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国网络嵌入、本土化服务能力与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海外仓策略的一个理论解释

肖 亮，余福茂，杨林霞

(1.浙江工商大学 管理工程与电子商务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5；2.浙江工商大学 现代商贸研究中心，浙江 杭州 310015；3.浙江宇视科技有限公司，浙江 杭州 310052)

一、 引 言

近年来，我国传统外贸发展速度放缓，跨境电商却保持了快速增长的态势，跨境电商政策红利也不断释放，2016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扩大跨境电子商务试点，支持企业建设一批出口产品“海外仓”。海外仓是指建立在海外的仓储设施，在跨境电商贸易中，B2C出口企业按照一般贸易方式，将商品批量出口到境外仓库，电商平台完成销售后，再将商品送达境外的消费者。海外仓建设是企业主体和管理部门在跨境电商规模不断扩大和跨境物流瓶颈制约下的实践探索，甫一出现就承载着中国制造“走出去”和融入海外市场的使命。

目前，我国企业海外仓建设方兴未艾，关于海外仓在跨境B2C出口中功能和作用的认识却并未取得突出的理论进展。业内人士主要从减少交易环节、降低物流成本、实现海外本土化营销等角度对海外仓进行解读，并且认识到海外仓是一种有效的海外本土化服务方式，需要和其他促进方式配合使用才能产生更多、更好的效应(方敏，2015[1]；栾国鍌和刘明，2016[2]；鲁旭，2016[3])。海外仓早已有之，跨境贸易更非新鲜事物，但基于海外仓的跨境电商B2C出口模式却是最近几年才备受关注的一类新模式，学界亟待就该商业模式创新给出科学的理论解释。

与以往将海外仓看作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的直接解释变量不同，在本文研究中，我们将海外仓视为一种特殊的商业情境。在网络嵌入理论和企业能力理论的相关研究(王国顺和刘若斯，2009[4]；张方华，2010[5]；汪旭晖和翟丽华，2011[6]；梁娟和陈国宏，2015[7])中，网络嵌入和本土化服务能力对于企业绩效的影响已经得到实证检验，而海外仓情境下目的国网络嵌入是否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有显著影响，以及本土化服务在目的国网络嵌入对出口企业绩效的影响路径上起什么作用则鲜有涉及。基于此，本文试图以本土化服务能力为中介来解释目的国网络嵌入和跨境B2C出口绩效之间的关系，从而揭示海外仓情境下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提升的路径机制。

二、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 目的国网络嵌入与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

嵌入是指一个企业内部或者企业间由于过去的交往和联系而逐渐形成的稳定联系。自嵌入概念提出之后，不同学科背景的学者从不同的视角出发,对嵌入的内涵和外延进行了迥异的解释[8]，形成了时空维度的时间嵌入与空间嵌入，嵌入主体维度的技术嵌入、业务嵌入和融资嵌入，嵌入客体维度的认知嵌入、文化嵌入和政治嵌入，以及操作维度的关系嵌入、位置嵌入和结构嵌入等多维层次体系的嵌入概念。Granovetter(2003)将嵌入区分为关系嵌入和结构嵌入，关系嵌入强调关系质量、信任和互惠程度及对企业行为的影响，而结构嵌入强调网络密度和企业在网络中位置对企业绩效的影响[9]。

