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困惑中挣扎，在寻找中成长——试论哈姆雷特自我意识在电影《超人》中的心理映射

郭宇［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0］

纵观全球的文学史与世界戏剧史，莎士比亚戏剧的地位都是不可撼动的，其代表作品《哈姆雷特》在世界文学史上留下了堪称经典的悲剧人物哈姆雷特。本文所提及的好莱坞大片《超人：钢铁之躯》中的超人同样也是极具“哈姆雷特式”的人物色彩。由此，本文针对哈姆雷特的复仇之路和《超人：钢铁之躯》中超人的英雄之路中体现的“自我意识”进行分析探究，并挖掘自我意识在文本和电影中的双重心理映射。

一、开宗明义：自我意识的学理依据

自我意识是一种复杂的心理现象，它由自我认识、自我体验和自我监控三种心理成分组成，同时反映出人与周围现实社会之间的关系，是人对自己身心状态及对客观世界关系的再认识。这种特殊的意识现象以身心感官接受刺激开始，以质疑生命价值为出口，最终影响并定义社会行为，使人渐具社会性，感受到生活中的矛盾与冲突，同时又感受到自己难以排解的内心冲突，进而了解并接受这些矛盾现象，积极地去追求生命的内生价值，感悟自我意识存在的真谛。

二、哈姆雷特与超人“自我意识”的缘起

（一）哈姆雷特的自我意识根植于社会思潮的矛盾与冲击中

16世纪末至17世纪初的英国正值社会大变革时期，社会矛盾突出。人文主义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催生了《哈姆雷特》的诞生。这是一部有深刻现实意义的伟大悲剧，其塑造的人物形象之复杂令人称道。哈姆雷特即是典型，其大量的独白，把性格中的复杂与矛盾以及强烈的自我意识都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如：

人类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杰作！多么高贵的理性！……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第二幕第二场）

在这里，莎士比亚通过哈姆雷特之口创造出了一个关于“人”的概念，肯定了“人”的价值，赞扬了“人”的优越性。此时哈姆雷特将眼光放到了全人类身上，并将其与自我结合起来进行思索，这样的行为本身就具有超越性和广博性。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默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们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挣扎把它们扫清。（第三幕第一场）

对于哈姆雷特来说，“复仇”是他的宿命，但是人文主义精神浸染了他的灵魂，使得行为与使命在实践与精神领域产生了强烈的冲突。作为一个完整的人，他具有独立的思考能力与悲悯的人文情怀，但是面对违背道德伦理的叔叔克劳狄斯，他始终在犹豫纠结，在反反复复的心理斗争中，哈姆雷特试图证明自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在自我存在和复仇之间找到一个相对平衡点。

他现在正在祈祷，我正好动手；不，那还要考虑一下：一个恶人杀死我的父亲；我却把这个恶人送上了天堂。（第三幕第四场）

此时，对于哈姆雷特的复仇任务来说，完全是个好时机，他却选择放下手中已经举起的利剑，没有刺杀克劳狄斯。表面上是复仇时机的犹豫不决，实际上仍是受制于内心的理性。复仇与宽容，怨恨与博爱，哈姆雷特在寻找自我价值的支撑点，所以读者看到的是一次又一次的退缩。可最终，他还是做出了自己关于“To be or not to be”的选择。而在这不断延宕的复仇历程中所展现出来的哈姆雷特，也正是莎士比亚想呈现出来的“真实又复杂的哈姆雷特”，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哈姆雷特，不是一个简单的复仇傀儡。

（二）超人的自我意识源起于不断寻找与信仰的坚定当中

《超人：钢铁之躯》为观众展现了一个全新的超人故事，极力地挖掘超人的人性特点，塑造了一个全新的超人形象。任何人的成长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在寻找自我的道路上往往要经受住许多不理解与自我信仰的不断坚定。影片从超人对身世的寻找和自我存在的认知入手，讲述了超人身世的来龙去脉，也让观众看到超人不快乐的童年和内心的压抑，将超人“平民化”，呈现出一个有血有肉的、可感可知的超级英雄形象。

该电影主要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一个来自外星球的遗孤被送到地球，被地球人抚养长大，同时在成长过程中发现自己拥有超能力，与周围人显得格格不入，由此，其身世谜团和自我认知问题便成了这个男孩长期以来的困扰。在其养父和生父的共同指引下，男孩逐渐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也选择成为守卫地球的战士。以下就超人与其养父、生父的台词对白来探究超人的自我意识。

养父：“儿子，你是人类在宇宙中并不孤单的答案。”

