事英语文学创作。裘小龙扎实的中英文功底、深厚的文学素养以及新移民经历,使其作品承载着浓厚的跨文化属性。

自90年代末开始,裘小龙多次回国开展文化交流,被祖国的高速发展与社会新风貌深深震撼。为了能够将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传递给西方世界,裘小龙在细致洞察与深入分析西方读者的审美情趣、阅读习惯和商业模式的基础上,借用英国伊恩·弗莱明的007系列小说及美国丹·布朗的《达芬奇密码》《失落的秘符》等在西方大为畅销的悬疑推理小说为文学载体,创作了一系列长篇英语小说。其中《红英之死》《石库门骊歌》《外滩花园》受到西方学界的广泛认可与推崇,被誉为“侦探三部曲”。正如裘小龙所说,在国外写中国,他需要面对假设读者(implied reader),即在写作时必须考虑特定文化读者群的需要[3]。作为传播主体,为了尽可能客观真实地输入文化信息,尽力消弭跨文化传播的“文化折扣”现象,裘小龙通过英语叙事来表述开放的中国社会,运用悬疑推理之框架来传递新时代中国人的喜怒哀乐。同时,裘小龙的独到之处在于既成功摆脱了“小脚”“辫子”“劳工”等“东方主义式”陈旧标签,又避免落入以刺激、血腥来哗众取宠的西方侦探小说套路,他更看重案件背后的文化、社会背景与心理动因。裘小龙作品的故事背景不是来源于主观臆断,而是建构在他切身体会到中国社会改革开放时期的巨变之上,并通过杂糅大量有关中国建筑、美食、诗歌、道德、民俗等文化符号与记忆,让英美读者对当代中国社会产生连贯性、整体性且具有强烈冲击力的文化认知。作为传播主体,裘小龙凭借独特的身份优势,客观、真实地掌控着作品里中国文化信息的收集处理,并有效建构出作品中当代中国文化的对外传播体系与路径。

三、传播内容

“say what”(说什么)是指传播的信息内容,通常由一系列的语言符号和非语言符号组成的信息组合[1]31,它是影响传播行为的关键因素。具体来说,中国文化“走出去”不仅要依靠具有国际视野的跨文化传播者的大力助推,更要着力聚焦多元化的内容生产,并进一步挖掘和凝练出有感召力、亲和力、影响力的传播主题与内容。从全球文化发展格局和演变过程来看,任何文化都不能孤立发展,中国文化的跨域传播需要与异质文化对话。传播内容要兼顾开放性,既要充分利用中国元素大力弘扬中华文化精髓,又要注重西方受众主流价值内容的表述,尤其是以民主、文明、平等与自由、仁爱与宽容、歌颂正义、崇拜英雄、人与自然和谐途径等东西方读者共同关注的重大话题为切入点,触动受众的情感与审美,增强互信与认同。裘小龙的系列作品通过杂糅中国语言、中国风物、中国智慧,恰如其分地完成了“东学西渐”的主题流转与传播。

(一)中国语言书写

德国语言学家洪堡特认为:“一个民族的语言就是他们的精神,一个民族的精神就是他们的语言”[4],因为语言具有文化属性,语言的起源、形成、发展及使用都紧密依存于社会,语言凝聚着一个民族的思想精髓和价值观念。裘小龙的中国文化书写首先是从语言开始的。作为语言的使用者,人的物理位移必定会带来语言的迁徙与飞散。“侦探三部曲”采用英语写作,存在着作者融入所居国的客观现实需求,同时,新移民的双重文化身份也创造性地赋予其非母语书写的混杂性特质。各类中国语言在文本中的出现巧妙地将中国情境融合在英语叙事中,使之成为具有“中国韵律”的英语表达,并最大程度上实现了汉语言文化在异域语境下的保存与延续。

1.时代流行语

“侦探三部曲”中涉及大量90年代中国社会流行的“活”词汇,裘小龙在其中介绍了大量中国改革开放时期各种新兴事物与社会风貌。例如,《红英之死》中的“向钱看”“十年河东, 十年河西”“热脸碰到冷屁股”[5],《外滩花园》中的“大哥大”“卡拉OK”“民营企业家”“在家靠父母, 出门靠朋友”“说你胖, 你就喘”[6],《石库门骊歌》中的“大款”“打工妹”“盒饭”“小蜜”“君子有所为, 有所不为”“铁饭碗”“下海”等[7]。

