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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社会基本矛盾变迁的政治学解读

2019-02-15葛传宇

关键词:矛盾发展

葛传宇 尹 鸿

(1.中共固始县委党校, 河南 信阳 465200; 2.成都大学 旅游与文化产业学院, 四川 成都 610106)

1858年至1859年间,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里十分精辟地概括了科学的唯物主义史观,并对唯物主义实质下了一个经典的定义:“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们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存在的物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1]马克思主义的这一经典的论述,清晰地表明社会基本矛盾运动的规律,即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社会基本矛盾的运动是推动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动力,社会基本矛盾运动和展开构成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2]因此,社会基本矛盾分析法也成为研究和揭示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基本方法。

党的十九大召开之前,社会各界纷纷提出意见,认为从八大算起关于社会主要矛盾提法至今已经有60多年了,现有提法不能反映我国客观实际。党的十九大在深入研究基础上,广泛听取社会各方面意见,把我国社会主要矛盾修改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3]。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已经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是关系全局的历史性变化,是党和国家制定大政方针、长远战略的重要依据。因此,准确把握和理解中国社会基本矛盾,无疑对指导当前和未来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中国社会基本矛盾变迁过程

(一)改革前:阶级斗争

历史唯物主义史观深刻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其中阶级斗争是马克思主义基础性理论之一。在阶级社会里,社会基本矛盾主要表现为阶级之间的对抗和冲突。早在上个世纪50年代初期,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国共产党人探索社会主义实践和选择适合自身发展道路时,就继承了马列主义经典作家关于社会矛盾理论,并且首创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理论。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基本矛盾分两类不同性质以及对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进行艰难曲折的探索,这些实践和探索有力地推动了我国的政治变革和社会发展。

首先,在社会主义建设初期,受斯大林的影响,认为社会主义制度建立以后,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就随之消散。毛泽东认为此种观点是天真的想法,他坚信马克思主义“对立统一规律”,矛盾是普遍存在的,社会主义社会不是没有矛盾或找不到矛盾。当然,他也较为稳妥地意识到,不能“四面树敌”。1950年毛泽东在《征询对待富农策略问题的意见》里指出:“民族资产阶级是与土地问题密切联系的,为了稳定民族资产阶级起见,暂时不动半封建富农似较妥当的”[4],因为在政治、经济和组织上我们已经形成了与民族资产阶级建立的统一战线。

不过,随着1952年新民主主义改革的基本完成,国民经济基本恢复以后,为了巩固党的执政基础,从50年代初期开展了一系列的镇压反革命运动和“三反”“五反”运动,特别是“五反”运动打击资本家的不法行为,使得毛泽东对国内阶级形势的判断又发生了转变。1952年6月,在关于国内主要矛盾问题上,他指出:“在打倒地主阶级和官僚资产阶级以后,中国内部的主要矛盾即是工人阶级与民族资产阶级的矛盾,故不应再将民族资产阶级称为中间阶级。”[4]毛泽东改变了原来对民族资产阶级的看法。1952年8月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上,毛泽东再次指出大家要团结一致,划清敌我界限,使国家稳步前进。

其次,向社会主义过渡时期,毛泽东认为由新民主主义向社会主义社会过渡时期必然伴随着阶级斗争。从1953年起,加紧了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步伐,农业合作化是一场空前的较量。1955年10月,毛泽东认为农业合作化要在全国范围内来一场大辩论,他认为“在这个十五年的期间内,国际国内的阶级斗争会是很紧张的”[4]。他批评了邓子恢在农业问题上的“右倾”错误和一些人的裹足不前及观望姿态。

经过三年的社会主义改造,从1956年起社会主义制度在中国大地落地生根,同年9月召开的中共八大是中国政治发展的重要分水岭。八大的政治报告为我们指明了全新的社会面貌,报告指出:“我们国内的主要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建立先进的工业国的要求同落后的农业国的现实之间的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状况之间的矛盾。这一矛盾的实质,在我国社会主义制度已经建立的情况下,也就是先进的社会主义制度同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之间的矛盾。”[5]

