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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史主义视域下评冯骥才的《单筒望远镜》

2019-01-27黄瑞钰牡丹江师范学院黑龙江牡丹江157011

名作欣赏 2019年33期
关键词:冯骥才望远镜悲剧

⊙黄瑞钰[牡丹江师范学院,黑龙江 牡丹江 157011]

2019年初文坛大家冯骥才的长篇小说新作《单筒望远镜》面世,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冯骥才是“伤痕文学”的代表性人物,斩获鲁迅文学奖桂冠,在中国文坛具有深远的影响及举足轻重的地位。他新出的这部独具文学魅力的长篇小说故事背景设置在20世纪90年代特定的历史时刻,浓缩天津这座城市的韵味,形成一定区间的历史维度。故事编织在中西方文化共同出现的特定区域的历史关系网中,在文本中,他用铅字笔墨描绘了小人物在中西方文明的沟通困局中所面临的悲剧人生。

一、历史维度与地域空间的杂糅

这部长篇小说作品是著名作家冯骥才继《神鞭》《三寸金莲》《阴阳八卦》之后,倾注心血而创作的对传统文化进行当代解读这一“文化反思”的系列作品,也是冯骥才先生笔下著名的“怪世奇谈”四部曲的最后一部。与冯骥才先生获得第七届鲁迅文学奖的短篇小说《俗世奇人》最大的不同是不再刻意强调地域性,文本的叙事语言追求平淡论述。不形成地域空间文化,不夹杂天津人集体的共性,也丝毫没有掺杂天津方言,但淋漓尽致地凸显了天津这座城市的历史厚重感,形成别具一格的历史维度。天津这座老城又反馈了历史文化语境的重建,文学与其社会历史语境之间具有相互交融的关系。

文本具有特定的社会历史性,冯骥才描写的文学文本与社会生活是相互渗透的关系。冯骥才先生利用扎实的生活功底巧妙地对天津这一座老城、一个租界的历史进行多向度全景式的直观呈现书写。小说扉页题词中有这样深刻透彻的一句话:“当代人写历史小说,无非是先还原为一个历史躯壳,再装进昔时真实的血肉,现在的视角,以及写作人的灵魂。”冯骥才先生的创作动机都展现出来,彰显小说对历史事件和细节的还原发生了巨变,才得以展示“真实的血肉”,注入了更多写作人的“灵魂”。小说巧妙阐述了中西文化文明冲突下的天津历史文化、城市形态、群体人格,进行建构文本的历史性,关联着特定历史时代的思想观念和历史史实。

庚子年间,男女主人公的爱情发生在中西文化碰撞的前沿地天津,超越两国的界限。故事发展脉络集中在中国年轻人和法兰西少女莎娜的爱情纠葛,跨越租界和天津老城的爱情酿造了悲剧性的存在。一种儒家文化影响下的天津俗世生活,突然就从租界里外的对峙演变为屠城悲剧。结局提到那个洋女人又喊又哭又叫,最后干脆疯了,撕扯自己的头发,抓自己的脸,披头散发,样子非常吓人。

作者笔下描写的场景包含恐惧和残暴,不动声色地揭示出人类自身的内在构成因子,洋女人莎娜的美好血肉之躯与结局的悲剧性形成了鲜明对比,与男主人公欧阳觉的阴差阳错构成了鸿沟般的文化距离。为了寻找莎娜,欧阳觉在去往租界的路上被义和团当奸细囚禁。随后他主动学习画符箓,加入了义和团,要随团进攻租界,寻求血光冲天,方能“一条死路竟逼出一条生路”。将情节矛盾点聚焦于西方列强对中国的殖民主义和文化的冲突中,形成极具张力的悲剧话语色彩。这揭示了文本化的历史难辞其咎地带有多元性、开放性和发展性,其内部将不再是严整的、统一的。

男女主人公的悲剧结局揭示了文化碰撞的冷峻现实和在阴差阳错悲剧时代背景下的认知差异,塑造文本人物的立体形象的同时,更展示了文本的社会历史性特征。文本的历史性特征突出地表现在文本强调矛盾对峙、林林总总的社会历史中,延续了冯骥才先生独特的语言风格,也描绘了斑驳的历史场景画面。在男女主人公的爱恨情仇与心灵线索发展脉络中,将时代的洪流置于历史文化语境新视角下的天津这一扇小小的窗口上。演绎时代悲剧和命运悲剧的世纪历史维度变幻交响曲的同时,也破除了地域空间话语的坚冰,为文学鲜明的意识形态化倾向求得伸张的机会。