在研究跨国公司海外子公司的嵌入性等问题时，Andersson等(2001，2002)发现,海外子公司不但嵌入在目的国企业和组织网络中(外部嵌入,本文中目的国网络嵌入),而且还嵌入于跨国公司的内部网络(内部嵌入)，海外子公司与目的国客户、供应商以及其他伙伴的关系承载了子公司独特的资源和能力[10-11]。海外子公司为适应目的国所做出的调整越大，在目的国嵌入得越深。网络嵌入可以为海外子公司带来在目的国经营的合法性[12]，通过吸收、利用特殊的目的国知识，也有利于子公司形成新的知识与能力[13]，提高子公司的地位与话语权[14-15]。基于以上研究，本文将海外仓情境下的目的国网络嵌入区分为三个维度：知识嵌入、商业嵌入和政治嵌入。其中，知识嵌入是跨境B2C出口企业通过实施海外仓策略嵌入到目的国本地知识网络中，从而获取与目的国市场有关的知识；商业嵌入是跨境B2C出口企业通过实施海外仓策略嵌入到目的国的商业关系网络中，与目的国当地的渠道商、物流商、同行企业之间通过频繁互动，从而建立紧密、稳定和持续的良好商业关系；政治嵌入是跨境B2C出口企业通过实施海外仓策略嵌入到目的国政治关系网络，并与目的国当地政府部门、行业协会和相关机构之间通过频繁互动，从而建立紧密、稳定和持续的良好政企关系。

企业的经济行为总是嵌入于其已有的社会、经济关系之中，并且受企业与其外部实体之间相互关系以及整个关系网络结构的影响。网络嵌入对企业绩效有显著影响的结论在创新管理领域也早已得到验证，Nahapiet和Ghoshal(1998)的研究表明认知性嵌入是企业获取竞争优势的重要源泉[16]，魏江和徐蕾(2014)[17]、康凯等(2015)[18]以及俞园园和梅强(2016)[19]的研究则表明知识嵌入和政治关系嵌入的重要性；张方华(2010)、梁娟和陈国宏(2015)的研究表明了网络嵌入在促进企业创新和提升企业绩效方面的积极促进作用[5-7]，王国顺和刘若斯(2009)的研究则表明网络嵌入对企业出口绩效也具有显著影响[4]。李靖华和黄继生(2017)的研究发现网络嵌入正向影响创新资源的获取[20]。基于以上文献研究，本文研究认为海外仓情境下的目的国网络嵌入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也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并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H1a：知识嵌入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1b：商业嵌入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1c：政治嵌入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二) 本土化服务能力与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

本土化是与全球化、国际化密切相关的概念，本土化服务能力源于对动态能力的研究。Vorhies和Morgan(2005)、Danneels(2008)、Protogerou等(2012)、Wang等(2013)主要是从物流服务能力、营销能力、机会感知能力、协调能力等维度考察本土化服务能力[21-24]。在国际化和跨境贸易方面，尚航标等(2015)将协调能力定义为企业在与海外合作伙伴合作的过程中，能够协调解决企业遇到的问题，实现企业目标所具有的能力[25]；盛斌和杨丽丽(2014)则把国际化动态能力区分为环境感知能力、资源获取与整合能力、价值链重构能力和组织结构柔性四个维度[26]。

基于上述研究，本文将跨境B2C出口企业的本土化服务能力划分为物流服务、分销服务和冲突协调三个维度。其中，本土化物流服务能力是跨境B2C出口企业充分利用和整合目的国物流资源，快速响应目的国市场物流服务需求并提供高质量仓储配送服务、退换货服务的能力；本土化分销服务能力是充分利用和整合目的国分销资源，提供高质量品牌推广、产品销售、渠道服务和展示体验等服务的能力；本土化冲突协调能力是充分运用其在目的国的商业关系和政治关系资源，协调解决各类突发贸易冲突和知识产权纠纷的能力。

根据企业能力理论的观点，本土化服务能力是企业持续竞争优势的源泉。Younis和Qureshi(2017)的研究表明营销能力比其他能力更能对公司绩效产生积极影响[27]；尚航标等(2015)的研究表明协调能力能帮助企业获取竞争优势[25]；李亚等(2016)的研究则表明企业物流服务能力与企业绩效呈正相关关系[28]。有关跨国公司运营的实证研究同样表明，本土化有助于降低管理成本、提高在目的国竞争力、改善与目的国政商关系、获取人力资源优势等[29]。基于以上分析，本文假设海外仓情境下跨境B2C出口企业的本土化服务能力对其出口业务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