2.中国成语、谚语

“侦探三部曲”中引用不少中国成语、谚语来向美国读者介绍中国典故与历史故事,展现中国传统价值观念和处世智慧。例如《孙子兵法》中的“知己知彼, 方能百战不殆”,《周易》中的“否极泰来”,《韩非子·五蠹》中的“长袖善舞”,《景德传灯录》中的“落叶归根”“守株待兔”“车到山前必有路”“自古红颜多薄命”“生米煮成熟饭”“酒香不怕巷子深”“姜还是老的辣”等谚语。

3.中国诗歌

中国诗词是高度凝练的汉语语言,是中国人以或浪漫或现实或丰富或鲜明的方式承载情感、智慧、创造力和价值观的希翼与理想,其悠久的历史、独特的传统、丰厚的文化积淀从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中国文化与形象。裘小龙系列小说中常常将诗词歌赋的引用与故事情节有机结合,在英语叙事中国故事时, 根据情节发展和铺陈,适时适当地引述中国诗歌,既丰富了文本内容,又为西方读者建构了一个了解中国文化和中国价值观念的认知语境,为文本增添了浓厚的中国文化意境与美学氛围。《红英之死》中陈超吟诵唐代诗人崔护的《题都城南庄》中“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的诗句,表达恋人间相见时难别亦难的无限惆怅,用孟郊《游子吟》的“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来感叹自己从事警察事业,忠孝不能两全的遗憾。在《外滩花园》中,裘小龙引用南唐李煜《浪淘沙》的“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苏东坡《和子由渑池怀旧》的“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来感叹当事人的悲惨际遇及生命的短暂无常。在《石库门骊歌》中,李白的《清平调》、苏东坡的《永遇乐·彭城夜宿燕子楼》、李煜的《虞美人》《相见欢》等唐诗宋词出现在书中人物教授杨彬的诗歌译文中。

(二)中国形象书写

正如布吕奈尔所说:“形象是加入了文化的和情感的、客观的和主观的因素的个人的或集体的表现。”[8]因此,外部世界要想充分理解一国的文化模式与形象极其困难,需要依托工具和载体来实现。裘小龙文本中的中国形象书写没有局限在类型化、原型化形象本身,而是聚焦“形象”背后蕴含的中国风物、中国人物、中国伦理等主客观文化符号的鲜活和多元刻画之中。

1.中国风物

在几千年的文化传承中,华夏人民创造出大量人文底蕴深厚、景观独特的风物特产,它们是中华文化的重要象征,也是人类文化的智慧结晶。“侦探三部曲”中涵盖的大量有关中国各地建筑、饮食文化等元素为作品增色不少。

作品中不但详细描述了各地建筑风格与特色,如上海的石库门弄堂、外滩花园、裁缝店、大型商场,北京图书馆,广州夜市、发廊、酒吧,苏州园林,福建、云南乡村景色,还着力介绍国内各色美食,如葱油饼、红烧大排、蚝油牛肉、干煎带鱼、麻婆豆腐、酸辣汤、葱烩麻油鳝丝、莲子鸭、咸水毛豆、小汤包、清蒸甲鱼、炒田螺、醉螃蟹、竹叶绿豆糕、燕窝木耳、蛤蜊炖蛋、鸡肉鸭血汤的特色风味与烹饪方法,更有“青翠碧绿、沁人心脾”的茶叶、“清澈”的白酒、“活血化瘀”的蛇胆、“唱、念、做、打”的京剧、“白鹤亮翅”的太极的独特魅力。这些地道风物为中国现代生活方式增添了活色生香的气息与韵味,促进西方读者理解、尊重甚至是欣赏当代中国形象,也为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发挥积极作用。

2.中国人物

“侦探三部曲”通过讲述者、参与者、见证者、重点角色等多元视角,塑造了众多人物形象。作者有声有色地刻画了他们鲜明独特的言谈举止和思想性格,其中有精通外语、才情四溢的探长陈超,安贫乐道、知足常乐的搭档于光明,任劳任怨的贤妻良母佩青,现代白领女性王枫、白云,以及教授、官员、商人、知青、作家等各色人等的描绘。裘小龙笔下的芸芸众生不再是“单一化”“权威式”的中国想象,他们是来自不同社会阶层、性格各异的个体,并有着各自独特的人生历练。同时,时代的变迁、社会的推动又赋予他们一致的价值取向和群体形象。他们是经历过历史磨难,沉浸过改革开放的新奇,感受过市场经济冷暖,真实存在着的一群中国人。他们是中国改革开放最生动、最活跃的社会代表与象征,他们的生与死、名与利、爱与恨、悲与喜、苦与乐诠释了中国当代社会的千姿百态。

