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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学事象研究综论

2019-02-10徐小蒙

关键词:事象诗学意蕴

徐小蒙

(聊城大学 文学院,山东 聊城 252059)

中国不仅有以意象为核心的抒情传统,而且也有以事象为核心的缘事传统。到目前为止,对于意象的研究已经十分成熟,对事象的研究却有些滞后。据中国知网数据显示,“事象”这一词的运用最早可追溯到1930年,杨贤江先生在其《新教育大纲》中提出“从社会政治的事象起,一直至哲学事象止包含一切上层构造的体系在社会里面当做社会现象连锁中一个必要的环,而与该社会的经济的基础,以及技术的体系相结合。”[1]显然,这里的“事象”还未应用到诗学中来;其后数年,事象主要作为地理、数学方面的术语出现,有几篇文学相关的论文提到事象,但也是把它作为“现象”的替代词而出现;直到1957年,詹安泰教授《李煜和他的词》一文的发表,标志“事象”研究开始进入诗学领域[2]。到目前为止,在中国知网搜索“事象”关键词检索出来的论文共260篇,涉及中国语言文学及文艺理论的共有87篇。当前事象研究现状、意象解说局限性等都对事象的研究提出了迫切的要求。事象的深入研究,不仅有利于诗学体系的全面构建,补充诗学理论的空白,而且为当今诗歌的解说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从而有助于提高日常生活审美水平及对于诗歌的鉴赏水平。

一、古代文论的事象研究

“意象”“意境”是文学理论中非常重要的概念,被广泛的应用到诗歌理解的方方面面,其所代表的是中国缘情诗学,中国诗人写诗往往以情为重,《毛诗正义》“六情静于中,百物荡于外,情缘物动,物感情迁。”“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3]而情又往往寄托于意象表达出来,“意象”这一概念已经成为中国诗学研究的重心,甚至成为一个范畴,尽管其囊括万千,影响深远,“意象”这样一个深刻的概念是否能解释整个诗学?中国诗学仅有“意象”这一概念存在吗?在这一概念的遮蔽下,是否还有其他诗学概念存在用以理解诗歌特质?18世纪西方美学之父鲍姆嘉通提出“诗中呈现确定的事物越多,就越具有诗意”。在对于古代诗论的研究中,我们发现了这样一个概念——“事象”。“事象”在诗学中是一个中国本土化的概念,殷学明教授在其论文中提出:“事象”在诗学上的缘起,最早可以追溯到《易》和《乐》,并根据考证对其观点进行了严密的论证。“事象”这一概念自其出现开始,随后在汉代、唐代、宋代、清代均有发展,虽然发展缓慢,但是有着独立的发展脉络。

汉代的乐府“缘事而发”,最大最基本的特点就是叙事性。乐府民歌中,有大量的叙事诗歌,例如《陌上桑》《东门行》等都是用了大量的叙事。另外,汉代的王充在《论衡》中,首次明确提出“事象”这一概念,“《易》据事象,诗采民以为篇”[4],概念的提出,就为后世的研究和实践奠定了基础。因此,到了唐代,“事象”有了进一步发展。唐代诗人白居易在《与元九书》中所提到的自己的诗歌主张“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5],同时他也以实践践行自己的主张,他的诗歌通常都有很强的叙事性,一事一题,现实针对性强,“首章指其目,卒章显其志”。唐代释皎然 《中序》云:“诗有二义,一曰情,二曰事”[6]到宋代包恢 《答曾子华书》云 :“状理则理趣浑然,状事则事情昭然,状物则物态宛然。”[7]在这里他仅仅提到了事和理,恐怕是有意为之,宋代的魏泰在《临汉隐居诗话》中也提出“诗者述事以寄情”[8]。由此可以看出,到了宋代,“事象”在诗的创作实践中已经非常普遍。明清时期,谢榛的《四溟诗话》在皎然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诗有“三法”:“曰事,曰情,曰景。”[9]综上可见,历代的诗人和诗论家都非常重视“事象”,事象这一概念不仅是我国的本土概念,并且在古代有一定的发展。古代诗论家对“事象”论述为现代的研究奠定了理论基础,我们今天对“事象”的研究,正是沿着古代这条脉络而进行的。

二、现代文论的事象研究

虽然“事象”在古代文论中有一定程度的发展,但并没有诗论家对其进行明确地定义。事象在诗学中的定义,目前学界不同的学者有不同的看法,尚未能提出一个能够概括全面的概念。当前,学界对于“事象”的研究,概括来讲可以分为以下三个方面:一是“事象” 的存在形式;二是“事象”的内涵;三是“事象”的分类。