但是,毛泽东关于“八大”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科学表述有所保留。从1956年国内情况来看,在城市,由于普遍增加工资制度和银行向农村、手工业和公私合营企业加倍地贷款,也进一步加剧了通货膨胀,结果1956年底和1957年初消费品严重缺乏。在农村,自从1953年实行统购统销政策以来,农民多余的粮食被国家征购,导致多数农民不满意,农民要“打扁担”。随着国内外形势的变化,特别是国际上发生了波兰、匈牙利事件以后,毛泽东认为东欧一些国家是阶级斗争没有抓好才出现那么多反革命的,使得他对于国内的形势作出了过分严重的估计。

关于处理人民内部的矛盾问题,党内存在着不同观点。毛泽东断言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许多人对于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认识不清。1957年以后,解决人民内部矛盾问题,毛泽东采取整风运动和反右扩大化,对党内存在的主观主义、官僚主义、宗派主义的思想和作风展开猛烈的斗争。他更加坚信根本问题是党和人民的关系,但更为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过,对于整风运动,在1957年3月至4月间,时任国家主席刘少奇在对各省的巡视中,在同各省负责人的谈话中认为,解决人民内部矛盾还是需通过公平地分配经济资源来解决,中国的问题是国家经济落后的反映。

最后,1958年5月党的八大二次会议上,根据毛泽东的提议,正式修改党的八大一次会议有关国内主要矛盾的分析,把“两个阶级、两条道路”的斗争当作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观点写进党的文件。他指出:“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社会主义道路和资本主义道路的矛盾,毫无疑问,这是当前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5]将这样的观点写入党的文件,说明毛泽东错误的阶级斗争思想开始在全党贯彻。党的八大二次会议正式通过了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会后“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在全国范围内展开,运动中出现的高指标、瞎指挥、浮夸风、“共产风”等问题,给国家各方面建设造成深重灾难。1969年4月,党的九大有关“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正式确立,这标志着阶级斗争扩大化理论已经完全地系统化。

革命的目的是掌握国家政权,围绕着国家政权的社会冲突也是由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引起的。但是,寄希望于通过调整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阶级斗争理念来调整社会矛盾,这是毛泽东晚年陷入误区的重要原因。他虽然坚守马列主义理论,但在涉及阶级斗争方面,没有把握好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和基本国情。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毛泽东偏离了“八大”制定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科学判断,他的阶级斗争思想受制于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实践,却并未正确反映现实。

(二)改革开放:发展生产

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中国迎来了新的历史阶段。新的历史阶段首当其冲需要定位新的历史方位。粉碎“四人帮”以后,我们党在一系列重要会议和党中央重要领导人的许多讲话和谈话,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社会基本矛盾问题作出了大量论述。这些论述集中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大力发展生产力,二是改革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在三中全会的闭幕会上,邓小平更是指出解放思想是当前的一个重大政治问题,并且认为解放思想首先要发扬民主,尤其是发扬经济民主。

首先,邓小平继承了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理论,但作出了很大的改变。早在1979年3月,在谈到社会基本矛盾时,邓小平认为毛泽东《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一文中的提法是比较好的,他指出三中全会将工作重心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方面来,“我们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很低,远远不能满足人民和国家的需要,这就是我们目前时期的主要矛盾,解决这个主要矛盾就是我们的中心任务。”[6]邓小平并不否认在社会主义社会中存在阶级斗争的客观现实,“不应该缩小,也不应该夸大。实践证明,无论是缩小或是夸大,两者都要犯严重的错误。”[6]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即所谓“向走资派夺权”、撇开党委闹革命打倒一切的做法,实践证明是错误的。

其次,邓小平十分注重生产力的变革,确认发展生产力方面的问题已是“目前时期的主要矛盾”。他指出:“至于什么是目前时期的主要矛盾,也就是目前时期全党和全国人民所必须解决的主要问题或中心任务,由于三中全会决定把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方面来,实际上已经解决了。我们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很低,远远不能满足人民和国家的需要,这就是我们目前时期的主要矛盾,解决这个主要矛盾就是我们的中心任务。”[6]

在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上,邓小平认为主要是政策上放灵活,要广开思路,千方百计解决国计民生问题。他指出:“政治工作要落实到经济上面,政治问题要从经济的角度来解决。比如落实政策问题,就业问题,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回城市问题,这些都是社会、政治问题,主要还是从经济角度来解决。经济不发展,这些问题永远不能解决。所谓政策,也主要是经济方面的政策。”[6]他认为,在经济政策上要允许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企业、一部分工人农民通过自己辛勤劳动先多收入一些,在生产力上起到示范作用,这样“就会使整个国民经济不断地波浪式地向前发展,使全国各族人民都能比较快地富裕起来”[6],不断地通过解决新的矛盾来推动社会前进。

