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的心事

黎俊生

〔一〕

虽然离国庆节还有三周，但是浓浓的节日气氛已开始在校园弥漫。海报贴出来了，学校将举办各样有趣的活动：演唱、舞蹈、演讲、朗诵、拔河、球赛、猜谜……

看着海报，大伙的心痒痒的。参加活动，既能展示自己的才艺，又可获得奖品，何乐而不为？大伙争相报名。

学校的歌咏队屡次参加比赛，都名列前茅。可最近有几名队员转学了，现在歌咏队正在为充实队伍而积极地招兵买马。

作为歌咏队队长的欢欢马上想到了翠翠。翠翠曾说很想加入歌咏队。翠翠喜欢唱歌，音质不错，歌声清脆，不足之处就是她的音准差了点儿，有时会走调。如果她能在歌咏队里训练一段时间，准会非常优秀。

于是欢欢就去动员翠翠了。“翠翠，你加入歌咏队吧。加入歌咏队，不仅可以提高自己的唱歌水平，还能为大伙服务……”

翠翠却说：“我不想加入了。”

欢欢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翠翠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现在我不想加入，以后……以后吧……”

欢欢了解翠翠的家境。早在7年前，翠翠的爸爸妈妈就到外地打工去了，留下年仅3岁的翠翠和年迈的奶奶。

奶奶怕翠翠挨饿，又是给她煮粥，又是给她拌米糊的。夏天，奶奶怕翠翠长痱子，一天给她洗两次澡。冬天，奶奶怕翠翠冷着，早上加衣，晚上添衣。种瓜种豆，喂鸡喂猪，也得奶奶去做。从红日初升到夕阳西沉，奶奶都难歇上片刻。奶奶常常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繁重的劳动使奶奶累出了风湿病。欢欢想：可能奶奶的风湿病发作，她要争取多点时间来照顾奶奶……

考虑到翠翠的实际情况，欢欢说：“翠翠，我知道你要照顾奶奶。你来参加歌咏队训练时，我们会让其他同学去你家帮奶奶干活的。”

翠翠连忙摆起手来，说：“不用，不用。我不是因为家里的事，不是因为家里的事……”

欢欢见翠翠没有意向加入歌咏队，也就不勉强她了，但是欢欢始终感到疑惑不解……

〔二〕

日子就像奔驰的白驹似的跑得飞快，不知不觉，国庆节到了。

国庆节下午，一部分活动已在热热闹闹地开展。在教室里，演讲比赛正有声有色地进行；在操场上，拔河的队伍正在“加油、加油”的助威声中，激烈争夺；在球场上，篮球赛、排球赛的选手正使出浑身解数，努力拼搏……

猜谜语的场地设在校园的小树林里。在横成排、纵成行的树木之间，拉起了一条条小绳子，用五颜六色的纸条抄写的谜语井井有条地挂在上面。谜面多种多样，有猜字的，有猜动物的，有猜植物的，有猜生活用品的，有猜自然现象的……令人目不暇接。

翠翠不加入歌咏队，也不参加其他活动，就是为了参加猜谜活动。

翠翠把所有心思都放在猜谜上。整个下午，她都在猜谜场里钻来钻去，琢磨谜底……

翠翠参加猜谜活动，是早有准备的，欢欢哪里知道？

十多天前，翠翠就到图书馆借了一本猜谜书。课间的时候，同学们纷纷到室外玩耍，可是翠翠坐在座位上，一页一页地翻阅那本猜谜书，直到上课铃声传入耳里，她才匆忙地把书收好……

翠翠每天放学回到家，写完作业就钻研那本猜谜书。开始，她像在云里雾里，不知怎样去猜谜底；后来，她反复思考，终于掌握了猜谜的技巧……

现在呀，翠翠猜起谜来，没有十成的功夫，也有八九成的把握了。

翠翠在猜谜场上看了好一会儿，先选了一则比较浅显的：

“一横一竖正交叉，不偏不斜写成它。（打一字）”

翠翠马上就猜出来了，谜底是“十”字。

翠翠从小绳子上撕下这则谜语，拿到领奖处，交给老师，并说出了谜底。老师说：“猜对了，你真聪明！”老师给了翠翠两颗亮晶晶的糖果。

翠翠拿着这两颗糖果，没有马上走，她看见老师身旁的那个小竹筐里有软糖。

老师见翠翠似有心事，便问：“翠翠，怎么了？”

翠翠说：“老师，奖品可不可以换成软糖？”

“可以！”老师说着就给翠翠换了软糖。

翠翠一颗也不吃，把两颗软糖塞进了书包。

翠翠又回到猜谜场上。她看了一会，发现了一则字谜：

“一字十八口。（打一字）”

这则字谜的奖品是三颗糖果。翠翠的眼珠骨碌碌地转起来：有“一”字，又有“十八口”，是什么字呢？啊，对了，是“杏”字。

翠翠读过杜牧的《清明》这首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这猜出来的“杏”字，就是“杏花村”的“杏”。杏是一种树，开出的花叫杏花……