最早对事象的存在形式进行研究的是1957年古典文学家詹安泰先生的论文《李煜和他的词》,这也是“事象”第一次作为诗学概念出现。他在论述李煜词的艺术特征时,提出“突出事象的特点,强调人物的活动”,又以《一斛珠·晓妆初过》为例,认为全词没有一句离开主人公的活动,通过把主人公的一切活动描绘出来而把主人公的音容笑貌及个性特征明朗的展现出来。詹安泰先生在使用“事象”一词时,把事象看作是主人公动态活动的描述,认为事象是一种动态的活动过程。这一观点的提出,基本上为“事象”的存在形式或运动趋势作出了一定的界定。1990年,方同义教授在《两种哲学传统的概念生长点一亚里士多德 〈形而上学〉与先秦儒道哲学关于概念界定的比较》中清楚地论证了“事”的动态特质[10]。《周易》中“通变之谓事”;唐颜师古注《汉书·蒯通传》:“李奇曰:‘东方人以物臿(插)地中为事’”;另外他提出“事象”的一个根本特征“随机性”,事象实际是“关系”的动态呈现,即灵活的处理各种关系。“事象”这种活动,锻炼了古人处理实际事务的能力,从而影响了古代创造发明的产生。方教授的论述,把事象这一概念扩大化,上升到能够影响中国古人思想的层面,这种论点非常有深度。与之相似,许建平教授在2014年发表的《意图叙事说》中也提到“事象表现出汉人动态性的体验性思维”[11]。事象,既具有目的性,又具有一定的时间长度,这样一个完整的事象才能够表达叙述者的心意。许教授也将“事象”与人的“思维”联系起来,这样,事象就同时具有了时间维度和空间维度。但是,“事”一定有目的性吗?前面方教授提到“事象”的根本特征之一是“随机性”,也就是说事具有偶发性,“关系”的偶遇,是随机的。关于这一点,还有待商榷。

前面几位教授主要探讨的是“事象”的存在形式,而齐海英教授在2009年发表的论文《论意境叙述结构》中提到“事象”的运动属性。他认为“叙事结构”中的“结构”二字具有一定的运动属性,而事象与意蕴结构各有不同的运动属性,事象是在时间矢向流动中的线性排列与组合,遵循的是一种前后相续的因果逻辑关系。

齐海英教授是把事象按时间矢量划分成发生、发展、高潮、结局,似乎任何一个事象都脱离不了这样一种动态过程[12]。辜正坤教授亦在他的“诗歌五象美”理论中提出了“视象”与“事象”的区别:简而言之,事象更侧重时间上的序位(包括顺序与逆序)感,而视象却侧重于空间上的画面感,事象并不是一个“停止体”,它是一个“流动体”。这一观点周剑之教授也在其《从“意象”到“事象”:叙事视野中的唐宋诗转型》中有所提及:“宋诗发展了事象的表现形式,提取与事相关的要素,以呈现动态的、历时的行为和现象。”[13]事象是历时性的,不同于意象的共时性,正如宋《二程粹言》中所载“息,止也,生也。一事息则一事生,生息之际,无一毫之间,硕果不食,即为复矣”[14]。但是,“事象”这一概念是否严格地遵循发生、经过、结果这样的全过程,这就要从事象的内涵来研究这个问题。

对于事象的内涵,辜正坤教授所提出的“诗歌五象美理论”[15]中谈到“我所谓的事象美指的是诗歌中的典故、情节和篇章结构之类在读者头脑中产生的美感”,也就是说,他认为所谓的事象,指的是典故、情节和篇章结构等,并且以王安石《书湖荫先生壁》中的“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春来”作例证,诗中的“护田”出自《汉书·西域传序》:“自敦煌西至盐泽,往往起亭,而轮台,渠犁,皆有田卒数百人,置使者校尉领护。”同样的,“排闼”意为推开门,亦出自《汉书·樊哙传》:“高帝尚病:恶见人,卧禁中,诏户者无得入群臣,哙乃排闼直入。”倘若知道了护田和排闼的历史典故,这首诗就更耐人寻味,使读者跨越眼前的景象穿越到了历史当中,眼前的景象就升华成了一种事象,目前多数学者对这一观点表示认同。叶嘉莹教授在1982年发表的论文《中国古典诗歌中形象与情意之关系例说》中就提出“文王宴享于岐山的聚会,其性质也是属于人世间的事象,但却并不是一般的事象,而是历史上某一特定的事象,颇近于诗歌中之所谓‘用典’”[16]。