最后,作为中国改革的总设计师,邓小平特别强调体制改革,集中地批评了旧体制。他分别从政治体制和经济体制方面来阐述:第一,在政治体制方面,“从党和国家的领导制度、干部制度方面来说,主要的弊端就是官僚主义现象、权力过分集中的现象,家长制现象,干部领导职务终身制现象和形形色色的特权现象”[7]。第二,在经济体制方面,“多年的经验表明,要发展生产力,靠过去的经济体制不能解决问题”,那种一大二公、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是“束缚生产力发展的经济体制”[7]。随着经济体制方面逐渐发生的深刻变化,政治体制不适合的问题更是显得越来越突出。

三中全会以后,中国社会发生了全新的变化。在发展逻辑的指引下,我们对国民经济提出了“调整、改革、整顿、提高”的八字方针,明确了社会主义首要的任务是发展生产力,并且采取了一系列休养生息的政策,整个国家出现了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为进一步的建设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三)新时期:发展不均衡

在“发展才是硬道理”的指引下,1992年党的十四大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中国经济在改革开放前30年取得了飞速发展,以平均两位数领跑世界经济,成为发展中国家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人民生活水平这个最为重要的指数显著提高,由过去的短缺经济一跃成为过剩经济,制造业增加值连创新高,劳动密集型产业成为中国最大的竞争优势。然而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社会基本矛盾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不适应、乃至于冲突,深层次体制矛盾和关键问题没有根本解决,社会主义的上层建筑和生产关系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发展水平和实现现代化的历史要求仍然存在差距。

第一,由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还不完善,利益格局和利益关系的改变促使我们必须处理好一些关系全局的问题。从所有制结构上看,“以公有制包括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经济为主,个体经济、私营经济、外资经济为补充,多种经济成分长期共同发展,不同经济成分还可以自愿实行多种形式的联合经营。”[8]多种经济成分的并存和联合经营,造就了中国经济组织形式的重组和多元化,既增加了活力,同时也扩大了社会主体收入的差距。从分配制度上看,“以按劳分配为主体,其他分配形式为补充,兼顾效率与公平。运用包括市场在内的各种调节手段,既鼓励先进,促进效率,合理拉开收入差距,又防止两极分化,逐步实现共同富裕。”[8]在实际中生产效率大大提高,共同富裕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但两极分化呈严重态势。到了1997年党的十五大,我们仍然清楚地认识到“收入分配关系尚未理顺,地区发展差距还明显存在,城乡部分群众生活比较困难;人口增长、经济发展给资源和环境带来巨大的压力。”[9]

第二,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正处于转型时期,社会矛盾日益增加,国家治理体系尚未健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面临的问题可能将更复杂、更突出。首先是国家存在长期积累的体制机制的结构性矛盾,粗放型经济增长方式尚未改变,能源、资源、环境、技术的瓶颈制约日益突出,可持续性发展压力增大。2004年,胡锦涛在江苏省考察时指出:“科学发展观,是指导发展的科学。只有求真务实,认识规律,把握规律,才能得其要旨。各级领导干部要不断深化对科学发展观的理论基础、深刻内涵、基本要求、指导意义的认识,坚决破除一切阻碍科学发展观落实的观念,坚决纠正一切偏离科学发展观的行为,真正把思想方法转到科学发展观的要求上来。”[10]他要求要把科学发展观贯穿发展的整个过程和各个方面,深化改革进一步触及体制机制性深层次矛盾问题。其次,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化解由转型带来的阵痛。矛盾运动是社会发展的基本动力,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道理。“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过程,就是在妥善处理各种矛盾中不断前进的过程,就是不断消除不和谐因素、不断增加和谐因素的过程。”[10]在改革进入关键时期,社会各种矛盾也多种多样。我们要正视各种矛盾而不回避矛盾,认真分析产生矛盾的原因,采取有效办法处理,才能从根本上解决人民内部的矛盾。解决人民内部多样性的矛盾,首要问题是正视基本民生问题,减少因为社会政策调整对人民群众利益造成的损害,这需要党坚持以人为本的执政理念,切实维护群众切身利益,不断促进和实现社会和谐。