H2a：本土化物流服务能力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2b：本土化分销服务能力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2c：本土化冲突协调能力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三) 目的国网络嵌入与本土化服务能力

为了考察网络嵌入对绩效影响的微观作用机理，许多学者在关于网络嵌入和企业绩效的关系研究中引入了中介变量。易朝辉(2012)在关于网络嵌入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的研究中引入创业导向作为中介变量[30]；张方华(2010)则以知识获取为中介变量研究网络嵌入对创新绩效的影响[5]。也有文献以企业能力为中介解释网络嵌入和企业绩效间关系，简兆权和柳仪(2015)以网络能力为中介研究关系嵌入性和服务创新绩效的关系[31]；Li等(2017)以网络能力为中介研究关系嵌入性与服务创新绩效的关系[32]；田雪等(2015)用企业能力传递网络嵌入对物流企业绩效的影响[33]；王增涛等(2016)关于关系网络、动态能力与中小企业国际化绩效关系的研究则发现，动态能力在关系网络和企业国际化绩效间发挥中介效应[34]。

在海外仓情境下，Andersson等(2001，2002)关于跨国公司海外子公司外部嵌入等问题的研究已经表明，目的国网络嵌入对于本土化服务能力塑造具有重要意义[10-11]。海外子公司与目的国客户、供应商以及其他伙伴建立并维护的良好合作关系，使其在目的国经营合法性、吸收利用目的国知识、获取独特资源并形成竞争力等方面获得积极回馈[12-13]。为了考察本土化服务在目的国网络嵌入与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机理，本文对目的国网络嵌入各维度和本土化服务能力各维度的相互关系做进一步的理论分析和研究假设。

1.知识嵌入与本土化服务能力。Hallin等(2011)对跨国公司外部网络的研究表明，通过网络嵌入获取创新知识能有效提高企业的经营绩效[35]。梁娟和陈国宏(2015)研究发现，企业可以通过外部网络获取高价值的知识和信息资源，并利用这些知识增强企业的能力，提高企业的绩效[7]。杨雪等(2017)研究指出企业的创新绩效与企业在领域内和跨领域技术、知识搜寻具有显著的正向相关关系[36]。Ciabuschi(2014)研究表明外部嵌入直接影响创新绩效[37]。Demeter(2016)提出内部制造网络所产生的知识只有与外部网络共享和重组，才能转化为运行绩效[38]。据此，提出以下假设：

H3a：知识嵌入对本土化物流服务能力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3b：知识嵌入对本土化分销服务能力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3c：知识嵌入对本土化冲突协调能力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2.商业嵌入与本土化服务能力。李卫宁和赵尚科(2010)研究发现跨国企业通过嵌入目的国市场关系网络，获取相关资源，有利于跨国企业持续成长[39]。俞园园和梅强(2016)对新创企业的研究则表明，政治关系和商业嵌入对企业绩效有显著的正向影响[19]。Akerman(2015)研究实现国际机会的决定因素发现，当地商业网络的知识与国际机会实现密切相关[40]。据此，提出假设：

H4a：商业嵌入对本土化物流服务能力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4b：商业嵌入对本土化分销服务能力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4c：商业嵌入对本土化冲突协调能力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3.政治嵌入与本土化服务能力。企业国际化经营过程中频繁面临的贸易冲突和纠纷，使得与当地政府、行业协会建立并保持紧密联系显得尤为重要。Florin等(2003)研究表明企业通过社会关系网络嵌入，可获取平时难以取得的竞争性资源[41]。郑准和王国顺(2010)建议我国企业在国际化进程中，应融入本地社会关系网络，通过关系网络获取企业国际化所需的资源[42]。康健和胡祖光(2017)研究发现政治网络中嵌入水平的提升能够较高地提升新创企业的创业认知能力[43]。据此，提出假设：