3.中国哲理

“讲好中国故事”不仅需要陈述故事本身,更要深深浸透中国精神。裘小龙侦探系列文本中蕴含大量具有丰富哲理的中华传统思想精髓,是历经千年文化积淀与传承所凝练出的系统化、理论化、独特的中国价值取向和社会规律。文本通过借用以儒家、道家为代表的核心哲学思想,展示中国当代社会的道德规范、行为准则、人生理想与处世智慧。 例如探长陈超精通中英两种语言,会写诗、译诗,却一腔热血投入到公安事业,以实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济世情怀;在遭遇到种种阻挠、困难时,陈超又总能借助其在官场和社交圈中的各方力量来摆脱困境、打破僵局,正是这种“积极入世”的圆融通达、中庸的处世谋略和朋友间的“仁义”之情,使得陈超左右逢源,如鱼得水;陈超搭档于光明与妻子佩青有着“相濡以沫、相敬如宾”的中国式婚姻;陈超向美国女警凯瑟琳介绍阴阳转化、以柔克刚,以静制动、无为而治的道家思想等。裘小龙有意识地向西方读者传递中国社会独特的精神文化、制度文化、人伦文化,其精神内核在于文化自信,它被承载在一个个或温情、或离奇、或感人的故事情节中,从而让“中国故事”更具可读性、感染力,同时是提升文化传播力、展示中华文化魅力与神韵的最好形式。

四、传播渠道

“in which channel”(通过什么渠道)侧重传播学中媒介分析,即信息传播所需的中介、工具或依托的载体。媒介可以是传递信息的手段,也可以是加工、制作和传输的组织或机构,它为优质内容提供平台,是放大传播效果的前提。图书输出作为中国文化“走出去”的重要手段,其首要途径当属出版与发行。随着中国国力的强盛、文化影响力的增强,全世界读者都期望能了解创造经济奇迹的中国文化,尤其是自中国加入《伯尔尼公约》以来,西方出版界开始重视中国文学作品与作家。兰登书屋总裁彼得·奥尔森直言:“在21世纪, 以中国为代表的亚洲作者可能崛起成为全球图书内容的最大源泉。”[9]近10年来,兰登书屋、柯林斯、企鹅等欧美知名出版集团出版大量中国文学与中国元素的作品,海外出版“本土化”模式有力助推中国文学进入国外主流销售渠道,从而被广大读者和学界所接受。裘小龙作品的海外发行也是遵循此模式,在其第一部作品《红英之死》完成两周后,纽约SOHO出版社即同意出版,并与裘小龙签下了两本续集的合约。如今,《红英之死》在美国重版4次,广受好评,并译成十多种文字在英、法、德、日等多个国家出版,成为畅销小说。此外,裘小龙积极参与国际书展,2004年3月在巴黎国际书展的中国文化年活动中,其作品受到法国时任总统希拉克的高度赞扬。2009 年中国首次成为世界最大国际书展法兰克福书展的主宾国,裘小龙的《红英之死》也在德国广受好评,成为畅销小说。2014年第34届巴黎书展上,裘小龙担任活动主讲嘉宾,讲述当代文学中的上海形象。通过参与各类国际性书展,裘小龙积极宣传中国文学,拓展海外销售与发行平台,推动中国文学作品成为国外了解中国的重要途径。

五、传播受众

“to whom”(对谁说)是指传播行为的最终对象和信息的目的地与反馈源。作为文化传播的客体,受众与传播者相互作用、共同推动,传播过程才得以不断地向前运动。同时,只有当传播内容与目标受众需求相契合时,才能达到预期的传播效果与目的。正如拉斯韦尔所说:“传播过程的有效性由促成合理判断的程度来决定。合理的判断达成有价值的目标。”[10]受众的需求与特点涉及传播话语、内容与框架的选择。从本质上说,新移民英语文学“走出去”是一场与西方读者的心理对话,以满足他们潜在的阅读需求。在创作过程中,裘小龙选择从受众的阅读习惯、文化背景、心理需求入手,进行文本建构与人物塑造,从而最大程度地满足西方读者的需求。