2010年,丛玲玲在《唐人及第诗发微》中也提出“唐人及第诗喜用典,因此出现了很多事象”[17],最为明确指出事象就是用典,把事象的出现与用典相联系。然而不管是用典还是其他内容,事象都始终与人相联系。英国文学批评家、诗人、喜剧作家艾略特说要用艺术形式来表现情感,唯一的方法是设法寻找客观应和的事象,也就是说事象也是情感的一种寄托。钟丽茜教授在2005年发表的《论诗性回忆和美感》中也认为事象之所以美,是因为加入了人的情韵、灵性和活力,带情写事,注情于物,事物就有了生气与灵性。

众所周知,“意象”是中国抒情传统的核心,那么,是否实际上“意象”原本就与“事象”共生共存呢?目前也有学者认为,将事象与意象巧妙地结合起来才是一首完整的诗,让事象与意象相互补充,诗歌会更有意味。齐海英教授在其同一篇论文《论意境叙述结构》指出了意象结构与意蕴结构具有高度的概括性的两种关系,即“互动关系”和“交叉互指关系”,事象结构与意蕴结构的互动关系即事象结构的运动能够唤起、促发情感意蕴;意蕴结构的运动能够深化事象含义,引导事象运动趋势。事象结构与意蕴结构交叉互指关系是指事象结构依赖于意蕴结构而获得其存在的必然性和合理性,事象结构便是意蕴结构的显态化呈现,是意蕴的一种现实化审美注释;而意蕴结构同时也借助于事象叙述而获得其真实感和充实感,意蕴结构是事象结构的一种超越化和形上化的升华,是事象的一种意蕴化的体验和感悟。

意象与事象是两个不同的范畴,他们各自有自己的特点,意象是一种共时性的存在,而事象是历时性的存在,其两者都不可能独立存在。意象的东西过多,诗歌便会缺乏实质的内容,诗歌便无所依存,反之,事象的东西过多,诗歌便无限接近现实,又过于乏味而无韵味。因此许建平教授也在他的文章《意图叙事说》谈到这个问题,认为如果将叙述性的事象和共时性的意象相结合,韵味便会妙不可言,意味无穷,而意味的产生正是这两种相互碰撞交融而产生的。任何一种理论都不可能孤立存在。事象与意象相互依赖,不仅能使诗歌更有“味”,而且使意象有所依托,更好地达到抒情的效果以及增加我们审事的美感。这种观点,不仅为事象提供了新的研究思路,而且为意象拓宽了道路。

近几年来对于专论诗学事象的研究,最具代表性的是殷学明教授和周剑之教授。周剑之教授在2012年发表的文章《论宋代律诗叙事功能的增强》中提出宋代律诗的叙事性增强,西昆体诗词不仅注重诗中用事,而且有意注重诗中事象的逻辑关联,通过分析杨亿的《汉武》中的大量出现的事象,提出事典远远多于诗的内容和宋诗的大量用典问题,陶文鹏先生《意象与意境关系之我见》一文也曾经指出,“到了宋代,诗人们有意突破唐人纯意象的艺术表现方式,以抽象化取代具象化,在诗中加入大量的直接抒情、叙事、议论说理成分,以便更全面、更丰富、更深刻地抒写现实生活,揭示自然、社会和人生哲理。”[18]其后,周剑之教授又在2015年发表了《从“意象”到“事象”:叙事视野中的唐宋诗转型》一文,首先提出了“意象的困境”,为“事象”提供了落脚点,又进一步论证了“事象”,文中列举了大量的例子如苏轼的《题西林壁》中庐山物象难以说成是意象;另外在《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中虽有意象,但写景中句句暗含叙事的动态过程,来证明宋代存在大量的诗无法用意象去解释,叙事性的增强使“事象”在宋代成立,并进一步形成了“事境”。她认为对于“事象”“事境”的把握,可以增强我们对古典诗歌叙事的诠释,也能充分挖掘古典诗歌叙事传统的中国特色。无疑,周剑之教授对事象的存在的重要性和功能以及宋代的诗学取向把握的非常正确,其例证也非常之精准,但是“事象”真的是在宋代发端的吗?对于事象的缘起这一疑问始终伴随始终,与周剑之教授不同,殷学明教授在其论文《中国诗学中的事象说初论》中认为,“事象”这一概念“起于《易》,立于《乐》,成于《诗》”,《周易》“象事知器,占事知来”正是“假物象以明人事”,但是这一概念的正式提出,是汉代王充的《论衡》“《易》据事象,《诗》采民以为篇,《乐》须(无)民欢”,继而其在事象的“形与神”、“体与用”[19]两方面对“事象”进行阐述。所谓事象之形,就是由事感于心,而在心中营构之象;事象之神,即“遇之于默会意象之表”,事象的形神体现了我国古代历事的尽善尽美特性。