H5a：政治嵌入对本土化物流服务能力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5b：政治嵌入对本土化分销服务能力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5c：政治嵌入对本土化冲突协调能力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图1 理论模型

(四) 模型构建

基于以上分析和研究假设，本文研究提出的“目的国网络嵌入→本土化服务能力→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概念模型如图1所示。

三、 研究设计

(一) 变量的测量

在文献研究的基础上，结合前期承担的海外仓相关课题研究，进行了问卷初步设计，经过对预试问卷进行了多次修改和信度、效度检验，最终得到了正式调查问卷。正式问卷对潜变量的测量采用Likert量表五级计分。

1.目的国网络嵌入的测量。参考辛琳(2013)[44]、魏江和徐蕾(2014)[17]、俞园园和梅强(2016)[19]的研究，从跨境B2C出口企业与目的国本地消费者的消费行为知识学习与交流、与目的国本地合作伙伴的渠道知识学习与交流、与目的国本地政府及行业组织的政策法规知识的学习与交流的角度测量海外仓情境下的知识嵌入，测量问项依次记作X11～X13；从跨境B2C出口企业与目的国本地渠道商的联系频繁或合作紧密程度、与物流服务商的联系频繁或合作紧密程度、与同行企业的联系频繁或合作紧密程度的角度来测量海外仓情境下的商业嵌入，测量问项依次记作X21～X23；从跨境B2C出口企业与目的国当地政府、行业协会和其他组织交流与联系的频繁程度来测量海外仓情境下的政治嵌入，测量问项依次记作X31～X33。

2.本土化服务能力的测量。参考Danneels(2008)[22]、李亚等(2016)[28]的研究，从物流服务快速响应、配送服务质量、退换货服务便捷程度的角度测量海外仓情境下跨境B2C出口企业的本土化物流服务能力，测量问项依次记作Y11～Y13；从品牌推广能力、市场拓展能力、渠道服务能力的角度测量跨境B2C出口企业的本土化分销服务能力，测量问项依次记作Y21～Y23；从贸易纠纷快速协调处理、目的国贸易政策变化感知和灵活应对、突发情况的柔性化应急处理的角度测量跨境B2C出口企业的本土化冲突协调能力，测量问项依次记作Y31～Y33。

3.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的测量。参考Johanna和Cristina(2004)[45]量表，用被调查者对跨境B2C出口企业在某一经营期间出口业绩状况的描述和评价来测量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测量问项记作Y41～Y43。

4.控制变量。考虑到跨境B2C出口企业的规模大小和经营时间可能对有关假设及路径系数产生一定影响，以企业规模大小和经营时间长短为控制变量。

(二) 数据搜集与样本分布

表1 样本数据分布

本文调研对象是从事跨境B2C出口业务的企业，包括开展跨境B2C出口业务的传统企业。本次调研共向332家样本企业发放正式问卷332份，回收有效问卷195份。样本企业主要分布于3C电子产品、服装服饰、户外用品、珠宝首饰、鞋帽箱包等，与我国近年来跨境B2C出口商品种类结构相似。具体见表1。

(三) 共同方法偏差的控制

为减少可能存在的共同方法偏差(CMB)，本研究对量表设计和数据采集进行了程序控制。在量表设计时，对部分题项予以反向计分；在数据采集时，通过现场调研、电子邮件和第三方调查平台等多种途径发放匿名调查问卷，尽可能将被调查者在时间、空间和方法等方面进行分离。在进行模型验证前，参考Harris和Mossolder(1996)的建议，使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方法确认问卷的正式调查数据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问题[46]。

(四) 建模方法及计算工具

本研究的目标是探讨海外仓情境下以本土化服务能力为中介的目的国网络嵌入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影响的微观作用机理，属于更加强调模型预测力的探索性研究。考虑到本研究样本量相对偏少和抽样分布的非正态性，采用基于偏最小二乘估计的结构方程建模方法(PLS-SEM)进行模型拟合。和基于协方差分析的结构方程模型(CB-SEM)相比，基于PLS-SEM的方法更加适合于对变量间因果关系的探索研究。

