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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板桥英译《白蛇精记:雷峰塔传奇》研究

2019-01-17汪田田

关键词:雷峰塔板桥白蛇

汪田田

(蚌埠医学院外文教研室,蚌埠233030)

一、引言

19世纪中期,西方传教士打着“为基督征服世界”的口号,开始了在华传教的扩张征程,以报刊杂志、丛书为载体的翻译活动成为新教走入中国、将中国带入世界的重要途径。他们为了“在中国更迅速、更有效地宣传福音”[1]242,选译大批蕴含儒道释文化的民间通俗文献,深入了解中国宗教和民俗文化,揭示中国“阴暗面”,彰显基督教“救世”教义宣传的必要性。于是,集儒、释、道文化于一体的中国民间传说“白蛇传”,受到来华传教士“青眼有加”的待遇。1896年,美国传教士吴板桥(Samuel Isett Woodbridge,1856—1926)将《白蛇精记:雷峰塔传奇》(The Mystery of The White Snake:A legend of Thunder Tower)(下文简称《白蛇精记》)刊登于《北华捷报及最高法庭与领事馆杂志》(The North-China Herald and Supreme Court&Consular Gazette)上。同年,北华捷报馆又将译文印成单行本发行,并在封面下方引用《圣经·罗马书》第1章第23节的经文“不崇永生上帝之荣,反拜速朽世人禽兽昆虫之像”①。我们认为,这个译文对研究传教士眼中的“白蛇传”乃至晚清中国形象的建构有着重要的意义。遗憾的是,由于该译本发行年代较早,至今没有引起学术界的足够重视。有鉴于此,本文将以吴板桥英译《白蛇精记》为中心,聚焦译本的翻译动机、传播载体和翻译策略,探索翻译历史背景对翻译过程的影响,还原译本的形成过程,力图揭示传教士通过译介活动对文本重新阐释的过程,以及意识形态、诗学、赞助人体系对来华传教士翻译思想的影响。

二、《白蛇精记:雷峰塔传奇》的底本介绍与传播概况

中国民间传说“白蛇传”源远流长,曾在唐、明、清时期以戏曲、弹词、小说等方式传诵于民间,先后出现过《白蛇记》《西湖三塔记》《白娘子永镇雷峰塔》(《警世通言》)、《雷峰塔奇传》《义妖传》和《白蛇传前后集》等不同版本。其中,清朝玉山主人编撰的《雷峰塔奇传》在民间传说“白蛇传”、话本小说《警世通言之白娘子永镇雷峰塔》、戏曲唱本《雷峰塔》的基础上编撰而成,用浅近真白的语言,传达一个由中国神话故事、民间传说、古代宗教思想共同影响而成的传奇故事,其内容蕴含中国传统思想的精髓,成为传教士吴板桥英译《白蛇精记》的翻译底本。

该章回小说共五卷十三回,描写的是蛇妖白珍娘为报答前世救命之恩,化为人形私自下凡,与书生许汉文发生的曲折爱情故事。它虽传承前人版本,但构思新颖独特,情节更加丰富,主要是借神怪色彩反映人间万象,宣扬宗教思想。小说中的“端午饮雄黄酒”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完美化身。以雄黄杀虫、去瘟,祈求祛病防疫,是中国民间端午传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另外,在“瑶池盗丹”一节中,先后出现白猿童子、圣母、观音、守鹿童子、南极仙翁、白鹤童子和白莺仙童与白蛇打斗,体现出道教文化中神仙斗妖灭魔的情愫;而许仙在服食仙草后起死回生,也正是道教草木服食之术的体现。值得关注的是,不同于以色害人的蛇妖形象(如《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也不同于为爱情和幸福与封建势力斗争的女性形象(如方成培的《雷峰塔传奇》),该版本中的白蛇仍然保留着妖性,同时却又不失“人性”,她与许仙的爱情冥冥之中天注定。从邂逅许仙、援助许仙、与法海斗法、到被收伏的过程,都躲不开天意的安排。因此,该故事与前人版本相比,“最大的差别在于更加强化‘因果报应'与‘天命思想'”[2]137,“且神怪和宗教意味浓厚”[2]141。

