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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精必亮自有公论
——廖四平《当代长篇小说的桂冠——莫言长篇小说研究》序

2019-02-10殷国明

关键词:四平莫言教授

殷国明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上海 200241)

好多年前,四平就和我谈过研究莫言长篇小说的事,并一开始就提出希望我能为这本书写序,我当时感到有点为难,不过哼哼哈哈,搪塞过去,权当文学交流、相互鼓励之事,并没有放在心上。想不到廖四平教授锲而不舍,几年来一直深耕精研,时有信息往来交流,亦不断提醒写序的事。如今大作《当代长篇小说的桂冠——莫言长篇小说研究》即将面世,我一方面为他感到高兴,同时也感受到了某种压力。

因为写序也得有资格,要不在这个领域有成果,有一定感悟和见地;要不与相关作者及其文学状态有着特别的交集和了解,等等,总不能信口开河,但我好像哪一项都不沾边,所以不能不感到踟蹰不安。

也许我得为自己找一点理由。

提起莫言,我和他有过短暂交集。那是上世纪90 年代初,我受周英雄教授邀请,去香港中文大学比较文学系当访问学者,正巧莫言受到马悦然夫妇和翻译中心邀请,同在中文大学,不时有机会一起散步聊天。在那里,我还结识了郑敏教授、金观涛夫妇,还有翻译中心的朱先生等,他们都成了日后我心目中中国学者的楷模,给我力量,令我思进,只是我这个人一向懒惰散漫,疏于与同仁联络往来,也就渐渐断了联系。只有郑敏教授,偶尔我到北京,会和她通个电话,问候一下。她的文章和才情总是使我倾慕不已,听她谈论学术更是一种快意和享受。

非常有趣的是,一次在网络上读到杜家祁的文章,勾起了我很多生动记忆:

当时因为中文大学的翻译中心译了莫言的作品,于是请他来香港,也有些演讲什么的。当时一起来的还有现今上海华东师大中文系教授殷国明,他们两位一胖一瘦,很逗,两人好像很老友似的。殷国明常调侃莫言,“你拿了诺贝尔奖以后,奖金怎么花啊?”莫言人比较老实,常只是笑笑。

那时大家都年轻,直来直往,因此相处得还挺融洽。有一次吃饭时,某编辑强迫大家要提个问题问莫言,我记得我问的是:“性和道德有没有关系?”结果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得不亦乐乎,莫言也解释了为什么当时中国小说家,即所谓的先锋派,书里的性常常是没有爱情的。他说,他们长大过程一向缺乏和异性相处的机会,因此也不大知道爱情是怎么一回事。

莫言样子像农民,但和他谈话后,发现他其实满聪明的。他的生活经历,和我们香港人自然相差甚远,我还记得他说,他在香港逛街,看到连婴儿车都那么精美,他突然愤怒起来(我心想:有什么好愤怒的呢?)。他问我有没有住过农村,我说没有,他叮嘱我,“将来一定要去农村住住。”(我心想:我才不要呢!)

我最记得的是,因为大家玩得挺热络了,他答应要包饺子请大伙吃,我们正期待着呢,突然听到他已离开香港的消息。他留下一张字条,说想到要替那么多人包饺子,觉得很头疼,就先回去了。

谢谢杜家祁。

当时我之所以问“奖金怎么花”,是因为觉得莫言在精神上有超级虔诚和自我的一面,也有对于物质生活相当迟钝和隔膜的一面,给人一种“与钱无关”的印象。这一点特别让我喜欢。没想到后来莫言果然得了诺贝尔奖,只是不知道那奖金后来是怎么花的。也许香港的对话他早就忘了,但我是俗人一个,所以一直还关心着那笔奖金的去处。

当然,也许也算是一个理由,廖四平教授曾经受教于故友王富仁先生,王富仁先生生前和我说过,多关心一下他的学生。当然,我对此也是用好呀好呀、姑且听之来对付的,心想我有何能耐关心老兄的高足,而现在斯人已去,有些话的分量一下子变重了。

尽管如此,我知道我的序无关紧要,既不能为莫言研究增添什么,也不会为廖四平大作《当代长篇小说的桂冠——莫言长篇小说研究》增色。其实,文精必亮,廖四平文学研究的价值自有公论,也早已引起学界关注,而特别使我感到独树一帜的是,廖四平教授不仅是一位现当代中国文学的研究专家,还是一位成果丰硕的作家,出版(发表)过多种小说、散文等作品,其中反映大学状态的《招生办主任》《教授变形记》和《大学校长》等长篇小说,被有关专家誉为“反思教育三部曲”;最近四平又推出《青春合伙人》,立即有研究者撰文评论,并指出:“廖先生以近乎‘残忍’的方式对当下大学种种丑陋现象的无情揭露实是一件功德无量之事,毕竟讳疾忌医不是治病疗伤的良策,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大胆面对自己的不足,才是健康成长发展的正确道路。”[1]

此言极是。而这里所说的“残忍的方式”,也许能使人联想到莫言的小说,后者“残忍”的笔触,不仅剖开了所有的文化假象,曝露了人性及其人之生存状态的困境,而且表达了对于土地、人生和艺术深入骨髓、无与伦比的期盼和眷恋,不能不令人感怀和动容。廖四平是故友王富仁教授的学生,由此,我还想到王富仁上世纪80 年代所写的《中国反封建思想革命的一面镜子——〈呐喊〉〈彷徨〉综论》。从某种程度来说,鲁迅也是“残忍”的,但是唯独通过这种“残忍”,通过阅读和理解这种“残忍”,才能理解现代中国,理解鲁迅之成为“一面镜子”的价值和意义。当然,中国是博大的,作为镜像的文学创作也是多棱镜、多面镜,因此鲁迅是一面镜子,莫言和廖四平的创作同样具有“镜子”的意义,而所不同的是,莫言所描述的主要对象是中国社会乡土社会状态,是经济基础和文化根基;而廖四平更关注的是教育和大学状态,属于上层建筑和知识领域,两者之间有一种相互呼应和相互映照的关系。我以为,如果把这两者对照起来读,互为镜像,不仅会对于当代中国有更深刻和多样的认识,而且会获得一种更具有综合性的、由此及彼的审美体验和感受。

我想我的话已经够多了。

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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