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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黑格尔悲剧理论角度分析《边城》中的悲剧

2019-01-31

中国校外教育 2019年5期
关键词:天保船夫翠翠

(北京市第一七一中学)

一、引言

沈从文,现代小说家,散文家,京派小说代表人物,其作品《边城》是这类“牧歌式”小说的代表,也是他小说创作的一个高峰。《边城》充满了对人生的隐忧和对生命的哲学思考,一如沈从文实在而又顽强的生命,给人教益和启示。故事发生在20世纪30年代川湘交界的边城小镇茶峒,主人公少女翠翠和他的爷爷即老船夫倚傍着水,渡船为生。茶峒城里有个叫顺顺的船总有两个儿子天保和傩送,端午节翠翠去看龙舟赛,偶然相遇相貌英俊的青年水手傩送,便在翠翠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时,傩送的兄长天保也喜欢上了翠翠,并提前托媒人提亲。兄弟俩没有按照当地风俗以决斗论胜负,而是采用公平而浪漫的唱山歌的方式表达感情,让翠翠自己从中选择。傩送是唱歌好手,天保自知唱不过弟弟,心灰意冷,断然驾船远行做生意。因为偶然的事故溺死。码头的船总顺顺因为儿子天保的死对老船夫变得冷淡,不愿意翠翠再做傩送的媳妇,老船夫只好郁闷地回到家,翠翠问他,他也没说什么。夜里下了大雨,夹杂着吓人的雷声,老人在雷声将息时死去了……老军人杨马兵热心地前来陪伴翠翠,也以渡船为生,等待着傩送的归来。

在以《边城》为代表的悲剧故事中,为什么看似合乎情理的单纯美好的人性和爱情却纷纷以悲剧作为结尾?本文试图从黑格尔的悲剧理论中寻找答案。通过黑格尔悲剧理论的引导来重新阅读和理解《边城》中作者对于悲剧的处理,我们便能理解到更多层次。

二、悲剧的产生:冲突说

黑格尔所谓的冲突,是指人物性格在某种具体情境中所遭受到的两种普遍力量的分裂和对立。普遍力量是抽象的,它只有结合到具体的情境或人物时,它才“得到定性”。黑格尔把冲突分为三类:第一种是“物理的或自然的情况所产生的冲突”,第二种是“由自然条件产生的心灵冲突”,黑格尔认为前两种冲突是不合理或不公平的,它们只是一种“助因”,理想的冲突必须起于“人所特有的行动”,起于两种普遍力量的斗争。在自然的冲突、人与外界的冲突、心灵的自我冲突这三种冲突中,心灵的自我冲突是最高冲突。悲剧冲突具有不可避免的必然性和社会性,冲突双方在实现自己片面的伦理要求时都把同样有辩护理由的对方排除掉,因而双方都是有罪的。

在边城中,无论是老船夫的人际关系,翠翠的爱情,还是天保和傩送的亲情悲剧,都符合这种冲突说的要求。对于老船夫来说,他对于翠翠的爱,既导致了他强烈的希望翠翠能找到真正值得托付的人,又从心底对于这种相依为命的生活方式感到无法割舍,这种心灵上的自我冲突使他在处理天保与傩送对翠翠的感情问题时显得犹疑不决,而这种心灵冲突下的犹疑致使翠翠始终没有合适的时机表达自己的想法,导致天保错误的加入了这场爱情,并间接地致使其心灰意冷并且意外的溺亡。而就如同蝴蝶效应一般,天保的死与老船夫热爱生命的性格便形成了不可调和自我冲突。

对于翠翠来说,对傩送单纯美好的爱情和她对相依为命的爷爷的眷恋也作为伦理冲突而成立,“对立的双方”来自于对爱情的憧憬和对家庭的责任感,而当时的傩送无疑也陷于此,他的责任感和对兄弟的亲情使他理想化的追求公平,而在爱情上过度地追求这个公平从根本意义上来讲就是错误的,而天保在这种虚幻的公平假象破灭之后所受到的打击,无疑也是其死亡的原因之一。

傩送的悲剧,首先即天保意外的溺水而死,造成这种悲剧的两个冲突分别来自老船夫心灵的自我冲突以及傩送对待爱情时的家庭与爱情的冲突,在上文中已经论述过;而傩送悲剧的另外一个方面,即傩送最后的不知所踪,无疑也起源于其心灵上的冲突,他对于翠翠仍然存有的爱情与他无法接受的天保死去的现实使他选择了逃离茶峒。

再看整篇小说,其悲剧式的结局是由几个不同角色的心灵冲突所构成的,而这些冲突无论是对于家庭的责任,对亲人的眷恋,还是对待爱情的单纯与羞涩,在其自身都有各自的道理,至此已经完成了黑格尔悲剧理论中伦理的自我分裂部分。

三、悲剧的解决:和解说

在谈了冲突之后,黑格尔接着在其《美学》第三卷中提出了他著名的悲剧和解说。真正悲剧人物的性格需要有一种实现这些实体性伦理力量的积极性和活力,“他们完全是按照原则所应该做到而且能做到的那样的人物”。这里的悲剧人物就不完全是凭着一时的主观感觉,而是凭借着一种信念和力量在行动。黑格尔认为,冲突双方要维护个别化于自身的实体性的伦理力量,这在他们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他们都有理由把各自坚持的伦理理想实现于行动,而同时每一方拿来为自己所坚持的那种目的和性格的真正内容,却只能是把同样有辩护理由的对方否定掉或破坏掉。和解一般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矛盾双方两败俱伤;一种是发出动作的人们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片面性,从而达到和解,也就是黑格尔所谓的“主观内在和解”。在边城中,作者在结尾处的处理是开放式的,而这种开放式的结尾对以上两种和解方式均有所体现。翠翠和傩送仍在坚持他们人性中本来的选择与冲突,翠翠并不曾向傩送敞开心扉,而傩送也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在翠翠的面前,在他们所坚持的东西上,他们的沉默未必不是一场硬碰硬的冲突,而最后虽没有明确写出他们肉体上的两败俱伤,但翠翠孤身一人的等待和傩送的不告而别,同样是一个不完美的结局,这其中所产生的误会与矛盾最终也没有能够解开。然而作者也提供给大家内在调和的希望与可能,正如结尾所写出的:“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而对于傩送来讲,如若这个人物会回来,则代表他主动放弃自己心灵冲突的片面,放下对于兄长的自责与矛盾而选择了爱情,那么这便是另一种“主观内在和解”的结局了。

四、总结

《边城》这部作品绝非仅有文字上的美学价值,而沈从文在描写各个人物时所运用的手法更是表现出了淳朴的人性,而人物心理上恰到好处的冲突与人与人之间单纯却不简单的层层关系,更是为读者提供了许多思考与探究的角度和空间。黑格尔的悲剧理论几乎适用于《边城》中所有矛盾冲突的成因分析,而这些冲突在黑格尔看来是属于最高级别的“心灵的自我冲突”,这种心灵冲突也是造成其悲剧式结局的最主要原因,而在结尾的处理上,作者又提供了开放式的结局,更为本文的画龙点睛之笔,将作品推向了更高的层次。

鲁迅先生曾经说:“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对于《边城》这部作品来讲,翠翠爱情的陨落,亲人的死亡无疑都是其生命中最宝贵东西的毁灭,而这种悲剧的原因来自于茶峒淳朴的民风,来自于茶峒纯良的人性美,这些美好成为了造就悲剧的必然性因素,给作品增加了凄美的感觉,既给了世人文学意义以外更多元化的探究方向,同时也为其美学价值增加了更丰富的层次,如此来看,《边城》无愧于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特殊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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