本研究使用SmartPLS进行统计计算。在统计计算之前，对反向测量问项的数据先进行了同趋化处理。

四、 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 测量模型的信度和效度检验

表2 潜变量的信度和收敛效度检验

在进行结构模型拟合之前，先对测量模型进行信度和效度检验。由表2可知，7个潜变量的Cronbach’s α均大于0.5，潜变量测量问项的因子载荷的最小值为0.614，满足Hulland(1999)推荐的评价标准，说明测量问项有较高的信度(indicator reliability)[47]。潜变量组合信度(CR)的最小值为0.760，高于Bagozzi和Yi(1988)建议的CR≥0.7的评价标准，说明测量模型有较高的内部一致性(internal consistency reliability)[48]，又因为所有潜变量的平均提取方差值(AVE)都符合Bagozzi和Yi(1988)建议的AVE≥0.5的评价标准，说明测量模型具有较好的收敛效度(convergent validity)[48]。

测量模型的区别效度(discriminant validity)检验结果见表3，其中潜变量相关系数矩阵对角线上数值为AVE的平方根。由于各潜变量的根号AVE值大于与其他潜变量的相关系数，满足区别效度检验的Fomell-Larcker准则[49]，说明各潜变量有良好的区别效度。此外，进一步观察测量变量的交叉负荷系数，还可以发现其符合Grégoire和Fisher(2006)推荐的交叉负荷准则，同样说明潜变量的区别效度满足结构方程建模要求[50]。

表3 潜变量的相关系数及区别效度检验

(二) 结构模型的估计与检验

基于PLS-SEM的结构方程建模方法，分两步考察目的国网络嵌入、本土化服务能力与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的关系。

表4 目的国网络嵌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分析

不考虑本土化服务能力的中介作用时，用SmartPLS对目的国网络嵌入与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间关系进行结构方程模型估计，结果见表4。显然，假设H1a、H1b、H1c都得到了实证支持，即本文定义的目的国网络嵌入构念的三个维度都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考虑本土化服务能力的中介作用后，用Smart PLS对饱和模型进行拟合，删除p值大于0.05的路径，最终拟合的结构方程模型如图2所示。最终模型中，内生变量η1、η2、η3和η4的R2分别为0.574，0.547，0.537和0.615，说明最终模型具有较好的预测能力，可以将其用于进一步的因果关系分析。

注：***表示p<0.001，**表示p<0.01，*表示p<0.05。图2 考虑本土化服务能力中介的结构模型

根据最终模型的路径系数估计和假设检验结果，假设H2a、H2b、H2c、H3a、H4a、H4b、H4c、H5a、H5b和H5c通过显著性检验(p<0.05)；而H3b和H3c未得到实证支持(p>0.05)。

(三) 目的国网络嵌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分析

表5 目的国网络嵌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分析

为了比较和分析三种网络嵌入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的影响程度，基于Bootstrap方法(n=5000)估计了三种网络嵌入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的影响效应并进行显著性检验，结果见表5。可以发现，知识嵌入、商业嵌入和政治嵌入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的影响程度具有明显差异，政治嵌入和商业嵌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程度明显高于知识嵌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此外，三种网络嵌入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的影响都是间接效应，需要中介变量的传递。

(四) 本土化服务能力的中介效应分析

采用Sobel方法对本土化服务能力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结果见表6。可以发现，本土化物流服务能力在知识嵌入、商业嵌入、政治嵌入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的影响路径上具有完全中介作用；本土化分销服务能力和本土化冲突协调能力在知识嵌入与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的影响路径上的中介效应不显著；而本土化分销服务能力和本土化冲突协调能力在商业嵌入、政治嵌入与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的影响路径上都具有完全中介作用。