而事象的体,又分为实体和虚体,两者在诗歌中并存,殷教授指出,事象“说出了这个民族想说而未能说出的触人灵魂、荡人心志、发人深思的肺腑之言来”,[20]他并非从概念入手,但从“形神”“体用”方面为我们展现了事象的虚实特质以及事象的存在方式和对中国古典诗歌的作用,使我们对事象的整体及内涵都有了一定的把握,也为事象的合理存在提供了大量的材料依托。

由于事与情的度很难把握,而中国记事的任务主要由史书来承担,而意象又作为一种高度凝练的形象出现在诗中,使诗具备一定的情境性,因此中国多短小精悍的抒情小诗,但这不意味着中国没有记事诗,上古歌谣《弹歌》“断竹,续竹;飞土,逐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这八个字高度简洁地讲述了从制作工具到进行狩猎的全过程,四个简单的词就被赋予了事象的功能,从而使诗更具情境性,且韵味无穷。诸如此类不胜枚举,白居易“歌诗合为事而作”、汉乐府“缘事而发”、何休“劳者歌其事”、班固“缘事而发”、杜甫的现实主义诗歌等都是实证。

三、事象的研究价值及未来发展

与“意象”营造“意境”不同,“事象”营造的是“事境”。目前“意象”被大量的应用于诗歌的创作与鉴赏中,而“事象”的发展及应用却相对落后,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形成一定的研究体系,没有成立相应研究组织,对于“事象”研究的学者为数极少,这既与中国自古以来的“诗缘情”的传统有关,造成“事象”研究资料相对较少,也与当前对于“事象”的研究价值认识不足有关。事象的研究价值,主要分为三个方面。

第一,补充诗学发展的空白,全面构建诗学体系。尽管“意象”这一概念在中国古代文论中至关重要,被广泛用于诗歌的解释,但是,“意象”“意境”是否能阐释整个中国诗学?显然,对这一问题,目前很多学者已经进行了反思。曾经的“意境说”宣传者萧弛在 2003 年出版的《抒情传统与中国思想——王夫之诗学发微》一书中首先对自己过去的观点进行了反思,“‘意境’理论由王昌龄开山,在时限上主要涵盖唐代诗学”。萧驰在研究中发现,他所考察的中国古代诗境说与现代学者津津乐道的意境说,其间并没有某种一致性。这一理论挑战无疑是非常有冲击性的,而他所提出的“意境”面临的问题,让我们不得不重新思考,中国诗学中是否有其他理论传统呢?传统诗学是否面临一定的问题呢?因此,“事象”的出现,有利于我们进一步认识中国叙事诗学的审美特质以及古典诗歌的叙事传统,可以弥补诗学在发展中的缺失,进一步丰富缘事诗学理论,从而促进诗学的全面复兴,传统诗学体系也将面临重新构建。

第二,为诗歌创作提供新的视点,为中国批评史探索新思路。过去我们认为“诗言志,歌咏言”,诗由情感主导,但是所有的诗歌都可以用情来表达吗?正如周剑之教授在其论文《从“意象”到“事象”:叙事视野中的唐宋诗转型》[21]中提到的,苏轼的《题西林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首诗中虽有“庐山”一词,但我们可以将其看做是“意象”吗?假如我们用情去解释,它又是抒的什么情呢?显然这都有些牵强,这样,我们就发现了一种新的概念——“事象”,“事象”的出现,打破了原来的单一的抒情传统,为诗歌创作提供了另一条路。“事象”是一种连续的、动态的、历时性的存在,它在诗中应用并营造出“事境”,为我们呈现出更多的对事的感知以及动态的形象。沿着这样一条路去分析诗歌,过去很多无法用“意象”解释的,现在便了然于心。

第三,提升日常生活审美水平,指导现实生活。与“意象”之“意”不同,“事象”侧重于“事”,“事”又偏向“实”,因此,“事象”往往更加的直观可感,对于景物、事件的动态描写,能让读者更加形象的感受“事”,能够使读者对事的认识和理解更深刻,从而思考古人对待事的态度以及古人如何历事,感受古人尽善尽美的处事原则,对于理解我们今天如何处理社会关系以及如何为人处世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

对于事象,还有很多的未知需要我们进一步的去发掘和填补。“事象”究竟是如何营造“事境”的?“事境”有何意义?“事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在诗歌中进行实践的?这都需要我们进一步地思考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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