二、文学范式和诗学文本的彰显

这篇长篇小说以特定的社会历史性和独特的文学性来书写《单筒望远镜》的独特价值所在,将追求诗学文本的艺术性推到了更深处。《单筒望远镜》中展示了中西文化的碰撞就像隔着单筒望远镜一般,单向而不可逆。单筒望远镜,作为文化对视的“道具”,是莎娜和津门纸店的二少爷欧阳觉彼此提供给对方的一个窗口。莎娜展示望远镜的神奇之处,与欧阳觉两个人一起用单筒望远镜看天津城市,也搭建了文明交流的话语桥梁。一段跨地域与文明的爱恋填平了语言沟通之间的鸿沟,中西文化产生了碰撞。中国和西方世界的联系形成了距离感的符号色彩,中国文化自身的历史文化意蕴触碰到了前所未有的历史变局。未知带来的激情将他们双方引向一条单向路,在他们的背后是中西双方单向认知带来的隔阂、误读、冲突,而炮火无情地碾压了爱情的发展。

本质上诗意化的文本,是审美或者道德的维度,而非认识的维度。比如望远镜在文本中第一次出现代表了中西文化的碰撞,充满好奇与欣赏。紧接着第二次亮相在结局中,在枪林弹雨的火炮阵地上,莎娜的父亲尸体旁边也放着望远镜,这次的望远镜变成了作战现场的杀戮工具,莎娜的父亲作为指挥官躺在了血泊之中,望远镜此时则摇身一变成为历史社会悲剧见证的道具,构成一个悲剧色彩极其浓烈的时代。

与此相类似的有文本中的大槐树以及那栋孤独小白楼等,大槐树安安静静,文本中的男女主人公见面的小白楼代表纯粹与纯洁、孤独等意蕴交汇,塑造了莎娜和欧阳觉人物的立体形象,成了其诗意化象征。诗意化的体现就表现在作者冯骥才利用写意的笔法刻画了一棵见证老城历史悠久的盘根错节的古树。在大树下欧阳一家人的生活与人文具有历史性人文象征,凝练生活的诗意,韵味十足,趣味盎然。作者巧设铺垫诗化苍天古树,也是为了能引起读者的痛惜与惋惜。用一连串的细节和画面,将意象叠加在读者的感受里,给读者一种电影蒙太奇式的视觉冲击。

海登·怀特曾将历史作品视为一种言辞结构,而恰恰冯骥才的《单筒望远镜》运用了独特的言辞结构,以叙事性散文话语为形式,但并不是要还原恢复传统的社会历史批评范式。他巧思妙用地运用了意识形态蕴含式的贯通阐释模式,对历史事件进行言辞结构时着重虚构与诗意。冯骥才先生曾在访谈中提到,义和团这段历史是他的心结。因此小说中不断去写那段历史中的人和事,围绕“义和团”写的小人物和刻板事件作为话语实践结果的历史只能是一种虚构,而非客观存在,只存在一种语言学层面的历史叙事或者历史修撰。作者在几十年里的写作中沉淀,革新视角,不断尝试用新的理解角度去书写个体悲剧。在他笔下描绘的历史因此不可避免地带有文艺的虚构性和创造性特征,作者寄予了对历史文学、诗化文学下人性反思和人物间的深切关怀,小说《单筒望远镜》也就成了一种独具历史文化特色的诗学文本。

冯骥才先生以历史关照现实进行意象型小说写作,呈现出历史诗意文化诗学的厚重面貌,他在《单筒望远镜》中构建了西洋文化与本土文化强烈反差的文学范式,为新历史主义文学批评奠定了理论基础。承载和传递了一定厚重的中西文化交流思想,也书写了冯骥才对历史人性的透彻思考。在文本中将人性和国民劣根性的反省推到了更深处,彰显了独具一格的时代背景和历史文学意蕴。同时,也引起我们对于现当代“伤痕文学”的思想解放的升华聚焦,值得我们更深层次地挖掘与思考新历史主义视域下的文本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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