表6 中介效应分析结果

注：中介效应估计和检验基于Bootstrap方法进行(n=5000)。

进一步比较三个中介变量在目的国网络嵌入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影响路径上的中介效应大小，可以发现，本土化物流服务能力和本土化冲突协调能力的中介效应(标准化估计值分别为0.166和0.179)没有明显差异，而本土化分销服务能力的中介作用(标准化估计值为0.366)明显高于本土化物流服务能力和本土化冲突协调能力的中介效应。

(五) 控制变量的调节效应分析

表7 企业规模和经营时间对路径系数影响的多组比较

注：“系数差”为两组数据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估计值的差异；p值为PLS-MGA算法非参数检验结果。

考虑到企业规模、跨境出口业务持续经营时间长短对模型可能具有的一定干扰效果，基于PLS-SEM的多群组分析方法(MGA)对企业规模和持续经营时间两个控制变量的调节效应进行分析。在本文研究中，将2016年出口规模低于1000万美元且注册资金少于1000万元的59家企业定义为企业规模较小企业，将出口规模高于2000万美元或注册资金高于5000万元的86家企业定义为企业规模较大企业；将注册成立时间低于7年且从事跨境B2C出口业务不超过3年的61家企业定义为经营时间较短企业，将注册成立时间超过15年或从事跨境B2C出口业务超过7年的57家企业定义为经营时间较长企业。

根据表7所示的路径系数多组比较结果，企业规模大小对“目的国网络嵌入→本土化服务能力→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模型的路径系数没有显著干扰，而经营时间在政治嵌入对本土化分销服务能力的影响上具有调节效应。企业经营时间越久，则政治嵌入对本土化分销服务能力的影响程度越大。

五、 结论与展望

(一) 研究结论

基于网络理论和企业能力理论，本文构建了海外仓情境下“目的国网络嵌入→本土化服务能力→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的概念模型，并运用基于PLS-SEM的结构方程模型验证了三者间关系，得到的主要结论如下：

第一，目的国网络嵌入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有正向影响。在目的国网络嵌入的三个维度中，政治嵌入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的影响程度最大，商业嵌入的影响次之，而知识嵌入的影响最小。

第二，目的国网络嵌入对本土化服务能力具有正向影响。具体到微观机理，知识嵌入对本土化物流服务能力具有显著影响，而知识嵌入对本土化分销服务能力和本土化冲突协调能力则没有显著影响；商业嵌入和政治嵌入对三类本土化服务能力均有显著影响，而且政治嵌入对本土化服务能力的影响作用比商业嵌入的影响作用更大。

第三，本土化服务能力在目的国网络嵌入与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之间起完全的中介作用，而且本土化分销服务能力的中介作用明显高于本土化物流服务能力和本土化冲突协调能力的中介效应。

(二) 解释及建议

1.海外仓情境下目的国网络嵌入中知识嵌入、商业嵌入和政治嵌入的差异。由于跨境B2C出口企业的在线经营特征，以及互联网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在线进行知识的获取、创新、应用和交换正在成为跨境B2C出口企业获取知识的主要途径，因此，基于海外仓策略的知识嵌入可能只是跨境B2C出口企业获取和了解目的国市场需求的一种补充方式，对企业绩效的影响相对有限。

跨境电商目前尚处于初步发展阶段，世界各国对跨境电商的法律法规还不健全，相关政策常常面临动态调整，使政府管理上存在较大的“自由裁量”空间。与之同时，由于跨境B2C出口企业直接对目的国市场带来冲击，因此，常常面临目的国市场的各类贸易壁垒，并极易和当地企业发生诸如渠道冲突、品牌侵权、知识产权纠纷等各类贸易冲突。通过在目的国本地设立海外仓，有助于跨境B2C出口企业建立与目的国政府及行业协会的良好关系，充分利用各类政治关系资源，帮助企业规避贸易壁垒，协调解决在目的国市场面临的冲突纠纷。