可以说,《白蛇精记》以民间传说和前人版本为文本框架,讲述深受中国宗教文化和民间思想影响的爱情故事。它所推崇的道德、爱情、信仰等因素成为西方学者译介的重点。1834年,巴黎查尔斯哥塞林出版社(Charles Gosselin)推出由法国知名汉学家儒莲(Stanislas Julien,1797—1873)翻译的法译本《白蛇精记》,这是其西传的最早译本;同年,《英国皇家亚洲学会会刊》(Journal of the Royal Asiatic)推出法译本的英文介绍《白蛇与青蛇》(White And Blue; Or The Serpent Fairies)。 1864年,《中 日 论 丛》(The Chinese and Japanese repository)连载由译者H.C②英译的《雷峰塔:汉文与白蛇的故事》(Thunder-Peak Pagoda;The Story of Han-wan and the White Serpent)。1896年,吴板桥的英译本《白蛇精记》问世。以上译本的内容因译者身份、翻译目的和传播载体的不同而有着较大的差异。法译本《白蛇精记》的译者儒莲为汉学家,认为“若要彻底了解我们今后将与之共同生活和互相往来的民族的风俗习惯和性格特征,研究这些作品(民俗小说)是十分有益的”[3]1,因此更多关注原文的风俗描写。译者H.C作为英国皇家驻华办事处的口译人员,呈现出的译本更加忠实于原文。相比之下,晚清传教士吴板桥则将重点聚焦在其传教目的上,对文本的内容进行一系列改写,以此塑造出迷信横行、愚昧落后的中国形象。值得关注的是,伴随着晚清社会的变革,“白蛇传”在西方的传播形态也有着巨大的变化,其呈现出的中国形象从正面转变为负面状态。因此,本文将立足晚清社会语境,以吴板桥的《白蛇精记》为个案,还原晚清时期来华传教士的译介活动的全貌。

三、《白蛇精记:雷峰塔传奇》英译本研究

吴板桥选择《雷峰塔奇传》为底本,以传教为目的译介《白蛇精记》,选择西方在华主流媒体为传播载体,将读者定位为急需了解中国的西方读者。一方面,译者的传教士身份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译文的“属性”;另一方面,借助《北华捷报》这一传播载体,译者用“有色眼镜”来观察中国的方式满足了读者的期望、需求、已知知识以及对中国黑暗面的偏爱。

(一)文学文本的非文学化处理

吴板桥于1882年被美国长老会派遣来华之后,就借助翻译中国古典小说,向西方揭露中国的“黑暗面”,实现对中国人的价值观念和风俗习惯的彻底改造。他翻译的《劝学篇》(China's Only Hope),《金角龙王·皇帝游地府》(The Golden-Horned Dragon King)以及与《通学报》主笔陈春生合译的小说《强盗洞》(Robbers'Cave),都承载着其为基督教传教造势的翻译动机。他翻译的《白蛇精记》忽略了原文章回体小说形式,删除大段人物和景色描写内容,凸显原文中的宗教文化和民间传统,谈论对中国政治和社会文化体系的认知。最终,译文在他的“精心”安排下,实现了其传教的实用性。

首先,吴板桥借译序传达西方基督教的价值框架,不提原文内容和文学价值,只谈中国人的迷信思想。译序开篇就指出中国人的异常思想状态:“中国人对信仰异常渴求的状态正如热病患者一般。由于无知,他们不能将思维活动超出内陆界限,就在地上、空中和海里填满了各种幽灵、妖怪、仙人和龙王”[4],中国人对神鬼等超自然能力的渴望可见一斑。同时,他认为“佛教的转世教义应当负主要责任”[4],将中国民间对鬼神的“异常渴求”归因于佛教文化。在译者看来,《雷峰塔奇传》中的端午饮雄黄酒、白蛇求草、白蛇与法海斗法等情节,只是中国佛教文化“作祟”的结果。所以,原文传达的佛教“因果报应”“天命思想”和“神怪”意味作为中国民间文化的代表,恰恰是吴板桥眼中造成中国“黑暗落后”的关键部分。