从阅读习惯来看,西方读者更倾向于英语作品,对外国文学和译介作品存在一定的抵触与怀疑情绪。以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为例,《红高梁》一书在美国长达十几年的累计销量仅为两万本。由此可见,在全球化的表述空间中,翻译式的文化译介并未完成“通心”“同心”的异域传播效果。而裘小龙选择用英语为桥梁,构建文本中的中国故事与形象,既符合西方读者的阅读习惯,又突破了异质文化间的认知藩篱。从文化背景来看,侦探小说起源于西方,流派众多,佳作频出。作为一项消遣娱乐,在美国侦探小说占每年图书销售量的四分之一。侦探小说之所以深受读者推崇,与西方人的思维方式有关,他们擅长以分析、综合、抽象、概括作为过程的逻辑思维,侦探小说的悬疑性恰好契合了读者的思维习惯。裘小龙深刻理解、洞察这一特点,为了适应需求,他采用“罪案—侦查—解谜—破案"的文学范式,并将中国元素融入其中来丰富作品内容,令西方读者获得独特的阅读体验。

裘小龙侦探系列小说更偏重于反映中国社会转型时期普通人的生存状态。他笔下的中国和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一样,有可取之处,也有亟待完善的地方;中国人也和其他民族的人民一样,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和爱恨情仇,尤其是人们对美、健康、安全、法制、情感的需求是共通的,这些务实性诉求拉近了西方读者心理和时空距离,更容易引起情感上的共鸣, 从而引发读者关注。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腾飞,西方读者极其渴望了解中国,裘小龙紧紧把握西方读者的获益、求真、新奇心理,力求打破“小脚”“辫子”等西方读者对中国的刻板印象,通过特色鲜明的语言、人物、情节、背景的描绘,忠实地呈现出当代中国的社会形态、生活图景、价值观念与人际关系脉络,这些信息犹如“窗口”般打开了西方读者对当代中国的整体性认知,有助于他们获得有关中国的新知识、新经验,从而建立、推进东西方的相互交流与合作。

六、传播效果

“with what effects”(取得什么效果)是指文化信息传递至受众后所产生的反响与回应,也是检验传播活动是否成功的有效途径。就图书出版而言,图书销量、书评口碑及获奖情况都是衡量传播效果的重要指标。裘小龙“侦探三部曲”自2000年陆续出版以来,迅速风靡欧美市场,并译成20多种语言,在美国、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瑞典、日本、丹麦、挪威等二十多个西方国家热销,其第一部小说《红英之死》在美国、法国、德国均发行五六万本。德国甚至有旅行社推出“跟着陈探长游中国”的旅游专线,法国多家出版社发出“让陈探长来法国探案”的邀约。凭借侦探系列小说,裘小龙先后入围爱伦·坡推理小说奖、白芮推理小说奖,并获得第三十二届世界推理小说大奖——安东尼小说奖,同时得到西方主流文学界的广泛认可。《亚裔书评》编辑彼得·戈登(Peter Gordon)指出,裘小龙作品“不仅仅是在写犯罪小说,也是对中国社会、历史、文化和饮食的评介”[11];《洛基山新闻报》指出,裘小龙书中“对中国的见解给‘悬疑小说’带来了一个非同寻常的文化路向”[12]。可见,裘小龙系列作品在受到所在国家主流文化肯定的同时,发挥出巨大的文化影响力。通过各类中国元素的表达,其作品潜移默化地引导西方读者对现代中国产生了在认知、情感、态度等方面的积极变化,取得了良好的跨文化传播效果。

七、结语

文化作为连接民族过去与未来的历史积淀和底蕴,最能反映一个国家的价值取向,也是塑造和提升国家形象的重要载体。新时代下,中国文化传播应避免单向度路径与模式,中国文化既不是西方霸权镜像下被重塑、被改写的他者,也不是“自说自话”推销式、翻译式的自我想象。中国文化“走出去”的前提是面向西方,以符合注视者审美价值的方式,在东西方文化间的互动和共谋下所产生的延续性的中国文化与形象[13]。

作为移民作家,裘小龙深谙异质文化传播之道。在文本创作中,他有意识地平衡多元文化间的互动与融合,建构出一个完整、复杂的跨文化传播链条,即通过中国故事的主题表述、悬疑推理的情节设计、目标受众的需求确认、多元化出版渠道的选择,有效地向西方读者还原出真实、浓郁、诗情画意的当代中国图景与共通的情感价值观念,从而消解文化疆界与认知差异,促进西方读者辨识、接受、欣赏中国文化。可见,在新时代和新语境下,华裔新移民英语文学不只是纯粹意义上的艺术创作,更是一种切实有效的跨文化传播行为。一定程度上来讲,以中国文化为母题开展创作的新移民英语文学正日益成为世界了解当代中国、中国走向世界的重要窗口,也是中国文化获得国际认同、树立良好国家形象的重要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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