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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吕调称谓的辨析*

2019-01-23杜晶晶

黄河之声 2019年2期

杜晶晶

(苏州大学,江苏 苏州 215006)

《唐会要》卷三十三的诸乐部分记载了改乐名一事,将一部分燕乐调的时号保存了下来。在天宝年间,太蔟宮时号沙陁调,太蔟商时号大食调,太蔟羽时号般涉调,林钟宫时号道调,林钟商时号小食调,林钟羽时号平调,黄钟商时号越调,黄钟羽时号黄钟调,中呂商时号双调。在《景祐乐髓新经》中黄钟之宫被称作沙陁调,黄钟之商被称作大食调,黄钟之羽被称作般涉调,仲吕之宫被称作道调,仲吕之商被称作小食调,仲吕之羽被称作平调,无射之商被称作越调,无射之羽被称作黄钟调,夹钟之商被称作双调。如果把《唐会要》中的乐调称谓看作是律调名,即‘为’字调,那么只有四个调名可以与《景祐乐髓新经》中的律调名相对照。也就是《唐会要》中太簇商的律调名太簇为商与《乐髓》中黄钟之商的律调名太簇为商相对照,它们的时号都是大食调;《唐会要》中林钟商的律调名林钟为商与《乐髓》中仲吕之商的律调名林钟为商相对照,它们的时号都是小食调;《唐会要》中黄钟商的律调名黄钟为商与《乐髓》中无射之商的律调名黄钟为商相对照,它们的时号都是越调;《唐会要》中中吕商的律调名中吕为商与《乐髓》中夹钟之商的律调名仲吕为商相对照,它们的时号都是双调。只有将《唐会要》中的乐调名看作是均调名,即‘之’字调,才能与《乐髓》中的均调名称谓以相差两律的方式一一对应。之所以相差两律,是因为《唐会要》中使用的是唐天宝年间的律高,而《乐髓》中使用的是北宋景祐年间的律高,也就是李照乐的律高。

“仁宗留意音律,判太常燕肃言器久不谐,复以朴准考正。时李照以知音闻,谓朴准高五律,与古制殊,请依神瞽法铸编钟。既成,遂请改定雅乐,乃下三律,錬白石为磬,范中金为钟,图三辰、五灵为器之饰,故景祐中有李照乐。”朴律比古制(唐天宝年间的律高)高了五律,李照又下朴律三律,也就是李照乐比唐天宝年间的律高高了两律。《梦溪笔谈》与《梦溪补笔谈》中也多次讲到了今乐(北宋李照乐律高)比古乐(唐天宝、开元时期律高)高出两律这一现象。在《梦溪笔谈》的乐律二中沈括就讲现在的教坊燕乐,在律高上高了两均,而北狄人的律高,比教坊乐低了两均,并对这种现象进行的解释是北人多袭用唐俗,北人使用的律高可能是唐朝人的遗音。今乐比古乐高二均,也就是古乐比今乐低二均,北狄人乐也是比今乐低二均,那么古乐与北狄人乐的律高是一致的,唐乐与北狄人乐的律高也是一致的,也就是古乐是与唐乐的律高一致的。在《梦溪补笔谈》中沈括就明确的说“盖今乐高于古乐二律以下”,“本朝燕部乐,经五代离乱,声律差舛。传闻国初比唐乐高五律;近世乐声渐下,尚高两律”。沈括(1031—1095)存年六十五岁,一生经历了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在梦溪隐居八年后去世。《梦溪笔谈》与《梦溪补笔谈》就先后写成于他在梦溪隐居期间。在沈括出生后三年北宋就开始实行李照的比古律高出两律的律高,在他年近半百之时北宋才开始实行杨傑、刘几的比古律高出三律的律高。在沈括晚年隐居梦溪要将自己一生的见闻与学识整理成书时,把比古乐高出两律的李照乐当做是今乐也就可以理解了。知道了《唐会要》中的调名称谓是均调名,并且律高比宋律低了两律这一事实,就会很容易理解黄钟羽没有被称为中吕调而是被称为了黄钟调这一现象。《唐会要》中的黄钟羽不是黄钟为羽而是黄钟之羽,将黄钟之羽的律高升高两律就是无射之羽,无射之羽在《乐髓》中对应的就是黄钟羽也就是黄钟调。

在有关中吕调的其它文献记载中也多有将均调名与律调名相混用的情况。王灼的《碧鸡漫志》、周密的《齐东野语》、张炎的《词源》都有将夹钟羽称为中吕调的记述,这三种文献中所记载的“夹钟羽”都是省去了“之”字的中吕调的均调名。北宋史学家范镇就认为世俗之说,多去“之”字,这就让后人对古调名的理解多有矛盾、不对照的地方。脱脱的《宋史·律历志》、沈括的《梦溪补笔谈》都有将黄钟羽称为中吕调的记载,这两种文献所记载的“黄钟羽”都是省去了“为”字的中吕调的律调名。“黄钟羽”这个称谓比较复杂,含义更加丰富,除了可以指中吕调的律调名外,有时也可用来指羽声七调中的另外两调,即般涉调或者是黄钟调。先来看第一个,将黄钟羽当作是般涉调的,《碧鸡漫志》与《词源》中都有黄钟羽俗称般涉调的记载,此时的“黄钟羽”并不是中吕调的律调名,而是指“黄钟之羽”省去了“之”字的均调名。再来看第二个,将黄钟羽当作是黄钟调的,将黄钟羽称为黄钟调是在预设了作者与读者以及时人都知道黄钟羽是羽声调名的情况下,对末尾的“羽”字这一标名的省略。事实上,“黄钟羽”是一种西域称谓,也就是当时流行的时号,它的真正内涵是林钟为羽的律调名以及无射之羽的均调名。在《梦溪笔谈》乐律二中沈括又讲现在的大吕调是古时的林钟羽,这是因为今乐比古乐高了二律以下,没有正黄钟声,是以“合”字当大吕的,也就是说宋人因为没有黄钟声,就将黄钟调称作了大吕调。这样看来“黄钟羽”既经历了因表示羽声调名而省去末尾的“羽”字的过程,又经历了因律高的不同,而将黄钟变为大吕的换去调名中前面的律吕名字的过程,这就不仅仅是均调名与律调名称谓不同的问题,而是直接改了名字的问题,调名称谓的复杂性由此可窥见其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