其次,译者用劝诫、注释等方式,反讽中国人的思想状态,让其成为上帝福音庇佑的见证。在《白蛇精记》英译本的封面上,译者引述《圣经·罗马书》第1章第23节:“不崇永生上帝之荣反拜速朽世人禽兽昆虫之像”[4],暗讽中国人崇拜人类、禽兽、昆虫等受造之物,而并非崇拜造物主。中国人的多神论、盲目迷信,为吴板桥的基督教“救世论”提供了良机。因此,他在序言末尾写道:“耶稣基督明白平易的福音及其对世界和人类长久仁慈的影响,将会澄清中国人的思想,并带来更持久地对中国人灵魂的触及和拯救”[5],显然,要与诸如愚昧落后、麻木不仁等黑暗势力抗争,唯有真神上帝才能带领中国人走出思想混沌状态。

最后,吴板桥针对文本内容做出多处注释,将译文无法传达的内容以脚注方式传达给读者,不仅缩短了目的语读者与源语文化的距离,避免了文化误读,还成功实现“译者特定意识形态立场所传递的文化意义”[5]。译文共12章,涉及18处注释,内容主要涉及中国人文、地理等特有文化现象,具体如下表所示:

表1 注释分布表

译文中的大部分注释都是围绕中国人信仰而进行的。仔细分析译注内容,可以发现其中内容并非只介绍具体的文化负载词,更多是译者个人观点的阐述。译者通过注释,阐述眼中的中国佛教文化。他将“放生”解释为中国人在阴历5月5日“放生鱼、蛇和鸟来积德行善”[4],以此阐释佛教轮回教义;同样,他通过对中国得道高僧的阐释,让读者了解中国对佛僧的崇拜,“因为每个僧侣可能化身的概念,让中国人虔诚地对待这些无知的僧侣”[4],同时又指出中国的僧侣“可能放荡肮脏”[4],以此否定佛教文化。另外,为了凸显译序中提到的中国人对鬼怪的迷信状态,译者在注释中反复强调中国的鬼怪文化,在解释端午节民俗文化时,他特意提及“蛇见雄黄酒如鬼见阎王”[4];在阐述中国的自我介绍礼仪时,他又注释道:“中国人不愿意告诉陌生人真实姓名……以免他们灵魂被迷惑或者被勾到异度空间中去。”[4]在这些注释中,“鬼”“魂”“阎王”等概念反复出现,恰好验证了译者勾画的中国迷信横行的画面。

(二)翻译策略的创造性风格

为实现自己的翻译目的,译者对原文内容进行“操控”,通过对“文本素材的选择性使用”“对文本素材进行的增删,以此强化或者更改叙事的某一方面,进而实现译者的叙事目的”[6]。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吴板桥借助译文的“副文本”,在译文读者脑海中建构了迷信横行、愚昧无知的晚清中国人形象;吴板桥还通过对译文内容的大幅度改编,进一步言说“唯有基督教才能救中国”的传教理念。换言之,译者对文本内容进行一定的删减、改写和增加,实现对文本主题的重新定位以及人物形象的重新塑造。

(1)删减

首先,译者在重组篇章结构的基础上,删除原文的回目,并以新的题目取而代之。回目是章回体小说《雷峰塔奇传》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它以富有韵味的语言来概括章回内容,有着“用最精炼的语言概括其回书的故事梗概”[7]的叙事功能。然而对来华传教士吴板桥来说,故事承载的迷信思想才是关注的重点,相比原文回环式的章回体结构,他更倾向于以“一气呵成”的文本结构传达故事的“精髓”,因此他重新组合了章回内容,具体如下表所示:

重组篇章结构后的译文忽略原文回目,以平铺直叙的方式为重新布局后的章节内容重新命名。以第十一回“怒狠狠茅道下山,喜孜孜文星降世”为例,作者以介于诗文之间的回目体现韵律上的美感之余,还让读者快速了解文本的内容为:茅山道士卷土重来,白蛇诞下文曲星。而译文对应章节虽描写同样内容,却以“Return to Hangchow(重回杭州)”为题,不仅破坏了原文追求的审美价值,同时也偏离文本的重心,导致英译本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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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译者删除了与主题无关的内容。译者始终以白蛇和许仙为中心人物,以开放式的叙事结构来呈现迷信横行的中国形象,因此与该主题无关的内容也都被简化或者彻底删除。如原文第八回“染相思徐乾求计”被完全删除。除此以外,原文中有关“文曲星”许梦蛟的信息也被相应地删改。许梦蛟作为关键人物,牵引着白蛇的命运,从第十一章回目“怒狠狠茅道下山,喜孜孜文星降世”和第十三章回目“标黄榜名震金街,结花烛一家完聚”中,许梦蛟的地位可见一斑。而译文只是译出许梦蛟金山寺寻父、高中状元等内容,文末许梦蛟娶妻、善终的内容被完全删除,结局也相应地止步于白蛇和汉文升天飞仙。这样的处理方式尽管保证了白蛇与许仙的故事情节的完整性,但是却缺失了原文中借“后代簪璎绵绵不绝,人皆以为孝义之报云”[8]64表达的中国孝道文化。

(2)改译

勒菲弗尔(Andre Lefevere)的翻译改写理论认为:“翻译是译者受目的语主流意识形态和诗学的制约影响所进行的改写活动”[9],前者让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坚持以西方价值观为标准,后者则指导译者尽量向西方文学规范上靠拢。具体到《白蛇精记》的英译本中,则表现为译者改编原文的文学范式,改写文本中的民间文化或者儒家伦理,以西方文学范式来呈现西方中心主义的文本内容。

原文:遂写保状一纸并银十两,同汉文起身出门,来到芙蓉驲。见过驲丞,道明来意,即将保状并银子送上。驲丞接过银子,眼中火出,欢喜应承,员外令人将汉文的行李挑回。[8]33

译文:“And,now,Dr.Hanwin,you will not return to the prison.Twenty ounces of silver and a little influence have done the business.You must stop here until we can get something for you to do.”

“Why you take my breath away with joy,” said the astonished Hanwin.“You must have a great deal of influence to get me out of prison before Iknew what you were about.”

“Tut,tut!” said Kane.“Money makes the mare go.Now,come into the room we have prepared for you,and refresh yourself.”[4]

(3)增译

译者采用删改的方式再现西方的文学范式,同时又利用原文的文本框架来阐述自己的观点,除了利用上文所提到的注释和序言等副文本内容,在文本内增加有关中国宗教文化的阐释更是其展现中国盲目迷信的翻译策略。如:

原文:一日,在洞游玩,心中忽思:我在此修行多年,至今未得正果,不如往别处名山游玩一番。[8]10

译文:One day while gliding along the front of the cave which was overgrown with curious grasses and herbs such as mortals eagerly seek after for medicine,and which possess ghostly charms and healing qualities,the snake ghost thought that it might probably be useless to spend more time in this weird abode seeking for a doubtful benefit.[4]

译者为了凸显白蛇修炼场所的神魔色彩,特意加上一段描写:“mortals eagerly seek after for medicine,and which possess ghostly charms and healing qualities(此处草药兀自散发出鬼魅般的魅力,可祛病消灾,引得凡人在此争相寻草)。”用“mortals”展现出独具道教文化色彩的妖术体系,将偶像崇拜的中国人形容为“凡人”,与修道成仙的“不死之人”相互对应,同时用“ghostly”描写草药的鬼魅之气,更是从侧面体现出中国民间崇拜的盲目性和荒谬之处。

(三)传播媒介的导向性宣传

勒菲弗尔认为:“翻译内部的控制因素是译者,翻译外部的控制因素则是赞助人。所谓赞助人,是指某种权力(个人或者机构),它能促进或者阻碍文学作品的阅读、创作以及改写,它既可以是个人、群体、宗教团体、政党、社会阶层、皇室、出版商、媒体(包括报纸、杂志、有影响力的电视台),又包括规范文学和文艺思想流通的机构,如国家学术机构、学术期刊,特别是教育机构。”[12]1896年9月4日,《北华捷报及最高法庭与领事馆杂志》的杂谈(Miscellaneous)栏目刊登了《白蛇精记》英译本的第一部分,后续故事则于9月11日、18日、25日,10月2日、9日、16日陆续见刊。它“作为翻译小说发表的重要阵地,不可避免地会对翻译小说的各个方面进行操控”[13],在传播内容、方式、主体、受众等方面都起到了重要的指引作用。