翠翠把这则谜语撕了下来，拿到领奖处，对老师说出了谜底。老师说：“你真行，又猜对了。你还要软糖？”

这时，翠翠发现奖品不仅有糖果，还有果冻、香蕉、山楂片等，甚至还有铅笔、橡皮、小笔记本，它们分别装在另几个小竹筐里。

翠翠问：“老师，我能要香蕉吗？”

老师说：“不能呢，因为在你猜的这则谜语中，写的奖品是糖果。”老师提示道， “翠翠，每则谜语后面都标明了是什么奖品，你细心看看。”

翠翠點点头，说：“那这一回就只好要软糖了。”

老师把三颗软糖递给了翠翠，翠翠依旧没吃，全装进了书包里。

接下来，翠翠特意选了一则标明奖品是香蕉的谜语：

“有头无颈，有眼无眉，有尾无毛，有翅难飞。（打一动物）”

这则谜语既含蓄又滑稽，翠翠不禁“扑哧”笑了出来……

翠翠琢磨了好一会，才悟出它的谜底——“鱼”。

翠翠把这则谜语撕下来，小跑到领奖处。

老师见来人又是翠翠，就开玩笑道：“翠翠，你莫非是孙悟空，有火眼金睛？谜底都给你看透了。”

翠翠显得有点儿害羞，说：“老师，我哪有孙悟空的本领，我只不过是碰巧猜对罢了。”

老师笑了笑，便在小竹筐里选了两根香蕉递给了翠翠。

那香蕉熟透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惹得翠翠口水直流。翠翠只是偷偷地咽着口水，一根香蕉也不吃，把它们塞进了书包。

随后，翠翠又到猜谜场，一下子选了两则谜语：

“有丝没有蚕，有洞没有虫，有伞没有人，有巢没有蜂。（打一植物）”

“像云不是云，像烟不是烟，风吹轻轻飘，日出慢慢散。（打一自然现象）”

这些谜语比较深奥，翠翠想了很久，才把谜底琢磨了出来，谜底分别是“莲藕”和“雾”。

翠翠拿着撕下的谜语到了领奖处，一一说出了谜底。老师点着头，说：“对，对，全对！”老师还夸赞道，“你真厉害！”

翠翠分别要了果冻和山楂片。

〔三〕

国庆节表演歌舞、小品类的节目要有灯光才能很好地展示效果，所以这些表演要到晚上才开始。

整个下午，歌咏队停止排练，让大家好好歇歇，以积蓄充沛的精力，把节目演得更棒。

欢欢便到校园走走，她来到猜谜场。那些拉挂在树木之间的小绳子，纵横交错，小绳子上贴着一条条谜语条子，令人目不暇接……

欢欢步入猜谜场，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矮个子，短头发，短袖衫……哟，是翠翠！

翠翠正在领奖处领取奖品。翠翠的奖品已把书包塞得鼓鼓的，可以想象得到，里面的奖品丰富着呢……

欢欢感到不可思议：翠翠不愿意加入歌咏队，而一心一意来这儿猜谜语，拿奖品，饱口福。唉，翠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吃了呢？

此刻，翠翠背着装满奖品的书包开始往家的方向赶。

欢欢心想：嘿，歌咏队你不加入，就是为了猜谜拿奖品？好啊，这奖品我岂能让你独享？

于是欢欢跟在翠翠的身后，翠翠的脚步加快，欢欢的脚步也加快，翠翠的脚步放慢，欢欢的脚步也放慢……

翠翠心里甜甜的，步子很轻快，脸上洋溢着笑容。

翠翠刚到家门口就喊起来：“奶奶，奶奶！”

奶奶快步从屋里走出来，应道：“翠翠，翠翠！”

“奶奶，我给您带了礼物！”

“礼物！是什么礼物？”奶奶的语调中充满着惊喜。

翠翠一邊从书包里掏出奖品，一边兴致盎然地介绍：“奶奶，这是软糖，您牙齿不好也咬得动；这是香蕉，又软又甜，最适合您吃；这是山楂片，淡淡的甜，能促进消化；这是果冻……”

“‘果冻这东西别说吃过，我连听都没听过呢。”

“奶奶，这果冻小孩子喜欢吃，城里的老人也爱吃呢！”

“原来是这样。还有这山楂片，过去我们就只懂吃山楂果，哪里懂得制成这薄片吃呀。”奶奶感慨道，“现在呀，新鲜的事物多，新鲜的零食也多！”

“奶奶，您就好好享用吧。”翠翠说着，又是给奶奶递香蕉，又是递软糖的。

翠翠小小年纪就懂得关心奶奶，孝敬奶奶。奶奶的眼眶湿润了，感动地说：“翠翠，你真懂事，真有孝心……”

奶奶也把果冻、山楂片、糖果递给翠翠，说：“我的好孙女，你也吃吧。”

……

这动人的情景，这亲切的对话，让躲在屋前篱笆后的欢欢感动不已，她心中涌起不息的波澜……

欢欢觉得自己错怪了翠翠，感到非常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