由于海外仓目前尚处于发展初期，服务功能主要以本地化仓储配送等为主，获取的本地知识大多也和本地化物流服务能力相关。同时，和其他业务环节的知识资源可以通过在线知识嵌入来获取不同，本地化物流服务是跨境B2C出口企业唯一不能完全在线上完成的环节，因此，通过在目的国设立海外仓来实现知识嵌入，可以帮助跨境B2C出口企业获取目的国有关商品物流包装、物流运输政策等方面的知识，进而提高其本地化物流服务能力。但相对在线知识嵌入，基于海外仓的知识嵌入在其他类型的本地知识获取方面并不具有优势，因此，表现出对本土化分销服务能力和本土化冲突协调能力的影响不显著。

综上，虽然本文实证研究表明目的国网络嵌入三个维度中知识嵌入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的影响作用明显低于政治嵌入和商业嵌入，但是这可能是由于跨境电商发展初期以及企业实施海外仓策略时间相对较短，或者企业对知识嵌入的重视程度相对不够，因而海外仓策略的知识嵌入影响暂未显现。这也提醒跨境B2C出口企业在实施海外仓策略时，还应高度重视通过目的国网络获取更多的本土化运营管理知识，以形成可持续的竞争力。

2.海外仓情境下本土化分销服务、冲突协调和物流服务能力的中介效应差异。在目的国设立海外仓，有助于弥补跨境B2C出口企业由于在线经营带来的线下社会关系短板，增强与目的国当地商业伙伴和政府部门的线下频繁互动，帮助企业建立与目的国当地商业伙伴和政府部门的良好关系，进而利用社会关系资源提高其本地化服务能力。

为了保护本国市场，跨境B2C出口企业常常面临目的国海关设置的通关障碍或检验检疫部门增加的抽检，导致通关时间过长、产品配送不及时等问题，并直接影响到了产品在目的国本土的销售效率。通过基于海外仓策略的政治嵌入，可以协调各方资源，尽量缩短通关时间，提高本土化配送的时效性；同时，由于相关法律法规尚不完善，在解决国际化经营过程中的贸易冲突时，政治嵌入要比商业嵌入更为有效。

本土化分销服务能力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建立分销渠道、扩大销售等方面，属于更容易被企业感知的显性效应。而本土化冲突协调能力和本土化物流服务能力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主要体现在降低风险和成本等方面，属于不容易被企业感知的间接隐性效应。因此，本土化分销服务能力在目的国网络嵌入与跨境B2C出口企业绩效之间的中介效应显著高于本土化冲突协调能力和本土化物流服务能力。

鉴于海外仓策略实施时间相对较短且跨境电商尚处发展初期，尽管目前的实证研究结果表明本土化分销服务能力的中介效应显著高于本土化物流服务和冲突协调能力，但是随着跨境电商和海外仓的持续发展，目的国网络嵌入的深度和广度将显著增加，特别是随着知识嵌入效应的逐步显现，预期本土化物流服务能力和冲突协调能力的中介效应将有较大幅度的提高。因此，建议跨境B2C出口企业在经营中要重视本土化物流服务能力和冲突协调能力的培育。

(三) 研究局限与展望

本研究还存在以下需要今后继续改进和完善的局限与不足。首先，作为基于主成分方法进行结构方程建模的探索性研究，PLS-SEM的优点在于因果关系预测，而对结构模型拟合效果的讨论则不如传统的基于协方差的结构方程模型，因此，关于本文研究框架的理论普适性还需要做进一步的验证性研究。其次，本研究建立的“目的国网络嵌入→本土化服务能力→企业绩效”模型的解释效果尽管达到或略高于一般的结构方程模型，但还有继续提高的空间，因此，今后还需继续探索其他解释变量或中介变量。最后，由于对跨境B2C出口企业的抽样调查难以满足随机性要求等原因，本文研究仅针对企业规模和持续经营时间进行了多群组比较分析，而对其他控制变量可能具有的调节效应还有待今后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