《北华捷报及最高法庭与领事馆杂志》由《北华捷报》与《最高法庭与市场消息报》合并而成,是在中国出版的最有影响的英文报纸之一。该报秉承“公正而不中立”的办刊宗旨,“注重参考其在中国的流通情况,关注对政治和流行时事的‘原汁原味'的评论”[14],是来华外国人了解中国的重要媒介。大批汉学家或传教士选择该报发表对中国时事、政治局势或文化状态的看法。因此,它推介的内容不可避免地会有西方中心主义思想倾向。可以说,作为翻译赞助人,它为译者提供了一种“文以载道”的翻译范式。传教士吴板桥选择在《北华捷报及最高法庭与领事馆杂志》上译介《白蛇精记》,显然是顺应报刊的西方中心主义思想,“将对中国时事的了解、独特见解、刚硬的风格融入写作中”[15],促进《白蛇精记》的阅读、写作和重写,为西方读者刻画中国人迷信荒谬的形象,让更多的西方读者关注中国的思想状况,实现自己的传教目的。

另外,该报对译本的宣传对读者的阅读具有导向作用。作为《白蛇精记》的赞助人,它曾利用各种宣传手段来推动该译本在读者世界的传播。1896年10月16日,《白蛇精记》刚刚连载完毕,报刊则在11月27日推出该译本的推介文章。JMP在书评中,再现译本的故事梗概,并反复强调该书的阅读价值:“从民间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们(中国人)内心‘异常的狂热'”[16],为了引导读者“正确”阅读文本,他还阐明“译者将这种狂热比喻成高烧,而这种狂热只有一个更加真实、高级的知识才能将其减弱”[16],以此证明译者在译文中对基督教教义的推崇。同时,书评还为读者提出阅读注意事项,指出“值得一提的是,书中的脚注非常有意思,极具参考价值”[16]。报刊平台的积极推介从侧面证明了译本的翻译水平以及思想价值,也为读者对译本接受度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四、结语

“近代中西交往的特殊历史条件决定了中西文化交流无法在最高层次上通过双方最优秀的学者来进行,而只能借助传教士之手,从这个意义上说,由传教士承担西学东渐的任务是历史的必然选择。”[17]这样的说法显然同样适用于传教士所承担的中学西传任务,他们以《中国评论》《中国丛报》《北华捷报》为主要平台,大量向西方译介中国古典小说,为中国文学在西方世界的传播做出了积极的贡献。然而,由于受到宗教价值观和传教目标的影响,这在很大程度上让他们无法客观地评价中国古典小说。就吴板桥的《白蛇精记:雷峰塔传奇》而言,译文在西方报刊《北华捷报及最高法庭与领事馆杂志》的传播导向作用下,用基督教“救世”思想“包装”文本内容,充分利用副文本的功能,重新演绎文本中的伦理道德、宗教思想,将宣传“天命”的民间故事“白蛇传”视为揭示、讽刺中国人迷信观念的“代表性作品”。可以说,作为传教士的吴板桥并不是这部小说的完美译者,历史的选择虽然是唯一的,但不一定是尽善尽美的。尽管如此,作为当时中西文化交流的见证人,吴板桥为《雷峰塔奇传》的“西游记”做出的努力仍然是不容忽视的。

注释:

① 出自《圣经·罗马书》第1章23节:“将不能朽坏之神的荣耀变为偶像,仿佛必朽坏的人,和飞禽走兽昆虫的样式”,意在讽刺中国人不崇拜唯一真神上帝,对那些仿照必死的人、飞禽、走兽、昆虫等形状所制造出来的事物的迷信状态。

② 由于年代较远,无法考证译者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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