超人：“我不想这样。”

养父：“我不怪你，孩子，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沉重的负担……你被送来地球是有理由的，而这些改变你总有一天要面对。当那天来临时，你要做出选择，选择是否要挺身站在人们面前。”

超人与养父的这一段对话产生的前提是：超人为了救人使用了自己的超能力却遭到了异样的眼光，这让还是孩子的超人感到十分难受。这里的超人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他有着一颗善良的心，也不想成为人们眼中的异类；而养父面对自己孩子的被排挤、孤独和困惑，他总是给予宽慰和爱，尽可能地让超人了解他存在的价值。显而易见，超人的成长之路不是轻松愉快的，超人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超能力受到周围人的拥护，在其养父的一路陪伴指引下，他仍然具有良好的品质，随着他慢慢成长，会越来越接近自己身世的真相，从而做出最终的选择。

超人：“所以我独自一人？”

生父：“不，你身为地球人就如同你身为氪星人一样，你能完善这两个世界。如果你能带给他们希望，这就是这个符号所代表的意义，每个人都有改邪归正的可能性，这是你能做到的事。”

超人与生父影像的对话，正如哈姆雷特与其父亲鬼魂进行对话一般。在生父的指引下，超人的身世之谜被解开，他也渐渐地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一生所要追求的价值。生父的出现，让超人命中注定的责任和他所面对的矛盾与挣扎清晰起来：是延续氪星文明、毁掉地球；还是拯救、守卫地球。后来超人选择守护人类，与氪星同族佐德将军等叛军的战斗，这也更像是“哈姆雷特式”的复仇，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历程，经历了自我挣扎与斗争，最终做出与自我认知和存在价值相符的选择，由此表现出强烈的自我意识。

三、在冲突与矛盾中成长：寻找路径比较分析

哈姆雷特与超人的自我意识都是在“人”这个概念下产生的。黑格尔说：“人最高贵的事就是成为个人。”就哈姆雷特人物形象而言，他之所以具有如此的典型性，也就是因为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可以主宰自己的思想，拥有自我的价值。而超人亦是如此，他有着哈姆雷特的性格影子，却没有哈姆雷特的悲剧，同样选择了做一个“真正又真实的人”。

哈姆雷特自我意识的唤醒过程是犹豫且反复的。其自我意识的核心是人文主义精神，表现在对人的肯定和赞扬上，但是他后来发现“人”是最复杂难解的，面对巨大的困境是很难做出抉择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复仇行动上一直迟疑不决，并进行多次自我诘问的原因。同时，哈姆雷特的冥想、延宕，为世人展现的是他充满情感与智慧，且极具个性的灵魂，表现出来的是感性的自我意识。

超人的自我意识是一个寻找自我存在的过程，充满了迷茫与矛盾。这里的超人形象是被重新塑造出来的，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超人在克服内心的恐惧与困惑找到了自我之后，主动选择成为“超人”，而不是如原来那般完美无瑕。同时，超人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带有一种正义的价值观，而影片想让观众看到的是超人具有人性的一面，明白人性的价值所在。

最后，关于哈姆雷特与超人二者自我意识的联系，不能说超人继承了哈姆雷特的自我意识，而是说哈姆雷特的自我意识在某种程度上与超人形成了文本与电影的心理映射。因为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哈姆雷特的自我意识更具有复杂性与典型性。一方面，超人如哈姆雷特一样是个“完整的人”，在面对无法立马做出决定的困境时，会不断地去寻找答案，寻找自我存在的意义。另一方面，哈姆雷特的终极问题“To be or not to be”，这个一直折磨哈姆雷特的问题，看似是“生存还是毁灭”的哲学命题，实际上却是一个关于如何选择的问题，而超人也在这里找到了答案。

四、结语

哈姆雷特可以说是世界文学史上少有的魅力长存的人物形象之一，其极具生命力的复杂性格以及自我意识也值得世人不断挖掘。由文本走向影像，由原始改编走向核心理念的外向延伸，哈姆雷特的存在意义不仅是文学史，更是电影发展的宝贵素材。随着时代的更迭和思想潮流的推进，普通的爆米花电影已经无法满足人们对电影的需求，观众需要的是具有思考性和回味性的电影。正如《超人：钢铁之躯》这部超级英雄电影，创造出来的是一个崭新的超人形象，一个极具人性与自我意识，且可以引起观众共鸣与思索的超人形象。笔者观之，从文学史上的经典人物形象中挖掘精华塑造具有人性的影视人物，这将成为电影改编的发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