二、基本矛盾判断是党执政的出发点与立足点

党的十八大确立的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全面发展的目标,是全面落实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宏大目标。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宏伟目标引领下,全方位地分析与解决我国当前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各个领域具体实践的新情况新问题,必须科学认识并全面把握马克思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理论。

在认真总结改革开放的成功经验之后,我们党发出“改革开放只有进行时没有完成时”,必须以更大的政治勇气和智慧,不失时机深化重要领域改革。当前,中国发展仍然面临一系列突出矛盾和挑战,前进道路上还有不少困难和问题。2013年,习近平在关于《中共中央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的说明中指出:“发展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问题依然突出,科技创新能力不强,产业结构不合理,发展方式依然粗放,城乡区域发展差距和居民收入分配差距依然较大,社会矛盾明显增多,教育、就业、社会保障、医疗、住房、生态环境、食品药品安全、安全生产、社会治安、执法司法等关系群众切身利益的问题较多,部分群众生活困难,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问题突出,一些领域消极腐败现象易发多发,反腐败斗争形势依然严峻,等等。”[11]经济社会发展面临深层次结构性的矛盾,解决矛盾的关键还在于抓住深化改革这个牛鼻子。

2017年10月18日,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代表大会对社会基本矛盾作出重新调整。当社会发展进化到一个新的历史阶段时,过去对于社会主义基本矛盾的判断显然不符合新的历史条件,在“变与不变”之中既要考虑“以人为本”的执政理念的不变,又要兼顾党和国家工作新的要求的变。作出基本矛盾变化的依据是:第一,经过改革开放近40年的发展,我国社会生产力有了显著提高,社会生产能力在很多方面进入世界前列,我国长期所处的短缺经济和供给不足的状况有根本性改变。第二,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更加强烈,不仅对物质文化生活提出了更高要求,而且在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方面的要求也日益增长。第三,影响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因素很多,但目前主要是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其他问题归根结底都是由此造成或派生的。这些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是目前带来很多社会问题的总病根。

习近平指出:“我国社会历来有‘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观念。我们要在不断发展的基础上尽量把促进社会公平正义的事情做好,既尽力而为,又量力而行,努力使全体人民在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上持续取得新进展。”[11]党和政府的责任就是要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坚定不移走共同富裕的道路,在做大蛋糕的同时,要不断增加人民群众的获得感。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一个都不能少;在共同富裕道路上,一个都不能掉队。实现“两个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关键在于深化改革的同时努力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将改革进行到底,敢于啃硬骨头,敢于涉险滩。党执政的立足点在于人民,出发点也在于人民,人民群众才是力量的源泉。

三、适应性调试:党执政的政治逻辑

回顾中国共产党近70年的执政经验,党的执政大致经历了由以阶级斗争为中心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再到以社会建设为中心的转变。中国是一个有悠久文化的大国,历史与文化交织,保守与革新并存,大到党的组织机构遍布全国各地,小到人民日常生活点点滴滴,没有一个能适应变化并准确把握社会脉搏的政党是无法完成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光荣使命的。这种转变是不断回应压力挑战和内部适应的结果,政治的话语体系由革命的话语体系逐步转变为以发展绩效为中心的体系,再到各项大政方针政策的制定都要满足人民不断增长的民生需要为标志的成熟型政党的发展路径。

就主流意识形态和党的建设而言,大致经历了从超越性到世俗性、从排斥性到包容性的变迁轨迹。改革前强调阶级斗争、集体化和计划经济体制,到改革后强调以人为本、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论和市场经济体制,这个矛盾的解决是通过“对意识形态作出创造性的重新解释”而实现的,即邓小平和执政党“发展出一种具有中国特色的执政党意识形态新的话语系统,使革命意识形态逐渐转化为对市场经济与对外开放方针具有论证功能的、与改革开放新时期相适应的意识形态的理论话语”[12]。执政党灵活地将人民的普遍利益转化成自己的奋斗目标,而不是像苏联时期的共产党成为某种特殊利益的代表,偏离了社会主义发展的大前提。“三个代表”进一步吸纳了党外人士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团队,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对当代中国社会发展和社会生活的容纳性和包容性。“科学发展观”是执政党对中国国家进一步转型积累的若干问题和转型危机的深刻思考,中国执政党由发展型政党走向了成熟型政党。从党的建设方面来看,一方面注重自身的适应性调试,另一方面注重在执政党内部回应时代挑战。党的十八大,中共中央仍然强调要居安思危,防止“四大危险”和“四大考验”,狠抓从严治党的全面落实。

就公众的政治参与和国家治理而言,大致经历了从革命党到执政党的角色转换,治理方式由人治走向法治。从改革前强调“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战争与革命”,到改革后强调“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和平与发展”等,党在国家政治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政治参与由“文化大革命”的“大鸣、大放、大字报”的无序参与,到“基层和社区自治、协商民主、民意表达、民间维权行动、地方治理、民生问题乃至以‘突发事件’出现的社会抗争等,所表现出来的某种包容性、调试性、对话性、吸纳性等特点。”[13]中国现代化的目标除了追求经济增长和社会稳定,还要使国家在各方面制度成熟起来。十八届三中全会强调要增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目标,要更多地发挥制度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作用;十八届四中全会进一步明确“依法治国”的总体目标、要求、方向等,全面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体系,落实司法制度改革新举措。

当市场经济、全球化与治理危机一并来临时,对中国共产党提出种种挑战。从中国共产党推动国家现代化进程来看,是一种在各种复杂压力环境下的自我调适。“‘中国共产党的自我调适’,是当下学术界概括中国共产党能动行为较为合适的方法。”[13]1949年,共产党完成了“追求国家权力”的运动(重建现代化政治权威),到2000年代前后,随着“科学发展观”的提出,民生幸福指数成为党治理国家绩效的一项重要指标,再到2017年党的“十九大”提出现代化分两个阶段来安排,中国从“追求国家财富”到实现共产主义理想的“人的全面发展”的现代化建设迈进。

四、机遇与挑战并存

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实现“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党中央号召贯彻新发展理念,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坚期,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是跨越关口的迫切要求和我国发展的战略目标”[14]。为此,我们必须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最大限度激发社会潜能,努力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实现更高质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续的发展要求,同步于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中国共产党在综合分析国际国内形势和我国发展的有利条件基础上,提出中国现代化从2020年到本世纪中叶分两个阶段来安排:第一个阶段,从2020年到2035年,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上,再奋斗十五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第二个阶段,从2035年到本世纪中叶,在基本实现现代化的基础上,再奋斗十五年,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

纵观世界历史,任何区域性大国的崛起都同时伴随机遇与挑战而来,中华民族复兴也不例外。在内部,我们仍然需要将各方面制度逐步成熟起来。任何制度都不是完美的,需要经过不断的革新,在与时俱进和创新中强大起来。任何大国的崛起都是内部制度崛起的过程,英国的崛起首先源于国内制度的崛起,美国在冷战时期最终能战胜苏联,说到底是美国制度扳倒苏联,苏联的解体主要归因于其内部制度的瓦解。什么样的挑战才是最大的挑战?那就是制度缺乏创新、停滞不前,不能与时俱进,不能适合时代需要,这才是大国面临的真正挑战。当前,中国社会面临深刻调整,改革发展处在关键时期,社会利益关系更为复杂,新情况新问题层出不穷,我国的经济、政治、文化正处于大变革、大调整的时期,执政党所肩负的历史使命的考验将更加艰巨。这需要我们不断改善党的领导方式和克服自身存在的问题,在前进中不断调整,在问题中不断前进。在外部,中国作为新兴市场国家所面临的国际环境异常复杂,既有传统方面的威胁,也有非传统方面的威胁。从国际上来看,作为崛起性的大国,我们面临着国际规则的适应和重塑,要善于在现有的国际制度框架下加入中国改革发展过程中的创新理念,凸显后发优势;在全球竞争中,中国要善于发挥自身的文化和历史优势,在国际多边场合中讲好中国故事。

五、改革进入新时代——从生产力向生活质量的转型

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这是十八大以来我们党发出的最掷地有声的承诺。党的十八大以来,党和国家的事业取得历史性成就、发生了历史性变革。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科学地把握当今世界和当代中国发展脉搏,以强烈的责任担当意识和巨大的政治勇气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推向新的时代。进入新时代,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由过去的短缺经济走向更高生活质量的追求,而且在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方面都有了更高的要求。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我们党不仅关注人的生活质量、发展潜能和幸福指数,而且更加关注人的价值、权益和自由,更好地满足人民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方面日益增长的需要,更好地推动人的全面发展、社会全面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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